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出電梯門,穿過長長的走廊,藍七的腳步在走廊最末端停下,陀離看著藍七拿鑰匙開口,眼里有些期待。藍七的家,會是怎樣子的? 開門,藍七說了句進來吧,自己倒是率先進了屋。跟在身后,陀離也不拖鞋,徑直走了進去。忽然,一條白絨絨的薩摩耶嘴里叼著一個紅皮球跑到藍七身前,薩摩耶身子不停地在藍七褲腿摩擦,陀離看著這條太過熱情的薩摩耶,面無表情。 “籃球,你怎么還沒睡?”藍七彎身摸摸薩摩耶的腦袋,問道。陀離撇撇嘴,這狗叫籃球?這名字真low! 就在陀離撇嘴吐槽薩摩耶名字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睡衣,年紀約莫三四歲的小男孩揉著雙眼,迷迷糊糊一頭撞進藍七的懷里。“媽咪,你今晚又加班了嗎?” 藍七溫柔輕笑,一手摸狗頭,一手摸小孩腦袋。“君然,你跟籃球都沒睡覺?是在等媽咪嗎?” 陀離怔怔看著這一幕,他第一次見到藍七這么溫柔的一面。 “seven,這孩子…”陀離低頭看著那個在藍七懷里睡眼惺忪撒嬌的孩子,開口驚訝問道,聲音帶著顫音。此時,一個荒唐的念頭爬上陀離的心頭。“這…這孩子該不會是…”陀離捂住嘴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聽到陀離的聲音,小男孩這才睜開眼來,那張可愛的小臉蛋上噙著好奇,看著陀離小男孩小手拉著藍七的手指,問道:“媽咪,這位漂亮的大哥哥是誰啊?”陀離生得美麗,雖然美麗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有些不恰當,不過他的確很漂亮。 藍七溫柔摸摸小男孩的頭,回答道:“君然,叫舅舅。” “舅舅?”夜君然小眼睛盛著誘惑與好奇。“媽咪,是你經常跟我提起的那個在美國工作的陀離舅舅嗎?” “嗯!就是那個陀離舅舅。” 得到藍七的肯定回答,夜君然嘿嘿一笑,小身子一頭撞進渾身僵硬的陀離懷里。“陀離舅舅,你真漂亮!”夜君然摟著陀離的大腿,心里想著,有這么一個漂亮的舅舅真好,以后顧探叔叔再在他面前炫耀自己英俊帥氣的時候,他就能用陀離舅舅的美貌去打擊他了。 小孩一般都喜歡陀離這種純美歐式美人,顧探那種妖孽美男,夜君然暫時還欣賞不來。 陀離僵硬著雙手環住夜君然,他的眼里,難以置信太過明顯。“告訴我,你姓什么?”陀離開口,聲音是帶著期待與震驚的。 夜君然嘿嘿笑了一聲,道:“君然姓夜。” “你的爸爸,是夜語嗎?”脫口說出夜語這個名字的時候,陀離有那么一刻心狠狠抽出了一下。 “是啊,我的爹地叫夜語,媽咪叫藍七,陀離舅舅就叫陀離嗎?”夜君然才四歲,陀離這個名字很奇怪,他一直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聽到懷里的孩子說著自己是夜語的孩子,陀離綠眸四周泛起漣漪波光,“原來他還有血脈活在這個世上。” 藍七靠在墻邊,鼻頭心一起揪著酸。 “別站著了,坐吧。”藍七擦擦眼角淚水,走到沙發邊上坐下。籃球哈巴著長長的舌頭,盤坐在藍七身旁,它腦袋枕在藍七腿上,無言安慰她。 “陀離舅舅,坐!”夜君然從陀離懷里掙扎出來,他小手拉著夜語的手指,待他朝沙發走去。 陀離眼睛發澀看著身前的小身板拉著自己一步步地走,這畫面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們三人初次見面的場景。他跟藍七第一次出任務,地點是在r國,因為情報分析錯誤,那一次他跟藍七被火藥炸得半死,若不是幸運的遇到正在盜竊寶物的夜語,說不定他們黑白雙雄在第一次任務中,就被炸死了。 “嘿,兩只小菜鳥。” 一身白衣的夜語站在櫻花樹上,手里拿著一朵櫻花,可愛的臉上噙著笑意,看著只剩一口氣的陀離藍七二人,他嬉皮笑打招呼。大晚上來偷東西,他竟然高調的穿了一身白衣。 “需要哥哥我幫把手不?”夜語輕佻問道。 奄奄一息的藍七躺在地上,渾身都是血液,她用最后一絲力氣懇求道:“這位先生,求求你,救救陀離吧…” 聞言夜語可愛的眉頭挑了挑,他說道:“救他可以,只是…比其他,我更想救你,美人你生得這么美麗,這么死了,哥哥會心痛的!”說著,夜語還裝模作樣的在胸前做了個心痛捧手狀。 藍七無視他輕佻的話,一心只想著能讓陀離得救。“先生,我求你救救陀離,我受傷太重,你救我,我也是死。” 就在這時,放炸彈炮轟陀離他們的黑幫勢力又追了上來,夜語隨手扔掉櫻花,從樹上跳了下來。“拿你沒轍!” “看在你們都是美人的份上,哥哥我今天大發慈悲救一雙得了!”