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出來,揄追隨參長走在前頭, 參長單手放在褲腿荷包里,問,“你對這事兒怎么看,” 揄追一旁恭敬輕一頷首,“我肯定贊成直接稱十七世。小舞是溥皇嫡子,順位繼承肯定沒有問題。再說,著實也是為防后患……” 想想,他會這樣認為也理所當然。成安可是他揄家最大的政敵,如果將后來真有一天小璟歸來,無疑是成安再次崛起的機會!那可不是揄追所代表的“長公主一派”所愿意見到的…… 祁神只是輕輕點點頭, 揄追見狀趕緊又追答,“我也并非僅就為我揄家利益考慮,最重要,還是您的掌政,是否政策能一以貫之的,中間再生差池,于國不利。” 祁神再輕一點頭。不過,到底他何所思,揄追自還是不可妄加揣度。 揄追退下,祁神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放松下來,立在窗前,望遠,舒緩視神經也是松弛大腦。 看了下腕表,是飯點兒了,他以為這個時辰該有人進來“借請安實則催他吃飯”了結果, 沒人。 好,有時候沒人來打攪,也會“有東西”送到來叨擾。譬如一個平常的保溫飯盒就放在徐樹那里,徐樹會小心翼翼端進來放在辦公桌上…… 結果, 沒東西。 祁神還真納悶上了, 他還隨手在辦公桌上翻了翻文件袋——其實是找,飯盒會不會掩在文件袋下了? 結果, 還沒有。 這下,祁神輕蹙起眉頭。 “徐樹,”他喊一聲, 徐樹進來,“參長。” “嗯,”六子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貌似穩定往椅子上一坐,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邊說“今天吃什么。” 徐樹一愣,今兒也是搞岔劈了,他才從西陵那邊回來——十六世一應還在西陵秘密被悉心照料著,他每隔一天都會過去看看,回來向參長匯報情況。另,插一句,“十六世其實未死,且生命體征一切正常,只是不醒”的實情,徐樹此時是不會告訴銀河的。這是大事,徐樹有分寸!——正是才回宮,所以沒顧上參長中餐,他還以為銀河那邊送餐來了,參長已經吃過了呢。 “您還沒吃么,” 這一問,六子也煩了。好了,搞得像他天天得她喂,她一天不喂,他就吃不上飯了? 六子文件一按,“去弄點面來。”挺煩躁。 “好好,”徐樹趕緊去,也終于意識到銀河今兒中午沒過問參長午餐了,也是奇怪,是出什么事兒了么,這些時銀河最大的事就是督促他吃飯了,一頓不落的…… 徐樹兩頭牽掛,一方面趕緊去給參長搞面,怎么也不能餓著他呀;另一方面也去小天宮打聽了,銀河今兒到底怎么了,咋就忘了呢? 熱氣騰騰的番茄雞蛋面端進來了, 參長還在看文件,頭都不抬,“擱著吧。” 徐樹只能放一旁,想想還是加了句,“您趁熱吃吧,餓過點了可不好。” “知道。”見他還不抬頭,徐樹只能轉身離開,卻,這時候聽參長出聲, “她那邊……”又是個半頭話,你說也叫徐樹無奈,只要跟銀河相關,祁神永遠不給個全乎話兒!好像他就是他肚子里蛔蟲,應該知道他問什么,哎,徐樹也沒辦法,現在他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是知道他想什么,趕緊又轉過身來答,“四主兒今兒有煩心事了。” 祁神,這才抬起頭。 第182章 182 畢竟宮里有規矩,里頭通傳“參長來了”,盧嬤嬤親自出來迎接,他才進來小天宮。 