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書迷正在閱讀:傳承、替嫁新娘:總裁老公愛不夠、千金美人[重生]、重回一九八〇、天敵飼養指南、宰輔養妻日常、崩壞的重生路、半袖茶香、豪門虐戀:愛到最深處、郎似桐花
趙娟然跑了。 飛機剛落到上海,趙娟然腳不沾地,直接打車離開了。 兩人從101那次之后只有一次獨處,就是趙娟然走之前。 她說,謝謝你出于朋友的關懷幫我抑制發情期,希望你不要把我是Omega這件事說出去,否則我會很難辦。這幾天的事情我會忘掉,你也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話,我們還能做朋友。 她又重復了一遍,加重了語氣,說,我們還是朋友。 羅翊很想攔下趙娟然,說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可以解釋,你聽我解釋,你不要走。 但是她沒有。 因為趙娟然沒誤會,事實就是如此,她沒辦法解釋。 她這時候才知道雖然她極力讓自己忘掉,但這件事情就像房間里的大象,每個人都能看到,但卻一直被拼命地忽略著。 可這件事情是一個陰影,一個幽靈,永遠徘徊在她身邊。她醒著,她吃飯,她做任何事情,她看著趙娟然,她想著趙娟然的時候,這層陰影一直蒙在她身上,沉重得讓她難以呼吸。 幽靈已經扼住她的咽喉,她卻還在騙自己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能呼吸。 如果她和趙娟然是連在一起的心臟,只有合二為一才能跳動的話,這件事就是一根刺,深深扎在這顆心臟當中。這根刺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她們兩個才是真正控制心臟跳動的人。 她本可以不讓這根刺插進來的,本可以在這根刺扎得還淺時咬咬牙將它拔出來的,可還有另一層名為世俗的枷鎖,壓得她們動彈不得。偶然而又必然,就是會有這么一根紅塵化身的刺,深深扎進來,張開爪牙生長著,越刺越深,直到有一天把這顆心臟刺破,撕裂。 現在就是這樣,因為這刺扎得太深,反而會讓人忽略這顆心臟每鼓動一次,就會蜿蜒流出殷紅的血來。 有刺扎在那里,傷口就不會愈合。愈合不了的傷口,就會一直流血。 《弦歌》里有這樣一段:人活在大地上,充滿勞績,卻詩意地棲居。這話說得太抒情。人往往是帶著睡意棲居的,醒來也仍在睡。當夢魘來臨被驚醒之后,人們用自我催眠的方法繼續睡去。睡去比醒來好過得多,睡去之后,生活的一切都可以容忍。驚恐可以容忍,屈服可以容忍,限制的自由也可以容忍。 羅翊想,她是很會裝睡的。明明是她自己給自己戴上鎖鏈,又是她自己給鐐銬上了鎖,把鑰匙隨手丟掉了。 事情會到今天的地步,怨不了別人。是她自己種下的因,所以她只能自己品嘗這果。 趙娟然走了,一去不回,連當回朋友的機會都沒給她。 已經過了叁天,趙娟然連她們合租的房子都沒回,羅翊還是在她的朋友圈知道她去了廈門,和一個男Beta一起,兩個人單獨去看海。 這一切趙娟然都正大光明地曬了出來,羅翊很想說不,但她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格。 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回歸了自己原來的生活,沒有工作就開播,下播了之后就把家里所有的燈都打開,面對著沒有人氣的屋子,一個人坐在沙發里刷手機。 可她刷不了兩條就心不在焉地放下手機,盯著緊閉的房門發呆,在心里勾畫著絕不會出現的場景。 如果,她能回來就好了。 手機振動了一下,把失神的羅翊喚了回來。是好友的信息。 【林盡染:吃飯了嗎,一起出來吃個飯?】 到地方的時候林盡染已經點好菜了,羅翊遲到了十多分鐘,被林盡染不客氣地數落了一頓,羅翊句句都好脾氣地應了,林盡染還能怎樣?翻了個白眼便也就把這個話題揭過了。 兩人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天南海北的聊,氣氛很快就熱絡起來。 即使羅翊已經刻意地避開與趙娟然有關的話題,但她們叁個都是做直播的,生活圈子實在太過重合,聊著聊著就會不小心觸碰到她的名字。 羅翊每次都含糊其辭地把話題轉過去,以為自己掩飾得足夠好,林盡染卻一邊涮毛肚,一邊不動聲色地把這件事放到心里了。 飯后兩人轉道ktv,羅翊抓著麥不撒手,傷心情歌唱了一首又一首,終于在一首撕心裂肺的《你就不要想起我》之后,林盡染忍無可忍,拿了塊西瓜堵住她嘴,“給我唱兩首吧。” 下一首還是羅翊點的《我好想你》,她一邊哭一邊唱,林盡染還是心疼了,不停給她擦眼淚,羅翊的眼淚卻不要錢,成串地往下掉。 一曲終了,下一首響起的時候,卻沒有人再唱。 等著羅翊平復下來,林盡染輕輕問了一句:“和她吵架了?” 這句話像是觸碰了什么機關,羅翊又開始哭,一邊哭一邊點頭,林盡染干脆把紙抽拽到手里。 “我……”剛說了一個字,羅翊就說不下去了,抽抽噎噎的。 “發生什么事了,能和我說說嗎?”林盡染摟住羅翊,聲音溫柔的不得了。 “我,我占她便宜了……”林盡染需要很仔細才能聽清,這句話的信息量著實有點大。 “你們……進展到什么進度了?幾壘?” “……本壘……”羅翊嚅囁著,臉都燒起來了。 林盡染整個人都仿佛按了暫停鍵,微妙地頓了一下,才收拾好情緒,拍著羅翊的肩安撫起來,柔聲在她耳邊說盡了安慰的話語。 