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分手
“為什么……不喜歡?”昭音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已經是她現在能說出的最長的句子。 “不喜歡畫,”天祈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末了,他還頂著這張理所當然的臉,無情地加了一句:“一直都不喜歡。” 昭音就這樣看著天祈。天祈便也這樣看著昭音。 “兩位,面來啦!”老板端上來兩碗面,一人一碗放在他們面前。 天祈把畫重新卷起放到桌子上,拿起筷子,就準備開動。 昭音眼睜睜看著他夾起一筷子面放進嘴里。 “天祈,”昭音平靜地開口。 對面的人沒有停下吃面,但昭音知道他聽到了。他是不會給個回應的,之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后永遠也不會。 “你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嗎?”昭音繼續問他。 天祈終于把埋在碗里的臉抬起來,看著昭音,搖了搖頭。 “2月20日。五天前。”昭音一字一句地說。 “那你為什么不說?”天祈的疑問句中沒有帶著任何情緒。 “因為我在給你準備這幅畫。”昭音回答。 “我不喜歡。”天祈重復了一遍,又低下頭繼續吃面。 “天祈,”昭音深吸一口氣,又問道,“你當初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天祈再次面無表情地抬起頭,搞得昭音以為現在不可理喻的人是自己。 天祈把面咽下去,之后開口,說出了自從和昭音在一起以來最長的一句話:“天晴姐說,我到了找女朋友的年紀。” 霎那間,昭音感覺全身的血液倒流。 她承認,她從第一眼見到天祈,便對他動了心。天祈的外表完完全全長在她的審美點上。在天晴姐家里的那個晚上,天祈給昭音處理傷口時,昭音又體會到了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孩子內在的溫柔。 但昭音不了解他,當時也從沒覺得兩人的生活會有交集,即使是后來在北巷見到的時候也是如此。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內向的男孩子,在見她的第二面便開口說想跟她在一起,昭音覺得他一定是鼓足了勇氣。于是,昭音也下定決心,為了這個她一見鐘情的男孩子勇敢一次。 她本以為天祈也是這樣想的,也是一見鐘情,也是鼓起勇氣,也是想要一直走下去。她真的是太傻了,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她的臆斷,天祈可是從來沒有親口跟她說過什么。 如果早點聽到天祈的真實想法,她也不至于耗了這么久,每一天每一天,都在這個話題終結者面前自虐地找話題。 到頭來,人家天祈的原因只不過是“到了找女朋友的年紀”。 什么狗屁一見鐘情。 一直都是她一個人自作多情。 昭音閉上眼睛,冷笑了一聲。 看到昭音笑了,天祈以為她的問題問完了,便繼續埋頭吃面。 昭音覺得這份感情既然是這樣開始的,也就沒有再維持下去的必要了。面對著面前的人依然無所謂的樣子,昭音緩緩開口,聲音比自己想象中的平靜:“天祈,我們分手吧。” 終于,將近兩個月以來,昭音第一次看到了面前的人對外界有所反應。 天祈猛地抬起頭來,問昭音:“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這是一份錯誤的感情。即使昭音再留戀,這種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努力的感情,根本就毫無意義。 昭音面前的那碗一口沒動過的面還冒著騰騰的熱氣,但她渾身的血依然冰冷。她不想再看天祈一眼,也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話,就這么垂下眼睛,站起身打算離開。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天祈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顫抖的聲線中帶著懇求:“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訴我可以嗎?” 昭音沒想到天祈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她心里生生一疼,詫異地轉過頭,卻看到了更令她震驚的一幕。 天祈此刻的表情充滿委屈,他漆黑的眼眸蒙著一層薄薄的霧,卻是小心翼翼地不敢讓眼淚流下來,生怕昭音更生氣一樣。 昭音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看到面前的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但是這人到底是想干嘛?到了找女朋友的年紀,一個不行,換第二個就好了啊。還是說,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里,他發現了她的好,真到了分手的這一刻覺得舍不得了? 