進來時,沒見其他人,唯獨銀河一人袖子卷著高高靠在走梯上,上頭搭得全是架子,她一臉愁容還在發愣地想著什么。 六子見她一個人爬那么上頭,他進來了,她回都不回頭一下,心上又來氣。 這女人真是——怎么說,分不清主次! 就為了個花兒?這就是她的煩心事兒?煩得連我的飯也忘了?……自打聽了徐樹的敘述,六子是不受控制冒脾氣,她心里,花兒比人吃飯還重要! 盧嬤嬤頷首行禮也出去了,留下他一人站走梯下頭老半天了,上頭那不清白的女人還沒注意到他! 六子自己也不清楚怎得來這樣大的怨氣,他做了極不符合他個性也極不穩重的行為:張腳踢了下那扶梯! 一動,那搖晃嚇著上頭的銀河了,她本能“啊”叫出聲,趕緊掌住扶梯這才看向下頭,一見,是他呀……六子仰著頭分明看清了她那張漂亮臉蛋兒上的每個細節:一開始驚喜;之后噘嘴巴,翹氣;再生氣,還跺腳“你不怕我掉下來啊!” “下來!”六子是真狠氣,他不習慣這樣仰視她,銀河偏不下來,像個孩子指著空空的架子,“龍須藤根本架不上去!” “你下來!”她還為她的花兒!六子忍著不再踢一腳梯子! 明顯銀河在上頭急喘氣,她呀,也是被人縱狠了,特別是六子跟前,從前他哪會這樣“不讓她”,就算他再生氣,也只會親自上來小心抱她下去,哪會就這么冷酷地吼……銀河還是慢慢走下來了,沒辦法,低頭也是因為他病了,委屈只能肚子里咽。 “你一個人爬那上頭能解決問題?動動腦子,‘藏地龍須藤’前頭有兩個字兒‘藏地’!咱這氣候跟它那邊一樣的了?你要種,也得先調整這室內的溫度,濕度……”六子只怕一先都沒覺察,他還真是“有閑心有耐心”真“教她”種起花兒來……最后,想過轉兒更發怒,“你非種這勞什子干嘛!那么多花兒不夠你折騰的,非要整天上去!” 沒想,銀河也終于爆發了,早在他惡狠狠“教”她時,銀河就開始抽泣了,這下,哭更狠,沖他也是大喊,“我還不是為你!從圣城帶回來的這龍須藤,他們說煎水喝能緩解風濕性關節炎癥,你一到變天就膝蓋疼——見鬼了!好心沒好報,種個鬼!不種了!”她轉身就走,六子早愣那兒——她還記得自己有些輕微風濕性關節炎……腦子趕不上動作快,她一轉身,六子就撈過她抱住,自己都沒覺察抱得這樣緊,他低頭望著懷里還氣得不得了的她,眸子里的復雜情緒哦…… 銀河就是哭,她倔強地望著一個點自己使勁兒抹自己的淚,心里也苦,一方面為自己委屈,一方面還是心疼他,想起他一身病,咋得就還這樣不愛惜自己,老想著權權權,能保命? 六子伸手去拉她抹淚的手,銀河一甩,他還是堅決捉住,好半天,也不曉得說什么好,最后,“一會兒,回家看看吧。”哎,銀河掉更多淚了…… 他親自安排,避人耳目帶她回家還是比較輕易的。 好久,銀河沒坐他親自開的車了。一路上坐副駕的銀河就扭頭望著車窗外,眼神憂傷。說實話,六子哪里不注意她呢,心里也是不舒服,她的憂傷怎么就這樣剮人心,好像一個世界都辜負了她,都拋棄了她,但是,她哪里又過得不好呢,全天下最尊榮的女人了…… 車一停,她先跳下車,熟練從門口花盆下拿出鑰匙開了院門兒就跑進去了。 六子穿過花廊,這邊兩側全是她的花兒,走過前廳,到處擺著她的字畫, 小廊上,一整面墻全改造成她的鞋柜,直至走進內室,掀開門簾——哦,六子也是頭疼,還有一層紗簾,一層珠簾。想想,如今的他是住不慣,簡直就是娘兒們住的窩嘛! 銀河趴在床上,手跟從前一樣習慣地揪床簾邊垂下來的穗子,六子從前就是個純直男,不會照顧人的,是后來給她磨的,慢慢慢慢就只會照顧她了。這要從前,憨實的六子會不做聲首先給她把鞋脫了,有時候她拐得很,還踢他干擾他拖鞋,六子就笑著哄“再動一會兒做的你腳麻啊。”