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沈瓊寧覺得自己似乎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攬著陸遠書的脖子,閉著眼睛相互叫著勁般舔舐啃咬攻城略地,唇舌展現出的柔軟卻原比自己以為的更為纏綿繾綣。久未曾被誰擁入懷中的身體泛出驚人的熱度,像是要將整個人都燃燒成一捧不顧一切的灰燼,每一寸神經都在叫囂著放開一切去享受當下的歡愉。 而另一個自己卻徘徊游離在這樣的親昵之外,對眼前火熱的景象無動于衷,冷眼旁觀,清醒得近乎冷漠,于情深處不動聲色的提醒著自己,說是一場各需所需的事情,但沈瓊寧,你到底圖他什么?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現在大概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沈瓊寧洗完澡躺在酒店柔軟的床上時將今晚的事情理了一遍,到最后發現依舊一團亂麻,于是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出了會兒神。身體上的余溫仍在,比平常快上許多的心跳也在提醒著她這個夜還沒有過去。她側了下臉打量了一下房間,目光在床頭柜上的用品上掃視了一圈,突然有點想笑。 原先合理合法的時候不珍惜,現在特地興師動眾地跑出來,也不知是圖得什么——他們甚至都沒在街邊繼續等車,二話不說直接就近拐進了一家看上去檔次還算不錯的快捷賓館,兩人平日里都算是果斷干脆的性格,沒想到在這種事情上居然也能體現出來,也難為兩人都有隨身帶證件的習慣,即便如此依然被前臺用曖昧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好一會兒。 雖然這個前臺猜得確實沒錯吧——沈瓊寧悻悻地想,然而這種突發事件誰都不想的啊?陸遠書居然真的就這么跟過來了她也很意外……沈瓊寧想到這里,思維一發散就忍不住跑到了別處去,頓時便皺起了眉。陸遠書擦著發上的水珠走到床邊時居高臨下地打量了平躺著的沈瓊寧一眼,敏銳地立馬發現不對。 “怎么了?”他問,視線仔細地在沈瓊寧臉上掃視了一圈,試圖發現更多的蛛絲馬跡。沈瓊寧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稍微坐起身,笑瞇瞇地手臂向上抬了抬,陸遠書看上去有點詫異,不過依然配合地彎下身,沈瓊寧勾住他的脖子拉近自己,探究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陸老師。”沈瓊寧仔細地看他,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光看還不夠,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臉,“你魅力真大啊。” “……”陸遠書用一種你吃錯藥了嗎的眼神看著她,沒接話。 “剛才前臺小姑娘看著我的眼神簡直像是要吃了我,左眼里寫著可惜了這么好的帥哥,右眼里寫著這女的還不如我呢,嘖嘖嘖。”沈瓊寧笑瞇瞇地繼續借題發揮,陸遠書由著她繼續說了一會兒,最終大抵還是覺得她有點啰嗦,低頭親了下她的嘴角。 “話真多。” “你不說不跟耍酒瘋的人計較嗎?我喝多了,別管我。”沈瓊寧翻了個白眼,說著說著居然說出了興致,兩人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眼下沈瓊寧眼睛里帶著笑意的扯東扯西,精力充沛的樣子看著無比熟悉,陸遠書一時頗有些懷念,一個沒留意話題就被沈瓊寧扯出很遠。 “誒你知道嗎?我第一眼見你時就覺得你是個禁欲系的,就是那種從小不寫情書也不簽姑娘小手,悶sao得要死,不勾搭就像個木頭一樣的那種人。”