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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微臣皇恐(重生)在線閱讀 - 第36節(jié)

第36節(jié)

    蘇沐一直埋首匐在司徒墨言的身上未敢起身。不多時,不僅僅是身側那記一直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凜冽得如同寒冰利刃,周圍的空氣似乎也瞬間凝固,讓人感覺如同置身寒潭深澤。

    如此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眼神。不是景帝濮陽瑞修那廝又能是誰?

    方才的一幕發(fā)生得太過猝不及防,混亂之下,蘇沐也只能顧著自己眼前,都未曾留意到剛剛還在對面的濮陽瑞修是何時來到了她們的身旁。

    暗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蘇沐的內(nèi)心瞬間凄苦得有些崩潰。

    本以為不會再次相遇的兩個人,為何偏偏還能再次重逢?而且,還是恰逢她如此窘迫的場景……

    天意……果真弄人。

    再次偷瞥了一眼濮陽瑞修陰惻惻的俊臉,再想想自己在京中惹惱了他之后所受的種種遭遇,蘇沐內(nèi)心惶恐不安,只得繼續(xù)埋首做鴕鳥狀。

    盡管表面上已經(jīng)強做鎮(zhèn)靜,但蘇沐心底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每每在面對濮陽瑞修之時,心中總是糾結矛盾得有些無法言喻。

    就像此刻,她明明可以若無其事地捋好自己的衣角站起身來,對此刻猝不及防發(fā)生的一切一笑置之,可心底卻突然沒來由地涌起陣陣被人抓jian之后的慌亂之感。

    抓jian……

    意識到自己潛意識里這荒誕的想法,蘇沐瞬間驚愕不已。

    見鬼,她心底怎么會突然萌生這樣的想法?丞相的官印早已上呈,她們之間不應該早就毫無瓜葛了么?這抓jian一說又是從何說起?

    相比蘇沐內(nèi)心深處的百轉千折,司徒墨言的內(nèi)心之中卻是異常平靜。

    他之所以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上演這一出好戲,自然是斷定了濮陽瑞修再如何怒意熏天,斷然也不會枉顧自己的身份在這富春苑做出太過出格的舉動。

    他可以不畏自己的生死,但不會不畏懼皇后南宮云雪的生死。眼下冀州暗潮涌動,沒有了南宮云雪這枚棋子,他又拿什么來制約昌邑候南宮鰲在冀州城內(nèi)的一家獨大?

    南宮鰲步步為營,精心算計;他卻是請君入甕,將計就計。

    想明白這些,司徒墨言的心情瞬間好得有些飄飄然。

    他低眸邪肆一笑,看也不看濮陽瑞修一眼,自顧自托著蘇沐的纖腰不慌不忙站了起來。穩(wěn)住身形之后,他一直握著蘇沐手腕的手也絲毫不老實,盡管濮陽瑞修看向他的目光已經(jīng)凌厲得如同刀光劍影,但他依舊肆無忌憚地移到了蘇沐的腰際,禁錮著不肯撒手。

    他摟著蘇沐的纖腰,先是挑釁地看一眼濮陽瑞修,倏忽又低頭湊到蘇沐的耳畔,如花瓣嬌嫩的薄唇有意無意擦過蘇沐皙白精致的耳垂,語氣輕柔道:“明明昨夜已經(jīng)那么……多次了,不曾想夫人今日依舊如此……熱情似火。”

    這聽似閨房話語的尾音,自然被司徒墨言刻意拖得老長,柔情魅惑曖昧至極,顯然是不把濮陽瑞修氣個七竅生煙誓不罷休。

    呵!如此絕佳的機會,不伺機報復一下自家那冷血無情的表兄,又怎么能對得起自己這一久精心布置的迷局?

    鼻尖縈繞著的淡淡藥香格外的好聞,耳畔濕熱的氣息打在脖頸上絲絲的癢。可蘇沐卻是沒來由地渾身顫粟,內(nèi)心也越是忐忑不安。整個人更是六神無主,茫然所措。

    這空氣中充斥著的熟悉寒意已然足以令她不寒而栗,更別提還有司徒墨言在一旁火上澆油。

    眼角余光瞥到濮陽瑞修愈漸凜冽的目光,她突然掙扎著想要退出司徒墨言手臂的桎梏,不曾想?yún)s反被他收緊手臂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乖,別鬧!表兄可在一旁看著呢!”

    說著,司徒墨言又瞥了濮陽瑞修一眼。當他如愿看到濮陽瑞修眼里像要把自己燃燒殆盡的熊熊怒火時,心中好不愜意,摟著蘇沐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

    蘇沐內(nèi)心更是崩潰,恨不得立即一巴掌扇死他,“司徒墨言,你……”

    不等她說完,司徒墨言又用手指按住了她唇瓣,低眸淺笑道:“為夫在呢!”

