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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級大內總管奮斗秘史在線閱讀 - 第31節

第31節

    喬梓縮了縮脖子:“小的可不敢,要折壽的。”

    “你看你給陛下招來的什么桃花,”馬德很是惱火,“要是被她進了后宮,咱們可都得不安生了。”

    正說話著,前面就到了洛陽別莊,別莊前搭了一座帳篷,按規矩,所有人都要手持請柬到此處登記落墨,領著分發的面具方可進入花會,屆時這些落墨的筆跡有的是一首詩,有的是幾個字,還有的畫上了幾筆,各有特色,尤其是那幾個歷屆的三美四杰所書,長公主裝裱后都被京城中的風雅人士競相收藏。

    喬梓看得眼紅,深深覺得這大長公主斂財有方,真是令人敬佩。

    蕭翊時筆走龍蛇,在上面留下了言簡意賅的一句詩。

    “看劍聆簫識桑梓,意在波橋心。”

    喬梓念了兩遍,覺得甚是朗朗上口,飛快地贊道:“公子的人好,字好,詩更好,無人可比。”

    蕭翊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懂詩?”

    “懂,怎么不懂,”喬梓不服氣了,“奴才雖然不會作詩,看詩又有什么難的,公子這不就是要舞舞劍聽聽蕭,快活地過日子嗎?”

    田蘊秀在旁邊輕笑了一聲,提起筆來,一邊寫一邊柔聲道:“公子這是以詩寄懷,桑梓之意為故鄉,公子必定懷念北地風光了,不知道蘊秀說對了沒有?”

    蕭翊時不置可否,負手站在了一旁。

    喬梓滿心不是滋味,會看詩寫詩了不起嗎?又不能當飯吃。她隨手抓了一支筆,在上面一蹴而就涂了幾筆,昂頭就走。

    田蘊秀掩著嘴笑了:“小喬子,你這畫的是什么妖怪啊?”

    蕭翊時一看,又是那個獨眼的穿著一件破衣服的小怪物,多看兩眼倒也還是挺可愛的。

    “這位小公子,”帳篷里的人叫了起來,“選了面具才可入內!”

    喬梓只好悻悻地回轉身來:“誰說是怪物,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

    桌子上放著一溜兒的面具,各種花式的都有,田蘊秀左挑右撿,選了一個蝴蝶的,那面具做的分外精細,面具下綴著珍珠,邊上還插著兩根白色的羽毛,戴在她的臉上更顯優雅。

    蕭翊時卻一下子皺起了眉頭,眼神古怪地看著她。

    “我要這個!”一旁的喬梓指著壓在下面的一個面具叫道,“兔子!”

    她興高采烈地把面具帶上,兩個耳朵高高翹起,一雙墨瞳晶亮剔透,那聲音俏皮清脆,從面具后響起:“公子,快看我,我好久沒戴兔子玩了。”

    蕭翊時的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

    “你被人欺負了嗎?”

    “你別吹那個東西了,越吹越煩。”

    “謝謝你陪我玩。”

    ……

    曾經那個少女的笑語仿佛和眼前的喬梓重疊,從那久遠的從前一下子出現在他面前。

    他下意識地朝著喬梓走了一步,伸出手去啞聲道:“你……是誰?”

    喬梓愣了一下,掀開面具不安地道:“公子,你怎么了?我是小喬子啊。”

    蕭翊時猝然別過臉去,隨手抓了一個面具往臉上一戴,大步進了別莊。

    別莊里已經很熱鬧了,湖心島上有人在獻舞,紅綢飄飄,仙音繚繞。仆從將他們引到了大長公主的主位旁,這是全花會最好的位置,可以一覽亭華閣全景。座位前擺著水果點心,茶是今年的雨前新茶,芳香沁人。

    田蘊秀很是自然地在蕭翊時身旁坐了下來,親手接過仆役遞上的壺替蕭翊時斟茶。

    伺候的活兒被搶走了,喬梓只好無趣地站在了他們身后東張西望了起來。

    里面的人都帶著形形色色的面具,煞是好看,她找了一圈沒有看到喬楠的身影,倒是一眼就認出了不遠處的容昱墨,那身姿風雅,正和人談笑晏晏;在主位的另一側是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小的那個手上還打著繃帶,顯然就是蕭翊川和蕭秉;再過去點是一個紗帳,雪白的羅紗在春風中輕舞,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帶著面具沖著她勾了勾手指……

    喬梓扶住額頭呻吟了一聲:這不就是那個有潔癖加斷袖之癖的岳王殿下嗎?她裝著沒看見立刻避開了視線,一臉興致勃勃地觀看起湖心島上的歌舞來了。

    還沒等她看出個子午寅丑來,蕭承瀾的仆從一溜兒小跑過來了,向蕭翊時躬身行禮,說是要請喬梓過去。

    喬梓眼巴巴地盼著蕭翊時拒絕,沒想到他卻點了點頭,淡淡地道:“你若是想去就去吧。”

    “奴才沒想去,”喬梓有點委屈,“是陛下不想讓奴才在這里礙眼吧?”

