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舊識
威遠的太爺爺,是香邦最初的煙草大戶。 后來,香邦貴族打算掌控煙草業,本想找理由流放喬家,但喬家做生意踏實本分,令貴族找不到理由。他們便暗中處處擠兌威脅喬家,不僅使其很快沒落,還把其逼到和安區。此舉也使得喬家煙草工藝徹底失傳,無法再對貴族掌控煙草業造成威脅。 曾經富貴的喬家,雖未被香邦除籍,卻終究沒落,只能在和安區茍活。和安區的人知道喬家曾是富貴的家族,如今卻沒落于此,便都趁機落井下石。 那段日子異常清貧而艱難。到了威遠出生,威遠的母親又患上了重病。雪上加霜的是,584年三月,威遠五歲的時候,父親被卷入當時的一場暴動中身亡。而病危的威遠母親走投無路,拖著最后一口氣,將五歲的威遠托付給了當時南巷的首領老爺子,并把他的身世全寫了下來放在一個信封里,帶在他身上。 好在,老爺子收留了他,他這才得以平平安安活了下來。 和安區的南巷,一直以來主要以劫富為生。比如綁架偷偷好奇跑來和安區玩的千金,搶劫大街上喝得爛醉的貴族公子,勒索逛妓/院被抓到了把柄但不想影響仕途的為官者等等。 南巷老爺子很喜歡威遠這個孩子,他頭腦聰明,身體素質極強,心性又善良,老爺子便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并且讓自己不同的手下教給他不同的東西,將他往接班人的方向培養。 威遠十三歲那年,一次在東巷完成任務之后,順便救下了一個年紀十歲左右的姑娘。 這姑娘當時正被一個醉漢堵在巷子里,大聲哭喊著救命。威遠救下她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小臉上臟兮兮的掛滿淚痕,肚子餓得咕咕叫。 威遠用剛搶來的錢給她買了新衣服,帶她吃了熱乎乎的湯面,之后說要把她送回家。但小姑娘一聽便又哭了起來,告訴威遠自己沒有家。 威遠一心軟,帶著她回到了老爺子那里。 后來,姑娘說自己叫薇拉,沒有姓,因為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薇拉的母親無名無姓,是東巷的妓/女,前幾天剛剛去世,小姑娘太餓了,自己出來想偷點吃的,卻被一個醉漢堵在了巷子里。幸好威遠及時路過救下了她。 于是南巷老爺子把這可憐的孩子收留在了身邊,讓她跟著自己的人學醫護。小薇拉心靈手巧,學得很快,深受老爺子的喜愛。 薇拉對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威遠則是非常感激。她無時無刻不黏在威遠身邊,吃飯要和他坐在一起,睡覺要和他一個房間。威遠做任務受了傷,她心疼得像傷在自己身上一樣,親手為威遠處理包扎傷口。威遠對薇拉也是疼愛有加,把她放在身邊保護著,任何人都不能欺負她。 老爺子看著這兩個孩子,覺得很欣慰。他時日已不多,如果這對少男少女真的能陪伴著彼此長大,最后終成眷屬,那他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 威遠十五歲時,南巷老爺子去世了。 南巷內部掀起了一場激烈的內斗。雖然老爺子指定了威遠為接班人,但威遠十五歲的年紀畢竟難以服眾,南巷子弟把他當成軟柿子,就這樣明目張膽地不承認他,互相之間為了爭奪接班人的位子而爭斗。 十五歲的威遠利用自己的頭腦和武力,聯合南巷中支持自己的一派,艱難地清除了有異心者,成為了南巷新的首領。在這期間,薇拉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支持著他,給了他無限的安慰。 威遠成為首領后,能力服眾。漸漸地,南巷子弟都歸順了這個年輕但實力過人的老大。而他們知道,他們所尊敬的威遠身邊,永遠都跟著一位薇拉。當時,南巷的人已經默認薇拉就是威遠未來的夫人,他們畢恭畢敬地稱威遠為“大哥”,薇拉為“大嫂”。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了三四年,享受著威遠保護以及南巷子弟尊敬的薇拉,卻是越來越不滿足這樣的生活。 她的胃口越來越大,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她不想再過這種僅僅以劫富為生的生活,便私下里勾結和安區其他勢力或兩國,與他們做起了情報生意。 她對一切情報買賣來者不拒,不在乎人命,不在乎善惡,不在乎隊友,不在乎團體利益,只要有利可圖。最嚴重的一次,甚至連累了南巷,害得幾個弟兄慘死。 威遠早就察覺到了有人在出賣情報,卻沒想到是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對失望的威遠,薇拉跪著懇求他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不要趕走自己。 