沈瓊寧真情實感地說,饒有興致地拍了拍他的臉,“后來發現還真的是啊。” “我第一次見你時感覺你是個人情世故通透、雙商奇高、玩世不恭的情場老手。”陸遠書稍稍楊了下眉,不動聲色地回敬,“結果沒想到一條都沒占。” “明明是只有一條沒占,你又污蔑我。”沈瓊寧笑得眼眉舒展成一個輕盈的弧度,頗有些憶往昔崢嶸歲月的架勢,“這么優秀的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陸遠書看著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是因為想看我從斯文衣冠變成敗類禽獸的樣子的樣子嗎?” ……誒這理由有點耳熟啊,這人是不是剽竊我剛剛說的話了?沈瓊寧稍微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做出佯裝生氣的表情,肩頭上頓時一涼,隨后被溫熱的唇覆蓋上一個灼燒感強烈的咬痕。 一個吻從她的鎖骨處一路延伸到脖頸下頜,鼻尖眉心,最后縈繞在她唇上揮之不去,身體上的酥軟與被輕微電流擊中般的酥麻感迅速蔓延開來,沈瓊寧被壓著倒向柔軟的席夢思床,陸遠書說話時輕微的氣流撲在她的唇上,燙得她稍稍瑟縮。 他咬著沈瓊寧豐潤的紅唇,聲音帶著一點沙啞。 “給你看。” 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曾經從身到心里里外外那樣熟悉過的彼此,許是因為彼時留下的痕跡之后再也沒被重新標記覆蓋,數年之后感情上生疏了,身體上本能的記憶還在,很輕易便被撩撥起翻天的艷火來。肌膚相貼不過是轉瞬間的功夫,房間里空調開得偏涼,陸遠書略高的體溫熨帖得沈瓊寧發出一聲情不自禁的嘆息,依偎在他的肩頭留下一串輕吻。 陸遠書的動作短暫地頓了一下。 “很長時間沒碰過這里了。”仿佛是知道陸遠書此時的停頓是為的什么,沈瓊寧笑了一下,抱住肩頭又吻了一下,“那句話我還記得呢。” 她說的是陸遠書跟她表白時候說的那句話,彼時他們兩個雖然早早便因為沈瓊寧的強行勾搭,關系在外人眼里一直有點不清不楚,不過陸遠書沒有戀愛經驗,沈瓊寧更是沒心沒肺,雖然感覺氣氛都到了位,有那么一段時間,兩人卻都下意識地避開了這類問題。 直到有一次沈瓊寧為了系里的活動忙到昏天黑地,她工作能力強,被委派的任務也多,加上還要上課,奔波cao心數天,整天腳不沾地。到最后在圖書館奮筆疾書趕一篇論文,趕著趕著便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 等她從近日里難得的一次好覺中悠悠轉醒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快要沉到地平線下面,她枕著陸遠書的肩膀睡得口水在對方袖子上流出長長的一道,而原本只是比她拉過來幫她找資料的陸遠書接過了她的筆電,正仔細地敲打著他根本沒學過的新聞學論文,參考資料滿滿地攤了一桌子。 當時尚還青蔥鳥少的沈瓊寧傻乎乎地靠著他旁觀了一會兒,由衷地感嘆:“啊陸遠書,我突然覺得你的肩膀真是太可靠了……感覺能靠到地老天荒……” 陸遠書正專心地幫她寫論文,沈瓊寧也只是隨口感慨一句,之后就不老實地到處亂看,沒成想過了一會兒,突然聽見陸遠書悶聲說了一句:“那你靠吧。” “我靠著呢啊?”沈瓊寧茫然地轉頭看他一眼,不過她也不笨,肯快便反應過來陸遠書話里的意思,坐直身端正神色,有些不確定地遲疑一下,“……你什么意思?” “告白。”陸遠書鎮定地開口,耳尖卻已經不自在地紅了一片,“你要是覺得可靠的話……一直靠著我也不介意。” 彼時年少的沈瓊寧于是從坐直身的姿勢重新恢復到靠著他的樣子,這次還順手抱住了他的胳膊,笑瞇瞇地催他:“你可靠你最可靠了,我論文明天交,趕緊寫。” 這場被沈瓊寧稱為「糟糕圖書館告白」的場景是日后沈瓊寧時常會翻出來打趣陸遠書的笑料,兩人情到濃時,沈瓊寧也坦率地承認過這句話支撐著自己挨過了許多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 “其實女人在愛情里都是需要一個肩膀的。”