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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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然輕吸一口氣,決定尋個時機避開耳目去找她。 想來……也快了。 上朝的時候,薛相看著陸然有些頹喪的樣子,還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寬慰,比前些日子待他的態度要好上許多。 今日朝堂上再一次上演雞飛狗跳的戲碼。有諫官進言稱清元天師禍亂朝綱,必須早日除之。 這人是清流。清元天師這一塊太子的人碰不得,一碰就有保皇派的人說清元天師是給皇上調理龍體的,因此污蔑清元天師就是對皇上的居心叵測,是為不孝,可皇上也不能因為這七拐八拐的罪名就發落了太子,否則難以服眾,因此只能拿那些太子一系的官員磨磨刀了。 這刀磨得霍霍悚人,叫太子一系的不敢再說天師,于是這項艱巨的任務便交給了清流。 這幾日已有不少清流出言痛批清元天師了,古有外戚宦官干政,今有道士左右圣聽,這些都是王朝衰落覆滅的開端。 皇上聽得直皺眉,可這些諫官卻輕易發落不得,只好忍下怒意聽他們唧唧歪歪。 那諫官說完了清元天師之后竟又扯到易擇身上,“這清元天師當初是在門下侍郎的喜宴上嶄露頭角的,臣懷疑,清元天師就是門下侍郎或者門下侍郎背后之人送到皇上身邊蒙蔽圣聽的妖道!而門下侍郎本人,更是其心可誅??!”說到后面便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仿佛易擇不除,江山危矣。 這段時日已經有不少人在背地里這般說了,清元天師如今在皇上心里頭的地位連薛相都及不上,朝中上下甚至百姓宗室都在談論他,待知道了清元天師是在易擇的喜宴上顯示出了他的“神力”之后,都覺得清元天師和易擇一定是有關系的。 易擇咬緊了牙關,站出列,拱手道,“微臣大喜那日突然昏迷倒地確實蹊蹺,只是臣也不清楚是如何一回事,懇請皇上明察!” 對于皇上而言,清元天師背后有沒有易擇都沒關系,反正他也只信任天師的長生丹,在政事上并不會被他人左右,因此只隨便揮揮手,道,“易侍郎莫擔心,朕自然不會冤枉了無辜之人?!?/br>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加之易擇心里頭也覺得那日的事情怪異,因此心里仍是憂思重重。深吸一口氣,易擇向皇上請命,“懇請皇上給微臣一段時日,微臣自會將此事查明,以正清白?!?/br> 皇上只隨意點點頭。 皇上毫不在意,易擇卻心頭沉沉,一路上都在想那日的疑點,可事情過去了那么久,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 易擇緊抿雙唇,眉頭緊鎖??筛σ贿M門,他的臉色就變得柔和起來,郎中說他的妻子快發動了,他不能叫妻子陪他一起擔心這些。 正這般想著,就聽見里頭一陣喧鬧,易擇心頭一緊,疾步往里沖。 ☆、第56章 西北亂 聞昭聽說莊蕓誕下了麟兒,立馬喜上眉梢,就要去大房找二嫂一同去看看莊蕓和小家伙。 可蘇穆宛竟然面有難色,稱身子不適便不去了。 聞昭上輩子吃的就是看人眼色的飯,自然看得出蘇穆宛口中的“身子不適”只是托辭罷了,坐在她身邊,聞昭看著她的眼睛問,“二嫂,你可有什么難處?聞昭或許能與你一起想辦法呢?” 蘇穆宛在嫁進姜府之前就與她交好,嫁進來之后更是時常在一塊兒說話,當然要除去二哥下朝后及休沐日的時候。