那也真的太可笑了。他把她當成什么了? 早不珍惜,現在這樣又有什么用呢?哪里做得不好,他已經沒有知道的必要了。 昭音這樣想著,臉上的表情便由詫異逐漸變為了冷漠。面前的人眼中盡是委屈,越來越緊地拉著昭音的手腕。 “疼。”昭音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 天祈一瞬間松開了昭音的手腕,無措地看著她,像個知道犯錯了卻又不知錯在哪里的孩子。 昭音不得不承認,面對這樣的天祈,她心軟了。但繼續耗下去,終究還會是這個結局。因此她一狠心,轉身離開。 “昭音!” 昭音踏出店門前,聽到了天祈的喊聲與椅子挪動的聲音。大概是他站起來了。 “我明天還會等你。”天祈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就這么大聲地說。 昭音邁開了腳步,沒有回頭。 當然,昭音沒有給秋月講所有的細節,只是講了天祈說不喜歡肖像畫,還說和昭音在一起是因為到了找女朋友的年紀。 她心里覺得很累。 “到了找女朋友的年紀”,這句話像鈍刀子一樣,一下一下割著她的心。 她本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以為和天祈之間的感情是特別的。到頭來,沒有什么是特別的,他們每個人都不過是茫茫眾生中的一員,隨時可以被替換掉。 “天吶,”秋月聽了昭音的描述,皺著眉,捂了捂嘴,“他是這樣說的?” 昭音點了點頭。 “這話也太傷人了吧。”秋月替昭音感到痛心。她伸出手去,揉了揉昭音的腦袋,“別太難過了,你盡早發現也好,不然時間拖久了,會更痛苦。” 昭音點了點頭,疲倦地說:“秋月姐,我累了,想先睡了。” “早點睡吧。”秋月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秋月還是忍不住又回頭囑咐了昭音一句:“別太難過了。” 昭音輕輕點點頭,看著秋月走出房間,帶上了門。 之后,昭音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這段短暫又可笑的感情,盡全力恢復到正常的生活中。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周。 一周后的這天晚上,她正走在去看天晴的路上。上次去看天晴已經是去年年底,那也是她時隔數月第一次從北巷回去。 那幾天天祈都不在家。昭音告訴天晴自己有了新的名字,在北巷生活得挺好,讓天晴不要擔心。天晴開心地留昭音住了一晚,并囑咐她下次一定要再來住。 因此今天,她決定在天晴那邊住一晚,明天再回北巷。 昭音路過之前與天祈約定見面的地方附近時,看到兩個男人在情緒激動地說著什么。她本意并沒有想偷聽,但男人們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一字一句都清晰地飄進昭音的耳朵。 “他肯定就是那個婊子之前天天來見的男人!” “你在人家面前管人家的女人叫婊子,不被揍才怪!” “我說的有錯嗎?現在那婊子被重用,除了睡了誰,還有什么原因?” “那你也不能讓人家聽見啊!” …… 昭音稍稍轉頭看向那兩個男人的方向,一個男人臉上掛了彩,正在手舞足蹈情緒激昂地叫嚷,另一個沒有受傷的男人在不斷勸說著身邊的同伴。 沒有受傷的男人看到了昭音,便連忙用手肘懟了懟他掛彩的同伴。 掛彩的男人一看到昭音,便厭惡地別過頭去,順便不屑地擦了一下鼻子下面的血。 看這兩個人的反應,莫非是在說她? 他們的言語當中,好像是說掛彩的男人和另外一個男人打架了。另外一個男人是她之前每天見的男人。 難道他們說的是天祈? 天祈剛剛在這里等她嗎? 昭音又想起來天祈那天晚上說不要分手,他每天依然會過來等她。 這都過去了一周,難道他真的天天還過來? 昭音突然意識到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便深深嘆了口氣。這個毛病什么時候才能改一改?是嫌教訓還不夠狠嗎? 她沒有再多想,跨上馬,向東巷天晴家出發。 天晴家附近還是熟悉的老樣子。昭音把馬拴在巷口,走進那棟富有年代感卻不破舊的老樓,來到天晴的門前,敲了敲門。 腳步聲由遠及近,天晴開了門。 “音音!”一看到昭音,天晴便激動地抱住她,“你過得好嗎?” “姐,我過得很好。”昭音也緊緊擁抱了天晴。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和安區,昭音心里,天晴便是她唯一的家人。 “快進來吧。”天晴微微側身給昭音讓路。 昭音走進屋,面前天晴的床上,卻坐著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天祈。 天祈明顯剛剛與人打過架,臉上還帶著新傷,給他本來就出眾的外表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昭音想起剛剛遇到的那兩個男人。莫非,天祈真的和那個男人打架了? 天祈明顯也沒料到昭音會在這個時候來自己家。他愣愣地看著昭音,眼神稍稍有些無措。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都沒有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