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
錢進仁一雙充滿了精銳的眼中漸漸瞇了起來,不過他卻保持著沉默,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頓住的腳步,證明他被這周達的話所吸引了。 錢進仁不說話,但是助手卻不能同樣不說話啊。 錢進仁一旦沉默下來,助手就成為了他的代言人。 “周老板你好。今晚的突發退房事件的確給我們造成了不小的不便,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卻也就不必要再多說其他了吧?如果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們也要前去尋找下一家酒店下榻了。” 助手這些年來跟隨在錢進仁的身邊,別的東西沒有學會,但應付人這一套卻是學的有聲有色。 對于這位忽然間出現在面前的五洲大酒店的老板,他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興趣。 “等等。”眼看著這位從蓉城市前來的錢市長就要轉身離開,周達也急了,不由得匆匆開口:“真的對不起,今晚五洲大酒店給您造成的損失想必服務人員已經賠付給您了吧?至于今日退房的突發事件也是有原因的。” 慌忙中攔住了錢進仁與助手二人的周達再也不多廢話,直接進入主題,開口就跟他們二位提原因。 錢進仁眉目微動,一雙暗藏著精光的眼睛看向他,沉默的模樣就像是在等待著聽他的說辭。 注意到這一點的助手立即也住了嘴,開始耳聽這位酒店老板的所謂原因與說辭。 “今天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幾個軍方人物不但不遵守交通規則,還大張旗鼓的把他們的軍用越野直接停在我五洲大酒店的大門前,這也就算了,關鍵之處就在于他們竟然還用槍直直的把我酒店的招牌給打碎了!來勢洶洶不說,竟到最后干脆恐嚇我命令我在明天之前務必要讓五洲大酒店消失。” “所以你想說的是,因為他們的恐嚇,五洲大酒店才會在這大半夜的將所有的住客都趕走?” 就在周達將一切原因都說完的那一刻,錢進仁往前一步,眉頭一皺凝神看他,眸光中除了認真,還有嚴律。這些話,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位老板周達竟然敢在外面隨意亂說? 錢進仁看,這事兒倒不像是真的,反倒有一種周達正在摸黑軍界的感覺在心中慢慢浮現。 但周達對于錢進仁的話卻是毫無任何猶豫的點頭,末了還加了倆字:“沒錯。” “只是,聽著周老板的語氣,倒不像是本地軍方的人來找茬,那意思更意有所指似乎指向了其他地方的軍方?” 放眼蓉城市,除了蓉城市市區軍方,還有什么人敢如此囂張的在一個縣里頭明目張膽的亮出軍方身份又連番的放下豪言威脅這樣一個‘良民老板’? 這一刻,錢進仁的目光是真正的被周達給吸引了。 倒不是他對周達即將回答的答案有多么感興趣。 而是周達此時忽然間攔住他與助手的這一舉動,引起了他的真正注意。懂得在這樣大半夜的時候守株待兔在停車場等他出現的老板,恐怕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吧? 此時此刻,錢進仁的心中基本上是已經有了底了。 一側的助手看到錢進仁那張沉溺在夜色下的臉龐看不出喜怒,當下也是禁了聲,再不開口,默默的聽著市長與這位所謂老板的正面交流。 “沒錯。法治社會,卻有著如此令人寒心的事件,我當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太讓我驚訝了。小小居民又能做什么呢?”周達一臉的悲戚之色,一邊說著還一邊悄然間打量著錢進仁的神色。 錢進仁心底冷哼一聲,面上不動聲色的再問:“那這樣的事情又是因為什么原因發生的呢?” “一個名叫凌薇的住客。她放話所要讓五洲大酒店夷為平地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開玩笑,沒想到的是,晚上她的大部隊就真的出現了,我在縣城里老老實實做生意這么多年,真的從來就沒有遇到過今天這樣的情況。” 周達一而再再而三的向錢進仁強調著今夜五洲大酒店的噩運與即將被人夷為平地的悲慘命運。 話里行間就從來沒有意識到過自己的錯誤,一味的在將錯誤推向他人,一味的在把錯誤疊加在他人的身上。 卻也是周達的這一番話之后,錢進仁那張嚴肅的臉龐上立時間面沉如水。 