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他他拉氏明珠等了很久,都沒見武家的院子傳來消息,上首的垂垂老矣的剛阿泰臉色不大好看。 李家這一年被打壓得厲害,誰都知道宮里能讓他們安心的安嬪娘娘礙了皇上和太子的眼,朝里還不見風使舵,他們原本日子不大好,這一被打壓,都快離開京城頂尖那層的權貴中心了,這叫他們?nèi)绾文芨市摹?/br> 現(xiàn)在,他們就想搭上寧妃這條線。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nèi)缃駴]落,也只是相當于以前有爵位的人家來說,在外人眼里,李家還是漢軍旗的貴族,高門大戶的。比武家要來得不知要多多少底蘊人脈和財富。 剛阿泰的父親李永芳是撫西額駙,他的親額娘高皇帝□□哈赤的孫女多羅格格,現(xiàn)在的皇上都得稱呼剛阿泰的額娘為稱呼一聲姑姑,雖然他阿瑪額娘死了幾十年,可人脈還在。尤其,李家當初作為第一位降后金的明將,比佟養(yǎng)真(孝懿皇后的曾祖)還早,后來投降清朝的漢將們,多多少少和他們?nèi)r期有些牽扯,這導致他們手上的人脈確實不凡。 武家就是就是皇上和太子提攜,就是一切都順利,沒有個三四十年也難達到他們的程度。 李家之所以這么焦急投上寧妃,還不就是因為皇上和太子都對他們李家厭棄了,這是大事,弄不好,就是兩朝帝王家李家的子息不能出頭,再有底蘊再有來頭的祖宗,也撐不住兩朝帝王不重用啊,兩朝帝王之后,李家可能成為普通人了,這由不得他們不急。寧妃,既得皇上喜歡,又得太子莫大的恩德,搭上了他,之前他們所遭的厭棄完全可以慢慢消弭。 宮里頭又寵妃,宮外他們有權有人,日后李家再興也不是難事。 “你親自去一趟。”剛阿泰說道。 他也就這幾年的事了,不過家里頭的三個兒子和孫子沒找到可靠的安排,他可不甘心閉眼。 他他拉氏明珠一直很怕這個比她大近二十歲的丈夫,后面她生了女兒成了安嬪,她對于自己不能扶正也不敢有任何怨言,更不曾和女兒說。 “是。” *** 武鸞兒得了下人的通報,不由地皺了皺眉。 竟然親自找上門來了。 武元懌奇怪地看著武鸞兒,說道:“大jiejie,你怎么了?” 武鸞兒說道:“有個討厭的親戚到了門口。” 武元懌想了想說道:“jiejie說過,親戚間不能用討厭兩個詞的。”這是原來的武安寧教給武元懌,目的就是要讓武元懌成為一個人品端方的君子。 武鸞兒一聽立即笑說道:“你還小呢,以后就明白了。” 不過還真得見了,帖子可以推,但是長輩到了門口,拒人在屋外會被說的,如果她娘在,和這位姑姑一個輩分,怎么拒人都無所謂。 “jiejie去見見人,你乖乖在屋里。” 武元懌點點頭,他一直很乖。 武鸞兒帶著人前去堂屋,一眼就看見坐在屋里約莫五十來歲的老婦人,穿著打扮帶著低調(diào)的奢華,從氣質(zhì)上看,也并非臨時打扮出來的。可見,這位姑姑雖然作為李家的側(cè)室,卻在生活上一直很養(yǎng)尊處優(yōu)。 “鸞兒見過李老夫人。”武鸞兒才不叫她姑姑呢。 他他拉明珠連忙將人扶起來,她這是第一次看這個她養(yǎng)大的弟弟唯一的血脈,雖然是個女孩,卻和弟弟眉眼間真的很像。可是……他他拉氏其實真的也很怨弟媳李佳氏,誰讓李佳氏害死了她弟弟。 但是她作為一個女人,還只是個側(cè)室,又能怎么辦呢? 李佳氏手里拿著他他拉氏家族的把柄,一旦捅出來,她丈夫剛阿泰會打死她不可。因為十多年前三藩之戰(zhàn)時,剛阿泰兵敗的原因是她的父親他他拉達春的背叛,但是后面被瞞下了。 