……這會兒,六子還是純直男,可惜模糊了從前所有好容易學會的細致照顧她,只會站在床邊,“要睡,鞋脫了再睡。” 銀河哼一聲,兩腳一蹬,鞋脫了,跟個邋遢鬼掀開被子就捂被子里一鼓囊,六子是個多么講究的人神,最不能忍這樣的邋遢,這下嘆口氣親自動手了,“你就不能正常點,要睡把衣裳……”銀河一下把他撈拽下來壓著重重就吻上去! 六子是動情的,想想她剛才說種龍須藤是為他,她一路上那樣叫他揪心的憂傷,她那么熟悉地回家……六子順勢就要更加重這個吻,誰知銀河偏偏又按住了他的唇峰,她的淚珠子突突往下掉,哽咽著簡直叫六子心碎一樣地說,“六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銀河啊,你老喊著你的最寶貝兒的四兒啊!你都不像從前那樣稀罕我了嗎,在我這樣不想失去你的時候,你就這樣不記得我了嗎……”這才松開他錯愕的唇,細碎地吻下去,“六子,你得逼著自己戰勝邪魔,戰勝改造你的咒語,不是我狠心,你再這樣執迷不悟下去,總有一天你會失去我的,我再也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六子猛地推開她! 對,最刺激他的肯定當屬她最后這句“我再也不要你了!”突然間,六子的腦中如一根鋼釘使勁兒捶下去一樣,痛的他抽搐啊! 他翻身緊緊蜷在一團,痛感蔓延,那種幾乎麻醉似得蟻噬感…… 這下,又把銀河嚇著了。雪銀河確實是犟,她這人有極孬種的時刻,但是一旦確認是自己的東西了,又特別敢于與命運抗爭!她太急于把她的六子奪回來了,她最近可沒少研究藏地巫術,就是因為一時摸不著門路,加之今天沒種好龍須藤的挫敗,一時太心急……看看這把六子逼得…… 第183章 183 銀河又趕緊抱住他,輕輕哄,“我說得好玩兒的,六子,我就是太心急了……”密密吻,六子也是痛得難以自抑,都顧不上問她到底什么意思,就是再聽她這么安慰,確實漸漸好受些,可腦袋里還是空白,想深不得,好像過多追究思慮一下她的話意,折磨人的痛感就會卷土重來,他都不敢輕易嘗試……之后六子也痛恨自己,她是妖精嗎,怎么到了她跟前,自己的自制力及克制力就跟狗屁一樣,崩塌得一塌糊涂……所以說啊,你再狠的咒語也比不得她的拐,六子算有陰影了。其他事上他殺伐決斷痛快著呢,唯獨擱她這兒,就節節退敗,完全不曉得原因…… 現在也是搞反了, 從前她是泥,任他盤, 現在,她是女王,他成了她的“寵兒”一樣,任她蹂躪……一番又嬌氣又情深難舍的藤蘿糾纏后,銀河又開始“養成”他了,嘴巴湊他跟前,“給我抹口紅,” 六子被她折騰得“身心俱疲”,哪還有這功夫,挺煩躁地扭過頭去,合眼,根本不理,就聽見她悉悉索索,越過他身上伸手去抓什么東西——六子曉得去抓更大一把口紅了。那床頭上原本放他各種印章的盒子,不知咋得,全裝上她的口紅了!六子也是頭疼,我什么時候這樣容忍她的?…… 她就趴他身上,也不管他睜不睜眼,理不理她,開始一個牌子一個色號地喃喃自語,“這個,是我最喜歡的顏色,血漿紅,像吃了人一樣;這個,是小舞最喜歡的顏色,像他喜歡喝的櫻桃汁兒;嗯,你喜歡什么顏色呢……”六子心里罵,“我喜歡你個鬼!”“對了,是這個!快看看,是不是這個,”六子肯定不睜眼,她就更爬上來些,用手掙開他眼皮,“快看!不然我吃你了啊!”六子沒辦法,懶懶睜開眼,也捉住了她討死人嫌掀自己眼皮的手。結果,一看呀……別怪六子自己心里想笑,還真是他喜歡的顏色,好像千萬次他求她就涂這個顏色,天朝紅,正紅,喜氣至極! 