    蕭翊時盯著她看了片刻,猝然調轉目光,舉起茶盅喝了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歌舞,一言不發。

    “去吧,”田蘊秀在一旁柔聲道,“岳王殿下請你,那是看得起你。”

    這算是夫唱婦隨嗎?也好,省得看這兩人在眼前卿卿我我。喬梓的嘴角發澀,大步朝外走去。

    蕭承瀾的位子和別人的稍有不同,那羅紗把他和四周的人隔了開來,下面安放了一個木制的小平臺,平臺上鋪著雪白的毛毯,而他盤腿坐在毛毯上,手中捏著一個精致的碧玉盅,十指纖長,神情閑適,仿佛他才是這花會的主人。

    喬梓上前見了禮,賠笑著道:“岳王殿下叫小的來,是有什么要事吩咐嗎?”

    “過來。”蕭承瀾微微一笑。

    喬梓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剛好站在了那平臺前,她心中惴惴,這大庭廣眾之下,這位王爺總不會做出什么失禮的事情來吧?

    “怎么不上來?”

    “王爺這里太干凈了,奴才怕上來弄臟了毯子。”

    蕭承瀾冷冷地看著她,抬手揪住了那兩只聳起來的兔耳朵,嘲笑著道:“你這是多大了?連我那小皇孫都沒有選這種面具,你連個小孩子都不如。”

    喬梓哎呦了一聲,趕緊用手護住了面具:“是是是,奴才沒用,求岳王殿下高抬貴手,饒了奴才的耳朵。”

    “回答本王一個問題,本王就放了你的耳朵。”

    “王爺快說。”喬梓叫苦不迭,就算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她仿佛都感受到了蕭翊時在她背后迫人的目光。

    “三年前,本王和陛下在此間相聚,一人舞劍,一人射箭,今日重聚,若是再重新比試一番,你說是這劍和箭,到底是那個更為厲害一些呢?”

    “自然是……”

    “噓,”蕭承瀾伸出手指在嘴唇上輕輕一點,神情曖昧,“猜對了,本王有件寶物要送你,若是猜錯了,就要勞煩小喬子你送件寶物給本王了。”

    喬梓簡直說不出話來,這王爺也太無賴了吧:“奴才可沒什么寶物下注,王爺要賭,奴才就賭陛下贏了。”

    蕭承瀾的指尖一緊,眉宇間一絲怒意閃過,“啪”的一聲,一截兔耳朵被他擰了條裂縫。

    “給本王等著。”他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來。

    喬梓也有點惱了,扶著耳朵譏諷地道:“王爺莫不是看上這只兔子了不成,看上了拿去便是,這么一件小東西奴才還給得起。”

    蕭承瀾盯著她好一會兒,忽然便笑了:“和你開個玩笑罷了,惱成這樣做什么?來,本王為你備了好吃的。”

    他朝后一擺手,身后有仆從遞上來一份食盒,滿滿當當地有四五層,他興致勃勃地一一掀了開來,里面的糕餅干果擺放得整整齊齊,煞是好看。

    伸手不打笑臉人,喬梓吃了好幾塊,很壞心地把酥沫子掉了好些在那毛毯上,便拎著食盒說要給蕭翊時送點去,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走了幾步,她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蕭承瀾已經站了起來,走到了臺邊凝視著她,嘴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淺笑,輕笑聲隱隱傳來……

    他的白衣寬大,衣袂輕舞,人影在羅紗中忽隱忽現。

    長毛毯上,一雙白襪纖塵不染。

    喬梓僵在原地,手腳冰冷:難道……蕭承瀾……竟然就是那個神秘的恩人!

