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懷疑（修）

    第15章懷疑

    “你想刺殺皇帝？無論成功與否都是一個死字，你怕什么？”凌傲柏冷笑一聲，“你猜猜，你攥著我外孫女的命，到底是保命符還是催命符？”

    這個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能混進皇家樂坊，企圖謀刺皇帝，凌傲柏是絕不會讓她活著走出皇宮的，但現(xiàn)下他卻不會殺了這刺客，只有撬開她的嘴，問出真正的通敵叛亂之人，永絕后患才是凌傲柏的行事作風(fēng)。

    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上，忽然映出一抹淡淡的黑影，謝瑤光笑了笑，到底姜還是老的辣，看來這女刺客，今天是插翅也難逃了。

    “你不擔(dān)心我殺了她？”

    “若是瑤光真死了，我會奏請圣上，給她請個公主郡主的封號，風(fēng)光大葬?！?/br>
    謝瑤光腹誹，她才不想做什么勞什子的公主郡主，成為皇后娘娘才是她的目標(biāo)好不好！

    女刺客似乎不太相信凌傲柏的話，或者說她不敢相信，如果凌傲柏真不在意這個小姑娘的死活，只怕她也活不成。她并非單于部下的死士，入宮行刺也只因為單于派來的使者說過，無論是哪個皇子繼位，只要他死了，安朝必將大亂，屆時匈奴騎兵將會長驅(qū)直入長安城，奪了這水草肥美糧食豐盛的地盤，到時候會分給她一大片城池，讓她做部落的女首領(lǐng)。

    就在她躊躇不定到底是該繼續(xù)威脅這人，還是繳械投降的時候，一直乖乖不動的謝瑤光猛地踩了她一腳，仗著身形纖小，往下一縮掙脫了她的胳膊，然后就地一滾，還沒等那女刺客反應(yīng)過來，□□的破空聲就緊追了過來。

    謝瑤光從地上爬起來，站在凌傲柏身邊，他一向嚴(yán)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夸贊道：“你很好，像你舅舅。”

    說罷看向中了一箭的女刺客，那箭并未傷在要害，只是上頭涂了麻藥，讓她一時動彈不得，他吩咐黎平川：“將她帶走，送入廷尉衙門嚴(yán)加拷問?！?/br>
    謝瑤光緊繃著的精神才放松了下來，腳下一軟，竟昏了過去。

    再度醒轉(zhuǎn)之時，一眼就瞧見了凌氏滿臉的憂色。

    屋內(nèi)的火盆燃得正旺，謝瑤光身上捂著厚厚的棉被，覺得汗津津地難受，她坐起來半倚著床頭道：“娘，咱們還在宮里頭嗎”

    其實她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這寬大的拔步床，淡金色的紗帳，火盆里無煙無味的銀霜炭，甚至窗邊青釉雙耳陶罐中那一枝盛放的冬梅，都是宮中特制的器物。

    “你啊。大事自有你外祖父他們cao心，你小小年紀(jì)的，湊什么熱鬧。”凌氏喟嘆一句，哪怕是皇帝換了人來做對她來講都是無所謂的，橫豎凌家位高權(quán)重，她單憑著嫡長女這個頭銜，就能得來無數(shù)的逢迎。

    “娘，外祖父說我像舅舅呢?！敝x瑤光沒解釋，她不愿意欺騙凌氏，但也知道重生之事只能爛到肚子里，所以只好轉(zhuǎn)移話題。

    提起凌元照，凌氏眉眼終于露出絲笑意，“俗話說外甥肖舅，你像你舅舅也是應(yīng)該的，不過下回可萬不能這般魯莽了。”

    “我知道?！敝x瑤光點點頭，“娘，那個女人是怎么混進宮里來的？外祖父從她嘴里問出什么沒有？”

    “剛說了不讓你管這些，怎么又問起來?！绷枋辖伺磷?，為她擦拭額頭上的汗。

    謝瑤光知道大概從母親嘴里是問不出什么來了，只得乖巧地低頭配合，“娘，我身上難受，要不咱回家去，我想沐浴?！?/br>
    “這樁案子還未查清之前，所有人都不得離開，我們暫時走不了，不過宮里頭也不缺吃穿，你想沐浴，我吩咐內(nèi)侍去準(zhǔn)備便是了。”凌氏嘆了口氣。

