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從聽到的一點信息看,達巖昨晚是在夜店被當場抓走的,但是并沒有說法。 朋友們趕緊打聽的結果是,估計跟她家有關。因為昨晚漢州“打黑辦”來了個大行動,直接針對的就是達家!達家多處產業被同時查封! 下了地鐵,雪銀河打過去再把詳情聽清楚了, “來捉她的陣仗很大,整條街都封了!哪里這嚴重,愣怕她跑了——小群他們差點和武警打起來,全被抓起來了!達巖戴著黑頭套,手銬……” 聽得雪銀河越來越躁,“好,我知道了。”說是這么說,雪銀河地鐵站都沒出,直接又坐回去, 她先直接給童源去了個電話,“我得回老家辦點事……”電話里,議長絕對關心,可也尊重她,沒細問,只說“有需要再跟我說?!便y河這頭像在他跟前一樣,直點頭,“會的?!?/br> 再給心語打去電話,取消了晚餐,心語也是說有事吱聲。 最后作為工作交代,給威士敏打了電話請假。顯然剛才給童源打電話時威士敏在一邊,“知道了,去吧,任何事有困難一定打電話?!薄班?。” 于是, 時隔這么多年, 自被叔父趕出家門, 雪銀河,終于重返老家漢州。 第37章 37 哪里好不如家鄉好。漢州的好,從一下飛機第一口熱干面開始。 來接她的叫周有,從越野車上下來,望著那邊小攤上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熱干面的雪銀河——周有這么有范兒的人,淚眼汪汪?!┿y河當年在漢州,是號得動他這樣的越野車他這樣的人百來號跟著去干仗的寶貝兒! 見她往這邊瞟過來,周有戴上墨鏡遮著熱淚盈眶,指了指那邊賣面窩的小攤,走過去一溜串地買呀,面窩、豆皮、油香、蛋酒…… 拎過來,雪銀河嚼著面“我哪吃得了那么多,”周有在她一邊坐下“你吃,吃不完的我吃。” 雪銀河下句就問,“達子現在在哪兒,” “江漢。是針對他們家的,她老子和她哥都出州了,分別關在黃川和新石。只有她在本地。” 雪銀河聽著直點頭,“你們想辦法沒,” “辦法都用盡了,這次宮里直接下來督辦,本地根本動不了?!?/br> 一聽“宮里”雪銀河筷子稍一停,接著又往嘴巴里塞起來。周有一直注視著她,銀河變了不少,反正說不上來,氣質上吧,從前多朝氣撒野,大口吃酒大笑撒歡兒那種;現在,怎么說,沉悶了不少。 “喝點蛋酒吧,你最愛的,”周有遞上來,雪銀河也沒二話,接過來仰頭咕嚕就喝了——這點還像她的個性,利索極了,特別是喝酒,銀河的酒量有目共睹,喝倒多少不信邪的。 直接上了車, “先回家吧,”周有問, 雪銀河餐巾紙還在擦嘴,“回什么家,這里沒家了。去巍山。” 周有本正準備轉動方向盤的,聽到她這句,明顯動作一窒!——她的話太叫人剮心疼了, 什么叫“沒家”,她被她叔父趕出家門,雪家不要她了,漢州還有那么多想要她的“家”,不過她不稀罕罷了; 還去巍山——這更叫人難受。巍山上的人也不要她了啊!難道除了雪家,她還念念不忘她巍山上那個家—— 巍山, 漢州最巍峨,地勢最好的一座名山。 巍山名氣大,在于天朝古代許多大文豪、大詩人都曾希望在這里安家。他們走過的地方很多,面對著佳山佳水一時激動,說一些過頭話是不奇怪的;但是,聲言一定要在某地安家,聲言非要在那里安度晚年不可,而且身處不同的時代竟不謀而合地如此聲言,這無論如何是罕見的。 唐天寶七年,詩人李白只是在江上路過時遠遠地看了看巍山,便立即把它選為自己的歸宿地:“待吾還丹成,投跡歸此地。”過了些年,安祿山叛亂,唐玄宗攜楊貴妃出逃蜀中,《長恨歌》《長生殿》所描寫過的生生死死大事件發生在歷史舞臺上,那個時候李白到哪里去了呢?原來他正躲在巍山靜靜地讀書。唐代正在漫漫艷情和浩浩狼煙間作艱難的選擇,我們的詩人卻選擇了巍山,可見這里的無敵魅力。 現在,這里僅居住著一戶人家,姓王。他家在巍山上已經居住了近三百年。 越野車蛇形上來, 這里的每個彎每個直行每個危點——沒有人比雪銀河更熟悉的了?!拔夷荛]著眼睛開上來信不信。”曾經她放下豪言。他僅僅點頭“不如試試。”她真的蒙眼開上來,可哪里知道他下了血本請來至少十家保全公司做安保做沿路防護,近千人的付出,保她豪言實現! 所以,周有再這樣想想,她忘不了巍山,忘不了王座,也情有可原——曾經的愛有多深刻,之后的拋棄就有多殘酷,估計雪銀河內心里的兩極情緒就有多無法想象。 