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爽
夜的后半段,涼意微濃。回程路上的寂靜中,帶了一抹滄桑。 昭音干脆把腰間的外套解下來,披在了身上。這大半夜的,應該也沒人看得清外套上的血跡。 誰知,身邊的向恒立刻打量著她的外套,開著玩笑:“你這是殺人了?還是我不懂時尚?” 昭音也沒有隱瞞,“我殺人了。” 向恒笑了笑,剛想打趣,卻又轉念一想,今天這樣的情況,殺一個人,甚至殺幾個人,都不是沒有可能。 他拉起昭音的外套,看了看血跡的分布,開口問道:“你是割了動脈嗎?” “是,”昭音回答道,“頸動脈。” 知煙打了個冷顫。 昭音敏銳地捕捉到了,便笑著看向知煙,開口道:“當時把知煙嚇壞了。” 知煙尷尬地笑了笑,“確實有點。” “你可真猛,”向恒小心地問,“不害怕嗎?” “害怕啊,但是沒辦法。”昭音回答。 “我覺得這可比停尸房恐怖多了。”向恒說道。 “昭音,你今天經歷得太多了,”知煙關切地皺了皺眉,“晚上會不會睡不著覺啊?” 昭音眨眨眼睛,想了想,開口道:“其實我覺得最恐怖的,還是地下通道那個貓。” “對對!我也覺得!”知煙立即激動地表示贊同。 “我之前不相信鬼神的,”向恒笑著應和,“那一刻我竟然動搖了。” 昭音淡淡道,“還有那個人體模型。” “對對!”知煙立刻伸出手,過來要與昭音擊掌。 昭音伸手和她輕輕擊了一掌。 “那個乍一看確實挺嚇人,”向恒承認道,“要不是先看到了你們的反應,我突然看見個人影,也會嚇一跳。” “被一只貓和一個模型嚇破了膽,”昭音笑著總結,“真是團里優秀的人才。” “咱們還差得遠,”知煙說完,又看向威遠,“前輩,你為什么什么都不害怕?” “害怕。”威遠淡淡回答。 “你害怕什么?”知煙根本不相信。 威遠看著知煙,誠實地回答道:“怕你喊出來。” 昭音與向恒一愣,繼而被逗得哈哈大笑。 知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威遠前輩這么冷幽默的嗎? “太傷了太傷了。”向恒收斂起了全身的氣場,只是單純地笑著。 “哎喲笑死我了。”昭音捂著肚子,右肩卻是不小心被向恒碰了一下。她不客氣地模仿著先前的語氣:“老實坐那兒!別碰我的傷口!” 向恒也不客氣地回應:“你喝點功能飲料,傷口明天就好了。” “什么?”知煙聽得云里霧里。 昭音卻是皺了皺鼻子,把腳伸到向恒受傷的腳邊,警告地開口:“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我錯了我錯了,”向恒連忙求饒,“我什么都沒說。” 知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轉頭問威遠:“什么功能飲料?” 她本以為威遠會知道,誰知威遠目光定在昭音和向恒身上,輕輕搖了搖頭。 威遠竟然不知道。昭音沒跟他說過,卻跟向恒說了。 知煙撇了撇嘴。 法步悠悠地騎著馬,跟在馬車側后方。 馬車上這是什么尷尬的氛圍啊?這四個人,真是奇怪得不行啊。 威遠和昭音之間,到底又出了什么問題? 威遠旁邊那個唇形很漂亮的女人,法步已經見過很多次了。這女人對威遠的心意,真的是越來越明顯。這倆人之間有什么問題嗎? 昭音旁邊這個笑眼彎彎的男人,法步倒是第一次見。這男人明顯地喜歡昭音。這倆之間難道也有問題? 法步不禁感嘆,年輕人的情感生活,原來這么混亂的嗎? 跟在馬車另一邊的盛陽,也是心情復雜。 這大半夜的,突然被叫起來出任務,說是要保護一個人。他緊跟著隊伍來到了醫院的地下通道。然而在這里,他竟然還看見了威遠和昭音。 以及那個唇形漂亮的姑娘。 他這次是真真切切地看得出來,那個姑娘喜歡威遠。那樣的眼神,那樣細心地幫他包扎傷口。 盛陽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從他拉著昭音出了一次半小時任務,他就眼看著威遠和昭音之間的關系,從旺盛的一團火,變成了敲不碎的堅冰。 他覺得很對不起昭音。那天實在是應該再小心些。 然而,他卻沒看出昭音對這個漂亮情敵有任何敵意,似乎是很無所謂的樣子。 這倆人,不會真的要分手了吧? 而作為當事人的昭音,只是覺得脫離了危險后,終于感覺到了身上的疲憊。 但她卻沒有任何睡意。 他們四個剛剛聊了一會兒天,現在都各自休息著。 昭音抬頭看著夜空,仿佛披著一層朦朧的紗,有一種半睡半醒的意境。 “昭音,”向恒在她耳邊小聲開口,“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我沒做什么。”