說罷,夜語一只手溫柔地摟緊奄奄一息的藍七,另一只手粗魯的拽著陀離的五指,硬生生將他們的命從鬼門關拽了出來。 關于初次見面的場景,陀離是有些抱怨夜語的。夜語嘴里說他愛美人,其實他愛的也只有女美人。女美人在他眼里是寶,要抱著。男美人是草,用拖的就行。 …… “陀離舅舅,你是要喝咖啡還是喝茶?” 夜君然站在咖啡機旁邊,詢問陀離。陀離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盯著夜君然那張十分酷似夜語的笑臉,聲音僵硬回答道:“咖啡就好。” “哦,那君然就給陀離舅舅泡茶好了。”陀離一愣,他這是什么邏輯。夜語的孩子,果然跟他一樣莫名其妙。 將茶擱在陀離身前的茶幾上,夜君然對籃球招招手,籃球一個跳躍落在夜君然身邊。“快四點了,君然跟籃球必須要睡了,媽咪晚安,陀離舅舅晚安!”說著,夜君然牽著籃球,一人一狗進了同一間房。 “那只狗,是五年前夜語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吧。”靜默的氣氛中,陀離開口問身旁的藍七。 藍七點點頭,“是。”籃球今年已經五歲了,夜語也走了五年了。 茶水順著陀離喉嚨滾下,一點也不苦。“你怎么沒告訴我,君然還有個孩子留在這世上。” 藍七扭頭看向窗外冷清的皎月,聲音淡漠道:“說了,你認為他還會能活下去嗎?”夜語仇家那么多,說了只會給君然招來殺身之禍。 陀離沉默不語,是啊,說出來君然就有危險了。“要告訴我,當年你離開剪影的真相嗎?”陀離捧著茶杯,等待藍七的回答。潛意識告訴陀離,這事跟顧耀有關。 藍七靠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要的。”有些事,是該讓陀離知道了。 陀離繼續留在顧耀身邊做事,恐怕會有危險。 陀離正正身子,對于接下來藍七要將的話,他必須事先做好心理準備。 ☆、chapter106、夜語之色、夜會陀離 月光臨掛高空,冷光從天上傾灑而下,將陷入沉睡的c市襯得冷清不近人情,這樣的c市看山去像一座空城,如果不是每棟建筑物里還有著淺弱的呼吸聲在憨響,那就真是一座空城了。月光斜灑穿過陽臺,落到藍七的身旁,背著光,藍七的側臉清冷而悲傷。陀離看著她的側臉,心悄悄緊了起來。 “五年前我跟夜語選擇了旅行結婚,這事你還記得吧。” “這我知道。”陀離皺皺眉頭,他想知道的是那些塵封悲傷的往事。 藍七苦笑,身子朝沙發角窩縮得更里面寫,她摸摸手臂,聲音悲涼呢喃一句:“天涼了。” 陀離扭頭看著她,迅速脫掉皮衣外套,動作輕柔地將其披在藍七肩上。藍七遲疑摸摸陀離的手,心里有些酸,對于那段生不如死的悲傷歲月里,她有多懷念陀離這雙大手跟他的懷抱,這些事是陀離不知的。 扭過頭去,藍七繼續述說。“旅行在維持了兩個多月后,我們終于來了c國,c國b市是我們旅行的終點。我跟夜語前腳剛到b市,剪影的傳召就到了我的手里,說是我跟別的組織的成員結婚,必須親自回剪影總部與組織做個了結。”所謂了結,指的就是徹底脫離剪影組織。 “臨走前我告訴夜語,如果連續兩個月都沒有我的消息,那就代表我出了事!”就因為這句話,還得夜語丟了命。 “小離,這件事你不知道吧。”藍七看著窗外,語氣是肯定的。 陀離淡淡點頭,關于組織召喚藍七回總部這件事,他的確不知道。 藍七沉默,果真如此。 “回到美國的那一天,顧耀親自接待了我,說是替我接風洗塵。那天見過一面之后,我被安排住進一棟全封閉式別墅里,明面上說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實際上是變態的監禁我。那之后的一個月內,顧耀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來回避我,故意拖延時間,還命人收走了我的一切通訊設備。當時我就在懷疑,他叫我回來并不是讓我脫離組織這件事,而是別有目的。” “第二個月,顧耀終于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晚宴上,他跟我有了如下對話。” 陀離正正身,問道:“怎樣的對話?” 藍七雙手在手臂反復摩擦著,那雙永遠溫柔迷人的眸子里,出現了一絲悲痛。 … 五年前、美國紐約、一棟淺水灣別墅里。 象牙白長方形的餐桌兩端,顧耀端著酒杯坐在餐桌上方,藍七皺眉坐在下位,目光帶著戒備看著顧耀。 “首領,你究竟要關我多久?”藍七聲音不耐。 顧耀搖了搖紅酒杯,嘴角優雅的笑意無端讓人覺得寒冷。