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不用，還有蒸汽呢不涼。”劉淼奪過裝鍋貼的保鮮盒，狗腿地遞上手里的塑料袋：“禮尚往來，我爸上周剛給我送來的鮮羊rou，直接從牧民家里買的羊自己殺的，保證原生態原汁原味！我反正也不會做，全帶過來了，放車載冰箱里怕化了一路狂飆過來的，快放冷凍箱。”

    那袋羊rou還真不少，有十來斤。

    劉淼看高屾收了，涎笑著說：“山哥，你打算怎么做這羊rou？吃的時候記得叫上我一起……”

    唐楚問他：“牧民家的羊？你家在內蒙？”

    劉淼一邊吞鍋貼一邊說：“對啊，我蒙古族的，不像嗎？”

    瞧您這油頭粉面弱不禁風的公子哥樣兒，哪里像蒙古草原大漢……

    劉淼側過臉指著自己顴骨說：“看，從小風沙大吹出來的紅血絲，皮膚特別薄，容易過敏，我都蓋了遮瑕膏還能看出來，是吧？”

    “你還用遮瑕膏？”唐楚噴笑，“太……那什么了吧。”

    “娘炮？”劉淼理直氣壯地反駁，“男的就應該滿臉油光痘痘、毛孔跟芝麻似的露在外面？那叫邋遢不修邊幅。適當修飾一下，顯得氣色好有精神，走出去大家看你也心情舒暢，美化市容市貌，有什么不對？”

    唐楚說：“自然也不一定就邋遢呀，只要整潔干凈，清清爽爽就挺帥的。”

    正好高屾從他們面前走過，劉淼指著他說：“你是天天看他看習慣了吧，以為人人都跟他似的，隨便洗把臉就能達到你說的清清爽爽的帥哥標準？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

    唐楚看看高屾的側顏，再看了一眼劉淼——基因這東西確實蠻殘酷的，不因先天劣勢而氣餒、后天努力彌補的人值得尊重，不應該嘲笑他們……

    高屾發現她盯著自己，轉過頭來說：“除了小學文藝表演，我從沒化過妝。”

    唐楚回瞪他：你化不化妝關我毛事？知道你是自然美、天生麗質行了吧？

    劉淼忿忿地吞下一只鍋貼，噎著了：“你們早飯喝什么配鍋貼？還有嗎？”

    “早飯呀……”唐楚故意拖長聲音，“砂鍋海鮮粥，放了整只梭子蟹，還有大蝦、扇貝和蟹腿，你說他粥里放這么多海鮮怎么能做到一點兒都不腥的呢？特別特別鮮，米粒都熬化了，又綿又滑……嘖嘖！”

    劉吃貨兩眼放光：“來一碗來一碗！”

    “都被我吃光了，砂鍋也舔干凈了，一粒米沒剩。”唐楚呲牙一笑，“我給您倒杯白開水順順喉吧。”

    劉淼氣得把一杯白水一飲而盡：“哼，你別得意，山哥做不了幾天飯給你吃了。我房子已經租好了，比你這兒大，就在公司旁邊，上班特方便。等你腿上石膏一拆，山哥就搬過去和我一起住，天天給我做飯，到時候我也每頓發照片饞你，嘿嘿！”

    唐楚不禁油然而生一股緊迫感。對哦，高屾住在這里是因為她生活不便需要照顧，等她腿好了，他當然不會繼續寄人籬下住這么偏遠的地方，就吃不到他做的飯了……

    竟然有點希望自己的腿不要那么快好呢……

    高屾蹲在儲物柜前翻她的病歷本和就診卡，唐楚看著他的背影，可憐兮兮地問：“你打算搬走和劉淼一起住嗎？”

    用什么理由挽留他比較好？住這邊可以省房租？這點小錢他也看不上吧……

    高屾找到了病歷本，站起身回過頭來：“你希望呢？”

    劉淼看好戲地盯著她的神色變化：“是不是舍不得了？”

    唐楚張了張嘴，別開臉撇撇嘴角：“算了，反正等我腿好了也該開學了。”

    他把病歷本卷起又展平：“……走吧。”