    司徒墨言唇角那邪肆的笑意讓濮陽瑞修覺得格外扎眼,本就沉冷的俊臉也瞬間蒙上了一沉寒霜。心中雖是怒意難抑,但也只得強制壓抑。良久,他抬眸冷睨了司徒墨言一眼,冷笑道:“表弟果真與傳聞中一般生性風流。”

    這一久,從冀州方向傳入到他手上的密信皆離不開司徒墨言的風流韻事。看來當年他對這小子的懲罰還行太輕了些。

    知道濮陽瑞修意有所指,司徒墨言置若罔聞,依然笑得坦然,“表兄過譽。”

    不理會司徒墨言眼里的得意,濮陽瑞修冷哼一聲,面無表情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濮陽瑞修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局上,司徒墨言這小子確實是狠狠地將了他一軍,不過這他又怎會讓這小子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得意?

    蘇沐是離開了朝堂離開了京城,但是還未逃離他的掌心。

    小銀子公公一直膽戰(zhàn)心驚,生怕自家主子又像以往一樣因著蘇沐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舉動。現(xiàn)下終于未曾見到自家主子預期而來的“疾風勁雨”,他這才重重呼出一口,暗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隨侍到了濮陽瑞修的身側。

    呸呸呸,死皮賴臉的小兔崽子!誰是你京城來的表兄?

    ……

    寬敞的大廳依舊人聲鼎沸。

    蘇沐回到冀州之事一直鮮為人知,司徒墨言又行蹤詭異,樓下眾人雖是見他倆舉止有傷風雅,但也并未過多詫異。

    在這酒色奢靡的煙花之地,比這更傷風雅的舉止有過之而無不及。

    至于微服出行的濮陽瑞修,他看上去雖是氣度不凡,衣飾華貴異于常人,但眾人也未曾往其他方面多做揣測。這富春苑原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來來往往之人絡繹不絕。每日這高官顯貴鬧事擺譜的戲碼也不斷上演,看多了,也覺得索然無味。

    早便聽聞富春苑內(nèi)近日來了一個傾城國色的絕代佳人,今夜的他們,可是沖著這傾城國色的絕代佳人而來。

    眼看夜色將近,富春苑內(nèi)燈火四溢如同白晝。這方是慢歌艷舞,燕瘦環(huán)肥;不遠處卻是吳儂軟語,曖昧輕柔的調(diào)笑之聲不絕于耳。

    此刻的蘇沐終于得以擺脫司徒墨言的桎梏站到了一邊。慌忙捋好自己凌亂的衣服之后,她轉身便想離開。

    濮陽瑞修此刻雖已是神色如常,但不經(jīng)意掠過她的目光卻始終隱忍著森森的怒意。她唯恐再繼續(xù)待下去,自己會尸骨無存。

    不等她有所動作,司徒墨言突然又拉著著她坐到了桌邊,“夫人,好戲還沒上演呢!”

    此話剛落音,只聽得樓下掌聲如潮,喝彩之聲縱起。蘇沐聞聲看去,只見那裊裊煙云之中突然走出了一抹纖柔的身影來。

    那身影籠罩在朦朧的燭光之下,艷紅的衣裙包裹著婀娜的身姿,更襯那皙白瑩潤的肌膚吹彈可破,滑如凝脂。

    煙云漸漸散開,人影也越是清晰可辯,那是一個看似溫婉如玉的女子,遠遠看上去靜如淡菊,顯然與這酒醉奢靡的煙花之所格格不入。

    像是刻意一般,那艷紅的衣裙雖是流光溢彩,華麗異常,但輕薄如同蠶翼。只是微風輕起,那衣裙便也隨之飄飛了起來,于眾目睽睽之下,顯得有些衣不蔽體。

    廳中哄鬧之聲愈演愈烈,四周的目光突然都變得炙熱起來。

    那女子像似神色慌亂,想要伸手捂住自己□□在外的肌膚卻是有些手忙腳亂。手足無措之下,她也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向著眾人走來。

    隨著那身影越走越近,蘇沐心中徒然一驚,恍惚覺得那抹纖柔的身影像是似曾相識。

    果不其然。待煙云散盡,那熟悉的面容果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雖是面罩輕紗,但那如同小鹿般驚慌失措的盈盈水眸她卻是再熟悉不過。

    這是南宮云雪,晉隋的一國之后。

    “這是怎么回事?”蘇沐瞬間慌亂,轉過頭看著濮陽瑞修,“她不是應該……”待在宮里的么?

    顧及到此刻富春苑內(nèi)的形勢和南宮云雪的身份,后面的話蘇沐沒直接說出口。

    濮陽瑞修神色有些凝重,但也只是不為所動抬眸看她一眼,“此事以后我會給你細說。”

    不等蘇沐反應過來,突然聽得臺下一陣陣驚呼涌起,廳中人影一閃而逝,剛剛還在舞臺的南宮云雪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小銀子公公和丫丫都驚呼了一聲。

    “爺!”

    “少爺!”