她在許多方面都不曾瞞她,這次也不知是何事竟叫她好似憔悴了些。 蘇穆宛想起薛相一事,雖然一段時日了過去了薛相那邊一直未有動靜,可這次聞昭要去的地方是易府啊。 門下侍郎是宰相內史,易擇自然與薛相走得近。蘇穆宛現在已經不是剛來到這個地方的小姑娘了,她知道在朝廷大事利益關系面前,對易擇而言,她這個“妻子的好友”能有幾許分量都難說,所以她不能冒這個險。 蘇穆宛看著聞昭關切的臉,這段時日的擔驚受怕好似要絕了堤,但她卻不能同聞昭說,說了便是害她。 “總之我這段時日要少出去了,聞昭,我確實有難言之隱,卻不便與你說,你也不要問了,好嗎?” 看著蘇穆宛眼里若隱若現的淚光,聞昭點頭,“那……哎,總之萬事放寬心些,若是與二哥有關的事,你盡管同我說,二哥要欺負你,我第一個不依!” 蘇穆宛心里越發酸澀,只強笑這點頭。而聞昭也沒有想到,牽絆了蘇穆宛的事竟是那樣一個天大的機密。 而到了易府之后,聞昭竟在這個初為人母的莊蕓臉上見到了掩藏在喜悅之下的郁色。 這段時日,好像人人都被陰云包裹起來了似的。莊蕓順利產子一事算得上聞昭近日來聽到的唯一一件喜訊,但這喜訊的主人卻沒有她想象中那般高興。 小小的孩子閉著眼睛歪在她懷里,莊蕓看著他的眼里柔和又哀傷。 聞昭心里沉沉的,靠近她些,問,“小家伙可取了名兒?” 莊蕓輕點頭,“取了乳名,叫阿簡。” 這兩個字在聞昭心里頭過了一道,聞昭輕笑,“是個好名兒?!?/br> “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地長大,簡簡單單地活著?!?/br> 今日的莊蕓連說話都與往日不同,聞昭擔憂看她,卻見莊蕓的眼里驀地滾出豆大的淚水來。 莊蕓埋在她肩上,嗚嗚哭泣,身子顫抖不止。 “昭表妹……為何外邊的人要那樣說易擇?他是無辜的啊……” 聞昭這才知道讓莊蕓這般難受的是易擇受到的非議,那些不滿清元天師圣眷“過濃”又對天師本人無計可施的,像是找了個發泄口一樣,紛紛將矛頭對準易擇。 朝中本就是個利益關系紛雜的大圈子,里頭又套了好些小圈子,相互交疊排斥。那些被貶和被外放的太子一脈,頂著的罪名不少都是“污蔑天師”。剩下的那些幸免于難的太子一系或是清流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因此對天師越發不忿。那易擇不過是個被牽連的罷了。 可確實有一部分人認為天師就是易擇找來的,天師來了之后,太子頻受打壓,那些太子一系的高官是貶的貶,遷的遷,易擇的頭頂空出了一塊兒來,要想升官不久容易了么。 然而這些人卻沒有想過,若是易擇真想升官,只要向皇上表表忠心站站隊就行,可他自始至終都未表態,是十足的中立派。 而在這樣紛亂的時候,極少人往這邊想,也更少有人注意到太師的奇怪態度。 蘇太師是當朝帝師,自然會被歸為?;逝?,可他卻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稱病告假在府里頭不出來,來客也統統謝絕了。 皇上只當太師年歲已高,怕時局動蕩會禍及自身,便未管他。只是心里卻覺得,真真是越老越怕事,老師也不中用了啊…… “清者自清,這段時日會過去的……”聞昭不能幫到她,只好盡力安撫。 莊蕓仍在哭,“我前些日子出門的時候,還被人往臉上砸雞蛋……京里百姓聽說了天師是妖道,見了我們就罵,說我們是小人,易擇是佞臣……” 聞昭聽了一驚,就要仔細看她的臉,莊蕓搖頭道,“沒有砸到我,但是我當時為了躲開便摔了一跤,這才發動的……還好丫鬟仆婦將我及時送回府了?!?