羅翊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平復下來再照鏡子的時候眼睛已經腫的像個核桃,林盡染一件嶄新的T恤也被她哭了個稀里嘩啦。 她頗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林盡染,深深埋下頭。 林盡染見她平復了,便開始給她仔仔細細地分析利弊。 現在是什么情況林盡染也都了解了,她大概知道羅翊會選什么,可那條路太難,她只想把自己意識到的事情都告訴她,希望她能選那條不會受傷的路。 苦口婆心地勸了兩個多小時,羅翊要么哭,要么嗯嗯,林盡染很疑惑自己的勸告這個人聽進去多少,她都想干脆不懷柔,拎起羅翊打兩個耳巴子,看她是不是還像鉆進去了一樣,這么執迷不悟。 可她畢竟舍不得。 兩人分手的時候,林盡染鄭重地把羅翊的頭扳過來,和她視線相對。 “馬立亭。兩條路,你必須選一條,而且只能選一條,選定了就不要回頭。你聽懂我的意思嗎?” 羅翊點頭。 林盡染還是露出一個笑,把羅翊摟到懷里,揉了揉她的頭。 “沒事,別緊張。你按照你的想法去走就好了,混不下去就來找我,我永遠在你身后,你一回頭就可以找到。” 羅翊窩在她懷里乖巧地點頭,發絲蹭得她心癢癢的。 林盡染一路把羅翊送到車上,道別之后,車子啟動,她就站在原地擺手,目送著羅翊離開。 看著那輛車呼嘯著離她遠去,直到消失在她看不到的街角。 林盡染收回視線,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昏暗了下來。 起風了。行道樹居然也會枯萎,黃色的落葉敵不過這陣讓人心曠神怡的風,從樹枝上無力地落下。 林盡染怔怔追逐那片落葉在風中的軌跡,飛馳而過的汽車帶起一陣風,借著這風那片葉子在空中上下翻卷著,像是還有生命一樣。可這陣風畢竟短暫,落葉最終還是緩緩飄落在大地上,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不動了。 沒有什么預兆,幾秒鐘地面上的雨跡就連成一片,幾個呼吸的工夫,大雨傾盆而落。 林盡染還站在ktv門口的屋檐下,看著路上沒帶傘的行人急匆匆地奔跑,向著不同的方向離開。 暴雨無情,只一剎那,剛剛還熱鬧的街道就冷清下來,只剩下她和她面前連綿的雨幕。 林盡染才注意到,自己從剛剛開始,就無意識地哼著一首《小幸運》。 行人們都各奔前程,而她站在原地,等雨停。 羅翊在雨還沒下起來的時候就下車了。 車上的風景太快,她現在真的需要給自己一些空間,讓自己靜靜的想一想。 她隱隱覺得她的人生就像眼前的十字路口,接下來的抉擇如何,會左右她的一生。 邁上斑馬線的時候,雨突如其來的下起來。 她沒帶傘,也不想打傘,就這樣淋雨一直走。 往前走,是她只在夢里想象過的人生,像是波濤洶涌的大海,充滿著危機與恐懼,但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往后走,是她一直以來過到現在的安穩人生,安定而平常,是一條既定的人生軌跡,順著這條一眼就能看到頭的路,她會平安地結婚生子,然后幸福地老去。對這條路里的她而言,禁果就讓它掛在伊甸園的枝頭,她沒有那么好奇想要品嘗,因為她有一個安穩的家,一個熟悉的港灣,一個愛她的人。 站在被潑天大雨遮斷的十字路中心,雨點連綿,打得她睜不開眼。 向前?還是向后? 她還不知道。 “吱嘎——” 一聲尖利的、讓人極端不舒服的聲音響起,平常習慣了的世界突然變得這樣陌生,眼中的所有景色都晃動起來,纏繞著一層模糊的紅色絲帶,旋轉著為她起舞。 “砰——” 羅翊是被某種刺鼻的味道嗆醒的,她恍惚間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僵硬極了。 她奮力睜開眼,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 自己……在醫院里? 只記得自己在雨里,好像是聽到什么聲音,她轉頭想看清楚,然后飛了起來—— 是了,好像是被那輛紅色的車撞到了。 明明被撞了,卻似乎是因為麻藥的關系,她居然不覺得疼,反而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莫名覺得很暢快。 有人進了病房,羅翊看到了。她感覺自己很平靜,很清醒。 她說:“嗯,我醒了,沒什么感覺,只是有點麻麻的。不用擔心。” 她說:“沒事,我不餓,不想吃。你坐下吧,我想和你說件事。” 她說:“我們分開吧。” 她說:“是我不配你。你很好,是我一直在利用你滿足我自己的虛榮心,是我配不上你。我不值得你愛,我又虛榮、又物質、又懦弱、又膽小。我就是這樣的人。” 她說:“原因就是我出軌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出氣。” 她說:“是真的。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 她說:“我不知道……你對我很好,我很感動,我那個時候很寂寞,又正好遇見了你。” 她說:“我想我是喜歡你的……可我很愛她。” 她說:“對不起……我們分開吧。我沒辦法和你繼續在一起了,再這樣下去,我會更恨我自己,也會恨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