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隨意的笑了笑，說了自己的名字。“葉修，你先把自己照顧好吧，我不急的，我大概還要在這里做上不少時間。”

    網管這工作流動性的確挺大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輕人來做，李妍看葉修跟她的年紀也差不多大，現在這個歲數還在網吧做夜班網管也是混的挺慘的。

    不由得，她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年紀不上不下，說追求夢想要被現實打臉，說要尊崇現實，但是心中難免會有小小的sao動。

    不過李妍已經心累了，她闖蕩了將近十年，夢想早就被消磨殆盡，現在她最想要的只是一份穩定的工作而已。

    “你知道附近有哪里招人嗎？包吃包住就行。”她現在也沒那么多時間挑挑揀揀，只能先把食宿先穩定下來，其余的只能等到以后再說了。

    “這個……好像真的有。”葉修想起來今天他去跑腿買飯的時候，看見馬路對面的小餐館正在招服務員。“就對面，有家飯館在招服務員，我記得是包吃包住，好像兩千一個月吧。”

    兩千一個月在本地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的收入，不過勝在包吃包住，這樣也花不了多少錢，“你看我行嗎？”

    葉修又看了她兩眼，點點頭：“這一塊主要是學生來的多，普通話說好點應該就可以了吧，你明天可以試試。”

    李妍點點頭，露出了個笑容，神情真誠：“謝謝。”

    葉修笑呵呵地問：“沒事沒事，你要是真錄用了，以后我點菜你能幫我送過來嗎？”

    李妍聽后，朝他晃了晃手上的煙盒：“如果真的成了，這個就算我送菜的跑腿費。”

    小飯館的開門時間都比較隨意，李妍十點的時候退了房間，然后拖著行李箱找到了昨天說要招人的小飯館。

    小飯館就是路邊很常見的，三四個人吃一頓用不了一百塊的店，飯館的面積不大，只有一層樓，一次性大概能容納二三十個人吃飯，里面收拾的很干凈。

    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妻，也不是本地人，李妍一聽她們的口音有些發愣，這是她老家的口音。

    但是因為在外面呆了太久，她對老家方言也有些陌生了，磕磕絆絆的和那對夫妻交流了一下，在外地遇見老鄉總歸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的，在問了幾個問題，并且試了一下李妍的能力后，這對夫妻便決定錄用了李妍，先干一個月試試看。

    夫妻倆也是實在人，把條件跟利滟說的清清楚楚，試用期工資一千五，包吃包住，住就住在店后面的一個小房間里，店里一共就三個人，老板是大廚，老板娘管收銀也在廚房打打下手，夫妻倆有個兒子，放假的時候回回家幫忙。

    李妍的工作就是點菜端菜收拾桌子，店里每天早上十點鐘開門，她九點半起來做準備工作就行，中間沒有固定時間休息，反正有空就可以休息，晚上的話看情況而定，周末會關門晚一點，一般都在十點鐘左右關門。

    一個星期可以休息一天，不過不能在周末休息。

    夫妻領著利滟去房間放行李，房間不大，里面有床有柜子還有個梳妝臺，原來是走掉的那個服務員住的，有這樣的條件她就很滿足了，因為今天是工作日，這個店基本沒有生意，所以老板娘也沒事干，很熱心的幫著李妍收拾行李。

    行李箱里裝著她全部的家當，除了衣服之外，還有一點生活用品，最值錢的應該是一臺用了很多年的二手筆記本。

    老板娘幫著收拾完后，又從口袋里掏出兩百塊錢塞給李妍，說李妍身上的呢子大衣太薄了，行李箱里也沒厚衣服，拿著錢先去買件棉襖。

    “這里的冬天冷得很呢，比不上老家，這錢就從工資里扣行了。”

    李妍拿著錢，看著絮絮叨叨的老板娘心里有點感動。她也沒推脫收下了。

    老板娘讓李妍現在就去買，李妍沒有同意，既然來打工就要有打工的覺悟，收拾好東西她就出來正式上工。

    站在店里他就能看見對面的興欣網吧，白天的興欣網吧規模更大，遠遠望去里面的客人也不少。

    李妍一邊掃地，一邊老板娘聊起了天，因為老板娘叫陸娟，所以她就管她叫娟姐。

    “娟姐，對面網吧生意很好啊。”