沈瓊寧曾經靠著陸遠書的肩,感慨地說,“只不過有些女人需要的是遇到事情時縮在這個肩膀后面,而有些女人需要的則是覺得累時這個肩膀能夠依靠……陪伴與承擔,大抵就是這么個意思。” 這句話兩人顯然都還銘記在心,然而現實證明這個肩膀并非代表了多了牢不可摧的約定,沈瓊寧閉著眼睛笑,卻被突然分開進入時的感覺驚喘著低吟了一聲。 “寧寧。”陸遠書忽而叫她,聲音在她稍微顫抖的呼吸中越發顯得平穩,“今晚這一夜,你可以是酒后之失,醉后沖動,但我是清醒的,一直清醒著。” “只要你還覺得可靠,這個肩膀就一直留給你,不騙你。” 這聲成熟男人的承諾來得太晚,不能為沈瓊寧帶來更多的信心與底氣。其實還是對這段感情的前景與可能面臨的困難沒有信心,沈瓊寧心知肚明。然而人總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刻極其感性,或許包括這樣暌違已久的合二為一。她無可抑制地紅了眼眶,默默將陸遠書抱得更緊。 ————隨章附贈超萌小劇場,晉jin江jiagn正版讀者專享———— ☆、第四十四章 轉折拐點 人說光陰如流水,果然不假。時間分分秒秒一刻不停地向前行,人也懵懵懂懂地跟著向前走,很多時候想要留戀一下經歷過的事情,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歲月不知道甩在了哪里。感受會忘記,傷口會愈合,沈瓊寧揉揉腰,感覺完全不疼了的時候,已經又過去了好幾天,到了《第一步》錄制的最后一周。 從炎熱的六月份錄制到九月初,這個節目組迎接了一批從象牙塔中邁向社會的畢業生,眼下即將和這些畢業生一起,注視著又一批躊躇滿志的年輕人邁向大學校門。 這是應屆畢業生邁入社會的第三個月,最早一批就業的人實習期已經全部過去,全國應屆畢業生的就業率新鮮出爐。除去考研留學深造的學生之外,七成畢業生找到了工作,其中有將近百分之六十已經邁入就業崗位的學生對找到的工作不滿意,稱只是權宜之舉,日后還是要繼續奮斗努力。 隨著社會對于這股就業風潮的跟蹤關注,《第一步》的收視率與話題討論度一直在穩定地持續走高。這個節目沒有明星,沒有娛樂環節,幾乎可以算是一檔全真實背景下的記錄片,能成為一檔現象級節目,是包括制作組和電視臺在內,所有人都沒想到過的事情。然而若是仔細深入地了解過關于這檔節目,又會覺得它能夠快速的流傳開來也并不特別難以理解。 它實在是太真切,太現實,也太有借鑒意義了。 參加《第一步》節目錄制的五個學生都是畢業生中最為平凡普通的一部分,電視臺在選角時巧妙地避開了就業去向這個最容易被人發現的共同點,轉而將五個學生的相同點定在了綜合實力都比較不錯的方面上。這種做法很狡猾,大多數觀眾只看到了這五個學生都沒有選擇考研考公,于是自顧自將自己也帶入了進去,親臨其境的時候,效果明顯要比好得多。 每個人都能多多少從這五個學生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喬雪展現出的樂觀豁達,封摯身上的不忘初心,項榮身上的追逐夢想,關馨悅身上的斗志昂揚,以及溫箏從怯懦拘謹到自信優秀這種職場賦予的轉變,都給了許多正在生活中苦苦掙扎或是游移不定的年輕人以莫大的啟發與鼓舞,而節目中所最終展現的她們各自成功,更是為無數人猛地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他們都可以,我為什么不行? 許多人打從心里這樣捫心自問,也因此堅定了要改變現在生活或是對未來重新定義的決心。這種情況將帶來什么樣的后果不得而知,但當一個人深陷游移不定的境況中時,改變在許多時候都絕非一件壞事,不管怎么說,這個節目所賦予人的「努力就會成功」的信念浪漫又明亮,要是還心有不甘,總會被這樣年輕的激情撩動起逐漸熄滅的熱忱。 