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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宰輔養妻日常在線閱讀 - 第49節

第49節

    這些蒙面人來的隨快隨狠,卻像是全然無準備的樣子,隨著那柳樹上使冷器的黑衣人砰一聲落地,別的也一聲高哨抽身跑了。鞏兆和幾步跑到那正在掙扎的蒙面人身邊,扯下他頭巾端詳了許久,又將他身上囊袋搜了一遍,吩咐手下人說道:“你在此等著,二爺想必馬上就要到此,你告訴二爺,這人是錦衣衛毛其順手下的小校令遲補。”

    言罷又到車前對韓覃說道:“韓姑娘,小的瞧著今日這樣子是有專人在劫殺于您,只怕您府上也不安全,不如小的就此送您回怡園,等二爺忙完了再定奪何去可存,您看如何?”

    韓覃搖頭:“既果真有人沖著我來,必定也會有人沖著我弟弟柏舟去,咱們快快的回阜財坊,我得去照看我弟弟柏舟。”

    一路快馬回到阜財坊,韓覃一進自家院子便見一路狼伉遍地血跡。果不其然,要殺她的人也不會放過柏舟。

    她心中咯蹬一聲大叫:“柏舟!柏舟!”

    熊貫還提著把刀,與柏舟兩個自三大間走出來,他扔了那滿是鮮血的鋼刀,舒了舒筋背,指著地上的狼伉說道:“韓姑娘,今兒一場好打,我倒是暢快了,可好容易替你蓋起的屋子,一場架打完又得重蓋一場。”

    韓覃撲到柏舟身邊長舒了口氣,對著熊貫又是搖頭又是苦笑道:“只要人沒事,再打幾場都使得。”

    無論是誰下狠手要殺她,所圖為何又想達到什么目的,如今有熊貫和鞏兆和這樣的人在旁,總算她不是一個人于之為斗了。

    *

    傅煜傅閣老府上正院五間廳內,傅煜眉頭緊鎖望著院子里跪著的幾個人,聽完陳卿講述才開口說道:“照清極你的意思,這韓復想要殺掉故去韓儼府上的兩個遺孤,卻要在老夫的畫舫上動手,準備將這屎盆子扣到老夫頭上?”

    陳卿抱拳答道:“韓復明知韓覃要到您府上的畫舫中作客,早起便差使管家華安到東門外鴿子市上雇一縫窮婆子,趁著其夫人女兒上船的機會混作婆子入內,而后伺機而動。如此一番不得手,又另派些錦衣衛的小校令們在半路上劫殺。另又派一股校令直接入韓儼門上去刺殺韓柏舟,亦是叫我們的人當場拿下,如今正是院中這些人。”

    若韓覃反抗不及果真叫失足淹死,再那婆子一口咬定自己是傅府家人,這黑鍋可不就是傅煜自己背掉了。傅煜心中咬牙切齒暗罵道:好你個韓復,你光祿寺一船一船的采辦臭在運河中,還是我一力壓師承德驅著五城兵馬司去疏通,你竟敢拿我府作筏借刀殺人。

    他見唐牧一直在旁坐著笑而不語,側首問道:“清臣,你也認為是韓復干的?”

    唐牧仍是笑著不語,站起來請傅煜出門才問:“閣老家可有好登高處?”

    傅煜遙指身后:“后院就有小樓可登高,但不知清臣你是要做何事?”

    唐牧仍是不言,一直與傅煜兩個登上他府上后院臨太湖的賞荷小高樓上,才指著遠極處的乾清宮與另一側永定門方向說道:“韓復府上在阜財坊,那湖恰與乾清宮永定門成分厘不查的三角線,十多年前曾有位當朝風水大家對韓復說,若在你府上西北位置挖一五畝大池聚水,引兩極貴氣為財,便可佑世代飛黃騰達。

    韓復心有所動,然則他府上并不寬展,而若要挖池,最好的地方卻是隔壁韓興府上的院子。此后不久韓興因牽連白蓮教入詔獄,檢舉他的人是才被黜免的高瞻高閣老,而逮捕他的正是當年東廠檔頭陳九,陳九與韓復的關系,閣老想必不會不知道。”

    傅煜回頭盯著唐牧:“你的意思是,當年韓興之所以會被牽連入白蓮教,實則只是因為隔壁韓復看上了他府上的宅基地而已?”