一旁的助手看到錢進仁臉上那忽然間變得陰沉的臉色也是嚇了一跳,心中暗自思索,難不成是因為凌醫生的過分之舉以及囂張氣焰令市長心痛萬分,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驀然間黑下臉來? 周達則是心頭大悅的將錢進仁那一臉黑沉的神色收入眼底,暗暗得意著。 錢進仁的臉色一變,陡然引起了幾個人的心思,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會如此黑下臉來,根本就不是因為其他人,正是因為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位老板周達。 凌薇是誰?她是個怎樣的人?而她又會否做出周達口中那樣的事情來,錢進仁會不清楚嗎? 凌薇的氣焰那必須是囂張的。 凌薇的舉動如若會過分,那也必然是有原因的。 錢進仁與凌薇相識的時間不長不短,但對于凌薇的為人,他卻是十分的贊賞。就連他那個身在第一軍區醫院任職院長的姑父也都對凌薇相當的另眼相看,可想而知這是一個怎樣優秀的少女,才能夠引得幾個世故的男人都心生欣賞? 如果凌薇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還當真輪不到這位名叫周達的老板在這里說些什么。 未曾意識到錢進仁臉色黑沉真正原因的周達再接再厲的開口:“時間不早了,我就不耽誤你們吧。畢竟明天五洲大酒店就不在了,相信縣城里的居民們雖然會詫異于它消失的速度,卻沒有人會關心它消失背后的故事。” 周達這番傷心的話語又一次的引起了錢進仁的冷笑,不過這一次,他卻是直接冷笑出聲。原本帶著精芒的一雙眼此時只剩下凌厲之色。周達這些年來在生意場上極其會看臉色,這會兒看到錢進仁那雙滿是厲色的眸子,又是心下興奮不已。 可惜,周達再在生意場上浮沉多少年,都比不過錢進仁與凌薇相識的這一真相。 他更加意想不到,凌薇不僅僅與錢進仁相識,更是錢進仁這一次出現在縣城的真正目的,為了探望出來義診的凌薇,錢進仁這才暗自出現,卻未曾想會遇到周達,更沒想到這周達還會是如此顛倒黑白之人。 不過,心中有底,卻不說出口的錢進仁這會兒也是十分沉得住氣。 “周老板今晚竟是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如果不忙,不妨跟我一同走一趟?” 錢進仁看著周達,心知肚明周達應該是知曉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有此一出現。 周達不知道錢進仁的想法,一心只以為他邀請自己走一趟乃是為了幫他對付那群不明身份的軍方人物,心底激動臉上卻是笑的真實:“別的沒有,時間有的是!” 只是周達這一激動就話無遮攔,立馬就答應了下來。這一句話卻是直接泄露了他早就知曉錢進仁身份的真相。 錢進仁唇角微揚,不再多說,對助手使了個眼色后,助手立即明白了錢進仁的意思,鉆進了車廂內,發動了引擎,錢進仁也不要助手給他開車門,直接自己開了車門,并邀請了周達一同上車。 隨即,這輛車在黑夜中在縣城中慢慢行駛著,慢慢尋找著接下來他們要住的酒店。 錢進仁倒也沒閑著,看也不看一旁的周達,直接就給凌薇撥了個電話,電話撥通之后,旁若無人的寒暄了起來,但卻通過寒暄,問出了凌薇今晚在哪里居住的消息。 很快,電話那頭的凌薇便告知了他,今夜她在武裝部休息。 結束通話的時候,錢進仁直接對著前方的助手喊了一句:“武裝部。” 三個字一落下,這輛車子也不再像是漫無目的的慢速行駛,反倒是加速起來,直奔這個縣城的武裝部。 坐在錢進仁身邊心情激動不已的周達到現在都還覺得自己是否將一切進行的太過于順利了!就在他暗自懷疑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錢市長的聲音,武裝部三個字立馬就勾起了他的注意力。 武裝部? 等等! 武裝部? 錢市長為什么會去武裝部? 像是知道他此時在內心咆哮著一般,錢進仁眸光輕動,掀起眼給了他一個眼神兒,然后淡淡開口:“既然今天碰巧遇到你有難題,那我認為能夠出手的,我還是應該幫襯一把。不明軍方人物出現在縣里威脅你?那我們就去武裝部看個究竟。” 一句話,直接給周達揭開了疑惑。 “謝謝您,謝謝您,也不枉費我們今天在停車場的偶然相遇了。” 周達這話一出,前面開著車的助手就是忍不住一嘔。什么偶然相遇?這廝把市長錢進仁當成什么了?竟是把明目張膽的利用說成了是偶遇?要不要臉?難怪市長會黑下臉來,竟是讓他遇到了這么一個不要臉的貨色。 車內陷入了沉默。 三個人,各有心思,卻是不同的想法。 武裝部。 所有人都已然安排妥當,這個武裝部如今已經有些荒廢了,于是里面的宿舍空出來的房間挺多的,別說兩個人一個房間,就算是每個人一間房間都絕對綽綽有余。 其他人安妥好了,接下來也就是他們自己了。 