    樓內一路平坦，樓門口也有殘疾人通道，唐楚自己拄著拐杖也能走。但是到了車前，底盤太高，她爬不上去了。

    高屾把她的拐杖收進后備箱，然后站到她身邊，膝蓋微曲，一手扶著她的肩，彎下腰去。

    這是要干嘛？抱她上車？

    她下意識地往后一縮，背靠車身，躲開他伸向自己膝彎的手。

    他側仰起頭看她：“你自己能上車？”

    劉淼戴著墨鏡站在副駕位旁，雙手趴在后車門上，不嫌事大地挑撥：“看不出來嗎，妹子這意思就是不要你抱。一共就咱兩個人，不想讓你抱就是想讓我抱唄！哈哈哈！”

    唐楚看看劉淼，后者隔著墨鏡向她做了個拋媚眼的動作；她又低頭看看面前的高屾，他還彎腰半蹲在她面前，等待她回應。

    她默默地把手搭到他肩上。

    高屾雙手一抄將她抱起，慢慢放入車后座。出門在外他總是西褲襯衫筆挺一絲不茍，看起來身形纖長瘦削，但是他抱她的時候，環在他頸后的手臂明顯感覺到肩背臂膀的肌rou一瞬間齊齊發力，柔韌而堅實。

    她又想起了……它們裸露在外肆意張狂的樣子。

    他彎腰探進車內，重心不穩，身體忽然向前一傾，臉撲到她胸前。

    唐楚屏住呼吸，緊緊貼著背后的座椅，無處可退。相差毫厘之時，他及時撐在前座頭枕上止住了前傾，低頭把她的腿放平，退了出去。

    她僵硬地靠在椅背上，心口通通直跳。

    前排的人關上車門，發動車子駛出小區，也許久沒有說話。

    劉淼坐副駕位，接了個電話，語氣特別溫柔：“嗯……我還沒到公司，上午有點事……好呀……晚上老地方見。”

    唐楚想緩和一下車內沉悶的氣氛，玩笑地問：“晚上約了妹子一起過七夕？你來這邊才幾天，這么快就泡到新妹子了，很厲害嘛。”

    “嘿嘿，一般一般，還得再加把勁兒。”說到妹子，劉淼一臉桃花，“不過這個妹子和你想的不一樣，她約我下班后去網吧。”

    “網吧？網友嗎？”

    “不是，她也在東門科技園上班，碰到過幾次。”劉淼摘下墨鏡，眉飛色舞，“哎，總之就是特別有緣分。正好她也喜歡玩游戲，我就帶她一起……”

    高屾沉默地開著車，后視鏡里看到他似乎瞥了劉淼一眼。

    劉淼回過神：“……玩三國殺了，今晚去網吧開黑。”

    “三國殺啊，”唐楚轉向高屾，“你玩過沒？”

    “沒有。”他回答，“怎么？”

    “這個游戲很適合你。”

    “為什么？”

    “只考驗腦力，完全不需要cao作。”dota什么的難度太高，還是放棄吧，人貴有自知之明。

    劉淼噗嗤一笑。

    高屾抬起頭，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我喜歡有挑戰的。”

    劉淼忍住笑，問高屾：“山哥，咱們產品部門還缺人嗎？”

    “不缺，干嘛？”

    劉淼有點失望：“我這妹子在tc做產品，他們老板簡直不是人，她哪天不是晚上10點以后才能回家，其他人都走了就剩她一個，周日照樣讓人加班！這也就是七夕過節，她才有空跟我出來放松一下。這么剝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妹子，柿子撿軟的捏，這種蔫壞又沒種的慫蛋老板……”

    “據我所知，”高屾打斷他道，“tc的產品經理lisa yang是位女士。”

    “那就更過分了！肯定是個滅絕師太，看妹子軟萌可愛年輕貌美就故意整她！不過tc的產品部門你也知道，確實牛逼，如果咱把人挖過來……”

    “既然你也承認人家做得好，那他們的產品經理肯定有過人之處。”高屾看著路面拐過一個彎，“產品我不插手，你去跟老張說吧，他好像也對現在的產品不太滿意。”

    “我們那個產品本來就是個sb，”劉淼身為一個程序員，說到產品經理就一肚子氣，“一天能跟我提十幾次需求，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干嘛，給他做到一半又改需求讓我推翻從頭再來，成天在做無用功。昨天他居然跑來跟我說要根據不同用戶的性別年齡愛好定制界面，你tm以為自己在做奇跡暖暖嗎，還換裝換皮膚！客戶找我們是來投資賺錢的，換你妹的皮膚！”