    唐牧搖頭:“并不止于此。當年查恒為任首輔時,韓興曾多次上折參奏,致其懷恨在心。而高瞻與陳九韓復三人密謀,韓復取院落,高瞻討好查恒,由此才有韓興一府冤獄,屈死一府的人,換來一座五畝大池培風育水,叫韓復風光大富十年。如今韓興案被平反,韓氏兩位遺孤重新入府辟地,而恰恰皇上看到光祿寺糟蹋采辦發怒斥責光祿寺。韓復不知自檢縱容下屬失職,反而怪罪是韓興府上兩位遺孤壞了他家風水,招致皇上責罵破財,是以他才會出此狠招。”

    傅煜連著冷笑了幾聲,拍著欄桿罵道:“寄官運財運于風水也就罷了,竟然為此而不致親眷相戕,荒唐!荒唐!”

    至此,韓興一府牽連詔獄案才算是水落實出。有人想升官,有人想發財。若要為升官發財故而出賣一個人的話,出賣親人總比陌生人更保險更容易,無他,只因人們更了解自己的親人。

    出傅府后不遠,陳卿才問唐牧:“你是否早知韓復想要下手?”

    唐牧點頭又搖頭,緩聲道:“不過兩個孩子而已,我亦沒想到韓復竟狠到欲要除掉他們。若不是我親自跟著,韓覃今日性命幾憂!”

    他見陳卿望著自己面上笑容有些不對,又改口談起正事:“明天開始傅煜就會調集通政司的使臣和都察院的御史們來齊力參奏韓復。韓復在皇上那里下過眼藥,參上去自然要摘烏紗,但光摘烏紗可不行,你也有得沒得挑幾件與他相關的人命案子壓上去,最好再栽個牽扯白蓮教,基本上就可以保他人頭落地。”

    陳卿仍是不解:“清臣,你晨間才與我說,皇上要查陳九,而你想借此把錦衣衛歸到大理寺來,要叫我接著查毛其順,如今你又要我給韓復加砝碼治死他。這兩人皆是陳九親信,你不查他反而去觸他的逆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所圖究竟為何?”

    唐牧止步:“反。我們要逼陳九造反。”

    陳卿亦是止步,卻是哈哈大笑:“造反?他一個閹人有什么好反?”

    唐牧亦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這天夜里,韓覃與柏舟兩個在三大間坐著,眼看著外面鞏兆和與熊貫帶人收拾著屋子。略略吃了些飯才睡下,便見芳姊進來悄聲說道:“韓姑娘,外頭有人找你。”

    韓覃累了一天才睡的迷蒙,皺眉問道:“可是隔壁府上的人?”

    暗夜中芳姊吃吃的笑著:“你出去就知道了。”

    如今暑天悶熱,韓覃起身披上衣服才出屋子,問芳姊道:“人在那里?”

    芳姊指著門外說:“在外頭。”

    韓覃越發覺得沒頭沒腦,她知芳姊是唐牧的人,理當不會設計害她,卻也乍起毛來冷聲問道:“芳姊,你實言告訴我,究竟門外是誰。”

    “是二爺。”

    如此半夜,唐牧怎么來了?

    韓覃以指攏著發出院門,清涼涼的月光下巷子里站著一人,身上穿著黑色松袖長衫束著腰帶,不是唐牧是誰。韓覃下臺階問道:“二爺何事尋我?”