    蘇沐心神俱亂,心中突然一陣陣懼意襲來。她徒然回憶起自己在夢鏡之中見過的那一抹笑容,她抓不住,只能任由她纖弱的身軀就那樣墜入了萬丈深淵之中。

    想到這些,蘇沐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直接便站了起來,“我要去救她。”

    不料尚未走動,濮陽瑞修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緊接著,隱忍著怒意的話語劈頭蓋臉便傳了過來。

    “你這是要去送死?  ”

    ☆、第43章

    突逢此變故,一樓大廳中的眾人早已驚慌失措亂成了一團。

    此刻濮陽瑞修雖是簡裝便服,但骨子里到底是帝王之尊。即便已是極力隱忍下滿腔的怒意,薄唇里吐出的話語依舊低沉冷冽得嚇人。

    蘇沐在朝之時一直是謹小慎微,臨危不亂。如今離京數(shù)月,往昔那處之泰然的心態(tài)也隨之松懈了下來。此刻突然面臨這天威盛怒,猝不及防之下不由得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臉色也因著張皇失措剎那間慘白得近乎透明。

    “草民……”她抬起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對上濮陽瑞修晦暗不明的眼眸,也不敢抽回自己被他緊扼的手腕。在腦海之中百轉千回許久,也未曾尋出一個最妥帖的回答來。

    早在濮陽瑞修正要發(fā)怒之時,從未見過此種狀況的丫丫便哆嗦著身子躲到了司徒墨言的身后。此刻見蘇沐也如同自己一般噤若寒蟬,她更是臉色突變,驚恐得不知所措。

    司徒墨言挑眉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狹長的桃花眼里卻精光突閃,側目看向自己對面依舊面色沉郁的濮陽瑞修。

    “為弟身居冀州多年,早年便聽聞這晉隋皇后南宮云雪閨中之時與冀州大將軍之子蘇沐情投意合,早有婚約。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這對有情之人終究還是被當今太后一紙賜婚的懿旨活活拆散。”

    話到此處,司徒墨言打開折扇,搖頭微微嘆一口氣,神色之中像似流露幾許惋惜之意。

    “蘇沐會入朝為官,大抵也是為了自己心愛之人而去吧。可惜這一朝宰相再如何情深義重,又怎敢犯上作亂穢亂宮闈?其結果也不過是落得個心灰意冷辭官歸隱的下場罷了。”

    說完,他像是意猶未盡,忽又挑眉看向蘇沐,八卦一般問道:“夫人你說如今這一國之后突然淪落風塵,大將軍之子蘇沐看到之后會作何感想?畢竟,這淪落風塵之人可是他的相的……”

    聽了這話,濮陽瑞修看向蘇沐的目光愈顯沉冷,扼住她手腕的力度也收緊了幾分,像是要把她的手腕瞬間揉碎成粉末。

    他倒不是真惱怒蘇沐會如同司徒墨言所說那般對南宮云雪“余情未了”,而是惱怒她竟會為了南宮云雪如此不顧自己的安危,失了該有的方寸。

    南宮云雪此刻的處境的確是危在旦夕,但終其結果也不過是別人用來引她上鉤的籌碼,只要她不現(xiàn)身,南宮云雪暫且還能安然無恙。

    想到這些,濮陽瑞修眼眸微冷,心中隱忍的怒意更是加深了幾分。

    自尋死路之人,他必不會輕易饒恕。他都舍不得傷她一分,又怎能任由別人傷她分毫?

    手腕之上的刺痛之感越是洶涌襲來,蘇沐苦不堪言。心下既恐司徒墨言唯恐天下不亂繼續(xù)添油加醋,又擔心濮陽瑞修真會輕信了司徒墨言胡編亂造的謠言。

    左右為難之下,她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預作解釋更是無從下口。

    見勢不妙,一旁的小銀子公公急忙站出來解圍,“爺,蘇大人一向是舍己為人,縱使見此情形也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必不會像表少爺所說的那般對南宮云雪余情未了。”

    說著完,他神色憤恨,暗暗瞪了玩世不恭斜靠在矮桌邊的司徒墨言一眼。

    呸呸呸!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兔崽子。

    思緒被小銀子公公打亂,濮陽瑞修終于也回過了神來。他側目冷睨司徒墨言一眼,起身不由分說拉著蘇沐便走。

    心下雖是怒意難平,但突然看到蘇沐緊蹙的眉頭,手下的力度還是情不自禁松緩了幾分。

    “走!”

    雖是未曾脫離濮陽瑞修的桎梏,但蘇沐終于也松了一口氣。

    見濮陽瑞修滿臉怒意拉著蘇沐欲離開,司徒墨言暗自玩味一笑,表面上卻依舊裝作神色慌亂一般拽住了蘇沐的另一只手,不知死活又湊了過來,“表兄您這是要把我夫人帶去哪兒?”

    濮陽瑞修腳步微頓,回頭看向他,手下卻依舊抓住蘇沐的手腕未曾松開,說話的語氣也飽藏著難以壓郁的怒意。“帶弟媳去救她的相好的。”

    ……

    未曾有絲毫停留,蘇沐剛被濮陽瑞修拉著走出了富春苑的大門,便又被他強行塞進了一直停靠在路旁的轎輦之中。緊接著對一側扮作轎夫的御林軍首領沉聲吩咐道:“爾等護送她先行離開。”

    說完,他頭也不回便欲大步向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