/br> 聞昭怒意直往上涌,“那些老百姓怎的欺負你一個雙身子的?我一直當那些百姓樸實善良,沒想到他們惡毒起來竟也這般可怕!” “他們不過是受人唆使罷了,真正要欺負我們的還是朝廷上的那些!昭表妹莫氣了……” 聞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竟是你來哄我,應當我安撫你才對。好了好了,這段日子就不要外出了,安安心心待在府里頭,等過段時日一切就好起來了。你要是無趣,我便來陪你!” 莊蕓點點頭,又垂下眼簾,“我倒是沒什么,只是想著易擇在朝廷里會受到怎樣的苛責與薄待,我便不愿想下去……” 聞昭拍著她的背,“易侍郎想來沉穩,經受得住的……”嘴上這樣說,可聞昭心里頭卻吃不準,畢竟易擇上輩子早逝,且死因不明。要么是受到了傾軋迫害,要么……就是自己承受不住了。 看著莊蕓就算生了孩子仍是白凈柔嫩得堪比閨中少女一樣的小臉,聞昭暗下決心,這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她早早地就守寡了。 莊蕓從聞昭身上起來,捂著臉道,“我都為人母了,竟還向你撒嬌……” “對了,表哥是……離開京城了嗎?” 聞昭點點頭,嘆了口氣,“走了半個月了,有時早晨起來我竟以為三哥還在府里?!?/br> 這段時日于她而言,算是重生以來最煎熬的時日了,與三哥分隔兩地,與陸然斷絕來往,只有在看到爹爹母親還有聞曇聞酉的時候,她才沒有覺得自己再一次一無所有。 聞昭回府的時候便見門房的一臉憂色,問他,門房苦著臉道,“方才宮里傳來消息,稱西戎內亂,異姓宰相奪了汗位,如今已不認承平八年的和約了!國公爺……恐怕又要去西北了!” 戰場上刀劍無眼,每次國公爺征戰沙場,他們這些個下人也跟著牽腸掛肚,畢竟國公爺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們這些吃國公府米糧的下人也會跟著遭殃。 聞昭點點頭。她記得就在這段時日,只是記不得具體哪天罷了,于是在半個月前與三哥合作,借簽文向祖父示了警。 當晚祖父將三房的人全部叫到壽延堂來,宣布了這件事。 西北新汗王挑釁華夏威嚴,皇上命他出征以振國威。 祖父見過這個西戎的新汗王幾回。那人比他要小上兩輪,卻是一身的本事,有勇有謀,本是文官卻曾在沙場上與他兵戎相見。只是有才之人難免心高氣傲,這位也是,一身的桀驁不馴,對前大汗對華夏的臣服不滿得很,奪了位后便想在華夏面前硬氣起來。 甫一多位就挑釁華夏,乍一看是不明智之舉,可深想之后才知道,這正是最好的時機。 他們還沒有從雪災中全然緩過來,西南又戰事頻頻,此時正是華夏最“虛”的時候,趁虛而入才是新汗王那樣的野心家會做的事。這樣的時機稍縱即逝,若是等他自己站穩了腳跟,等西戎國力強大,那時的華夏則會更為國富力強,再難以企及。 而今日在大殿上皇上看他的眼神,真如看一把還未生銹的利刃。只是若這刀刃鋒芒太過,也不知會不會被削了去。 姜世懋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那句“鳥盡良弓藏,位極謀臣亡?!边@簽文到他手里不過半月,西北戰事又起,不可謂不神奇。也許那老道士當真能看人氣運測吉兇呢。 于是他謙稱年邁不中用了,懇請皇上派鎮國大將軍與他一同出戰,并甘愿成為鎮國大將軍的副將。要在往常,他自是萬分不愿意打個仗還要聽另一個人唧唧歪歪,意見不合還要爭來爭去,只是這回,他卻覺得,還是信那簽文一回。 皇上先是驚奇地看他一眼,好似沒有料到他會這般說。最后便笑著道,“榮國公如何能屈居副將?