這消息要傳到李家耳里,她被打死不說,就是現(xiàn)在的李家要弄死他他拉家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他拉氏心中再怨,也不會去找再嫁的弟媳麻煩,更何況,找她的弟弟血脈的麻煩了。 “你就是鸞兒吧,長得真像克興額。” 武鸞兒無動于衷,克興額只是這個身體的生父,記憶中,這個生父并不見得有多疼愛她這個女兒。 他他拉明珠見狀,心中對弟媳李佳氏又怨了些,讓侄女都不在意親生父親了,真是做得太絕了。 “李老夫人,有什么事您直說,我現(xiàn)在年紀輕,能辦的不多,你不要介意。”武鸞兒是在這位姑姑還未開口就做了拒絕。 他他拉明珠面色不變,這事,他們李家并沒有要武鸞兒的意思,能不能投靠寧妃,真正得用的還是雙方之間的利益,武鸞兒只是作為給他們李家?guī)г捊o寧妃的棋子而已,一切是交由寧妃決策。 當下她就說了:“李家的嫡系現(xiàn)在就有三房,除了我們?nèi)浚障刀恐秾O輩元恒當家,五房都是子侄信春當家,我們家想來鸞兒也知道了,三藩的時候出了事,以前掙下來的子爵和差事都沒了。大房一等忠襄男爵去了后,到當家孫輩元恒爵位也沒了,不過大哥和侄子曾任大學士、閩浙總督和江西巡撫,如今大房家主元恒是漢軍正藍旗的佐領。五房襲了當年阿瑪?shù)木粑唬S三代不降,五弟巴顏在死前立了大功又被晉封了一等伯爵,現(xiàn)在五房家主位是信春,就是誠毅伯府……” 他他拉氏說了一大堆李家的事情,武鸞兒聽得都不由地心驚rou跳,她再不明白事,也知道這李家是龐然大物!李家這么大的家族,安嬪竟然因為得罪了太子,就這么慘地連嬪位規(guī)格葬禮都沒有……她一直以為太子是失敗者,當不得重視,但是現(xiàn)在,她從所未有地覺得太子的可怕。 不過……李家其他兩房還是有爵位有爵位,有實權有實權,就是今天來的這一方李氏倒霉,好好的嫡系不投靠跑這里來做什么? 他他拉氏雖然在府里怕剛阿泰,但是她在這么榮耀的一家里面,作為側(cè)福晉見識得也很多,怎么可能武鸞兒這小丫頭這么點心思都看不出來。 事實上,元恒家和誠毅伯府也是默認讓他們向?qū)庡堕蠙熘Φ模麄冸m然還有爵位有實力,但是現(xiàn)在皇上朝綱獨斷,他們所擁有的,皇上一句話就可以全部收回去,他們哪里敢出手幫忙讓剛阿泰這一房重新回到實權上。 如今,皇朝權利空度集中,這外戚可比他們這些祖上傳下來的功勞要有用的多。更何況,就他們的實權和爵位,在這京城眾多的親王郡王貝勒貝子公侯中,他們實在渺小,他們同樣需要鉆營。安嬪還在宮里的時候,哪怕不得寵,他們?nèi)康娜兆佣寄芎眠^些,更別說以后搭上圣寵的寧妃……可想而知,也許會迎來騰飛。 能人,他們李家其實都不缺的,缺的就是機會。 “鸞兒,過些日子寧妃娘娘封妃大典,元恒家和誠毅伯府的女眷都有品級,您若是能有機會,還請你給娘娘遞個信。” 武鸞兒不由地一驚,這是李家想投靠便宜meimei的節(jié)奏。 一個后妃就能讓這么大的家族投靠?這太不現(xiàn)實了吧!不是說,康熙皇上都要因為家世而去寵幸嬪妃嗎?出身低的嬪妃再得寵也是無根之嬪? 那是以前康熙還沒親政和大清立足漢地不穩(wěn)時必須要這么做,真正的帝王,沒有幾個會受制于臣子,反而是臣子想盡辦法想鉆營皇上所喜歡所寵幸的人,不管是什么樣的地位。 這事很大,武鸞兒覺得她也不能做主,只是讓她遞話而已。 “我知道了,我給她提的。” 他他拉明珠松了一口氣,只要提了,她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不過,今天她來,還有一件私事,無關李氏,而是他他拉家的事想和這個侄女說。 