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7。” 心跳漏拍。 “1。” 轟—— 平淡無謂的三個數字穿過凝固緊繃的空氣落在劉越耳膜上的那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隨著他的虛榮和自尊一起坍塌瓦解了。 第10章 出頭 隨之坍塌瓦解的還有高二一班絕大部分人的人生觀。 他們也不是沒見過成績好的,畢竟南霧三中作為吊車尾的市重點,每年還是能出幾個清華北大。 只是這事兒的表現形式實在太過戲劇化,效果也就過于沖擊。 以至于那些比劉越考得還差的人直接三省吾身:我是智障嗎?我是智障嗎?我是智障嗎? 我是。 于是通往升旗儀式的這條道路上,整個高二一班的氣氛詭異到可怕,個個雙目放空,神情呆滯。 周子秋和商淮忍不住上前問:“你們班的祖墳是集體被人掘了嗎?” 夏枝野扶著宋厭:“沒,就是這位祖宗不小心比劉越高了一分。” 周子秋、商淮:“……” 代入劉越想了一下,這氣人程度應該和被挖祖墳也差不多。 祖宗本人還挺高冷,瘸著腿站在一邊,一點炫耀的意思都沒有。 “但你這與有榮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周子秋問。 夏枝野:“我有嗎?” 商淮:“你有。” 夏枝野:“嗯,那我就有吧。” “……” 還挺坦蕩。 “怎么,我自己的同桌我還不能與有榮焉一下了?”夏枝野完全沒覺得有哪兒不對,理直氣壯地拍了下周子秋的肩,“行了,別琢磨了,幫我把宋厭送我們班去。” “你呢?” “你沒看劉德青在急慌慌找人了嗎。” “他這次又讓你演講什么?” “不重要。” 夏枝野慢騰騰地從犄角旮旯里摸出一枚共青團團徽別到胸前:“反正待會兒記得為我鼓掌就行。” 宋厭還沒想明白升旗儀式劉德青為什么要找夏枝野去演講,商淮就已經拉響十級警報:“夏枝野,你他媽是不是又要趁機搞事?” “怎么會。”夏枝野迎著朝陽,瞇眼笑道,“我這么根正苗紅的正直青年,怎么可能搞事呢?” 頂多就是幫他們家宋大喜討回公道而已。 · 對于宋厭拖著條半斷不斷的腿還來參加升旗儀式這件事,阮恬十分感動。 出于人文主義的關懷,讓人給他搬了張椅子坐在隊伍最后面。 兩條長腿一支,祖宗臉一癱。 教育局領導下鄉視察都不敢這么氣派。 看得隊伍最末尾的劉越氣不打一處來。 這人怎么就這么能裝逼?而且裝了這么多次逼,愣是沒有翻車。 簡直艸了他大爺了。 劉越心里這么罵著,完全沒有想起來正在主席臺上發表開學演講的那位就是他大爺。 長篇大論,空口高談,沒完沒了。 聽得阮恬無聊得打了個呵欠,忍不住開始和身邊的宋厭聊天。 “你這次太可惜了,如果沒有那個烏龍,本來是有希望進五校前十的。” “沒事,只要沒拉低班上平均分就行。” “那倒沒有,我們班這次平均分565,你剛好壓線,一點都沒拖班上的后腿。” 正好考了564分一不小心拖了后腿的劉越:“……” 這他媽是在演他吧。 阮恬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意扎穿了一顆脆弱的少男心,只是心疼地拍拍宋厭的肩:“委屈你了。” 宋厭口吻倒挺平靜:“還好。” 阮恬:“嗯?” 宋厭:“劉主任說他會在升旗儀式上對這次事故責任人進行通報批評。” 話音剛落,劉德青正好結束了他慷慨激昂的開學演講,以一句“下面有請高二年級學生代表上臺發表國旗下演講”作為結尾后,就把話筒遞給主持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下了臺。 完全沒有打算要做出通報批評的樣子。 一時萬物俱靜。 站在附近聽到了兩人對話的那些人紛紛側目看向了劉越,眼神古怪鄙夷,還夾雜著幾分對宋厭的同情——多老實一孩子啊,怎么就這么被徇私舞弊的當權者給騙了呢? 