“怎么,你這就呆不住了?seven,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耐心了?” 藍七微挑起眉頭,不語。 “seven,你相信情嗎?”顧耀嘴里這個情字,不僅指愛情,還指親情友情。愛字從他嘴里說出來,是對愛的玷污。 藍七怪異掃了顧耀一眼,點點頭。“相信。” 顧耀偏頭看著高腳杯里妖異的紅酒液體,冷聲說道:“我不相信。” 藍七不語,等著他的下話。 “我最近結識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她為了救一個人的命,竟然愿意拿身體跟我做交易。人真是一個奇怪的生物!”說罷,顧耀搖搖頭,似乎對這問題很不理解。“你說,人怎么會為了別人選擇放棄自己的尊嚴與生命?” “因為愛啊!”藍七如是回到。 “愛?” 顧耀語氣微揚,他這輩子都沒有愛過別人。“要我說,愛就是個屁!一文不值!” 藍七眉心凝住,挑眉看了眼雙目不解的顧耀,藍七道:“當你用金錢去衡量愛的時候,你就不配擁有愛的資格了。” 顧耀無所謂聳聳肩,“我不需要愛。”顧耀嘴里這么說著,他卻不知,越是說著不需要愛的人,才是那個被愛折磨的越深的人。他為何會那般針對顧探母子,不過是因為他們分走了孤星云對他與顧爵的愛! 藍七沉默不語。 “seven,我們來打個賭怎么樣?”顧耀的聲音,是邪惡且誘惑的魔鬼。 藍七皺眉,問道:“什么賭?” 顧耀手指在杯沿口出輕輕觸摸了一圈,那雙棕色盛著邪惡的雙眸定定看著藍七,顧耀張嘴,輕輕開口說出八個字。“以你的性命做賭注!” 藍七目光一變,心里逐漸升起不安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會將你囚禁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我們來賭一把,我們就賭夜語會不會為了一探虛實踏進我為他準備的死亡盛宴。”顧耀說著,嘴角笑意越發優雅。為了測試一個愛字,顧耀竟選擇用人命來做籌碼! 唰! 藍七起身,滿臉憤怒看著顧耀。“顧耀,從今天開始,seven跟剪影組織再無半點瓜葛!”藍七態度堅決,說完這話,她一腳踢開椅子,氣沖沖朝樓梯口走去。在這惡魔手下做事,是對她的侮辱! 顧耀聳聳肩,嘴角勾起冷笑。“seven,你今晚是走不掉的。” 身子剛走到旋轉樓梯口的藍七聽到他這話,身形一頓。忽然,一股毒蟲鉆心之感彌漫藍七的全身,眼前的樓梯一分為三,墻壁上人物油畫像變得影影綽綽,分不清虛實。“你…在酒里下了藥?”藍七扶著欄桿,心涼如冰。 她太大意了! “為了以防萬一,我只能這么做。seven,再見。”最后一個字落進藍七的耳朵里,她雙腿一軟,順著樓梯撲通撲通滾了下去。 迷糊間,她似乎又看了初見夜語時的模樣。那可愛的臉蛋上掛著玩味笑意,那是藍七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美景。 …… “我被顧耀帶到一片荒漠戈壁,那里除了我還有幾十個守衛,我每天都被他們灌下迷藥,意識昏昏沉沉,我不知道我在荒漠上呆了多久。直到有一天,領頭守衛打開電腦給我看了一段視頻,我才意識到原來外面已經變了天。” “視頻里錄的是一個渾身只著內褲的年輕男人,男人手腳被綁在實驗室的床上,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醫生,滿臉冷漠朝男人手臂注射藥物。那男人的手臂被插得千瘡百孔,那是長久被當做實驗小白鼠才會留下的痕跡。視頻最后一秒,男人因為藥性太強,抬起頭來奮力怒吼,那一刻我才看清那人的真面目,那男人,竟然是我的丈夫夜語!”她上次見到王炳恒家里的罌粟花為何會有那么大的抵觸感,便是由此而來。 藍七每每回憶起那一幕,心都是痛的,像刀尖在捥她的心。 又一次,藍七淚流滿面了。 陀離臉上青筋畢現,暴露在他全身游離,“所以說,顧耀以你為誘餌,故意將夜語引進陷阱,然后將他抓了起來,關在實驗室做實驗小白鼠?”陀離難以置信開口,怎么會?顧耀怎么能這么殘忍的對待seven? 藍七痛苦點點頭。“是的,我的夜語,是活生生被他當做小白鼠試驗了兩個多月,最后咬舌自盡的!”藍七哭吼著,雙手不停捶打著胸部。房間內,夜君然靠在門邊,聽著藍七聲音凄厲的哭著,他咬咬牙,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避免藍七發現他。籃球安靜蹲在他身邊,也是安安靜靜的。 聞言,陀離徹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