不過在去睡覺以前,凌薇打算先把這一段與五洲大酒店服務員對話的語音錄音直接發送給商逸。 “袁昕,你幫我把這個手機交給商逸吧,這里面有我和五洲大酒店服務對話的錄音,有了這個,他如何出手對付五洲大酒店,都有了立場。” 袁昕被鄧志平帶走是五洲大酒店的疏忽,商逸對五洲大酒店痛恨無比也是正常。誰能理解當時被急瘋了的他是怎樣的心情? 袁昕看著凌薇遞過來的手機,接過后,眼底浮現敬佩:“還是你想的周到。” 搖了搖頭,凌薇目送著袁昕離去。 而此時的商逸卻壓根就沒有打算要睡覺,此時此刻的他正在這個武裝部的一個空蕩房間中與鄧志平‘閑聊人生’。 袁昕進入這個空蕩的房間,目光在鄧志平那張猥瑣的臉上停留一秒,隨即直接背對著他將手中的手機交給了商逸:“這是凌薇為你準備的證據。” 與此同時,錢進仁帶著那周達剛剛抵達了這武裝部大門口,正在與大門口的守衛人員交涉打開大門,以便車子入內的事情。 第155章 罔顧法紀,濫用私權 本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這個縣城的武裝部內卻正在上演著一席審問的戲碼。 被軍式捆綁至此的鄧志平現在正一臉沮喪的跌坐在地,而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高大威武的男子,這個男子有著一張冷冽卻俊美的臉龐,從進入這個空蕩的房間開始,鄧志平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就連呼吸的聲音也不由自主的變小了幾分。 在這個縣城,他就是王。 正所謂天高皇帝遠,這小縣城里平日根本不會出現如同今日這般眾多的外來人員,更別提有軍方的人直接插手他的事情。 那么很顯然此時對面所坐著的這個男人身份不一般。 他鄧志平已經是這個縣城內官職最大的書記,雖然有些夸張,但在這個縣城內的確是沒有誰會用如此簡單粗暴的方式把他捆綁著帶走的,面前這位年輕又冷冽的男人是第一個。 “鄧志平!目無法紀,知法犯法,你可認罪?”商逸也不含糊,上來就是直接問倒了鄧志平,一句話,讓鄧志平怎么回答都是進入法網的結果,也是這個問題,讓垂著頭的鄧志平驀地抬起頭來。 一雙微暗的眼睛中此時已然有了幾分紅血絲,他炯炯的看著商逸,唇角處卻掛著冷笑:“你跟凌薇是什么關系?你們都是她搬來的救兵吧。” 說這話的鄧志平其實也在心頭暗自揣測著凌薇跟這一行人之間的關系。除了知曉凌薇乃是醫術較為高明的醫生以外,對于她的其他信息,鄧志平皆是毫無所知。 “救兵?凌薇需要救兵?首先你罔顧法律直接從五洲大酒店把我未婚妻帶走就已經是犯了大罪,其次,你濫用私權命令公安局一眾警員為你辦事,則是犯了第二項罪責。” 商逸眸光冰冷,薄唇處掀起一道譏笑,一句話,直接定下了鄧志平的罪責,沒有再給鄧志平任何說話的機會,他對著身側的兵蛋子甩了甩腦袋,頓時間鄧志平的嘴巴被一塊布給塞住。 “先讓他在這里待一夜,明天一大早帶他回蓉城市調查。我要向蓉城市最高人民法院提出對他的訴訟。”一席話落下,鄧志平的命運已然被定格,再無任何轉機。 面前這個男人是誰?商逸。 一個在軍方呼風喚雨的男人,一個從不二話的男人,對付鄧志平,他不會動用私刑,也不會暗自做手腳,但他卻會讓法律來制裁他。 站起身,商逸直接接過袁昕手中的那部手機,單手一撈便將她給攬入懷中,微微偏頭靠在她耳邊卻是低聲的說出了自己的命令:“明天一早你跟我回蓉城市。” 商逸這一生沒有什么可怕,但卻唯獨失去袁昕最可怕。 她受傷亦或者失蹤等任何情況,他都不想再輕易的嘗試。 訂婚五年,冷戰五年,感情還未曾真正的開始就已經因為那沒了的孩子走向了破裂,可是如今他和她之間也終于走出了一絲新的希望,商逸想,是時候該跟她好好的談談情說說愛了。當然,必要的時候,愛也可以做出來。 被他一雙鐵壁緊箍著的袁昕聽到此話卻是眼神微閃,沒有說話,沉默著跟他一并離開了這個空蕩的房間,到走廊上的時候,頭頂上一輪彎月的月色清涼如水的照耀在二人的肩頭,讓商逸莫名的看清楚了袁昕那白皙的臉龐上的悶悶不樂。 “我并沒有阻擋你接觸凌薇,但你也知道她并不是出來游玩,而是出來辦事。你跟著她未必會是好事兒,沒準幫了倒忙還不自知。你懂我的意思。” 說到這里,商逸頓住了腳步,也松開了緊緊箍著他的鐵臂,垂首低眉斂目的望著她,那雙滿是冰寒的狹眸里透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情意。 抬起頭與他對視,袁昕沒有說什么,但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 商逸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