沈瓊寧也是被《第一步》這檔節目所鼓舞并建立起決心的那一波人之一,她比別人看到得多,不光是表面上那些充滿了正能量與理想化的結果,更有幕后無數深刻得無法一筆揭過得磨難。 項榮在幸運地被穆庭工作室招募之前談起音樂夢想別人都會發笑,新聞報道出來之前封摯和他的環保組織也舉步維艱;關馨悅很多時候受到的排擠不動聲色到陰暗,在電視上播出幾乎是等同于播撒負能量;喬雪被連著明里暗里無端惡意揣測了好幾期輿論風向才逐漸趨于平淡…… 還有她自己,咬著牙接受了塞過來的攝影師,賠著笑臉低聲下氣地哄著這些不學無術的二世祖;趕跑了一整個不懷好意的導演組,結果第二季整個都被對方搶了過去,現在已經開始開始借著她一手打下的江山開始耀武揚威;聽聞下一季她不打算繼續做節目了之后,她手下的團隊迅速就被爭先恐后地瓜分完畢,給人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留,要求馬上到崗工作…… 這些事情她都看在眼里,而且比任何人都來得心知肚明。但好在她也有著很多人都望塵莫及的勇氣與打拼精神,在還有人等著看她下一季度的情況而選擇冷嘲熱諷還是曲意逢迎時,一封辭職信已經擱在了總編室的辦公桌上。 沈瓊寧還錄著《第一步》的收官一期,眼下被總編一個電話叫回電視臺,進門看了眼桌子上的辭職信便心中有數,這次卻沒有低著頭好聲好氣地任總編數落,而是站在辦公桌面前平靜地看著總編笑著,朝他稍稍鞠了一躬。 “在電視臺的這些年,承蒙總編照顧,心里一直特別感激。平常覺得說出來矯情,也不好意思掛在嘴邊,不過現在一看再不說就來不及了,我就想著怎么著也應該正兒八經地跟您說上這么一句。”在總編沉默的注視里,沈瓊寧自顧自地說完這一番話,收起了臉上所有輕松的表情,穩穩地朝總編真誠開口。 “真的,從我進電視臺以來,一直都特別謝謝您。沒您的照顧,大概我兩年前該卷鋪蓋灰溜溜的直接走人了,是您力排眾議為我爭取了一個機會,讓我能繼續留在這里……說真的,我到現在都覺得當初要是沒有您,我還是有自信能在電視臺里混出頭來,但一定沒有現在這么快,這么穩,更不會像現在這樣,還有機會臥薪嘗膽苦熬兩年,重新揚眉吐氣抬起頭來。” “《第一步》的收視率就是我送您的報答了,希望您老人家能夠喜歡。” “我在電視臺混跡這么多年了,什么樣的節目都得經我手,什么樣的高低起伏我沒見過,我知道你這份數據好看,意義也很不一般,但是我這么些年什么沒經歷過,你這份數據給我,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但是對你自己來說呢?是份漂亮的履歷啊,你自己考慮過沒有?”主編不言不語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嘆出口氣。 “小沈啊,那件事之后還能起來,你差不多已經算是苦日子熬到頭,該到了嘗甜頭的時候了,這怎么說放棄就放棄了呢?你知不知道,今天臺里開會時臺長還特意提了你,說你是年輕節目導演中非常才華橫溢、富有靈氣的一個,電視臺要給這樣的新銳導演更多的機會,讓她們的才華能得到發揮的平臺……結果呢?我剛開完會回來,你的辭職申請就交上來了。” “哎呦?我還有這么高的待遇啊?”沈瓊寧意外地笑了一下,饒有興致地問,“我之前有過這樣的待遇嗎?” “許多人都這么跟我說過,說你是個好苗子,既然算是我派系的人了,讓我千萬用心點好好培養,有什么用呢?你也不稀罕。”主編愁眉不展地又嘆了口氣,拿起辭職申請翻了翻,又耐心地問她,“你這份辭職申請我可以當做沒看見,你收回去,什么事都沒發生,明年臺里會把另一檔頗被看好的節目交到你手上,這個機會,這個平臺,錯過可就沒有了。” “謝謝主編栽培,我心里都記著呢,有機會一定涌泉相報。”沈瓊寧笑著搖頭拒絕,坦誠地看向主編,“這種日子過得太壓抑了,我不喜歡……主編,我剛來電視臺里就曾經說過,我是個正直的媒體人,想做的事是「看盡天下荒唐事,敢為蒼生鳴不平」,我知道什么樣的節目招人喜歡,有收視率,還特別安全,但我不想做這些誰都能做的事情。” “其實我心里還壓著件事呢。”