這樣吧,朕賜你們倆平級,并肩出征西北!” 一支出征的軍隊里出了兩個大將軍,這是比較稀奇的,因為若是意見相左,便極易貽誤戰機,可皇上偏偏這樣做了。 國公爺心里頭卻覺得安定了些,這個鎮國大將軍已經站到皇上那邊去了,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天子寵臣,與他一同出征再保險不過了。若是勝了,最后的功績這么一勻,他就不那么打眼不是?倘若不幸在西戎那個崽子那里吃了鱉,皇上看在鎮國大將軍的份上也不會如何責罰他們,畢竟他們同為大將軍,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明白,那句“怒極不出兵,謀定而后動”是指的什么。 而聞昭聽說了皇上這樣的旨意,心下也安定了些。 她是知道祖父會凱旋歸來的,最后這功勞分給那個鎮國大將軍一半,祖父就不會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且在主帥有兩位的情況下,祖父要魯莽行事,也會收到鎮國大將軍的勸阻。 上一世,祖父戰勝之后為防西戎余孽作亂,仍在西北駐留了一段時日。而皇上就在這段時日內拿國公府開了刀。 他命人假傳消息到西北,稱在榮國公府內發現了通敵叛國的文書,已經將全府上下的人都押去大牢等待發落了。 祖父一聽便雙目猩紅,他在沙場上揮汗灑血的,皇帝小兒竟在京城拿他的妻兒孫輩開刀!當即便帥了大軍往京城趕。 途徑的城池好似以為他是凱旋而歸,便敞開了城門迎他。祖父急怒之下理智全無,竟沒有察覺到異常。若國公府真被構陷了,他能收到消息,沿途的這些城池的官員自然也會知道,如何會這般熱情地迎他呢? 祖父一路往京城趕去,隨即在京畿被鎮國大將軍的人截住。 駐守邊疆的將士無令不得回京,否則按謀逆罪論處。 這下他被扣上的帽子不是所謂的“通敵叛國”,而是“謀逆”了。 可笑皇上還假作慈悲,只下旨斬了祖父,府上其余人流放,不行株連之事。不少百姓還覺得當今身上是個寬容大量的,對這等亂臣賊子還留有情面。 然而,他們口中的亂臣賊子,正是不久前為華夏平定了西北霍亂的功臣名將。 自然也有為他鳴不平的,可是在赫赫龍威之下,若是貿然為他出言,說不得也會被安上反賊的帽子。 舉國上下,僅有祖父當年的副將在牢里以血書為祖父鳴冤,最終咬舌自盡。這血書字字珠璣,痛批皇上是“敵國滅,謀臣亡”,一代帝王竟不能容下為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 這些都是聞昭在宮里人碎嘴的時候聽得的,可令她費解的是,為何祖父行刑之時,會突然冒出一群人來劫法場。 那時她正在練習刀法,不遠處的云翠是她同宿的少使,正與另一個外地選進來的宮女說著先前京城發生的事。 “那天我與父親剛巧菜市口經過,本是不愿見那血腥場面的,卻見到人群里突然出現了十來個百姓打扮的人一沖而起,意圖救下那賊子,幸而那劊子手眼疾手快,先將那賊子斬了了事……” 聞昭手一抖,便將手指切到了,破了一道血口。那邊說著話的人聽到動靜往這邊看。 云翠取出手帕就要為她擦,聞昭心里頭回蕩著云翠方才一口一個的“賊子”,淺笑著將手抽出來,“無礙?!?/br> 她面色如常,心里卻痛得沒有了知覺。 ☆、第57章 情難禁 祖父很快就啟程了,騎在他的戰馬上,身上的盔甲锃亮,兩鬢的銀發梳得一絲不茍。 聞昭站在秦氏旁邊。心想,這就是她的祖父,戎馬一生,最終竟被當成逆賊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