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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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溫州回到家里已經(jīng)很晚了，沈木星心不在焉的吃過了飯，mama和外婆嘮叨著什么她也沒聽進(jìn)去，一心想著吃完了飯去看嚴(yán)熙光。

    母親給她夾了一些筍，對外婆說：“我們廠里有個女工出國了，跟著熟人介紹的蛇頭，價錢劃算。”

    父親說：“女孩子啊？那可要找靠譜的蛇頭出去的，不然多危險！”

    蛇頭，就是偷渡隊伍的領(lǐng)頭人，收了錢將人弄出國，做的是蛇一樣行蹤詭異的違法生意。

    母親瞪了父親一眼：“都像你的慫包子樣，誰也發(fā)不了財！”

    父親咕噥一聲不說話了。

    外婆嘆了口氣：“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借錢給孩子送出去，就指望著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dá)，衣錦還鄉(xiāng)。”外婆看了看飯桌上的沈木星和沈冥，憐愛的說：“可這偷渡的路上比那西天取經(jīng)還要艱險，要是我的娃，我可舍不得讓他去遭這份罪。”

    “我的孩子出國，也是光明正大的出去。”母親說。

    母親是最羨慕人家出國的，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走出國門，每次提到有人出國，或是看到誰從國外回來，兩只眼睛羨慕得放光。沈木星看看弟弟，他一直端著碗悶頭吃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知道他還在為卡卡家里的事情著急上火。

    沈木星對母親說：“媽，你要送我出國啊？你有那么多錢嗎？”

    “瞧不起你mama呀？”

    “呀？那就是有錢嘍？”她湊過去諂媚的笑：“那能不能借我點(diǎn)啊？”

    沈冥詫異的抬起頭看她，立刻在桌子底下踩她的腳。

    沈木星沒理他，繼續(xù)努力向母親作出諂媚的姿態(tài)，母親皺皺眉說：“你一個小屁孩要錢做什么？你要私奔啊？”

    沈木星怔了一下，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么，她竟覺得母親的眼中滿是狐疑，似乎要將她看透一樣。沈木星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與沈冥交換了一下眼神，心虛的笑笑：“嘿嘿，我逗你玩呢！”

    沒幫弟弟借成錢，自己倒是差點(diǎn)給搭了進(jìn)去。

    母親嚴(yán)肅的說：“吃完飯幫你外婆刷碗，刷完碗寫作業(yè)，晚上不許亂跑聽見沒？”

    母親太神了，居然知道她想“亂跑”？

    “哦。”沈木星答應(yīng)著，轉(zhuǎn)頭去看沈冥。

    沈冥仍舊默默地低頭吃飯。

    筷子碰碗的聲音充斥在飯桌上，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心事重重，沒有人問他是不是不開心。

    他在這個家里，一直是存在感少得可憐的那一個。

    沈木星在小時候總覺得自己太受矚目而奪去了弟弟的風(fēng)頭，可現(xiàn)在她不這樣認(rèn)為，她相信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誰也未曾提起過。

    吃過了飯，沈木星去看嚴(yán)熙光的計劃隨著洗潔精沖刷掉了。

    外婆站在她身后給她系圍裙，慈愛的暢想著她以后嫁人去婆家干活的話，沈木星打斷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外婆，你說，沈冥不會不是爸媽親生的吧？”

    外婆在身后，她也看不清外婆的表情，只聽見外婆立刻就責(zé)怪的反駁：“去去，胡說八道，不是親生的還能是垃圾堆里撿來的？這話不許再亂說！”

    外婆的回答，像是一塊經(jīng)過了歲月打磨的石頭，沉重的落在了地上，那樣篤定，找不到一絲破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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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星期六，沈木星難得沒有賴床，一大早六點(diǎn)多就爬起來，洗漱干凈去了裁縫鋪，那時候出門不用化妝，把臉用毛巾一擦，隨便抹上一點(diǎn)mama用的美加凈，就覺得自己香香的美美的。

