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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唯妻是寵在線閱讀 - 第10節

第10節

    而襄世子適才說起的廣德侯夫人趙氏一事,倒有些耐人尋味。他心里恚恨大哥,眾人可以心知肚明,但不能揭破。他不許別人拆穿他的偽飾,趙氏犯了他的大忌!

    他不知道襄世子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還是真的在示好,思來想去,最后只好歸結為一種試探,畢竟襄世子這樣做似乎無利可圖。

    楚圭正自煩悶,錦衣衛指揮使孔承沛入殿奏事。待奏稟完畢,孔承沛正欲告退,卻被楚圭叫住:“你再多派些人手去盯著襄世子和臨邑王,一有異動隨時來報。”

    孔承沛低頭應是,但隨即又踟躕道:“若是襄世子要回封地時仍舊什么都瞧不出,陛下當如何?”

    裴璣出宮途徑坤寧宮時,遠遠瞧見楚明玥手里拎著個花籃子,在一眾宮人簇擁下迤邐而來。

    裴璣神色不改,兩廂走至近前時,略敘了禮便掣身欲走。楚明玥眼波一轉,輕聲笑道:“襄世子適才去覲見了父皇?”

    裴璣心下不耐,這沒話找話的痕跡實在太明顯,不是來見皇帝難道是來見你么?

    “是的,圣上昨日傳了口諭命我今日入宮一趟,”裴璣見她似還有話,遂略一拱手,似笑不笑道,“公主若無他事,我便作辭了。”言罷便掇轉身拂袖而去。

    楚明玥覺得裴璣打量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初見時是這樣,這回也是這樣。并且他每次見到她都急著走。

    楚明玥玩味一笑,出宮的路何其多,怎么就偏偏能和她遇上?

    楚明玥慢慢拈起籃子里的一朵海棠花,輕聲問身旁的宮人拾翠:“秋千快架好了吧?”

    拾翠答道:“回公主,是的,各宮的都將架好了。”

    “這等耍子可不能落下六meimei,”楚明玥一面往坤寧宮走,一面吩咐,“秋千架好了知會我一聲。”

    拾翠低頭道:“是。”

    西平侯府后門內,何秀又一次低聲問平安:“確定沒人跟著吧?”

    平安往身后掃了一眼,點頭道:“姑娘放心。”

    何秀舒了口氣,謹慎地取出鑰匙開了后門。門扇開啟的一瞬間,早等得不耐的楊氏扭頭看見她,一把將她拽出來:“讓我好等!銀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山長就是書院的校長。

    整個中國歷史數下來,連中三元的狀元也只有17人,其中明代只有兩人,一是黃觀,一是商輅。

    魏文倫的名字實際上源于明代狀元倫文敘,兩人經歷也略微類似。倫文敘是弘治十二年的狀元,就是鬧出伯虎兄科考舞弊的那一年……唐伯虎和王守仁都倒了霉,倫文敘成為新科狀元。倫文敘是孝宗陛下欽點的狀元,他原本僅列殿試第四,都到二甲里去了,但陛下把他點為第一。

    陛下當時是這么想的,這人的美貌跟氣質跟我有一拼,狀元就是他了!哈哈哈開個玩笑,其實是因為倫文敘氣度溫醇,平和寬厚,陛下喜歡君子,然后原本的第一有點跛,影響儀態,于是……

    ☆、第十一章

    何秀抿抿唇,急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塞到楊氏手里:“娘快走吧,別被人瞧見。”

    楊氏掂了掂,眉毛一擰:“就這么點兒?”

    何秀有些惱:“那是我存下的三個月的月錢,統共六十兩,不少了!”

    楊氏拿下巴指了指面前恢闊的府邸:“他家的銀子都使不完,每月就給你二十兩?”

    何秀氣得面皮發紅:“平日吃穿用度太太都是給足了的,根本不必使銀子,這月錢純是私房。昭昭一月可也是二十兩!太太做至此,已是給足了面子,我們該感恩戴德!”

    楊氏嗤笑一聲:“你可救了她寶貝女兒的命,給一樣的份例也是理該的。”說話間將她從頭到腳掃量一番,把手伸過去,“把你的首飾都拿來。”

    何秀嘴角繃了繃,旋迅速將頭上身上的釵環項圈取下來一股腦地塞到楊氏懷里:“娘滿意了吧?快走吧!”

    楊氏將眉毛高高一挑:“死丫頭現在長本事了啊,怎么跟我說話呢!我可跟你說,這些不夠啊,你還得再湊些。”

    何秀驚道:“還不夠?!”

    “你爹多好賭你又不是不知道,”楊氏冷哼一聲,“他砍了頭也是個債樁子!這幾年家里都給他敗得七七八八了,老娘一頭要養著你那幾個弟妹,一頭還要給他填窟窿!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多大能耐?你跟嫣姐兒若再不幫襯著些,這一家子可怎么過?對了,你再去找找你jiejie,她那里細軟怕是不少。”

    何秀咬了咬牙:“娘還要多少?”