    唐楚笑著問：“tc是什么？”跟她名字縮寫一樣，還有天策。每次在世界頻道看到有人喊“來個tc”都感覺在叫自己。

    高屾回答：“一個公司，競爭對手。”

    劉淼嘲諷道：“山哥心很大啊，你把tc當競爭對手，它把咱們當競爭對手嗎？”

    高屾專心看車外路況：“目光要放長遠一點。”

    唐楚問：“相當于游戲行業里的暴雪爸爸1？”

    劉淼說：“暴雪爸爸不至于，我們這行的爸爸也都是老外。大概金山2的水平吧。”

    唐楚驚奇道：“你知道金山？你也玩過它家的游戲？”

    “當然玩過，月影傳說、劍俠情緣，都十多年前的老游戲了。當年誰沒用過金山游俠修改器，你們這些小朋友都不知道了吧？”

    這樣啊……她想了想：“這么看的話，趕超也不是不可能呀。”

    高屾在后視鏡里對她笑了笑：“就是，沒什么不可能的。”

    劉淼被他笑得連連摩擦手臂：“山哥，你一個人陪唐楚妹子去醫院沒問題吧？我還得上班，到校門口放我下車吧，完事兒了有需要打電話給我。”

    車子往學校南門開，剛拐到南門那條路，劉淼突然說：“停車停車，我就在這兒下。”

    唐楚說：“還沒到呢，走過去得有一站地。”

    劉淼嘿嘿一笑：“路遇有緣人，我下去打個招呼。一站地算啥！”噌的打開車門躥了下去。

    唐楚透過車窗，看到他快步追上路邊一個女孩。那女孩個子小小的，頭發又黑又直，穿可愛的白裙子、平底鞋、花邊白襪，手工縫制的棉布包包抱在身前，看身影就是個軟軟的萌妹。

    這就是他說的那個晚上約了一起打三國殺、被無良老板剝削的妹子？果然我見猶憐呢。

    她望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車后，喃喃道：“原來他喜歡這種類型的妹子……”

    高屾說：“不然呢？”

    “我以為你們這種過盡千帆的男人都會喜歡成熟一點、情商很高的，不然也hold不住你們呀。”比如像她這樣沒談過戀愛的戰五渣，根本不敢招惹他們，否則分分鐘被虐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微微側過臉：“什么叫‘你們這種過盡千帆的男人’？”

    嘿，說得好像你比劉淼純情多少似的。

    她撇撇嘴，沒有搭話。

    ☆、第23章 啤酒配燒烤

    唐楚復查在校醫院，從南門進去又開了十多分鐘才到。

    高屾在校醫院門口停下車：“你們學校真大。”

    她賤賤地說：“也不是很大啦，只比你們學校大一倍而已。”

    誰叫他是相愛相殺虐戀情深了一個世紀的隔壁學校畢業的呢，這嘴仗是永遠也打不完了。

    他繞到后座把她抱下車，扶她撐著拐杖站穩，抬頭看了一眼校醫院門診樓：“就是這醫院稍微寒磣了點。”

    好吧，知道你們學校有十幾所附屬醫院，個個都牛得飛起。

    在骨科檢查了一通，醫生把石膏拆開看了，只是繃帶被水淋濕、接觸的皮膚泡皺發紅發癢而已，傷口無礙，清理后將石膏重新固定上。還說恢復得比預期的好，再過十多天就能拆石膏下地走路。

    左腿裹在石膏中一個多月不動彈，肌rou有點萎縮，顯得特別纖細。唐楚嘆道：“小腿從來沒有這么細過，要是右腿也能一樣就好了。”

    高屾說：“你的審美有點畸形，骨瘦如柴就一層皮裹在骨頭上，哪里好看？”

    “腿細當然好看，一年四季都可以穿裙子，不像我穿個厚點的襪子就成蘿卜了。”

    他側過頭打量她裙擺下的右腿：“你小腿的線條很美，不用再細了。”

    唐楚被他看得頗不自在，悄悄把裙擺壓了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