    “對啊，嘉世不剛剛就在它對面的，好多嘉世的粉絲都喜歡在這里上網嘞，這家網吧跟咱們店關系也不錯，平常吃飯都是在這兒買的。”女人一聊上八卦就收不住了。

    娟姐如數家珍的說起了對面的故事：“網吧的老板陳果也挺不容易的，她爸在她高中的時候去世了，這姑娘就沒去上大學，留下來打理網吧，原來網吧還沒這么大呢，都是她一手經營成這樣的，這小姑娘挺能干的呢。”

    第3章 打工生活

    飯館的生意都是一陣陣的，等到了下午五六點，大學生們都沒什么事做了，不少人都會出來逛逛，聚在一起吃個飯什么的，這個時候就是飯館最紅火的時候。

    店里的客人不少都是熟客，見到來了新員工還會和她聊幾句，李妍絲毫不露怯，和人交流應該算得上是她的老本行了，每個桌子聊一會兒，本來大學生人就單純，不一會兒李妍就跟這幫學生弄熟了。

    還有個女生拽著她的手，眼睛一直發亮：“jiejie，你聲音好好聽啊，要不要去做cv我們有個劇有個角色好適合你啊！”

    邊上她的同伴直打趣道：“你個二次元的人，不要見一個人就拉她入伙好吧！”

    不過這女生絲毫不氣餒，繼續堅持著：“jiejiejiejie，留個聯系方式吧，你玩榮耀嗎？玩不玩啊？”

    榮耀。這個詞今天李妍已經聽到好幾遍了，本身她也是知道榮耀是一款游戲，但是她沒有想到這個游戲可以紅那么久。

    要是沒記錯的話，她出國那一年，這個游戲就開始運營了。

    十年過去了，榮耀都有了專門的電競平臺，發展的這么好，反觀之自己……

    她搖了搖頭，“我沒玩過這個游戲。”

    “這樣啊，沒關系啊。”女生依舊很熱情，“榮耀很好玩的，要不要我帶你啊jiejie，現在開新區了剛好從頭開始，和我一起玩槍炮師呀！”

    幸好這個時候來了別的客人，李妍借口趕緊撤了，小姑娘實在太熱情了，熱情的讓她有些吃不消。

    但是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起碼人和人的交往是單純的靠著喜好，而不是摻和了其他東西。

    等到店里忙得差不多了，店里也開始收拾準備打烊了，老板夫妻倆住在這附近的小區里，臨走前再三的囑咐了李妍一番，她很認真的聽了，然后目送夫妻倆離開。

    今天關門的有點早，才剛剛十點，她今天也是忙了一天，為了在老板面前樹立良好的形象她也不敢抽煙，昨晚對面網管小哥給的煙她一直都不敢碰，才到手的工作總得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所以她一直在忍耐。

    忍耐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不過人生總是在忍耐和妥協中度過的，她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所以……也就那樣了。

    晚上十點，正是網吧最紅火的時候，常規的客人正打算撤退，包夜的客人才剛剛開始。

    李妍試探性的在網吧門口逛了一圈，坐在吧臺里的明顯不是一個精通游戲的漢子，而是一個正在看韓劇的年輕姑娘。大概是夜班還沒開始吧，李妍望了一眼，沒發現目標人物，于是打算打道回府。

    只聽見從層層疊疊的電腦中發出了一聲咦。

    一個人頭冒了出來，蒼白的臉龐被熒熒的電腦屏幕照的更加冷清。“你來了，還煙嗎？”

    李妍嗯了一聲，走了過去，正好葉修的身邊有個空位子，她拉開椅子坐下，她毫不意外的看見他的電腦屏幕上顯示依舊是游戲畫面，看畫風還是昨天那個游戲。

    大概是有了一起抽煙的經歷，李妍對眼前這個煙友的態度溫和不少，“你不上班？”

    “在等夜班，十一點開始。”

    李妍瞥了一眼葉修的狀態，反正整個人一直很頹廢，黑眼圈在晚上看的也不太明顯。“你這工作室完全符合了你晝夜顛倒的生活吧？”

    “這都被你發現了，其實我白天也會保持幾個小時的清醒的。”

    李妍看了一會熱葉修的電腦屏幕，想到了先前店里那些大學生們興致勃勃的討論，“你這玩的是《榮耀》？”

    葉修嗯了一聲，專心致志的盯著屏幕，認真cao作著自己的角色：“我看見你在對面上班了，吧里有客人說對面餐館來了一個長得很漂亮的服務員，我一聽就知道你成了。”

    李妍叼了根煙，“再漂亮有什么用，還是服務員。”她抬眼四周看了一下，發現這附近的客人都沒有吸煙，她一時也搞不準這里是不是吸煙區。“能吸煙嗎？”

