第37節(jié)
大概有兩分鐘時間吧。 這可真是很長的一段思考。 秋彥才抬起頭來,他的眼睛亮亮的,“想好了。我很喜歡老板,特別特別喜歡,見到他就心里高興,見不到他我就覺得空落落的,昨天老板不在家,我一個人繞著房子轉(zhuǎn),到了三點才睡著。我想他了,我都夢見他了。一輩子多長我不知道,不過我爹說男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有責(zé)任感。我一定會一直這么喜歡他的。我會對他負(fù)責(zé)的。” 這番話如果是別人說出來,可能并不值得感動。 可偏偏這時秋彥說出來的,這個心底無暇的男孩,能說出這樣的話,就可見他雖然不言不語,卻將這事兒看得有多重! 許之航簡直快哭了,也顧不得父母在場,直接就抱住秋彥,在他腦袋上親了一口,美滋滋地說,“今天就回去了,想我怎么不給我打電話呢!” 秋彥有些羞澀的撓撓腦袋說,“太晚了,你睡了。” 許之航更心疼了,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撫他,“今晚我就回去了,乖。” 那邊姚若琳的反應(yīng)也很直接,她有些愣了——她沒想到隨隨便便的一個問題,這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可面對秋彥那雙真誠的眼睛,她知道,即便這個孩子可能在智商上有所欠缺,但他說的話卻是比誰都真。 她心頭一動,突然明白了傲嬌、事多、嘴毒、自大、看誰都不順眼的兒子,為什么會喜歡秋彥。 從哪里尋一片凈土,能放下一顆敏感的心?! 也唯有這里了! 她胡亂點點頭,遮掩著情緒斷斷續(xù)續(xù)說,“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最好。” 等著吃完飯,許之航幫秋彥收拾桌子的時候,已經(jīng)沒轍的女王大人就準(zhǔn)備撤退了。 還在頑抗的許超陽頗不甘心獨自奮戰(zhàn),在那邊數(shù)落她,“你當(dāng)時信誓旦旦怎么說的,不能讓他走歪路?要一次給他治過來,讓他娶上媳婦保證能抱孫子,你這才幾天就叛變了!我跟你說姚若琳,你這人從來就這樣,太讓人煩!” 姚若琳既然想通了,自然立場就變了。她跟許超陽吵了十幾年嘴架,怎么可能輸?!當(dāng)即就反駁道,“你這人說話,我怎么惹人煩了!同性戀這是遺傳,不是病!你怪我,我還懷疑說不定從你那兒傳來的哪!聽說你們不是最近流行包小男孩了嗎!” 許超陽一張老臉通紅,“你才呢!我看根在你這兒!要不是你把他生成這個樣子,要不從小你就叫他大丫什么的,也不會出這事兒!” 姚若琳冷冷一笑,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說,“我倒是想叫你大丫呢!你長得配嗎!我就知道你這么多年為什么跟我吵,不就是我長得太好了嗎?你嫉妒!你自卑!你居然還遷怒兒子身上!” 許超陽一口老血就含在嘴里吐不出來了。 姚若琳再接再厲,“你可是有兩個兒子了,兒子多了就不當(dāng)寶,不像我,就這一個,我兒子最重要,其他的算個屁!可憐我兒子苦,攤上你這樣一個爹!” 許超陽氣的心口疼,指著姚若琳就跟許之航嘟囔,“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跟她過不下去這是我的錯嗎!誰跟她能過下去!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姚若琳才不管他,說完就走了。出門前還跟秋彥打招呼說,“有空到我這里來!”然后沖著許之航招招手,許之航以為女王大人有什么吩咐,連忙跟了過去。 出門后,就聽姚若琳小聲叮囑他,“那個,你們誰上誰下啊!” 許之航這會兒跟他爹一樣,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了。