    清晨的日光有些清冷，街道上還沒有幾家店鋪開門，裁縫鋪就已經(jīng)開了柵板，老裁出去買早點(diǎn)，就把柵板開了一半。

    沈木星探頭進(jìn)去，鋪?zhàn)永镆驗闆]有完全開門的緣故，照不進(jìn)日光，所以光線很暗，陽光透過柵板的縫隙和窗戶的縫隙鉆進(jìn)來，像是一縷縷會發(fā)光的絲線，橫七豎八的織成一張網(wǎng)，使這堆滿布料的十幾平方的小屋子顯得更加復(fù)雜繁亂。

    老舊的木質(zhì)樓梯上有腳步聲，嚴(yán)熙光從二樓下來，已是一身清爽。

    “嘿！”她站在門口，故意嚇?biāo)?/br>
    嚴(yán)熙光從來像是一譚深水，很少一驚一乍，盡管神經(jīng)被她這樣突兀的一聲招呼給繃斷了一根，臉上依舊是平日的波瀾不驚，唯有眼里閃過一絲驚喜。

    他站在那里，仍舊是沈木星日思夜想的模樣，兩周不見，他的頭發(fā)稍稍長了一些，不過剛剛好，使他的臉部線條看起來更柔和，他的鼻尖和沈冥一樣，都有著二十歲男子特有的緊致肌膚，發(fā)出如珍珠一般溫潤的光澤，沈木星是看tvb武俠劇長大的一代，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古天樂版的楊過，那時的古天樂是當(dāng)之無愧的“奶油小生”，以至于后來第一次見嚴(yán)熙光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印象：鼻梁挺直，面若白玉。

    “進(jìn)來。”他朝她招了招手，轉(zhuǎn)身走向了工作的地方，一切如常。

    沈木星越發(fā)覺得自己好像深深的喜歡上了這個男人，有時會不自覺得盯著他看，恍惚間聽見他召喚自己，才回轉(zhuǎn)過神趕緊走了進(jìn)去。

    屋子里的大架子上掛滿了成衣，沈木星信步走在他的周圍，這兒看看，那兒摸摸，回頭看他，調(diào)侃的問：“生意不錯呀？這些都是給女孩兒們做的衣裳？”

    嚴(yán)熙光聽她這樣說，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淡笑，仿佛將她看穿了一般，又低下頭去剪斷了一根線，嘴角仍舊是勾起的。

    這笑容讓沈木星愣怔，臉頰莫名發(fā)燙。

    “嚴(yán)熙光，那我的呢？”她問。

    嚴(yán)熙光騰出一只手指向東墻：“在那里。”

    光線太暗，她根本就沒注意到東邊墻上，沈木星順著他的手看去，就這么稍稍這么一打眼，眼前忽然一亮，立刻快步走了過去，站在衣服前面驚喜的說：“哇！好漂亮啊！這是給我做的？”

    嚴(yán)熙光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他的個子高出她一頭，每次靠近的時候沈木星都覺得存在感特別強(qiáng)，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忽然露出一個頗為郁悶的表情，搖了搖頭。

    沈木星問：“咋了？”

    “你是不是又胖了？”

    她拍拍自己的臉，眼珠子亂轉(zhuǎn)：“有么有么？”

    嚴(yán)熙光篤定的看向她的腰，看得她臉紅。

    “肚子。”

    “我的肚子...”

    沈木星掐了掐肚子上的rourou，暗暗感嘆他的洞察力，郁悶的說：“好吧...距離上次做衣服，我是胖了很多...唔...小食堂的飯雖然不好吃，可是像豬飼料似的，吃了就長膘...”