    唐牧不語,轉身往巷外走著,韓覃也只得跟上。走到巷外大街上,已經落夜禁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唐牧仍還是那樣高大挺拔的背景,叫月光照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韓覃跟在身后,整個人便罩在他的影子里。他忽而止步,于這寂涼月光下回頭:“韓復府上大姑娘落水,是阿難救出來的,如今韓府欲要叫阿難娶他家大姑娘,阿難已經同意了。”

    月光下韓覃揚起頭,卻看不真切唐牧面上的神情,也讀不懂他的意思,遂回道:“我知道,方才在船上就知道了。”

    “韓覃,我本想放你過段自由日子,叫你享些閨中小姑娘們該享的清福。可如今我不這么想了。”唐牧緩言道:“你必須馬上嫁給我,回到我的羽翼下。今天這樣的事,永遠不能再發生了。”

    韓覃止語,見月光下唐牧盯著自己,她終于看清他的面容并他的神態,他的目光眼神并整個人的容貌,皆還是十年前她在密云山中初見時的樣子,溫和,儒雅,耐性,仿佛可以依靠。可如今她知道他的不可親近,知道他溫和神態后所藏的謀算與城府,知道他不可親近,概因他在這世上本無親人,亦無牽掛。他為使命而來,本無婚姻之意,想娶她也不過是為了補償她而已。

    “二爺您這又是何必?我本做過人婦,那夜也皆是我的錯,您補我銀錢補我田地已是巨資,如果還怕我嫁不出去想要接納我,您這心地未免太好了些。”韓覃苦笑著搖頭:“我并無嫁人之意,二爺請回吧。”

    她轉身要走,卻被唐牧一把捉住手腕。這空蕩蕩的大街,韓覃掙昨幾掙掙不開,低吼道:“唐牧,你給我放手!”

    唐牧忽而一笑,反問韓覃:“我為何要放手?”

    韓覃氣的使勁掙扎,掙不開索性狠狠踩了唐牧兩腳:“正如二爺說的,韓雅與阿難要作親了。我與韓雅是兩姐妹,難道我你覺得我與韓雅可以分嫁給你和阿難?禮教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我好容易重新回到京城,更不想為祖輩蒙羞,您請回吧。”

    她轉身往回跑著,跑到巷口去迎面叫另一人攔住。

    “韓雅?”韓覃驚問道:“如此三更半夜,你是怎么跑出來的?”

    韓雅壓低聲音問道:“我家今夜正亂著了,我就趁空偷跑出來了。你家門上守著個黑臉漢子,方才倒是嚇我一跳,你可知那是誰?”

    ☆、第58章

    初秋高爽的晨風中,背山依水的村道上,十八歲的清俊少年郎伏青山與他昨夜才成偶的二八小娘子晚晴并肩而行。

    相送十里再十里,已、

    的夠遠了。小娘子晚晴仍不愿將行囊交付予伏青山。她昨夜哭紅了眼睛,此時雖強撐著笑,卻忍不住還是鼻子不停的酸著:“青山哥,你一定會回來的吧?”

    伏青山回顧四野,點頭道:“必會。”

    寒窗十幾年的苦讀,不就是為了榮歸故里,衣錦還鄉?

    晚晴又問:“青山哥,你不會忘了我吧?”

    伏青山略有些不耐煩,但為著昨夜兩人間的那點親密,仍是耐了性子安慰道:“必不會。”

    晚晴仰了臉望著自己身姿挺拔意氣風發的丈夫,眼中滿是欽敬:“我就知道你不會。”

    伏青山伸了手低聲道:“把行囊給我,快些回家去替父母做工。”

    晚晴這才松了手,幫著伏青山背好行囊,仍一路看著他遠走,走到拐過山彎望不見時,才捂著嘴一路往大明山上爬去,到得山頂便能看見遠遠山對面的路上,伏青山孤身一人背著行囊漸步往前的身影。

    此去于伏青山是錦繡云程的第一步,遠在兩千里外的京城,有他要謀的繁華與功名,還有他想要為國為名而做一番事業的志愿。當然,最重要的是,十二年寒窗苦讀,能與他吟詩唱合,對月風流的顏如玉亦當在京城,住在錦玉雕瓏的黃金屋中,著紗披帛,眉目如畫,還有滿腹詩懷畫意,等著他這個野心勃勃,風度翩翩的少年才俊去征服。