她示意一下武鸞兒,武鸞兒正因為李氏要投靠的事驚疑不定,這會兒見了,也不得不在意這個便宜姑姑會有什么重要秘密,她聽話地將屋里伺候的人都揮退了去,不得不說,武鸞兒實在太嫩了,被他他拉明珠牽著鼻子走。 “鸞兒,我聽安嬪娘娘說,你想嫁給阿哥?” 武鸞兒頓時一驚,她怎么知道,對了,安嬪……安嬪怎么知道?還有安嬪不是死了嗎? 他他拉明珠見武鸞兒這模樣心中有了數(shù),看來女兒打聽得是真的。 去年安嬪還在宮里的時候,她還能見上一面,這事是她透露出來的,如今想想,他他拉明珠覺得或許是他他拉家的一個機會。宮里頭的寧妃是武家的,和他他拉家沒什么關系,對他他拉家有什么用,鸞兒就不一樣了,她可是他他拉家的嫡女。 “寧妃娘娘就是因為這個念頭才將你送出宮的,是不是?” 武鸞兒目光閃爍。 “鸞兒,其實寧妃娘娘的親jiejie嫁不得阿哥,但是你不是寧妃娘娘的親jiejie,你姓他他拉,寧妃娘娘如今這般得寵,許你回他他拉家指婚并不是難事!” 武鸞兒一聽,臉色微微一變,她都快打消嫁給四阿哥的念頭了,可是現(xiàn)在卻又重新給了她機會! ☆、78|0078 “諸位阿哥之中有什么出息,太子爺才是人中龍鳳,娘娘對太子殿下有恩,你嫁過去怎么也能是個側(cè)福晉,以后你在宮里有娘娘,日后就是太子妃進門也不敢為難你。等到太子登基,一個妃位也少不了……”他他拉明珠繼續(xù)說起來,這就是她的目的,鸞兒成了他他拉家的女兒,然后嫁給太子,那他他拉就是滿門榮耀了。 可惜,安嬪當初只探聽到武鸞兒再用銀子想要尋個機會伺候有阿哥的娘娘,并沒察覺武鸞兒的目標是四阿哥,他他拉明珠就將心比心,以為武鸞兒當初將心思放在阿哥門路上是因為沒有太子的門路。 現(xiàn)在門路有了,她當然得說上一說。 武鸞兒聽得他他拉明珠這么一說,浮起的心反而一點點平靜下來。她現(xiàn)在也清楚了,這根本就是他他拉家想要賣女求榮。還太子……難道就不擔心她這要嫁妹夫兒子的事遭了厭棄,到時候她人回了他他拉家能得什么好。 他他拉家分明就是為了賭一絲機會,賭贏了就是他他拉家的榮耀,賭輸了,也就是她武鸞兒倒霉,失去了寧妃和武家這兩個靠山,皇上看在寧妃的面上,也不會對她和他他拉家問罪。之后,失去靠山的自己又不在他他拉長大,又有什么情分,說不好就會被拿去又做利益交換了,到時候她是他他拉家的人,娘都不好插手。 “你胡說八道做什么,我的婚事自有寧妃和爹娘做主,李老夫人就不要擔心了。”想清楚的武鸞兒也不客氣起來。 他他拉明珠猛不丁聽了武鸞兒此話,臉色微青,她雖然在李家怕夫君剛阿泰,但是李家主母早就死了,她女兒又是宮里的娘娘,在府里和老太太也沒什么兩樣,也就這兩年,娘娘得了皇上和太子的厭棄而死,她的日子也才不好過了一點點,但家里人到底還是敬她年紀大了,老爺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家里人也不想讓老爺鬧心,他他拉明珠的日子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 “李老側(cè)夫人若是沒有其他事,鸞兒就多留側(cè)夫人了。”武鸞兒這會兒連側(cè)字都提出來來。 以前他他拉明珠是爵爺?shù)膫?cè)福晉,現(xiàn)在李家這一房都是平民,這側(cè)夫人可就不好看了,主母早死,他他拉明珠很多年沒聽到這個側(cè)字了,這次竟然還是被她嫡親的侄女說出來,她原本對這個侄女還有點血緣期待,現(xiàn)在看來,就是一個忘記生父的白眼狼。 