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笛鳴聲尖銳刺耳，行色匆匆的行人，熱鬧的城市讓林亦南真真切切地體會到自由。

    林亦南回到家里，一切仍是最初的模樣，卻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自從他入獄后，林均和他斷了聯(lián)系，他有了比他更聽話的兒子，早就忘了還有他了。

    林亦南找了一份工作，他連高中的畢業(yè)證都沒有，只能做體力活，附近招快遞員，他去了。

    在某次送快遞時，林亦南給梨市一中的學(xué)生派送快遞。

    他站在校門口遲遲沒有進去，只是遠遠地看著，依舊是充滿生機的校園，校園里一對男女走過，男生一直和女生講話，一如當(dāng)初的他們。

    一片嫩綠的葉芽被風(fēng)吹掉落進了回憶中，翻涌的流年一幕幕在腦海重現(xiàn)，直到那晚，林亦南和莫小笙的故事戛然而止。或許世界上有另一個林亦南和莫小笙，他們的道路沒有波折，一帆風(fēng)順，一起參加了高考，一起上了大學(xué)，不一定會在同一間大學(xué)，但一定會在同一座城市，過著他所羨慕的生活。

    忽然一個想法竄入腦海，她在哪座城市，哪個大學(xué)。

    是不是實現(xiàn)了夢想，考上了棲州大學(xué)的漢語言文學(xué)系？

    林亦南在原地等了很久，手機響了，同事問他怎么派送幾個快遞，花了那么長的時間。

    他瞎扯了個理由，掛了電話。

    沒有進去，轉(zhuǎn)身離開。

    她在哪里都好，只要她過得好就夠了。

    經(jīng)過一段時間，林亦南適應(yīng)了快遞員的工作。

    和往常一樣，林亦南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摁著遙控器，調(diào)了幾個頻道都沒有想看的節(jié)目，索性也不換臺了，任它播放。

    叼著煙，噠啪一聲，點燃。

    他指尖夾著煙，吸一口，吐出層層云霧，熏得他不得不瞇起眼睛。

    抽完一根，又一根。

    連抽了三根，林亦南轉(zhuǎn)身進了臥室，拉開抽屜，拿出那個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的智能手機。

    手機黑著屏，沒有開機，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像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再也沒有了光亮。

    林亦南半蹲在地上，指尖的香煙燃盡，落了一地的煙灰，他的手被燙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長摁開機鍵。

    手機開機了，屏幕亮了。

    可能是許久沒有使用，手機的反應(yīng)慢了很多。

    林亦南輸入開機密碼，進到應(yīng)用界面，信息彈出來，電話99 ，信息99 。

    他的手僵住，拇指輕輕地點開通話記錄。

    未接來電398通，其中有七通是于厚德打過來的，四通是陸世杰，他們的來電都已經(jīng)是三年前的了，還有二十通來自10086和其他來電，剩下的全都是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

    最近的未接來電都是來自這個陌生號碼。

    這個陌生的號碼還留了很多留言。

    林亦南緩了好久，背靠著書桌坐在地板，進入未接留言。

    曾在夢中多次出現(xiàn)的那個人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她的嗓音是那么的熟悉，卻也如此遙遠。

    “林亦南，如果你聽到了我的留言，一定要給我回話......”

    “林亦南，你什么時候回來，我一直等你......”

    “林亦南，你為什么不讓我去看你，我好想你。”

    “林亦南，今天是十一月十二日，我沒有買蛋糕，也沒有過生日，什么都沒有，如果你回來了，可以給我補上嗎？我只想你給我過生日。”

    “林亦南，今天是七月二十三日，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實現(xiàn)......”

    “......”

    林亦南坐在地板，聽莫小笙的留言直到凌晨，手機沒電了，他找到充電線插上，一直在聽。

    手機躺在地板上，不斷播放著所有來自一個人的留言。

    林亦南肘臂抵在膝蓋上，抽完最后一根煙。

    凌晨三點三十三分，最后一條留言播放完畢。

    他點進信息。

    來自很多號碼的短信，還有莫小笙也給他發(fā)了很多信息。

    一條一條地滑動。

    靜謐的夜里，房間昏暗無光，只有客廳的余光透進來，只照亮了很小一片區(qū)域，光線沒有打在林亦南的身上，他宛若被黑暗吞噬。

    微弱的手機屏幕光亮映照著他的臉。

    少了青春年少的活力，多了成熟剛勁的男性氣息。

    凌晨五點，林亦南還沒有睡，捧著一部舊手機熬到天亮。

    新的一天，新的工作。

    林亦南直接去浴室洗漱，那臺舊手機，他摁了關(guān)機，放回原位。

    某天他從快遞站出來，瞥見了路過的莫小笙，她身邊有兩個女生聊天，她只是聽著她們說話，沒有開口。

    怕被她發(fā)現(xiàn)，林亦南趕緊走到柱子后面，就這么看著她離開。

    原來她沒有離開這座城市，沒有去她所說的那所大學(xué)。

    很多時候，林亦南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的身影從這邊走向那邊，他道不明自己的心情，也不想打擾她的生活。

    直到她的身邊出現(xiàn)了另一個男人，林亦南竟然還是沒有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沒有強勢地告訴她“你是我的”，以前的他怎么可能忍受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可當(dāng)他低下頭看著沾了灰塵的手心，他釋懷了。

    不是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