    新婦的目光在身后猶還灼熱,伏青山步步而行卻始終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昨夜他為何會把持不住自己。他本來是堅定決心不碰她的,遠遠裹著被子睡在上炕不肯叫她上前。可最后卻稀里糊涂成了事,而且,那過程還尷尬無比。尷尬到叫他哀求著想要再來一回,他自己自己可以做的更好,并彌補第一回的失敗。

    但她就是不肯。

    晚晴哭著鬧著也不肯。

    拐過山彎時伏青山止步停腳,想要回頭看晚晴一夜。怔得許久也閉眼許久,那頭卻終是沒有回。昨夜自尊心受過的傷害壓著叫他不能回頭,這個自小跟他一起長大的童養媳,當他再睜開眼,就與昨夜的屈辱一起拋之腦后,再也沒有關系了。

    行人不能見淚,她撐得五內摧傷,望著茫茫天地間他遠去的背景,撐到他離開后才流下那兩串長淚。

    九個月后,晚晴生了個瘦條條的小子。上京趕考的伏青山同時寄來書信:春闈不中,還得在京再熬三年,等下一次春闈。

    三年的風物變遷,葉枯榮衰,于整個伏村來說,都沒有晚晴更難熬,但她總歸是帶著個孩子熬過了三年。

    伏村分上伏村與下伏村,上伏村歷史悠久,村大戶多人丁旺盛。而下伏村不過七八戶人家而已。概因下伏村的高祖伏海,在世時亦是上伏村人氏,他自幼通些奇經八脈專會看些風水,自己將整個伏村四周圍踩了又踩看了又看,脫家單立時便舉家遷到了如今下伏村的地方。

    如今自他脫家單立,已過五十載。伏海墳頭孝棍成了高柳,蓬蒿已歷十七載矣。

    他膝下最幼的兒子伏罡,自父去后二載離家,如今亦有十五年。除了十年前因母忌而來過一回外,他此番也是頭一回踏足生養自己的故鄉。

    在邊關殺伐十年之久,光是伏罡二字就能叫河西走廊一帶的蠻族們聞風喪膽。他曾噬血長刀,也曾星月五百里單騎只為取單于首級。但當名門貴妻自請休書轉投聞動京師的才子魏仕杰懷抱,獨霸朝堂的魏源與涼州平王幾欲決裂,內戰即起時,他心灰意冷解甲歸田,也仍只能歸到此鄉中。

    身后兩駕大車得得而來,伏罡站在站在院門前,看眼前平平展展萌著新綠的土地,負手輕嘆了一聲,遙遙便見遠處靈河對面有青煙升騰,聞得喪樂喧天。忽而自隔壁的門上袖手跑出來一個倒趿著鞋穿著爛棉衣的中年男子,皺眉瞧了伏罡一眼,復又瞧了一眼,走上前來試探著問道:“阿正叔?”

    伏罡低頭瞧了瞧這駝肩躬背的矮小男人,腦子里搜索不出他是誰,遂問道:“你是?”

    中年男伸手揖了道:“我是伏銅呀!”

    伏罡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道:“你也這把年級了。”

    伏銅仰頭瞧著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小叔叔,見他如今身長約有七尺,身姿偉案高挺,面貌俊朗大方,雖只著件青布交衽束腰短裝,裹腿到膝肩挺背直,端得是個成年的美男子,而自己形樣萎瑣不堪矮小枯瘦,憶起當年幼時自己還騎在他身上與他打過架,略不好意思的更低了頭問道:“小叔可是來參加喪禮的?”

    伏罡皺眉問道:“誰喪了?”

    伏銅道:“大伯母。”

    伏罡腦子里搜索出個裹著細足細聲慢言整天笑呵呵的中年婦女來,復又皺眉道:“她竟故去了?”