    嚴(yán)熙光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一把抽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軟尺，無奈的說：

    “重新量，給你改改。”

    “量吧。”

    “站好。”

    “哦。”

    沈木星伸出手臂，乖乖的站在他面前。

    裁縫鋪里靜靜的，石英鐘像是心跳一般。

    “唰”，那皮尺掠過她隆起的線條，到達(dá)她的肚臍處，他的身體隨著動作會突然靠得很近，讓沈木星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繃著身體，終于沒忍住，吞咽了一聲，那喉嚨的聲響震動了耳膜清晰可聞，她打賭，嚴(yán)熙光一定是發(fā)覺了她的異樣，所以動作才停了下來。

    就是停下來的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老舊的石英鐘滴滴答答的聲音越飄越遠(yuǎn)，頂替它的是兩顆年輕的心跳聲…

    沈木星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望著他，從他的一只眼睛望到另一只眼睛上，下意識的抿了抿唇。

    而他則停下了動作，用越發(fā)深邃的目光回應(yīng)著她。

    就在沈木星不知道眼睛該往哪兒放的時候，他忽然上前了一步。

    他的氣息逼人。那柵板縫隙透過來的光亮朝停在了他的唇上，令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目光也探尋在他的唇上。

    然而背后就是一面墻，她已無路可退。而他的手已經(jīng)撐在了墻壁上，氣息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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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yán)熙光的眼眸中有許多她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那種難懂反而又像是漩渦一樣深深的吸引著她。

    他的鼻尖近得就要挨上了她的鼻尖，唇變得仿佛只剩下了一層薄膜，被他的呼吸輕輕一打就要破掉。沈木星幾乎能夠感受到他唇上肌膚傳來的溫度，胸口的曲線劇烈的起伏著，心跳的聲音翻天覆地的蓋住了世間的一切聲響，怯怯的眼連眨一下都不敢。

    他們就這樣交換著呼吸。

    他們彼此渴望又莫名畏懼。

    最后她閉上了眼，微微把頭低下去，望向自己的鞋尖。

    下一秒，一種濕糯溫軟的觸感輕輕地碰上了她的額頭。

    沈木星渾身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心房似是被轟然炸開，她深吸一口氣，端著肩膀，不讓自己失控的心跳支配胸口的起伏，直到他的唇慢慢的移開，她也沒有再抬起頭，耳根燒紅一片。

    他低頭看著她，眼眸更深更黑，似水一般。

    等到她再次抬起眼與他對視的時候，他們之間好像有什么徹底改變了。

    那種強(qiáng)烈的感覺，是想嘗又不敢嘗的喜悅，巨大的歸屬感鋪天蓋地而來，陽光透進(jìn)來，空氣很溫暖，一切都剛剛好，剛好我喜歡你，你原來也是同樣的心情。

    兩個人就這樣對望著，時間凝固下來。

    一陣刺耳的鞭炮響打破了這番寧靜，兩個人全都轉(zhuǎn)過頭去看向門口，外面有人家在辦喜事，熱鬧非凡。

    沈木星回頭望著他發(fā)愣的樣子，忽然抿嘴笑了，她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背著手，頭一低身子一彎便從他手臂中鉆了出來，羞紅的臉讓她看上去像是剛剛從一片玫瑰花群里走過。

    她看著他，向后退了一步，他也看著她，兩個人的目光在短短的距離中被拉長，如藕斷，絲還連。

    嚴(yán)熙光將身子轉(zhuǎn)過來，站直，正對著她的方向，目光深邃，他看到她忽然將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噤聲的動作，嘴角漾起一抹令人心癢的神秘的笑。

    “噓—”

    他的目光閃了閃，安靜了數(shù)秒，便朝她微微點(diǎn)頭。

    沈木星壓低了聲音，用柔軟緩慢的語氣小聲說：“我—回—家—啦—”

    “嗯。”他的目光還戀戀不舍的停留在她的唇上，一側(cè)的唇角微微牽起，異常溫暖。

    一抹柔情滑過她的心房。

    沈木星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他依舊在看著她，她笑著擺了擺手，嚴(yán)熙光也笑，卻沒有動，眼中有許多不舍。

    她轉(zhuǎn)頭出了門，一抬頭，晨光輕暖，整個世界都煥然一新了。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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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他們在一起了。

    說不上是誰先喜歡的誰，也說不清是誰先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