    ☆、第42章

    喬梓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原位,連蕭翊時陰沉的目光都沒有看到,腦中一片亂麻。

    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想想也是,那個神秘人這么大的本事,能將她一名女子送入宮中做了太監,又讓唐庭禮死心塌地,也只有蕭承瀾這等身份特殊的王公貴族才能做得到。

    今日……想必他是志在必得了。

    遠遠地看著那個身影,喬梓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如此戀戀不舍,為何不在那里多留一會兒?”蕭翊時的聲音在耳邊冷冷地響起。

    喬梓回過神來,語聲澀然:“奴才喜歡這里。”

    蕭翊時沒有說話,馬德小聲道:“公子,大長公主過來了。”

    洛陽大長公主方才正在待客,這回空下來一眼便認出蕭翊時來,慌忙前來見禮,她雖然比蕭翊時高了兩輩,其實卻還未過四旬,加之平日保養得體,看起來很是年輕,舉手投足間更是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雍容貴氣。

    饒是喬梓滿腹心事也偷偷多看了兩眼,忍不住好奇地低聲問道:“馬公公,公主那里怎么有這么多名男子?他們都是干什么的啊?”

    馬德的臉略略泛紅,小聲道:“小孩子別多問,大長公主……的喜好和先帝差不離。”

    喬梓恍然大悟,那幾名男子雖然年紀稍長,卻一個個都長得很是俊秀,想必是大長公主的面首了。

    蕭翊時和大長公主寒暄了幾句,便讓田蘊秀過來見禮,委婉地說了想要讓大長公主收她為女的念頭。

    田蘊秀萬萬沒想到,蕭翊時帶她出來,不是為了卿卿我我,也不是為了給她一個公開的名分,而是要讓她以大長公主義女的身份重新回到京城,她千辛萬苦,為的豈是這一個名不副實的公主?更何況,這大長公主平日里風流名聲在外,若是成了她的義女,指不定別人要怎樣在背后指指點點呢!

    她的眼里泛起淚花,顫聲叫道:“公子,我……我不想離開你。”

    大長公主很是意外地瞟了她一眼,笑著告辭:“看來公子還是等安撫好了美人再來找我助一臂之力吧。”

    場內的歌舞結束,有位少年公子入了湖心島舞劍,一時之間,劍光凜冽,白衣飄飄,煞是好看。

    喬梓忍不住叫了一聲好,田蘊秀卻只是不屑地道:“三年前公子的風姿,豈是這些人能相提并論的。”

    “真的嗎?”喬梓有些遺憾,“可惜我沒瞧見。”

    蕭翊時看著那少年出神了片刻,忽然轉身沖著田蘊秀笑了笑:“那年你的一首《谷雨》艷驚四座,要是那時候我便知道那人是你,便不會弄成今日這樣兩難的結局。”

    田蘊秀又驚又喜,自從回宮后,蕭翊時幾乎沒有提起過洛陽花會,今日舊地重游果然不虛此行。“公子謬贊了,那年花會后,蘊秀一直悔不當初,不該為了一時虛名浪費了這三年的光陰,幸好上天垂憐,給了蘊秀一次彌補的機會,蘊秀不求其他,惟愿從今往后紅袖添香,隨侍公子左右。”

    蕭翊時輕嘆了一聲:“還記得我們相見的那棵槐樹嗎?我想再去瞧瞧。”

    他舉步往外走去,田蘊秀心里一慌,卻不得不跟在他身后,馬德一見這情形,又朝喬梓努了努嘴,示意她趕緊跟上。

    喬梓看了看天色,離約定的時辰還有一段距離,她心煩意亂地看著眼前的那雙儷影,顯然,這兩人是想去敘舊兼談情說愛,她湊上去算什么?

    馬德急了,踹了她一腳,她打了個趔趄,踉蹌著跟了過去。

    蕭翊時一路走,一路隨意地和田蘊秀聊著天,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座庭院前,那院子里古木參天,其中一顆老槐樹足足有兩人合抱那么粗。

    他在樹下停下了腳步,回頭柔聲道:“還記得嗎?那會兒你就坐在這樹枝上,嘴里叼著一支牡丹,你平日如此溫婉可人,所以那日要不是你說了那句話,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名少女就是你。”

    田蘊秀呆怔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道:“我……都忘了……”

    “你再仔細想想,”蕭翊時的眼中閃過失望之色,“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田蘊秀心里著急,支吾了兩句:“陛下一說……我好像有些印象了……那日牡丹花開得好漂亮……”

    “還記得那日你帶了一個什么面具嗎?”蕭翊時的目光炯炯地落在她的臉上。

    田蘊秀心慌意亂,看著蕭翊時臉上的老鷹面具揣測著:“老鷹?”

    蕭翊時的目光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