搞得劉越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 但又不能多說什么。 畢竟他寧愿被這么幾個人看著,也不愿意真的被全校通報批評。 只能強行假裝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沒看見,目不斜視地望向前方鮮艷燦爛的五星紅旗。 紅旗下,夏枝野已經慢條斯理地走上了臺,手里本來拿著張類似于演講稿的東西,卻沒打算看,隨手折了兩下,塞進衣兜,空手抓住立桿話筒,懶洋洋地“喂”了幾聲,松懶偏低的嗓音就從廣播里傳了出來。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夏枝野。今天我為大家帶來的國旗下演講的主題是我的同桌。” 他的同桌:“?” 他同桌的斜前桌:“??” “夏枝野搞什么啊,說好的演講題目是新學期新氣象,他又要干嘛。”阮恬擔心又著急,蹬著小高跟就朝著主席臺邊上即將原地炸毛的劉德青跑了過去。 夏枝野則在劉德青的無能狂怒中不緊不慢地繼續。 “我的同桌宋厭同學是一位品學兼優的好同學,不僅長相帥氣,心底善良,還十分堅強。” “他在轉學來到三中的第一天就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身負重傷,第二天又因替家庭困難的同學慷慨解囊而飽受非議。” “至此陷入輿論漩渦,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創傷。” 臺下身心受創的宋厭捂住臉,覺得不如死了算了。 劉越總算露出點笑意,雖然他不知道夏枝野這個神經病又發哪門子的瘋,但只要宋厭不高興,他就高興。 “然而。” 夏枝野卻話鋒一轉。 “宋厭同學在此環境下依然積極備戰摸底考試,盡管因為同班體育委員的失誤而被取消了一門語文成績,但本應傷心憤怒抱怨不公的他,仍然保持初心,不驕不躁,最后以絕佳姿態在本次考試中取得了565分的好成績,遙遙領先我班優秀學生干部代表劉越同學足足1分。” cao。 劉越笑意僵在嘴角。 全場驟然沸騰。 整個高中部基本都聽說了劉越和宋厭的賭約,也都知道了宋厭因為被劉越舉報作弊而少了一門語文分數的事情,本來覺得勝負已定,沒想到結果他媽的這么刺激。 還是在五星紅旗的見證下通報全校的那種刺激,簡直牛批啊! “這他媽不比博人傳燃?” “媽的,長得帥又有錢還他媽是個學霸,女媧造他的時候開了掛吧。” “那宋厭到底有沒有作弊?” “廢話,這種成績腦子被狗吃了才會去作弊。” “怪不得劉德青那么輕易就放過他了,感情是劉越假舉報啊?” “不過我聽說真的搜出小抄了是怎么回事?” “沒聽說過第一舉報人往往就是兇手本人嗎?” “咦……劉越這么下作呢?” 劉越剛才露出的那抹笑意已經徹底變成咬牙切齒的羞惱怒意,恨不得現挖一條地縫鉆進去。 主席臺上的夏枝野卻還沒完。 似乎根本無意制造臺下sao動,而那些sao動議論也和他全然無關。 只是繼續用不緊不慢的正經語氣演講道: “宋厭同學此等優秀的學習水平和求學精神,令我輩銘刻五內,備受激勵,不得不立志奮發圖強,力爭向上。” “然而據我所知,此次五校聯考的第一名,除去語文成績,分數也只是和宋厭同學不相上下,所以因為我校考場秩序的缺失和同學間最基本信任的匱乏,竟讓如此優秀的我校學子錯失了一個可以為校爭光的大好機會,簡直令人痛心疾首,悲憤交加。” “對于此等惡劣現象,我想我們可親可敬公正嚴明的劉主任應該有話要說。” 語畢,偏頭看向主席臺旁。 全場視線隨之聚焦。 正憤怒不已地和維護學生的阮恬扯著頭花的劉德青僵硬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