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周燁看著楞乎乎的顧意,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沒找到合適的,又能騙過我媽的嗎?” “哎喲喲,誰家不催啊。我媽整天喊我回家,找個知根知底的嫁了……”林格格將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在桌上一放,挑眉道,“可是我明明有老公了啊,沈言止!但我媽就是不信……” 又一陣風吹過,篷外的沈言止,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噴嚏。顧呆呆的朋友……和她果真都是一類人。 顧意吃了口腰子,道:“如果是互相喜歡的前提下,其實找個知根知底門當戶對的人嫁了,也沒什么不好啊。首先,人與人,如果差距太大,會很辛苦的;其次,……”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她淡淡地嘆了口氣。 如果陳諶不是生在那樣的人家,也許也不會被卷入那樣的事件吧。 林格格叉著腰,道:“啊呸!老娘可是要嫁入豪門的女人。要么有很多很多錢,要么有很多很多愛。” 顧意垂眸,說道:“我只希望兩個人能健健康康地,在一起過平靜的生活就好。” 就像十年前,他們在江城時一樣。還不是太懂事的年齡,卻知道了什么叫歲月靜好。 沈言止深呼了一口氣,在冬夜里,如白霧裊繞,心口微微有些疼痛。他又如何不知她想要的平靜的生活是什么樣的呢。 “唉。平靜的生活談何容易啊?我特么都想回家了。”林格格想到了自己的心事,眼眶微微有些紅了,一瓶酒瞬間就喝完了一半。 顧意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有些疲憊地說道:“嘻嘻。我有時候也想著係不……係隨便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嫁了就好……” “砰。”周燁突然將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道:“不好不好,平靜有什么好,什么叫知根知底門當戶對啊……” 顧意斜了他一眼,道:“喲。難道我這樣的還能嫁入豪門?” 她喝了酒,兩頰緋紅,原本明亮的眼里莫名就添了一些媚意,普普通通一眼,卻看得周燁有些面紅心跳。 周燁抿了一口酒,訥訥道:“你這樣的……適合……適合……”他原想說,“適合我這樣的”,但掃了一眼一旁捧著臉笑得如癡如醉的林格格,把話又收了回去。 “愛是深藏不露的秘密……”顧意的電話又響了。顧意已經醉醺醺地趴在了桌上,不耐煩地接起了電話,大聲嚷嚷了一句:“喂?!” 那邊似是靜了一瞬,接著便說道:“我也在月亮下。” “啊?”她迷迷糊糊地問了一聲。 “不要隨便找個人嫁了。”他說話時,呼吸似有些不穩。 “咳咳。你說什么?”顧意被酒嗆了一口,問道。她胡亂往周圍看了一眼,沒看到人影。 他沒說話,似乎是在調整呼吸,過了一會兒,才語帶雙關地說道:“等我來接你。不要喝太多。” “嗯……”顧意支支吾吾地回了一聲,就掛了電話,酒精正在慢慢地麻木著她的神經,她有些不明白沈言止說這些話的目的,卻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思考。接什么接啊,她家就在樓上。 放下電話,就加入了林格格和周燁的玩骰子大軍。周燁一直在喝酒,他輸或者贏,都選擇喝酒。顧意覺得,今天的周燁有點怪,那個一直打電話的沈言止,也有點怪。 沈言止嘆了口氣,一旁賣烤串的小伙子說了一句:“哎,那邊那個高個,你在我這站了好一會兒了,買不買呀?” 他沖那人點點頭,快步往前走了一些,在拐角處的路燈下停住,側眸,就看見一片雪花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肩頭。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三個人吃到了半夜,才醉醺醺地散伙。周燁順路送林格格回去,顧意家最近,和他們招了招手,信步就往家里走。 夜色已是愈發地涼,雪也越來越大。 周燁打了個嗝,說:“米兒,我們先送你回去吧。你到家了,我再送女巫回家。” 喝了酒,顧意心情挺好,爽朗地揮了揮手,道:“別啦別啦,雪大了哩,你們快回去。我……我這就兩步路。” 說罷,甩著手上的小包就往前跑去。雪已經在路面上薄薄地覆蓋了一層,暖黃色的路燈映照下,雪看過去也添了些溫暖的色澤。 酒意上頭,顧意只覺得歡快,蹦蹦跳跳地往前跑。跑幾步跳幾步,跳幾步跑幾步,拐角口,就撞到了一個人的懷里。 她抬眸,便看到了他那雙清俊溫柔且熟悉的眼,眼淚頓時就涌了上來,但臉上卻是掛著深深的笑容。 她跳著摟住了他的脖子,興高采烈地說道:“諶兒,你回來啦!諶兒,你終于回來啦!” 她力氣不夠,差點沒掛住,他的手一扶,撐在了她的腰部,踮著腳尖的她,這才站穩了。 胸中像是有一股溫暖的潮汐洶涌而來,他緊緊摟住了她。 她一雙烏黑的眸子澄澄亮亮,流光溢彩。他愣了一愣,眼角眉梢俱漾起淺淺的笑意,那雙墨黑的眸子光彩流溢,心中的反復計較都拋卻在了腦后,輕輕點了點頭,道:“嗯。” 她卻似沒聽到他的回答一般,扒下了他的黑色口罩,捧住他的臉,看了又看,皺著眉道:“你不是諶兒。你只是長得有點像,你這個大騙子。” “真的……不像么?”他問道,一顆心又飛速地沉墜了下去。 她毫不避嫌地摸著他的臉,一點點地摸,他的臉很冰,她指肚的溫暖便一點一點地傳來,雪花落在他的眉間、他的鼻梁上。她不耐煩地拭去,最后才迷茫地說道:“你不是諶兒。你比諶兒長得兇。” 醉意nongnong的一句話,卻把他心底的那片地雷挖響。 “嗯。”他又應了一聲,聲音比方才低沉了許多。 顧意掛在他脖子上的手就慢慢松開了,似乎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垂著頭,沒說話。 沈言止輕輕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發,道:“我們回家吧。下雪了。”他脫下自己的風衣,披在了她的肩上,她微微瑟縮了下,卻沒有動。 察覺到她的不對,他用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便看到她那雙大眼睛里汪著一潭水,鼻子被凍得紅紅的,撅著嘴,似乎是忍著不哭出來。 他伸出手指輕輕拭去她溢出的眼淚,聲音柔軟:“不哭了,嗯?” “諶兒這個大騙子不會回來了。大騙紙……大騙紙……好討厭他!”她沒理他,嘟嘟囔囔地說,用腳上的雪地靴狠狠地踩了幾下雪地。 原來……這么恨他啊…… 可是她又說了一句:“諶兒,我好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