    伏銅揚了揚手中的裱紙道:“恰在河對岸祖墳中下葬,您要不要與我同去。”

    伏罡點點頭,跟著伏銅一起往河對岸而去。伏銅對這心黑手辣年比自己還小的小叔心中深懷著怯意,憶起他如瘋子般一石頭一石頭砸在黑山的頭上,黑山腦漿迸裂的樣子,心中仍是懷著根植的悚意怕他要傷自己,不停的回頭往后著。

    這兩人尋了田間小徑過到靈河邊,過了小橋再走得一里路,依山彎一片墳頭,便是高祖伏海立祖的祖墳。

    棺木此時已經安置入坑,四周皆是提鏟待吉時落土的村民們。墳前一片著白衣倒趿鞋的,便是這新喪的伏水氏身后的孝子賢孫們。伏罡因未成孝服,也不去跪,與旁觀的村民一般立遠了看著。

    這伏水氏的丈夫伏泰印,與伏罡是長幼兄弟,活到現在也有六十上下的年級,兩年前已經故去。他身后長子已喪,孝子中首領頭的大約是二子伏高山,也有三十上下的年級,頭發花白臉上泛著苦色。另那略年輕些的應該是伏春山,另有兩個三四歲的小兒,也披著白衣麻孝跪在墳前伊伊呀呀哭著。

    伏高山的娘子婁氏伏罡是見過的,這十年間她老的也有些太快,又胖混身皮rou又稀松,與另一個身姿矮小的婦人摟在一起大哭,兩人鼻涕眼淚糊了一眼,聽到哀樂一起四周高鏟送土時,這兩個婦人忽而便縱了腰身似要撲進坑里棺材上去一般,雙手抓刨著,細足蹬踏著,嚎聲大作。

    身后自然會有村民們過來拽住,扯住,相勸,替她們抹眼淚。

    這本是喪禮上的常態,伏罡見慣,也懶看,目光繼續往后打量著。

    跪在最后面的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青春女子,她跪得筆直,雙手捉著膝蓋,眉間無愁色亦無苦色,反而有種伏罡瞧著有些熟悉卻又說不上來的,叫他有些舒服心悸的神態。她眼中眸子漆黑,牢牢盯住了前面一點,凝神望著,仿佛這哭喊這喪事,這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除了那一點之外,都與自己無干一樣。

    伏罡在腦子里搜尋自家的親屬親系,不記得有個女子,伏海一系幾乎沒有生過女兒,就算伏水氏在自己離開之后生了女兒,也不該長到這個年級。

    她必不是尋常農家的女子。農家女兒們生在農村,皮膚底子里是黑的,面貌上多少要帶些蠢氣。她卻不然,膚色自里向外透著粉嫩嫩的白,眉眼靈動五官鮮活,眼中有一股撩人的柔柔媚意,便是放眼整個秦州,也難尋這樣一個生動俏麗的青春女子。

    此時墳頭已經高起,墳前堆起了高高的金元寶銀元寶與錢串子,要放火焚于這伏水氏身后所用。

    難道是伏水氏外系的親屬?

    伏罡正皺眉思索著,便見一團未化的紙錢串子叫風裹著高高飄起,竟遠遠向最后跪著的女子撲了過來。

    這女子仍是混然不覺盯著前方,沒看見那串火球已經到了她面上。伏罡恰似下意識的,跨步向前,伸手在那女子面前擋下火球。只在一瞬間,女子忽而起身欲要往前撲。

    她的唇恰碰在伏罡的手背上,那是年輕女子的唇,鮮嫩,飽滿,帶著彈性。她張嘴呼了聲什么,伏罡沒有聽清楚,只覺得她的舌頭伸出自他手背上舔過,溫軟粘糯帶著些津水,竟震的他半臂發麻。

    他收了手,就見那女子忽而撲向前,攬了前面一個穿孝衣的小男孩子過來摟在懷中,盤腿坐在地上替那孩子撲臉揉著眼睛。孩子大哭道:“娘,我的眼睛!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