也許他心里笑,唇角也輕彎而不自知,反正銀河把口紅塞他手里,“是它吧,快,給我涂!”她湊近,合上眼,唇微噘,半天他沒動靜, 銀河稍瞇開眼,哎喲,她這死妖精樣兒!眼色向下,那就是一種睥睨誘惑,本就滟滟的唇微張,魅惑又自信,她就是漂亮迷死你了怎么樣吧! 六子且不受控制單手撈過她重重吻上……這次,且她不是女王了,祁神重回巔峰! 你知道又多了條叫六子“煩厭”她的理由:從此君王不早朝,她這樣的,絕對是罪魁禍首!六子都恨自己不爭氣,跟她竟然在家鬼鬧了三天兩夜!她花式纏著你呀,嬌啫不成就哭鬧,哭鬧不成再嬌啫,誰又要你偏偏吃她這套呢,反正口紅給她涂了,弄給她吃伺候她穿,她點名要的花兒全給她弄回來了,她叫你往東,你往西,她鬧死你! “好了,快進去,”到了西雀門后的一個背巷,她還抱著他親來親去,就不肯下車進宮去,銀河噘著嘴巴,“我還是想在宮里種龍須藤,” 六子聽了嘆口氣,那是“服了她”的意思,一睨她,“你自個兒折騰呀,宮里多得是園藝師,你把整個宮里都爬滿龍須藤……”一說,六子就曉得自己說錯話兒了,怎么就這么不經大腦了?果然,眼見她神色一飛舞啊,腰都立起來,“真的可以嗎!”六子趕緊摟緊一掐,“不可以!”她就在他身上扭,“你給我種嘛,你給我種嘛,”六子低頭咬她頸脖,這里,其實早布滿他的齒痕,恨的,怒的,心愛的…… 好容易下車走了,蹦蹦跳跳走的,心想事成了唄,她要的,他哪樣沒答應。 六子攤在座椅上,抬起手直揉眉心,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適逢,他找到了個“不這樣下去的”理由:哎,六子的婚事啊,再被提起了。 慈云宮, 兩位老友正在交談。 祁召遠從瑞典回來,他是祁醉的三爺爺,也是成安的老同學。 成安見到他也是流淚,許多話不好說透。如今六子掌大權,也不是成安控制得住的了…… “小殿下還好吧,” “還好還好,小舞好,也是我現在最大的寬慰了。”成安用帕子擦擦淚說,祁召點頭,他是個直性子,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可到了這個時候也知道說話得謹慎。 這時,內侍來報,參長來請安了。 正好,忙把他請進來——六子來,這會兒,無論他三爺爺還是成安老公主,均站起了身,尤見地位不同往日了…… 六子還是從前的六子,極有禮,先跟成安請安,再上前扶住三爺爺,笑著,“您二老敘舊可有得聊,都快到飯點了,也沒見傳個好菜。” “等你來一起吧,你傳的,肯定合我們這些老年人牙口。”成安微笑說,“好,那我傳吧。” 膳食處內侍官進來,遞上餐冊,六子果然懂他們的胃口,點了幾樣很溫和舒適的菜品。 內侍官要走前,成安又多問了句,“小天宮那邊今天準備了紅棗銀耳湯嗎,” 內侍官極恭敬,“準備了,不過四主兒沒要紅棗,單下了銀耳。” “好,由她胃口吧,”又望向祁召,“銀河最近氣色才緩過來,畢竟才從高原處回來。”祁召忙點頭,“我也帶回來些當地的野生燕窩,不知道獻過去合不合適。”成安笑著越發軟和,“可以的,這孩子,最辛苦就她了,我是指心,”成安按了按心口,祁召答“知道。” 六子一旁心里也有些糾結就是,別看她纏他纏得煩,可仔細想想,她多半都是傷心的模樣,有時候在他懷里睡著了都在流淚……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了, 邊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