    “這是無煙區，忍一下吧。”葉修回答，一個鼠標甩出去又做出一個精準的cao作，“漂亮的服務員起碼客人都會輕聲細語一些。”

    李艷聽了一臉認可的點點頭：“說的也是。”

    她從口袋里掏出了剛才在外面小店里買的還未拆封的煙，放到了葉修的手邊：“還你的。”

    “不是說做跑腿費的嗎？”

    “娟姐說店里不做外賣，多近都不送。”

    葉修呵呵兩句，然后不說話了，利滟在邊上看了十多分鐘的游戲，一陣陣困意讓她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

    今天一天的工作量對她來說有些負荷。

    當然這對于她往日演出的時候并不算什么，但是她已經有了一段空窗期，整個人都倦怠了，忽然這么高壓的工作一番，身體的確有些吃不消。

    她站起來，將椅子推回去。“我回去了。”

    “嗯，以后來上網我給你優惠價啊。”

    李妍回頭呵呵了一句：“紅塔山賣十塊的網吧，優惠價我也覺得是高價。”

    第二天，趁著下午清閑的時候，娟姐帶著李妍去大學周邊的購物街里買衣服，李妍是老鄉，做事又勤快，娟姐對她的印象很好，一路上給她添了不少日用品，而且說錢以后再還，最后給李妍選了一套衣服，還買了雙鞋。

    選衣服的時候，娟姐特地給李妍選了顏色很嫩的棉衣，但是李妍只看了一眼，就用不耐臟為借口拒絕。

    娟姐對此很不解：“怎么了，我看你帶來的那些衣服不都挺鮮艷的嗎？你買來不上班的時候穿嘛。”娟姐還拿著衣服在李妍身上比劃了一下，“不挺好看的嗎，你皮膚白，穿起來多精神呀。”

    “還是算了吧。”

    最后李妍執意選了一件黑色的棉衣，一路上娟姐一直在嘮叨著：“明明那件紅色的那么好看，怎么就選了這件呢？穿起來就跟我這個年紀的人差不多。”

    “沒事，挺好的。”李妍回去之后將衣服放進了衣柜了，衣柜下方放著的是那件被娟姐說顏色很嫩，很活潑的小外套。

    想了想，李妍拿起衣服扔進了行李箱里，然后將行李箱推到了床里面。

    收拾完，她麻利地戴上圍裙，穿上袖套，將曾經精心打理的長發用夾子盤起來，然后出去做事。

    “老板，我要一份魚香rou絲，一份rou末茄子，一份醬排骨，還有份蒜蓉生菜帶走。”

    娟姐坐在柜臺正算著賬，一聽這聲音抬起頭，笑了：“小唐你回來了啊。”

    “是啊，娟姐，已經回來兩天了。”

    “李妍這就是對面興欣網吧的人，叫唐柔，你倆年紀差不多大吧？唐柔經常來店里買菜的。”

    李妍打量了唐柔一番，與此同時對方同樣在打量著他，兩個人觀察了許久之后，不約而同的笑了笑。

    她們都看得出來對方藏著些許小秘密，同時選擇了閉口不談。

    唐柔給人感覺與一位網吧員工相差太大，而李妍的形象呆在飯店里也十分違和。

    第4章 過去的事

    李妍在半夜時被驚醒，睜眼后，當她的視線定格在泛灰的天花板時，過了好一會兒，她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看了眼手機，發現現在才兩點多。

    后背黏糊糊的不適感提醒著她先前那個噩夢的可怕，小小的房間里只有從接近屋頂的小氣窗透進一些光。

    房間里的黑暗就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嚨不然她出聲，胸口沉重的像是被壓上了千斤頂。現在她是想睡也睡不著了。索性她起身換了套趕緊的衣服，走出了住宿的小房間，來到餐廳大堂。

    因為店鋪用的防盜門并不是封閉的卷簾門，而是網格的鐵絲門，所以所以路邊的路燈透過玻璃門與鐵絲的層層阻礙，照了進來。桌椅板凳的影子印在墻上，莫名帶來一種壓迫感。

    打開卷簾門，迎面而來便是一陣寒風，瞬間讓她感覺清爽不少。

    她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水泥質地的臺階粗糙且透著涼意。她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根煙，看著燃燒的煙草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她想利用煙草盡力去放空大腦，不去想那些事情。

    明明已經回國好幾天了，可是在事務所的日子就像昨天才發生一樣。

    就好像今晚她才剛剛從life現場出來，才回到出租屋里睡下一般。對面興欣網吧的燈還亮著，李妍就坐在這兒盯著對面的網吧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