他紅著臉說,“您管這個干什么?!” 姚若琳左右看看沒人,這才說,“這夫妻倆過日子,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到東風(fēng)。甭管男女都一樣。我當(dāng)年跟你爸就沒開好頭,吵了十幾年,煩死他了!到了你繼父這里才算是揚(yáng)眉吐氣,你可一開始就要打好基礎(chǔ)。我看秋彥比你低點,可長得比你要壯實,這事兒你可不能錯,我可是要娶媳婦,不想嫁兒子!” 許之航忍著沒將那口老血噴他媽臉上,點點頭保證道,“您放心!” 第66章 等著許之航送了他媽回到辦公室,就瞧見秋彥和許超陽大眼瞪小眼的對坐著。 大概是實在太過安靜了,秋彥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然后低頭看著已經(jīng)重新挪過來的棋盤說,“伯伯,已經(jīng)滿啦!” 許超陽顯然心不在焉,嗯了一聲。 在秋彥的認(rèn)知里,跟岳父大人打好關(guān)系,也是很重要的一課。 他爹林老爹就是這樣的。 因為住的很近,他媽每月回家一趟。村子里這樣的人家不少,別人家都是雞飛狗跳。 譬如小胖就跟他嘟囔過,“我舅媽要生孩子了,我媽想將我家的那兩只下蛋母雞帶回去給她補(bǔ)身體,我爹不愿意,他倆就打起來了,我奶讓我趕快出來,省得被打。嗚嗚嗚秋彥,他們打起來好可怕!” 小紅也跟他說過,“我爹今天可兇呢,問我媽秋后玉米賣的那三千塊錢呢!我媽說都給我姥姥了,我爸正吵吵著要去要呢!秋彥,我今天在你家吃行不行,他倆顧不上我啦!” 但是他爹就不一樣。每次他媽回娘家,都是他爹送回去的。去之前,秋彥和秋紅就能聽到他爹盤算,“母雞帶回去一只吧,做的香腸帶回去些吧。我去村頭買兩箱奶?還是八寶粥比較好?對了,這里有二百塊錢,回去給咱媽收著。咱爸的酒你不用管了,我早就弄好了。” 他爹是干什么事都不瞞著他們兄妹倆的。用他爹的話說,“不給他們看,他們以后知道怎么做啊!” 所以秋彥從小就坐在二八自行車前梁上看他爹大包小包的送他媽回家,站在他爹的懷里,看著他爹給他姥爺獻(xiàn)殷勤。每次都將他姥姥姥爺哄得可高興呢!他還記得姥姥笑呵呵的跟他媽說悄悄話,“這樣的,去哪里找啊,這是修來的福分。不行,我得去勸勸你爹,別讓他把姑爺灌醉了!” 鑒于此,秋彥覺得自己也該做個好姑爺。 所以,面對愁眉不展的許超陽,秋彥就很殷勤的問他,“伯伯,你是不是一個人下棋不高興了,我來陪你吧。” 許超陽看著眼前一臉“讓我?guī)湍阕屛規(guī)湍恪北砬榈那飶恢罏槭裁矗貏e有種答應(yīng)下來的感覺。不過理智還在,他結(jié)結(jié)巴巴說,“哦……不用,我自己下就行。” 秋彥就失望的哦了一聲,又變成坐在那一動不動的樣子,可憐兮兮的,不過眼睛一直盯著許超陽。 許之航瞧見這樣,就故意偷偷坐在了一旁,也不吭聲,他倒要看看秋彥要怎么做。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秋彥并沒有放棄。許超陽歲數(shù)大了,頸椎不好,一會兒就自己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錘錘后背。秋彥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當(dāng)即就站了起來,蹬蹬蹬跑到了許超陽的背后。在許超陽沒拒絕前,已經(jīng)兩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摁了下去,“伯伯,我?guī)湍惆茨Π伞!?/br> 那一下的確輕重合適,許超陽忍不住酸爽的哦了一聲,再也拒絕不了啦,“你會不會?” 秋彥此時正跟許之航對著,就瞧見許之航對他舉了舉大拇指,顯然是支持的,頓時開心了。十分殷勤道,“會的會的。我爹也經(jīng)常腰酸背痛的,都是我給他揉的。他說可舒服呢!” 