是了, 這里是王座的家, 一座很有格調的莊園:王園。就算現在去查《國家建筑史》,這座莊園也有它應有之地。 下了車, 雪銀河單手拍合上車門, 她站在車前長久注視著這座郁郁蔥蔥掩映下的古樸門樓, 突然扭頭對周有說,“最近漢州下了很多場大雨么,” 周有點頭,“是啊,”好奇她怎么突然問這, 雪銀河也點著頭直接往大門走去。極少有人知道王園大門門樓上那個走獸嘴里含的珠子是會動的!雨勢一大,它就骨溜溜滾下來,弄得像走獸含了顆大鴨蛋吞不下去一樣。王座當年曾命人將走獸嘴里的石珠子摳下來給她把玩過,她玩了不到兩天就厭了,又裝了回去。 她獨自向大門走去,周有站在車前沒動。 自王座和雪銀河掰了后,漢州“玩字號”就掰成兩瓣,一部分跟達巖親近,一部分跟王座的女兒王一鳴好。這一直以來,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周有自然屬于達巖這邊兒的,絕不沾惹對方一步! 只見她走到大門前按了一下門鈴,門鈴通響,卻一直沒有人應答。 她規規矩矩又按了好幾次,一直無人。 周有見她往大門右側立墻數著步數走了二十步, 然后湊到墻下,手在那雜草里使勁兒摸索啊——真還摸出來個木盒子! 她蹲那兒,拍拍木盒子上的土,又齜牙咧嘴使好大勁兒把木盒子掰開,從里頭拿出來一串鑰匙! 再走到大門門口,輕松開了門進去了?!@一切看在周有眼里,唯有心疼,她找到越多她曾經在王園的“秘密”,就越凸顯那從前“愛有多瘋狂”,之后的“棄就有多哀慟”。 周有靠在車前等了大概二十來分鐘吧, 她出來了—— 她就站在那大宅子大門樓下, 像個迷了路又百思不得其解的孩子。 她朝周有聳了下肩,又兩手打開做了個“啥也沒有”的姿勢——銀河的表情是多么多么——如何說,失望,失望啊—— 她走過來,手里提著用五彩麻繩串著的那串鑰匙,走近周有才看清,鑰匙上細致地標注著哪座樓,哪間房,這是王園無一遺漏的“全組鑰匙”啊! 她上車,“奇怪了,園子里一個人都沒有。”她望向窗外“都去哪兒了呢——”失望在延續…… “在去哪兒,”周有一定是“指哪兒打哪兒”, 她依舊看著窗外, “一鳴現在經常在哪兒混。” 第38章 38 在去往“矩庵”的路上,雪銀河見周有要打電話叫人,說,“你把他們都喊過來干嘛?!?/br> 周有說“沒什么,一起去玩玩么?!?/br> 雪銀河看向車窗外,“你怕我被欺負我知道,但是真沒必要,我只會去問問,沒得來叫人以為我去惹事?!?/br> 周有說“好,既然這樣,我一人也護得了你?!?/br> “矩庵”是個茶館,深在一條巷子里。 周有開進去,望見沿途攝像頭就跟著車轉,“看來她知道你來了?!?/br> 雪銀河一直窩坐著望著窗外,“我一回來她就知道了?!?/br> 到了門前, 下了車, 一人站在階下——那人望見雪銀河,顯然,情緒也是極激烈的:恨,壓抑著;想念,也是極濃烈的吧。 “你還有臉回來?!彼f, 哪知雪銀河潸然一笑,“沒臉回來,也不想回來,死外頭最好了,跟你們再無牽扯——”她話沒說完,那人大吼一聲“說什么屁話!一鳴不會見你,滾!” “嚴伏鑫,嚷什么嚷,你原來還不是跟她后面搖尾乞憐的一條狗!” 雪銀河一抬手,周有壓著火氣閉了嘴, 奇怪的是,周有這樣侮辱他,那人竟然也沒回嘴,或者說,他眼里就不存在周有,眼中,始終只有眼前的雪銀河。 雪銀河望向門前那只攝像頭, “一鳴,算我求你了,我想見見老王?!?/br> 她知道么, 此時,整個“矩庵”就籠罩在“凝視”中,凝視著她,每個角落里的每個人,懷著何其復雜而激烈的感情凝視著她!和嚴伏鑫一樣,恨著,又那樣想念著—— “你別廢話了,滾吧——銀河!”連伏鑫都突然喊著上前了一步! 雪銀河跪下了, 戚戚望著那攝像頭,“我給你磕頭了,求求你,讓我見見老王吧……” “銀河!!”周有過來要扶她——又搞得他個大男人要淚目,銀河這是瘋了??!周有甚至覺得她為救達巖是次,她就是瘋了地想見王座??! 看來她這一跪是太“有違天理”,逼得人受不了, 門口沖出來一個女子, 她蹦起腳哭著直罵她,“滾!滾!我爸爸死了!死了!你再也見不到他了!滾!滾??!” “一鳴!”雪銀河起身要過去抱她, 她像嚇著了直往后退,結果摔倒在地上,人還抽搐起來,卻還不忘指著她“別過來,別過來!” “一鳴!”不少人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