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世事無常
雖然辛苦的表演終于結束,昭音卻沒有時間休息一下,睡個懶覺。 轉天一大早,她便乖乖爬起來,開始新一天的訓練。 前天熬了一整天的夜,昨天晚上雖然好好睡了一覺,體力卻還沒完全恢復。整整一天,昭音都在一邊訓練,一邊祈禱著趕緊結束,回家睡覺。 昭音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訓練結束。 傍晚,她和沁寧一起吃了晚飯,正有說有笑地走在路上,準備早早回去休息。突然,她看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個氣質靦腆的姑娘,長長的黑色直發,低著頭,似乎不敢主動和任何人說話。 半雪回來了? 昭音仔細一想,確實已經七月中旬了。半雪一個月的假期已經結束了。時間過得還真是快。 “昭音,我從這邊走,明天見。”在岔路口,沁寧與昭音揮手道別。 “再見。”昭音點點頭,拐上了另外一條岔路。 半雪就在前方一百米的樣子。昭音加快腳步,從后面追了上去。 “半雪,”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昭音喊住了她,“你回來了?” “嗯。”半雪輕聲回答。 “奶奶怎么樣?”昭音關心道。 半雪抿了抿嘴,卻沒有說話。 昭音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伸出手撫摸著半雪的肩膀問:“有什么事嗎?” 半雪微微抬起頭,看著昭音,“奶奶去世了。” 昭音驚訝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個月前還見過奶奶,還聊過天,還一起吃過飯。那時候還活生生的人,現在說走就走了。 這還真是,世事無常。 “節哀順變。”昭音的語氣中帶著惋惜。 “謝謝。”半雪輕輕回應。 “男朋友家過來拜訪了嗎?”昭音又問。 半雪點點頭:“嗯。” “怎么樣?”昭音看著半雪微垂的眼睛,以及仿佛能幫她擋住這個世界的劉海。 “他們不同意。”半雪輕聲說。 昭音沒有說話。 半雪抿了抿嘴。 “半雪,”昭音開口,“你還好嗎?” “嗯。”半雪回答。 “別逞強了,”昭音嘆了口氣,對她說,“遇到這些事,不開心了,就哭出來,找人聊聊吧。” 半雪依舊低著頭。 “你吃飯了嗎?”昭音關心地問。 “吃了。”半雪回答。 “要不要跟我聊聊?或者一起呆一會兒?”昭音又問。 “不用了。”半雪輕輕搖頭,“我沒事。” “好。”昭音點點頭,告訴她,“我住公寓頂樓。你如果需要,隨時來找我。” “謝謝。”半雪抬頭沖昭音微微笑了笑。 “隨時都可以。”昭音又強調了一遍,“這種時候,不要一個人受著。” “好。”半雪點點頭。 “那我先回去了。”昭音揮揮手。 半雪也沖昭音揮揮手,然后轉頭走向宿舍。 昭音輕嘆了一口氣,繼續往公寓走。不過從另一個角度想想,也算是幸運,正是因為半雪及時請了長假,才能見到奶奶最后一面。 昭音一回到家,牛奶就過來在她腳邊左蹭右蹭,還可憐兮兮地叫著,似乎是有什么訴求。 昭音換了拖鞋,洗了手,來到牛奶食盆旁邊看看,果然里面的食物,已經被吃得一干二凈。 這個小饞貓。 昭音幫牛奶加了新的貓糧,又在水盆里倒滿了水。之后,看著牛奶狼吞虎咽的吃相,昭音忍不住摸了摸牛奶的腦袋。 看在牛奶這么可愛的份兒上,再給它喂一塊小魚干吧。 昭音從冰箱里拿出一條密封著的小魚干,撕開包裝以后,又怕牛奶咬不動一整條,便在它的食盆旁邊蹲下來,把魚干一點一點擠碎到碗里。 威遠從樓下就能聽到自家貓咪洪亮的叫聲。于是,他一進家門便看到這樣的一幕:他的下屬正蹲著給牛奶擠碎魚干,然而速度太慢,牛奶急得在旁邊走來走去,一邊用毛茸茸的小腦袋頂昭音的手,一邊喵喵直叫。 這世間千百幅圖畫,他只想收藏好這一幅。 昭音看到威遠回來,無奈地向他告狀:“管管你家牛奶,太沒出息了。” “都是你喂饞了。”威遠不客氣地推卸責任。 “是你說要買魚干的。”昭音也毫不退縮。 威遠笑了一下,說:“那就寵著吧。” 昭音故作嫌棄地看了一眼威遠,繼續勤勤懇懇地給牛奶擠魚干。 威遠在沙發上坐下,對昭音說:“演出的反響很好。” “真的嗎?”昭音很驚喜。 威遠點了點頭,“嗯。評價說你不輸王家劇團。” “那我之前的辛苦,也值得了。”昭音欣慰。 “接下來看王家怎么反應了。” “不過,”昭音問,“你覺得王家是想干嘛?” “不好說,”威遠告訴昭音,“有要內戰的感覺。” “我也覺得。”昭音淡淡道。 “香邦國王很懦弱,被王后一家掌握著實權,”威遠說,“王后一家是金錢至上。” 昭音給牛奶擠了魚干,在水池邊洗了手,過來坐在威遠身邊,問:“你覺得,他們會為了錢,出賣國家利益嗎?” “有可能。”威遠緩緩道,“他們畢竟是小商人頭腦。” 昭音嘆了口氣:“國家落在這種人手里,太令人擔心了。” “但是也一定有他們的反對者,”威遠看著昭音說,“就像徐祖謙的父親當年一樣。” “嗯。只不過當年里堂改變派,力量太弱小了。都是平民階級。”昭音點了點頭。 “希望香邦的貴族明事理。”威遠說。 “就靠云家和云小千金了啊。”昭音挑了挑眉,調皮地笑著。 威遠斜靠在沙發背上,兩腿交疊,一只手拄著腦袋,帶著微微無奈的表情看著昭音。 昭音才不怕威遠。這個人小時候吃餃子都會被燙哭,現在來裝什么老虎? 于是她不怕死地繼續說:“不過說真的,他家千金看男人的眼光這么好,說不定大事上也很明事理。” 威遠敲了一下昭音的小腦袋,說:“那你就祈禱著云家救國吧。” 昭音調皮地笑了笑。 威遠看著她,輕輕開口:“昭音。” “嗯?”昭音把腿盤到沙發上,慵懶地側倚著沙發背,面對著威遠。 “你有沒有羨慕過貴族的生活?”威遠問她。 “當然,”昭音毫不猶豫地回答,“誰不想過得有錢任性?” “是啊。”威遠應和著。 “你也羨慕過嗎?”昭音也問道。 “嗯。”威遠輕輕點點頭。 “但是當年,如果香邦沒有迫害喬家,你也算是富幾代了。”昭音替威遠感到惋惜。 威遠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世事無常。” “你不恨香邦嗎?”昭音問道。 “很矛盾,”威遠認真地回答,“香邦畢竟是我的故鄉。” 昭音體會著這份矛盾的感情。威遠的家族因為香邦的迫害而沒落,然而如今,團里收歸他,他別無選擇,只能回來繼續為香邦賣命。 誰知一做就做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現在,團里上下依靠他,香邦人民依靠他,香邦國也依靠他。他根本已經逃不出這個牢籠了。帶著落葉歸根的情懷,又帶著家族沒落的仇恨,威遠現在,究竟該有多矛盾。 “我要是你,”昭音撅了撅嘴,想了半天,卻也沒有想出什么好的辦法,于是只能泄氣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威遠看著昭音,毫不掩飾地告訴她:“認識你之后,我平靜了很多。” “是嗎?”昭音驚訝。 威遠點點頭,“你有一種安靜的力量。” 昭音笑了笑,“你干脆說我性子涼薄好了。” “你不涼薄。”威遠淡淡道。 不過,只是對愛的人不涼薄。 為了天祈,她踏上的是一條布滿荊棘的漫長復仇之路。 但她一刻都未曾放棄。 不過這些話,威遠沒有說出口。他不確定昭音能不能淡然談起這個話題。 但昭音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你是說幫天祈報仇嗎?” “嗯。” 昭音淡淡一笑,“其實我從天祈出事之后,就一直很害怕。”她小聲道,“如果美好的東西都是這樣收場,那還不如不曾擁有。” 威遠看著她,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人生的變數,終究沒人能預測。 外面突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我去吧。”昭音這邊離門近,便走下沙發,來到單元門口,打開了門。 半雪正站在門外,低著頭。昭音看不到她的表情。 “半雪,”昭音輕輕問她,“要聊聊天嗎?” 半雪沒有回答。 “半雪,怎么了?”昭音溫柔地再走近她一點,雙手扶住她的雙肩。 半雪終于抬起頭來。 昭音的心微微一疼。面前這個害羞靦腆的姑娘,臉上全是淚痕。 “昭音,”半雪輕輕啜泣著,“我好難過。我好想奶奶。” 昭音沒說話,輕輕把半雪抱在懷里。 半雪一邊流淚,一邊問昭音:“我可不可以和你聊聊天?” “當然,”昭音松開半雪,領著她的手,對她說,“來吧。” 半雪跟在昭音身后,低著頭走進了公寓。昭音沖還坐在沙發上的威遠揮了揮手,便領著半雪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