    楊氏盤算了一回,伸出五個指頭:“少說五百兩。”

    何秀臉色一白:“我上哪兒去弄那么些銀子!”

    楊氏不以為意道:“把些頭面歸攏湊辦了不就有了?好了,三日后我再來拿,你速速備辦去。”

    何秀堵得說不出話來,吸氣半晌,咬牙道:“成,等我湊夠,娘便不要再來要銀子了。”

    楊氏瞪眼道:“這可不行,你給那些只能頂一時,過些日子我還得來。”楊氏見何秀臉色鐵青,剜了她一眼,“你當我想來?若不是實在沒奈何,我且不肯跑腿兒呢。”

    何秀氣得轉身要走,卻被楊氏一把扯住:“老娘還沒說完,你急什么!那侯夫人到底給你尋好親事沒?”

    何秀站著沒回頭:“沒有。太太近來正為昭昭的親事犯愁。”

    “她早先可是應了我的,不是要賴賬吧?”

    何秀回頭氣道:“昭昭的婚事迫在眉睫,我的事自然該往后放!何況人家肯幫忙便是念足了情分的,娘怎這般不知理!”

    “你個丫頭片子倒教訓起我來了,我這還不是為你著想?”楊氏說話間聲音轉低,“哪天那楚六姑娘要是去外家,你就跟著去,那侯夫人娘家還有個侄兒……”

    何秀忍無可忍,一把甩開楊氏,扭頭奔入門內,回身就關上了門。

    牢牢落了鎖,何秀無力地蹲到地上,眼圈漸漸泛起紅。

    她常常自問為何她會攤上這樣的爹娘。從前在安慶侯府里時他們三房就被人瞧不起,但她覺得能安慰度日便足夠了。后來分家后日子越發潦倒,她與姐妹們整日做針線貼補家用,但在父親虧的大窟窿跟前都是杯水車薪,若非jiejie暗中接濟,他們姐弟幾個恐怕連溫飽都顧不上。一年前她被接來侯府,境況轉好,但母親卻纏上了她。jiejie知道這是個填不滿的窟窿,已然不想理會娘家的糟心事,但她仍是硬不下心腸,她舍不得弟妹受苦。

    母親不僅隔三差五來要錢,還總催問她的婚事。她知道母親不過是盼她能嫁個世家大族好繼續揩油水,但哪個世家會要她這樣出身的。她心氣兒并不高,她只想嫁個尋常人家安安穩穩過日子。只是不論她到哪里,似乎都擺脫不了娘家的腌臜事。

    平安見自家姑娘伏在膝頭落淚,忍不住輕聲勸道:“姑娘莫哭,等侯夫人忙過了六姑娘這一頭,準會為姑娘尋門好親事。屆時姑娘與姑爺處得好了,腰桿子就硬了,也能幫襯著幾個哥兒姐兒。”平安想了想,又補道,“姑娘心善,好人自有好報,凡事總能好起來的。”

    何秀深吸口氣,但愿真能好起來。只她眼下還要去找jiejie湊銀子,不知jiejie肯不肯給。

    將晌午時,裴璣從肅王處出來,暗暗算了算時辰,轉頭問何隨:“我要的行頭都備好了么?”

    何隨垂首道:“全備齊了。”旋又回頭看了看,在裴璣耳畔低言道,“世子,肅王仍舊只想求安,這可如何是好?”

    裴璣微微嘆道:“皇叔膽子太小顧慮太多,一時半刻不會應允的。”

    “但您又不能總來見肅王,否則楚圭必然疑心更甚,他特意將您與肅王隔開,為的不就是防著您暗中與肅王計議,聯手對付他。”

    裴璣笑道:“不妨事,將來可由不得皇叔不答應。再不濟,把宗吉兄綁來就是。”

    何隨瞪大眼,您要綁了人家兒子?!

    裴璣回到住處后,打選衣帽,從頭至腳收拾了一番,搖著一把紅木骨灑金川扇,笑著問何隨:“我這一身怎么樣?”

    他頭戴一頂纏棕大帽,身著一件葵花色浙綢褶子,腰里扣著金鑲玉鶯朝陽嵌珠絳環,腳踩一雙粉底皂靴。這一身打扮,膏粱氣里混著市井氣,但擱在他身上則似乎被自身氣韻中和了,看著倒十分怡人眼目。

    何隨心道,世子這樣打扮也不像個紈绔啊。但他嘴上可不敢這么說,畢竟這身行頭是他預備的,他可不想再跑一次腿兒……何隨這樣想著便笑道:“挺像膏粱子的,世子定能立等與他們混熟。”又看向裴璣腰間的玉絳環,忍不住笑道,“世子這買賣真是穩賺不賠。”借著楚圭的手收拾了廣德侯夫人不說,還得了東西。

    “我可沒打算與他們混熟,我只想穿得不扎眼,”裴璣低笑道,“你信不信,楚圭還得為這事琢磨半天,猜我的目的究竟為何——好了,走吧,別耽擱了。”

    天泰閣里,蘇成瞧著眼前滿桌子的肴饌,心里焦躁不已,時不時順著窗戶朝樓下望上一眼。就在他快要等斷腸時,小廝來寶終于回來了。

    “怎么樣怎么樣,人請來沒?”蘇成一面急慌慌地問,一面往來寶身后仰脖子看。

    來寶險些跑斷腿,此刻累得兩眼發黑:“顧……顧少爺還是不……不肯來。”

    蘇成一跺腳:“這顧潛,莫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要不我即刻回去取銀子封了與他。”

    來寶喘著氣道:“小的……小的覺著顧少爺其實還是不敢。”

    “到時我又不會賣了他,”蘇成重新坐回去,一拳砸在桌子上,“難道真這等沒福!”