許超陽一聽有經(jīng)驗啊,總算放松點,“那你輕點,啊!” 話沒說完,秋彥就已經(jīng)開始了。許超陽一聲慘叫立刻沖破喉嚨,不過秋彥也沒收手,他爹說過了,“只管揉就行,這越疼越有問題,不疼就不用摁了。”所以,秋彥可是要討好岳父大人的人,怎么可能省勁呢! 慘叫聲把許之航都嚇了一跳,再也坐不住了,連忙問忙活的秋彥,“你輕點啊。” 秋彥就說,“木事的。我們家隔壁的大爺會武術(shù)啊,秋紅跟他學(xué)武術(shù),我學(xué)不了,他叫得我認(rèn)xue道,我都懂的,不會有問題的。” 說完,他就捉起許超陽的一只胳膊,用膝蓋頂住了他的后背,使勁一拽,只聽許超陽“嗷”的一聲,隨后就又拉起另一只胳膊,再來了一下。 等著秋彥一套動作結(jié)束的時候,許超陽已經(jīng)喊不出什么來了。秋彥拍拍他笑瞇瞇地說,“伯伯你起來試試,肯定很舒服了。” 許超陽又不是沒按摩過,秋彥一上手就知道這小子真不是瞎來的,但問題是,給他按摩的那些人,生怕他生氣下次不來了,哪里敢跟他用大勁兒,都是伺候的怎么舒服怎么來,他何曾受過這樣的大的罪! 一說讓他起來,許超陽就立刻哎哎呦呦的坐起來了,然后指著秋彥“你你你”半天,可惜這傻小子沉浸在“哎呀我給岳父大人幫了忙”的歡樂中,給壓根沒往他那兒看。 許之航見狀,連忙扶著他爹往外走。許超陽罵他,“你就看著他折騰我!”許之航回答,“我又不是沒受過,他給我按過腳的,按的時候疼,一會兒就舒坦了。” 許超陽氣急敗壞地被推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門口,“這事兒我永遠(yuǎn)不會同意的。” 許之航笑嘻嘻的跟他說,“我媽都妥協(xié)了,親爹哎,您立得住嗎?立得住您用找她過來啊!成啦成啦,我知道您的意見了。”許超陽問他,“你知道你還不聽!”許之航就說,“那副總每年給您報多少項目,您都同意了嗎?” 許超陽呲他,“那不一樣。” 許之航就神秘兮兮地說,“可爸,您這事兒可不如我媽聰明。您看,這事兒我的心思不會變了,秋彥他就一根心思,自然也不會變了。就是說,這事兒是板上釘釘?shù)摹N覌屜扰炎儯飶┒喔屑に。院罂隙ǜP(guān)系好。別人家的媳婦是女的,跟婆婆關(guān)系好,那是沒辦法的事兒,我們家的媳婦可是男的,要是再被我媽忽悠過去,您多吃虧啊,小遠(yuǎn)那兒您可就沒機(jī)會了。” 許超陽心虛地瞪著他,“一派胡言!” 許之航就樂了,沖他說,“反正秋彥一條筋,原本他還覺得你好呢!這回可不一定嘍!要不,咱們再不聯(lián)系!反正早分家了!我那邊水泥廠的辦公樓還在呢,我再搬回去!” 許超陽使勁拍他一下,“休想!”這老頭子也挺能折騰,這會兒就給許之航添堵,“再說,你看秋彥那樣是想當(dāng)媳婦嗎?他是要娶媳婦的!”說完,許超陽蔑視的看了許之航一眼。 許之航送了他爹回去,心里就有點打晃,這事兒他倆還真沒談過!他就琢磨開了,怎么潛移默化的把這事兒定了。等著進(jìn)屋,就瞧見秋彥還在屋子里等著他呢! 許之航按下心思敲著他的大腦袋問,“你沒聽見我爸叫啊。也不怕他真生氣。”秋彥很認(rèn)真的說,“可這樣真舒服啊,明天他就高興了。不使勁,以后還不舒服的。” 許之航一想,可不是這個道理?一時痛總比時時痛好! 他低頭親了親秋彥的嘴角,“昨晚想我了?那我們現(xiàn)在回家吧。” 秋彥臉紅撲撲的,使勁盯著許之航,一副被許之航親傻了的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那……那……那回去干什么?” 這是最近許之航才發(fā)現(xiàn)的。秋彥這傻小子,只要一親密接觸,就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了,這種“我老婆天天被我迷暈了”的感覺實在太美好,許大丫美滋滋地說,“干壞事去!” ———————— 趙宇第二次站在秋紅的宿舍樓下。 