    靖國公行事絕不徇私，但這些宮女內(nèi)侍卻都是拎得清的，并不曾為難她們母女，湊巧宮女送了湯藥來，“小七，你喝完藥，娘帶你去沐浴?！?/br>
    藥很苦，但對于上輩子嘗過千百遍的謝瑤光來說，這都不算什么，她捏著鼻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大抵是因為年紀(jì)小喉管細(xì)，又喝得太急的緣故，一不小心給嗆著了，咳嗽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凌氏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后背替她順氣，“你以前可是最不喜歡喝藥的，現(xiàn)在倒是愈發(fā)懂事了?！?/br>
    “反正都是要喝的，良藥苦口利于病嘛?！蹦且浑p晶亮的眼眸還含著淚花，明艷的臉頰上卻已經(jīng)露出了一絲笑意。

    “說起來，原本過了上元節(jié)，你就要入宮給郡主做伴讀了，生出這樣的事來也好，我陪你在宮里住一陣，看看你的行事。”謝瑤光的變化凌氏看在眼里，心中一時間頗有些不是滋味，她一方面盼著女兒長大懂事，能夠獨當(dāng)一面，另一方面卻又隱隱希望這樣的日子來的遲一些，好讓她能多將女兒呵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幾日。

    謝瑤光吐了吐舌頭，“娘放心，我絕對不會給您丟臉的，往后一定會勤于功課，省得叫那些眼高于頂?shù)?，說我娘教出來的閨女是個草包?！?/br>
    “難得你有這樣的心思，這些事還是等養(yǎng)好了身子再說吧?！绷枋仙裆f不上有多欣喜，卻仍強打著精神笑著同謝瑤光說話。

    就在母女倆熱熱鬧鬧說著到底是譚夫子的論著百讀不厭，還是廣文生的畫作值得一賞，蕭景澤偕同凌傲柏入了這方偏殿。

    “臣婦見過皇上?！绷枋瞎硇辛税荻Y，躺在床上的謝瑤光也想下床，還沒等棉被掀開，就聽到蕭景澤道：“謝夫人起身吧，謝家小姐不用多禮，你可是朕的救命恩人！”

    蕭景澤特意咬重了救命恩人這四個字，謝瑤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上輩子她初嫁給蕭景澤時也是這樣，他明明怎么看都是溫和有禮的性子，內(nèi)里卻有些敏感多疑，在深宮中養(yǎng)成這樣的性格，實在再正常不過，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謝家謀反事敗，文武百官口誅筆伐，甚至于逼他廢后的時候，卻斬釘截鐵說：“朕相信皇后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br>
    可現(xiàn)在瞧蕭景澤的態(tài)度，好像是在懷疑自己。

    他憑什么懷疑自己，為了救他，她可是連命都差點折在了那個匈奴刺客手里！

    從來沒有見過蕭景澤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即便是知道事有緣由，但謝瑤光一時半刻腦子里卻轉(zhuǎn)不過這個彎來，她哼了一聲，不甘不愿地說了句：“多謝皇上體恤。說罷一點也不客氣地背過身蒙著頭，竟是看都不看一眼蕭景澤。

    “小七，你這成何體統(tǒng)！”

    被凌氏這么低聲喝問，縮在被子里的謝瑤光幾乎委屈地要掉下淚來，她知道，這再也不是她和蕭景澤兩個人可以斗氣撒嬌的那段時光了。

    她依舊蒙著頭，悶聲說了句：“我不舒服。”

    這就算是解釋了，不舒服！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她有無數(shù)的話想跟蕭景澤說，話到喉頭卻只能咽回去，全數(shù)化成了眼中的酸澀。

    低低的哽咽聲從被窩里傳來，凌氏不解，剛剛還言笑晏晏的女兒，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哭成了個淚人。

    莫不是性子遲鈍，這會兒見著了皇帝才知道后怕？凌氏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抬頭看了眼靖國公，只見他滿臉肅色，顯然是對小七耍小性子這事兒心生不喜。

    凌氏無奈，只能去掀女兒身上的被子，“剛剛才說你懂事，才多大會兒你就又開始使性子了，這是宮里，不是家中，快出來吧?！?/br>
    謝瑤光哭的滿臉眼淚鼻涕，哪里肯讓人看，揪緊了被角死活不肯松手。

    怎么哭都不讓人痛痛快快的！

    謝瑤光的倔脾氣一上來，正紅色的緞被面兒被母女倆差點揪的變了形，宮女們是想上前幫忙又不敢，只得心懷忐忑地站在一旁。

    站在一旁冷眼瞧了半晌的蕭景澤嘴角勾起一抹笑，這丫頭倒是個實心眼兒的人，難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略一思忖，邁步走到了床邊。

    那股兒跟自己搶奪被子的力道消失了，緊接著后背被有力且溫柔的手掌安撫著，謝瑤光瞬時就察覺出這人不是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