    來寶這時終于緩了過來,彎腰附耳道:“要不少爺再去見見顧少爺,這天底下少有銀子轉圜不了的事。”

    蘇成擰著眉毛正自思量,忽聽得外頭一陣喧嘩。他打發來寶去看看,須臾后來寶回說雅間外頭來的都是少爺平素交好的幾位世家公子,只是有一位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

    蘇成此刻沒工夫打聽閑事,煩躁地揮手:“別管那些了。來來,你小子機靈,再來跟爺合計合計怎么說動顧潛。”

    隔壁雅間里,裴璣略動了幾口菜便沒了胃口,只慢慢飲著清茶,有意無意地聽眼前這一桌人說話。

    李源扭頭見他只喝茶,拿起個金雙耳勸杯,滿斟一杯金華酒,笑著端給他:“世子來了怎能只喝些茶水,來,小人敬世子一杯。”

    裴璣看了李源一眼,心里暗暗對上了他的身份——曹國公李忠的嫡孫。

    裴璣仍舊端著茶盞,笑道:“我不喝酒。”

    眾人有點懵,不喝酒您來干啥?

    這些世家子弟出身顯貴,但因著封王的皇子都要就藩,所以與皇子王孫打交道的機會少之又少,尤其王世子一般出生在封地,極少有來京的,因此就更稀罕了。

    王世子在京城這地方實在太稀罕了,他們今天都是來圍觀王世子的,這瞧新鮮機會簡直百年難得一遇。

    眾人猶不死心,輪番上來勸酒,但裴璣態度堅決,始終滴酒不沾。末了,裴璣見眾人意興闌珊,笑道:“我可以與你們猜枚行令,但我喝茶你們喝酒。”

    李源忍不住問道:“那世子為何不肯喝酒?喝酒才能助興啊。”

    裴璣笑吟吟道:“我臨行前清人起了一卦,說我此行不宜飲酒。”

    天將暝色,楚懷禮和楚懷定兄弟倆一道回府時,遠遠瞧見一眾衣著光鮮的子弟說笑著從天泰閣里一哄而出。

    楚懷定見那群人壓脊挨肩、東倒西歪的,料定是一幫出來廝混的醉鬼,不由皺眉。人叢漸漸散開后,又見其間有一戴著纏棕大帽的少年風姿華茂、氣度卓異,雜在眾子弟間倒有些突兀。

    “大哥你看那個人,”楚懷定抬手朝那少年一指,“長得倒是十二分人才,怎就跟那群佻達子弟鬼混在一起。”

    楚懷禮聞言看過去,蹙了蹙眉,旋又轉回頭,淡淡道:“管那些作甚,左右與我們無關。”又看向楚懷定,“我今日碰見伯疇時,見他似有些神思不屬,不知是否因著父親的話。”

    楚懷定笑道:“大哥覺得伯疇兄猜出父親的意思了?”

    “極有可能。”

    楚懷定不滿道:“他能娶到昭昭可是天大的福分,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楚懷禮搖搖頭:“他似乎不是作難……我也說不上來。罷了,明日見了就知道了。”

    翌日午飯后,楚明昭安安穩穩地睡了個中覺。她完全不擔心魏文倫的事,她覺得這事九成九沒戲。

    她一覺睡醒,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巧云就急急進來,迭聲道:“姑娘快些梳洗梳洗,魏大人已經到了,侯爺讓姑娘過去。”

    楚明昭正迷糊著,餳眼看過去:“哪個魏大人?”問完才猛地反應過來,一下子清醒了,“他怎么來這么早?!”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伯疇是倫文敘的表字,寓意挺好的~

    ☆、第十二章

    今日并非休沐日,但楚慎如今余暇多,每日從書院巡視回來都還能趕上午飯點兒。小廝遞來魏文倫的名帖時,楚慎正在練字。一見是魏文倫的帖子,楚慎當即便命小廝將人領進來。

    魏文倫今日穿了身鴉青色紵絲直裰,頭上戴著東坡巾,腰間懸著一塊松鹿靈芝白玉佩,一望即知是出了衙門后又回家另換的行頭。

    魏文倫一見楚慎就要躬身打恭,楚慎笑著扶住他:“文倫今日清閑些?”

    魏文倫微垂著頭,踟躕了一下,道:“今日衙門事少,學生便趕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