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嫂子的輕聲細語還在耳邊, “哎,那女孩子也太厲害了,看把心語收服的……” 此時,嫂子的“溫柔”在心霧的耳朵里如何這般刺耳? “心霧,你這幾天沒在家里住,都不知道,我們倒都成了外人,這家里各個兒都向著那女孩兒……”心霧一下起了身,還把她嫂子弄得一愣!“我去看看心語?!毙撵F快步向小書房走去,逃也似得,好像在逃離曾經那個“叫人生厭的自己”…… 輕輕敲敲門, 推開, 心語還在哭,老田端著杯熱茶坐她身邊輕聲開導著, 見是心霧, 老田臉上先還一愣,起了身過來,微笑著,不過也看出些阻攔,“讓她靜靜,一會兒會好的。” 心霧憂心地望了眼那邊的meimei,“對不起田叔,一回來就鬧得家里雞犬不寧的,” 見心霧是這樣個態度,老田明顯放心許多,他回頭看看心語,輕扶著心霧的背,“來,出去說?!?/br> 走到外頭小會客廳, “田叔,怎么說心語才停藥,” 雖然這姐妹兩平時并不親,但是真正也沒多大仇怨,到底心語是家里年紀最小的meimei,她如果生病了,心霧肯定還是多以愛護為主。 “哎,你想想,mama和哥哥一走,她得受多大的打擊,特別是親眼看著哥哥被……那段時間,心語有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加上你爸爸那些時情況也極不好,要不是有銀河在……”老田突然住了嘴,估摸也是怕提起銀河刺激了她, 哪知,心霧這時候眼睛微紅,卻是點點頭, “我們確實有過,太自私了,只考慮到自己的感受,忽略了爸爸和meimei……” 老田還吃驚著,見心霧又往書房走去, 她走到meimei跟前, 一開始還遲疑了會兒, 最后,蹲了下來, 也不敢去碰觸meimei, 好像低聲說了幾句。 看得出,一開始心語有多戒備, 卻見她這樣的舉動,聽了她說的話兒……明顯也有吃驚吧…… 站在門口的老田是心里欣慰了好大一截, 這幾個孩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也了解心學心霧,并不是那樣完全無情無義的孩子…… …… 好咯,這頭雪銀河背著她沉甸甸一大書袋子書回到家,是不會自知自己無形中又影響到一些什么事的。 有了精神糧食,也得先填飽肚子再來享受啊。 自己燒了個“油帶魚”。 這是漢州名菜,又叫“小眼睛帶魚”,“雷達網帶魚”, 就是帶魚里特別肥厚,油脂格外豐富者。不宜紅燒,更不可煎炸,清蒸是唯一做法。 取整條帶魚中最為肥厚的一段,只加蔥姜清蒸,搞個西式擺盤,端出來濃香撲鼻,入口后滿嘴豐腴,哎喲,跟五星級酒店享受的是一個味兒。 正飽覽好吃好閱時, 雪銀河接了個電話, 是議長辦公室留守主管章啟月親自打來的,說叫她準備一下“慶祝小滿”的資料,有個高端宴會他需要發言。 雪銀河立即又投入工作了。 第53章 53 雪銀河一早就起來了,自己做些家鄉吃食。 最近復習,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周作人寫的一句話:“我在京里彷徨了十年,終未曾吃到好點心?!?/br> 也是,她來京里小幾年,也是常常納悶,這樣一個草木豐美、山水俊逸、歷史悠長的地方,怎么就這么不講究呢? 做了個“麻雀腳下面”:香菇、蝦米、玉堂菜、筍干,手工面下到里頭,至鮮。 吃好,她換上正裝,今天和同事要隨章啟月去參加一個高端宴會,還是得有些講究,化了點淡妝。 宴會在“譚和居”舉行,巧了,周作人曾經也租住過這里。現在,這里是首相橘悅的一處宅邸。 路上聽章啟月和同事聊天,雪銀河才知道原來首相橘悅和議長還有“姻親”關系,他的大兒媳馥沅算起輩分來,是橘悅的堂侄女兒??磥碜h長同首相曾經關系是匪淺,他的小夫人不還和首相的表妹是閨蜜么,只可惜,是段“致命友情”。 雪銀河倒沒多有心去聽這些大人物間的“糾葛八卦”,比起來,她對周作人興趣更大些。 雪銀河最近讀了這么些周作人的書,覺著,民國教育對他還是很成功的。 他在私塾先生的棍棒毆打之下學習《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詩經》。從十三歲開始記日記,日記里開始記錄的都是讀《壺天錄》《讀史探驪錄》《閱微草堂筆記》等等。