她冷冷看了武鸞兒一眼,也沒再多留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給這不孝的白眼狼一巴掌,但是她好歹清楚,現(xiàn)在她打了一巴掌,這武鸞兒不給李家牽線,她回去可就倒霉了。說到底,剛才那事,是她背著李家為他他拉家所謀的事,若是因此壞了夫家的事,她哪里能討得了好? 武鸞兒目送這位姑姑走人,臉色也不好看。 這是什么人啊。 他他拉家果然都沒有好人,否則她額娘怎么帶著原身離開他他拉家? *** 這院子的名義是武安寧的,但是一切的安排幾乎都是康熙的人安排下來,李家派了他他拉明珠見武鸞兒的事情,很快就被傳到了顧聞行耳中。 顧聞行看了看正和寧妃下棋的皇上,也不好打擾,他重新站在皇上身后,安安靜靜地隨時準備伺候。 “您又輸了。”武安寧高興的落下一子。 康熙不在意,只有和寧妃下棋才能痛快,因為寧妃是全心投入地下棋,可不會想著放水或者完全不能招架。 “可還來?”武安寧問道。 康熙搖了搖頭,然后坐在一旁不說話。 武安寧便到旁邊親自過去沏了茶過來,說道:“今天皇上到我這兒來,一直都不在心,莫不是想哪位美人了?”她就是看康熙心情還是不錯的,所以掌握住分寸試探一下也無妨。 康熙聽了寧妃滿是醋意的話,接過她送上來的茶,輕輕地吟了一口,寧妃的茶藝也甚是不凡。 “若是美人到還好了。”因為美人不會來給他找事,找事的美人他不會喜歡,更不會打擾到他。 武安寧卻聽了蕩漾開笑意,輕聲說道:“既然不是美人,皇上若愿和安寧說,好主意安寧出不來,但還是樂意出點餿主意的。”她已經(jīng)不是小貴人了,現(xiàn)在可以慢慢滲透一些康熙的事情中,至少要做到,康熙愿意在她面前發(fā)牢sao,陪她說些非風花雪月的事。 這樣,就證明她得了他的信任,而且一旦他習慣了,多多少少也能知曉些許朝堂上的動靜。 康熙一聽,不由地一笑。 “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烏梁罕氏噶爾臧求娶公主,草原上的事你當聽說過,噶爾臧和五格格走得近,可五格格性子綿軟了些。” 武安寧懂了,原來,康熙看中六格格,想將六格格給噶爾臧賜婚,但是六格格年紀輕,雖然有性格手段,但是漠南蒙古形勢復雜,康熙也不能保證在夫家不大喜歡的情況下,能夠達到聯(lián)姻的目的。 武安寧可不會隨便出主意,免得哪位公主壞事了,沒有達到聯(lián)姻的目的,她也難免會討嫌。 “為何是次子?” 武安寧記得杜棱郡王的長子和次子大不了多少,也沒聽說娶親了? 康熙目光一閃,杜棱郡王這老狐貍,說道:“長子烏爾蒙和科爾沁的格格定親了。” 武安寧馬上明白了。 但是康熙是個強勢的帝王,杜棱郡王不愿讓長子尚公主,那么日后襲爵也不會再是這位長子了,也不知到時候杜棱郡王和烏爾蒙會不會后悔。 “若非世子哪里能配得皇上的格格,皇上若同意杜陵郡王的求婚,無論哪位格格,噶爾臧只有敬得份。”畢竟娶了公主,郡王世子的位置就到手了,能不敬著公主嗎? 目前康熙對待蒙古的態(tài)度都是寬厚有加,更是很少干涉蒙古內(nèi)部事宜,因為他需要蒙古蕩平葛爾丹,所以杜陵郡王也沒認為康熙會有這樣的心理。 康熙到不是真的讓寧妃出主意,就如寧妃所說,他心中早有計較,無論嫁哪位公主,噶爾臧只有敬得份,只是到底被堵了點心。不過,寧妃竟然第一時間就提了世子,也不知是知道了他的打算,還是真心在嘆杜陵郡王的次子配不上他的女兒。 武安寧又說道:“太堵心了。”直白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