沈瓊寧抿了抿唇,微笑著說,“我還想有朝一日親手還自己一個清白呢。” “你要做什么?”主編一驚,隨即意識到她想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轉而也就明白過來她的去意堅決到何等地步,探究地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的認真程度之后,主編無言地把辭職申請收好,有些疲憊地擺擺手示意她離開。 “行吧,我知道了……你去給《第一步》站好最后一班崗,剩下的事我和臺里反應一下。”主編簡潔地給了她個答復,算是同意了她的辭職申請。電視臺的辭職一般有些麻煩,畢竟算是國家喉舌,體制內的單位,通常辭職都要經過一道又一道的審批程序,還要了解去向。不過畢竟身處體質邊緣,審批也一般不會強人所難,主編這里過了,辭職這個事基本也就定了。 沈瓊寧感激地又道了聲謝,離開之前主編忍不住問她:“你辭職之后要去哪里?” 沈瓊寧已經走到門口處,聞言應聲回頭,露出一抹明艷的笑容。 “n.w。” ————隨章附贈超萌小劇場,———— ☆、第四十五章 意外陡生 她收到n.w的入職邀請,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雖然決定得遲,但何硯親自傳達的報社高層的意思做不得假,只要沈瓊寧愿意,隨時可以辭了在電視臺的工作去n.w報道,總歸不會少她一個位置。縱然在朝華電視臺時便算是去意已決,但及時的收到了這份新東家的邀約,還是讓她發自內心地覺得踏實,與電視臺交涉時也多了許多底氣。 她和n.w結緣的經過,還要從封摯與居民區小攤販的爭執事件說起。 在那場爭執事件中,她護住了攝像機,把接到群眾熱線過來采訪的n.w記者和攝像也拖下了水,這兩個舉動都對之后的事情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首先就是因為n.w的介入,使這件事情躲過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命運,一經報道后便產生了巨大的水花,迅速激起了社會輿論的激烈反應。 當今社會,網絡言論自由度一直持續走高,網民的數量也只增不減,輿論作為一種新興的影響力模式,常常會被許多方面的因素引導cao控。 有心人會利用網民的同情心、是非觀、道德觀進行各種各樣的煽風點火,從而讓自己獲得更多支持的呼聲,順利達成目的。這條新聞同樣如此,n.w將其作為當月重點新聞事件跟蹤推近,因為當年環保組織事件同樣沸沸揚揚,很快便收獲了不計其數的注意。 撕逼和反轉的戲碼為什么好看,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它在幫人們鞏固起善惡判斷之后,又會自行將其推翻,這種過程往往來得精彩又刺激,無怪乎輿論反響如此激烈,讓人欲罷不能。 而在這場關于環保組織與街邊攤販的新聞中,當看到這幾年來猶如過街喊打的老鼠般聲名狼藉的環保組織中,還有人在兢兢業業地付出奉獻,而在印象中一貫處于弱勢群體的街邊攤販表現猶如刁鉆暴民,這樣的大反轉讓許多人都感到詫異,由此也涌現出一批深度探討人性的話題,正當輿論走向紛繁復雜捉摸不定時,新一期的《第一步》里放送了一段視頻。 這段視頻經由剪輯之后,言簡意賅地保留了封摯與小販起爭執和雙方大打出手的部分,沒怎么進行拼接美化,只是完完整整地將情況敘述出來,就已經贏得了大部分人的心,接下來的輿論才得以向該有的方向進行傾斜。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視頻居然能如此完整的流傳出來,就連n.w內部都十分驚訝。 沈瓊寧在其中費了不少功夫。 