威遠心軟了,念及這么多年的舊情,他打算再信任薇拉一次。 然而結局并不愉快,薇拉依舊死性不改,甚至勾搭上了兩國的有錢人,并差點因為一個貴公子的甜言蜜語背叛了威遠。待到她發現貴公子只是想和她找找樂子時,威遠也已經對她死了心。 她故技重施,聲淚俱下地跪在威遠面前,再次請求威遠原諒自己。 威遠沒有原諒她,卻也沒有趕走她,他不想讓她在不太平的和安區無處可去。因此,薇拉得以留在南巷,但再也不被人所信任,沒有機會再接觸到任何情報,也沒有人再叫她“大嫂”。 致和601年,威遠被收歸到了香邦軍團。薇拉知道后,便主動請求加入軍團醫護。但因為她已經多年不碰醫護,專業技術下降了很多,連續兩三次沒有通過軍團醫護的考核。她倒也不氣餒,每次都回去繼續磨練,一點點重新拾起這項技術。 終于這一次,她通過了考核,成為了一名正式的軍團醫護。 威遠是在薇拉加入的那一天,回到辦公室時,看到薇拉通過門縫塞進來的字條,才得知這個消息的。薇拉一加入便來找過了威遠。已經多年不見,她很關心她的這位舊識過得如何。 再后來,就像昭音所看到的那樣,薇拉時不時就來找威遠吃飯或者聊天。 昭音聽完威遠的故事,心里一股淡淡的苦澀。薇拉是多么幸運,在關鍵時刻被人救下,最終卻是這樣回報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不敢想象,威遠在發現薇拉背叛了他兩次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昭音沒注意這段時間威遠有沒有主動找過薇拉,但兩人之間畢竟有多年的羈絆,昭音覺得自己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即使再有想法,也不好去勸威遠什么。 感情這種事,都是愿者上鉤。 “這是老大你唯一的情感經歷嗎?”等威遠說完,昭音問道。 威遠挑挑眉,“怎么?不夠精彩嗎?” “夠精彩,”昭音連忙搖頭,“就是有點虐,如果之后有其他女人治愈了你,就好了。” 威遠閉上眼睛笑了笑,搖了搖頭。 昭音就這么看著他,突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威遠看到昭音欲言又止的表情,覺得好笑,就又問她道:“你覺得她怎么不適合我?” 昭音想了想,正經地說:“我覺得她表面上云淡風輕,背地里卻會給你捅刀子,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說到這兒,她突然又像反應過來了什么似的,加上一句,“當然最了解她的還是你,要不要跟她在一起還是要你自己判斷。” 他們雖然熟識,卻畢竟是上下級。昭音不想對上司的情感生活指指點點,出謀劃策。點到為止,已經是極限。 “好,好。”威遠無奈的語氣像在哄小孩子一樣。昭音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看她的表情就全都知道。他們有那么生分嗎?昭音發表完意見,還要再說一句官方話客套一下? “你呢?”威遠沖昭音抬了抬下巴。 “我?”昭音不明所以地看著威遠。 “你的情感經歷,講講。”威遠說道。 “老大,你還會感興趣這些?”昭音覺得很意外,笑著問威遠。 “當然。我的故事只給你講過。”威遠回答,“要公平。” “真的嗎?”昭音眨眨眼睛,“我居然是唯一知道堂堂威遠感情經歷的人。那我確實是要回報一下。” “講吧。” 昭音清清嗓子,“其實我,沒有任何情感經歷。” 威遠看著她,緩緩道:“別鬧。” “為什么不相信?”昭音驚訝。 “快講。” “哎呀,困了。”昭音站起身,“我改天再講給你聽。” 威遠卻突然從床上翻身起來,拉住了正欲離開的昭音的手腕。 昭音驚訝地回頭看他。這個人難道有這么大興趣嗎? 沒錯。威遠就是有這么大興趣。他拉著昭音,抬頭看著她:“今天講。” 昭音無奈地笑了笑,只好重新坐下。“好吧好吧。今天講。” 威遠看她坐了下來,便也放開了她的手腕,靠回了床頭。 昭音把左腿疊上右腿,胳膊支在書桌上,架著腦袋。 “我曾經交往過一個對我很好的男孩子。他性格很內向,溝通有些困難,但還是為了我,努力學習表達感情。”昭音頓了頓,“他給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兩年。” “后來呢?”威遠見昭音遲遲不說話,便開口問道。 “后來,他離開了我。”昭音的語氣平淡無波瀾,“因為一些事情。” 威遠等著她繼續開口。昭音卻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過了許久,昭音又抬起頭開口說:“具體的故事,我以后再講給你聽吧。今天講,我怕控制不好情緒。” 威遠看著她的眼睛,那雙漂亮的眸子表面上依舊平淡,但威遠仿佛在后面看到了翻涌著的情緒。 “好,一言為定。”威遠開口說。 “嗯。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