考試的題目是“問,孟子曰我四十不動心,又曰吾善養浩然之氣,平時用功,此心此氣究竟如何分別,如何想通?!薄皢?,秦易封建為郡縣,衰世之制也,何以后世沿之,至今不改?!倍颊f萬惡的舊社會迂腐陳舊,但是如果少年人在二十歲前能讀通這類書,能獨立思考回答好這類問題,這樣的教育絕不能說是失敗。 “銀河,一會兒你坐在下面記錄好重要領導的發言就好。” 她在發呆,章啟月也盡量避免嚇著她地輕聲說。回過神的雪銀河趕緊點頭,心里吐舌頭,她又走神了。哎,也是改不了,她原來讀書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只要沉浸書海了,越發喜歡走神,一思考上自己愿意想的東西,久久呆滯——難怪她想象力豐富,腦子這輩子跟著她,算是用充分咯。 譚和居,日式風格。難怪周作人租住在這里好長時間?!皷|瀛,我印象平常也深刻,因為我在這以后幾十年來一直沒有什么變更或是修正。簡單一句,是它生活上的愛好天然,與崇尚簡素?!毖┿y河也覺得,看過再多說日本文化的書,周公這句似乎平淡無奇的話總結得最好。 大人物云集,觥籌交錯。 當然,雪銀河也看到祁醉了,這是貴重的社交場合,他們的身份云泥之別,自然雪銀河不得與他交道。 祁醉肯定也看到她了,面上更是無露分毫,沒有交集。 對于雪銀河這樣沒有政治觀的人而言,當然看到的只是“一團和氣”, 稍有權衡的人都有體會,這場宴會實在太微妙了! 首相的小心翼翼——橘悅已是頹勢之人,若非表妹一死稍微平息了童家怒火,他可沒如今“平穩下野”的“安生日子”。 在最后“著陸”的這段時日,他得格外小心,特別是對一直對他“虎視眈眈”的參長一方。 不會有人知道, 他是如何求年輕的祁醉放自己一馬!——幾乎下跪……他也清楚,祁醉最后愿意“小放手”,是因為他覬覦自己這方“殘存勢力”。接下來,他的對手是童源,曾經的“敵方”都要被他有效利用起來,一同對抗議長。 橘悅自知大勢已去,余下的,當然只剩“自保”。他也看得很清楚,別看現在議長一方勢如中天,這“首相之位”如囊中取物,非他莫屬! 真正,童家之勢不如祁氏萬分之一!童家后繼無人吶! 橘悅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不甘心:他還有堂侄女馥沅在手,馥沅的老公童心學,童源的嫡長子,他日,通過“手握”童心學,大勢不照樣會回到自己這邊? 但是, 人真不能比人, 看過祁醉的手段——他老子都不見得是祁老六的對手,何況他這個“文弱寡斷”的長子?童家熬不到童心學這里了,橘悅斷定,不出五年,這天下說姓了祁去都不奇怪—— 于是,有心人還是窺見的到一點“失衡”的, 主人橘悅對參長這方的“更重視”——當然,眼淺的人會把它解釋為“議長并未親臨”。 但是,畢竟馥沅是他親眷,場上,還是蠻活躍的。 貴婦們的交往自是更清雅,低聲交談,偶爾會心一笑, 馥沅常居海外,卻似與各位親眷都有交往,每個人都能駐足親和寒暄幾句, 最后,她更是有些風頭, 多數貴婦名媛聚集地, 她微笑提議:今兒小滿,民間稱是個寄予希望的節氣,不如咱們欣賞段有朝氣的歌舞,不更有歡樂意。 紛紛贊同, 但是,誰來“歌舞”呢,莫非首相府有準備? 卻見,馥沅持扇微回頭,笑著喚了聲, “銀河,聽說你能歌善舞,能否來上一段助興?” 喚得親熱,好似她們有多熟, 外人也看不出來, 只見到她喚得的那位女子一直同議長方的章啟月坐在一起,普通工作人員正裝,乖實做著筆記。 想想也是他們童家的人,馥沅這么喚也理所當然。 都好奇看向她—— 你知道,這本是婦人圈子里的事兒,祁醉犯得著在意? 偏偏你們使喚的是她! 祁醉一聽,那心上就有火一沖似得! 這邊,雪銀河聽見有人喊她——一抬頭,竟是那頭的馥沅——真的,甭說她,她一邊的章啟月和兩位同事臉上都掩不住驚奇, 雪銀河還算鎮定, 她放下手里的筆紙——嗯,估摸這放下的片刻,心里好多情緒都放下了, 這時候你確實得佩服她的好個性,拿得起,放得下, 她起了身, 雖說沒笑,可也看出情緒上的放松, 一點頭,“好?!本鸵粋€字,多干脆。說著就要走向場中央—— 這時, 忽然沖過來一個女子, “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