首先是找了主編將這個事件大致報備了一番,得到默許后與剪輯師一起通宵將這段素材剪了出來。她做新聞出身,對公眾的反響與媒體的方向把握得都很精準,打著擦邊球將這期節目送過了審。漂亮的完成工作為她打下了良好的基礎,而后來查明她是當年「綠毒」事件的揭發人之后,何硯對其方才產生了些欣賞之外別的想法。 n.w其實不怎么缺人,但能力強又富有正義感的新聞人永遠不會被拒絕。兩年前林初薇還在任時,沈瓊寧曾向n.w投過簡歷,如今情況當然已經不同,風水輪流轉,沈瓊寧如今在電視臺又是一顆人人為之側目的新星,但當兩人就此事簡短地說過兩句話之后,何硯驚訝地發現沈瓊寧對于出走的意愿依然強烈。 于是牽線搭橋也就成了順水應當的事情,略去過程不談,總之現在n.w的合同就躺在家里書房的桌子上,沈瓊寧從電視臺走出來,想到那份合同便忍不住笑了一下。 一個新的開始即將來臨,她也要做好準備才行。 沈瓊寧上午時在學生那里輾轉著最后走了一圈,做了五段最后一次的面對面訪談,下午又被主編叫過來談話,從電視臺里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再過上十來分鐘制作組也就收工回家,現在去的話也來不及。沈瓊寧看了眼時間,拐去超市拎了點菜直接回了家,快到了飯點,今晚她打算燉只鴿子,陸遠書的母親最近身體狀況又不太好,給她補補身子。 陸父陸母在這邊度過了一整個暑假的時間,自第一天的那次爭執以來,雙方一直都還算是相安無事。沈瓊寧和陸遠書都是有工作要忙的人,每天早出晚歸,陸父陸母又睡得早,有時候一天里只有晚飯時間才會見上一面。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彼此相處間都帶著一份刻意的小心翼翼粉飾太平,若是打足精神插科打諢,也看得出一點其樂融融來。 說到底沈瓊寧對長輩并不反感,只是一直對陸母有點犯怵,陸母看她雖然也不順眼,但也沒到眼里容不下的地步,所以常常是各退一步,一切好說。 只是今天似乎和往日里有所不同,一進門回家的時候,沈瓊寧就敏銳地發現了氣氛的異樣。只有球球見到它后邁著小短腿跑過來蹭著她的褲腳跟她打了招呼,陸父陸母坐在客廳沙發上,聽見玄關響動后一起抬頭看她。 沈瓊寧心中一凜,下意識覺得不妙。 “爸,媽,看電視呢?”她不懂聲色地先是露出一個笑意,做一派輕松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買了乳鴿回來燉湯,給媽補補身子。你們餓了沒有?我現在做飯?” “我們不餓,寧寧先坐下歇會兒。”陸父禮貌地答了一句,被陸母瞪了一眼后訕訕地住了口。沈瓊寧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陸母看著她,淡淡地說了一句。 “寧寧,我們談談。” 哦,行。談什么?沈瓊寧放下手里的袋子,坐到沙發上洗耳恭聽,陸母還真是只給她了個喘口氣兒的時間,過了沒多久,便朝她滿臉凝重地望了過來。 “寧寧,媽首先跟你說聲抱歉。”陸母的態度認真嚴謹,沈瓊寧剛想擺擺手說不用,思及還沒提起的正文,下意識又遲疑了一下。陸母的下一句話隨后跟了上來,沈瓊寧愣了一下,,隨后倒吸一口涼氣。 “你動我的東西?”她震驚地問,一時間敬語都忘了用。 “不是刻意翻動,是進了書房后恰好看到,擺放的位置不難找。”陸母板著臉說,從自己身邊將這份資料拿過來,放到小幾上,“那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份合同——寧寧,你為什么接了一份報社的工作?你把電視臺的工作辭了?” “嗯,是辭了,以后要跳槽到這家公司離來。”事情已經到了這步,沈瓊寧反而冷靜下來,眼角余光掃了眼小幾后發現果然是自己的新合同,也不知道陸母究竟翻看了多少,“就大概是……換個新工作新環境,我覺得能比在電視臺工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