昭音轉過頭來問向恒,“你不困嗎?” 向恒搖了搖頭。 昭音眨眨眼睛,輕聲問他:“你還好嗎?” 向恒帶著倦意笑了笑,“會好的。” 不到一天的時間,失去了唯一的家人,生活從此天翻地覆。昭音覺得,何醫生今晚大概是睡不著了。 “何醫生,”昭音告訴向恒,“會好的。” “好。”向恒很慢很慢地點了點頭,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確信。 昭音掃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 知煙正垂著腦袋,半睡半醒。 威遠側著頭,看著馬車外的夜景,似乎依然很清醒。 昭音輕嘆了一口氣。 她不是個敏感的人,卻也能感覺得出,知煙看威遠的眼神,不一樣了。 對于知煙,昭音其實挺無語的。調和調和,還真是把自己調進去了。 她知道知煙就是這樣的性格,但畢竟知煙和他們沒有那么熟,他們兩個人的事,知煙本來就沒了解多少,又何必參與進來。 既然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她覺得無奈,又覺得堵著一口氣。 當一行人返回團里時,夜空中的薄墨,已經要逐漸散去了。 包括知煙在內的幾人回了宿舍,中高層回了公寓。威遠和昭音繼續留在馬車上,跟著亞久前往醫院,連夜帶向恒做親子鑒定。 亞久明白,王室不想捅出私生子的秘密,便不會大張旗鼓派人過來對抗。在王家找到行動理由之前,他們必須拿到私生子的證據,并且公之于眾。 因此,他們必須盡快行動。 馬車停在了醫院門口。昭音扶著向恒的胳膊,幫他下了馬車,之后自己也輕巧地跳了下去。 然后,她脫下自己染血的外套,重新系回腰間。 亞久已經做好了安排。有兩個上級在,昭音什么都不用管,只是陪著向恒。團里也很安全,她用不著像之前那樣提心吊膽。 等待鑒定的時候,昭音和向恒并肩坐在門口的休息區。昭音垂著腦袋,神情是看得出的疲倦。 向恒也是同樣。 正在昭音昏昏沉沉就要睡著的時候,便聽見亞久喊向恒的名字。 向恒抬起頭,轉身走向鑒定室。 昭音繼續低下頭,意識朦朦朧朧。 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向恒已經在鑒定室門口與醫生道謝了。她聽到醫生說加急的鑒定結果明天中午之前便會出來。 她正想站起身,肩上的外套順著就要滑落。 她連忙用手拉住外套。 上面都是威遠熟悉的氣息。 她竟然睡著了。威遠還在這期間來給她披了外套。 亞久和威遠帶著向恒從鑒定室走出來。昭音站起身,把威遠的外套抱在懷里。 “明天早上開會。”亞久告訴昭音,“八點鐘。” “是。”昭音點點頭。 “今天辛苦你們了。”亞久告訴他們,“回去好好休息,雖然天已經快亮了。” 昭音帶著困意,跟著三個人走出醫院。 和威遠并肩走在前面的亞久,回過頭來告訴向恒:“向恒,我對面的單元還空著,兩間房。你過去住吧。” “好,”向恒客氣地點點頭,“謝謝。” “何醫生,”昭音低頭看著向恒冰敷著的腳腕,淡淡開口,“亞久前輩住頂樓。” 向恒不可思議地挑挑眉毛,“他是不是很討厭我?” 威遠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們。 昭音趁這個機會,把手里的外套遞過去,聲線沒有波瀾:“謝謝。” 威遠點點頭,接過外套,沒說什么,便又回過頭去。 他身邊的亞久面無表情,心里的八卦之火卻越燃越旺。 威遠和昭音,這兩個人到底什么情況? 他當然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這都多長時間了?愣是一點親密的交流都沒有。 昭音甚至寧可和這個未來的香邦國王聊天,都不愿意和她的上司聊天。 看得出來是吵架了,但是到底是因為什么呢? 吃醋?誤會?生活習慣? 哎呀,太好奇了。 亞久斜了一眼威遠。 威遠正好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亞久明顯從威遠的眸子里讀出了不爽。 他覺得好笑,壓低聲線開口:“你的小朋友在跟你慪氣?” “不知道。”威遠淡淡回應,語氣里卻是掩蓋不住的不爽。 “有什么不知道的?多明顯。”亞久低聲道,“昭音跟你在一起之后,變得越來越幼稚了。” 之前多成熟的姑娘,處事不驚,云淡風輕。 現在年齡漲了,性格卻回去了。甚至開始像小孩子一樣耍性子,故意氣威遠。 亞久之前哪能想象得到? 他不禁感嘆,看來愛情,還真是能改變一個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