前天去辦證的時候,因為排隊的太多,耽誤了不少時間,結(jié)果銀行卡什么的就沒辦完,昨天秋紅有課,說好的今天再接著辦。 今天趙宇吸取了上次的經(jīng)驗,約好的八點半,八點才到,并且專門從五星級酒店訂了一份超豪華的早餐外賣帶來了。 鎖了車,提著碩大的早餐盒,趙宇得意洋洋,“我倒要瞧瞧什么煎餅果子、rou包子、rou夾饃、燒餅夾里脊,哪個有我的好吃健康?!哈哈哈!” 守門的還是那個大媽,因為趙宇實在是與眾不同,即便隔了一天,也認(rèn)出他來了。大媽人挺好,還招呼他,“來來來,還早呢!來這兒坐會兒吧!” 趙宇就提著他的早餐過去了。 大媽就順勢看了一眼,然后嘖嘖了兩聲,“今天知道送早餐了!” 趙宇得意的點點頭,又把這早餐的來歷說了一遍,順便指了指停在不遠(yuǎn)處的那輛跑車,一臉的得瑟。 “挺有錢的啊!”大媽倒是點了頭,不過還是頗為惋惜地說,“你在清大里炫富,這不是自找出局嗎?!你瞧瞧人家都是拿的什么!” 趙宇往邊上一瞧,才發(fā)現(xiàn)那七八個眼熟的男生手中,除了拿著帶來的早飯,還一個個捧著厚厚的書在那兒看,一瞧就是學(xué)霸的架勢。 那種書他一看就頭暈,趙宇頓時矮了一截,哼哼道,“也不用這么用功刻苦吧。” 大媽望著外面的男生就跟看自己兒子一樣,笑瞇瞇的說,“這都是棟梁!” 因為太受刺激,秋紅下來的時候,趙宇已經(jīng)蔫了,連要炫耀的早餐都放回了他的車?yán)铩4藭r他恨不得自己開出來的是輛普通車,也不用這么打眼現(xiàn)臉。 倒是秋紅挺若無其事的,看都沒看那群男生,直接坐進(jìn)了他的車?yán)铩I宪嚭筅w宇就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以后我開個普通車吧,我沒想到,可能給你添麻煩了。” 秋紅從小彪悍到大,前天一天已經(jīng)徹底摸清楚了趙宇的心思——一個因為不滿親爹跟同學(xué)結(jié)婚而將自己打扮成變態(tài)的傻瓜,并且這傻瓜想追她。 秋紅這人想得開,反正沒談過戀愛呢,妖魔鬼怪都得見見,所以就沒拒絕。這時候聽趙宇這句話還挺意外的,這家伙還會為人考慮啊!倒是不像是個紈绔子弟。她也挺高興的,毫不在意的說道,“沒關(guān)系!這算什么啊!姑娘我受得了多少詆毀,就經(jīng)得住多大贊美。相信我的人不會說,不相信我的人,說去吧!” 第67章 瞧著秋紅一臉鎮(zhèn)靜的模樣,趙宇那顆羞愧的心,終于舒坦了點。 他這人學(xué)習(xí)成績不能算是差,從小學(xué)到高中也是一路班級前十出來的,大學(xué)也是自己考上的985,在一干子弟里算是相當(dāng)不錯的了。在他爹沒娶他同學(xué)之前,他們父子關(guān)系還很好的時候,他簡直是他爹嘴巴里的驕傲,人生最大的成功。 但問題是,跟清大的學(xué)霸真比不了。 智商不智商的暫且不提,最重要的就是他懶散了。他的活動太多了,這個請吃飯,那個請唱歌,他再回請,再聚會,就沒時間倒騰這些東西了。后來畢業(yè),他爹出人意料的娶了他的同學(xué),趙宇就開始了折騰生涯。 他覺得自己挺好的,但實際上,今天被那些學(xué)霸一刺激,他才發(fā)現(xiàn),一點都不好。 他的青春全用在玩和他爹斗智斗勇上面了,一點都沒為自己努力過。 阿姨說那些人是棟梁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沉默了,他在想,自己能是個什么?在他爸樹蔭下的野草嗎? 這種感覺真讓人難過。 好在,秋紅女神的態(tài)度實在是太暖人心了。這丫頭仿佛天生有種不做作的勁兒,很自然的在他車?yán)锍灾顼垼€對著他說,“這小籠包真好吃,就是太小了點。”秋紅嘟囔道,“一籠才三個,不夠塞牙縫的呢!以我的飯量,來個四五籠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