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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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陸然懷里的這個姑娘身子漸漸軟下來,由著聞熠將她抱過去。 姜聞熠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第17章 入夢來 聞昭醒來的時候躺在自己的榻上,母親,爹爹,三哥,聞酉都在榻邊。見她醒來,聞酉開心地叫喚起來,爹爹問她感覺如何。 聞昭搖搖頭說沒事,又問母親聞曇去哪里了,母親咬牙道,“別提她了,沒想到她都七歲了還是這么不懂事!” 聞昭忙道,“母親不要怪罪曇兒,這件事誰都想不到不是?”又追問,“曇兒在哪里?” 三哥替秦氏回道,“被母親罰跪祠堂去了。” 聞昭大驚,聞曇從小到大什么調皮事沒干過,都是抄抄書關關禁閉了事,這回被罰去跪祠堂…… 聞昭正準備開口為聞曇求情,卻被母親制止了,“我知道你心軟,可是曇兒是得長長記性了……” “可是不是她的推的啊……母親您也知道的。” 這次卻是爹爹接過道,“是誰推的不是關鍵,關鍵是要她記住這一次。” “貿貿然挑釁一個比她大的孩子,且那容家那姑娘脾氣比曇兒還大,這不是自找虧吃么,這就是她的不明智之處。” “其二,她們兩人打起來的時候,她自知不敵,卻不求助,將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這是不懂變通。” 聞昭恍然,“原是如此,昭昭也跟著受教了。”又問,“那曇兒須跪多久?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秦氏點了下聞昭的額頭笑道,“就你愛cao心,放心吧,一會兒就放她出來。” 爹爹也笑她,“就你是體貼的,我們都成了罪人。” 郎中說聞昭昏過去是因為閉氣閉久了,頭部氣血不足所致,醒來就無事。偏秦氏覺得聞昭這段時日總是生病,硬要給她補身子。 當晚,聞熠坐在浴桶里,手里比劃著劃水的樣子,心里全是懊惱后悔。要是他幼時跟著大哥和祖父一起游水的話,今天他就可以下水自己救meimei了,也不會讓陸然……雖說他知道陸然是個好的,可總歸是個外男,且meimei還抱她抱那么緊,連他這個親哥都沒這待遇…… 聞熠長嘆一聲。幸而昭昭獲救了,不然他倒是想跟她一同下去,就怕爹娘罵他不孝。 而今日的英雄回到府里,被魏梁這么一提醒,竟在衣冠鏡里看見自己的脖頸處有一團可疑的紅,方才在客棧沐浴換衣都沒有洗掉…… 躺在榻上入了夢,夢里仍是美人魚一樣的姑娘和纏著他的玉臂,長腿,還有綢緞一樣的烏發……然后美人魚親吻他的脖頸,留下一團緋紅…… 第二天陸然覺得有些不自在,竟比平日里早起了三刻鐘,他起身看見了困擾他的原因,懊惱地將被褥團起來丟下去。 魏梁一大早看見了自己頂頭上司,關切道,“主子昨晚房里沒燒炭嗎?耳朵都凍紅了……” 陸然沒理他,徑自加快腳步走了。 這日容許帶著容姝前來道歉,聞昭自然不會怪罪一個熊孩子的無心之失,兩方人說說笑笑的氣氛倒也融洽。 只是這容姝的性子日后必定會讓她吃虧,也不知她能不能長點記性。 說話期間,容姝止不住地往聞鈺那瞟,就差直接問表哥你怪不怪我了。聞昭往容姝那邊看得時候,卻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稍稍偏過頭,就見容許正看著他,眼里又是歉疚又是可惜,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癡迷。 聞昭不做理會,前世她連太子都能迷倒,更別說普通的公子哥兒了。可自她毀容之后就無人問津了,連那求娶的莊起也是別有用心的。 可見這些男子也就喜愛她的皮相了。 這容家的上門道歉倒是提醒了姜二爺幾個,人陸然跳下去救了他閨女,雖說礙于閨譽對外緘口不提,但道謝卻是不能省,當下備了厚禮一家子上陸府去,旁人看來只當他們做客去了。 姜二爺看這人相貌清俊,目光明凈,笑得又和煦,當下對陸然的印象又好上幾分。 聞昭真心實意地對陸然道,“多謝陸大人救命之恩。”雖然此前的幾次接觸使得聞昭對陸然的印象不可言說,且心中對陸然的身份存著懷疑,但他救了她是真,旁的就先拋開不提。 倒是陸然看著這條昨晚入了夢的美人魚,心底劃過一絲不自然,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姜二姑娘身子如何了?” 說起來陸然也覺得好笑,他十九年來第一次入了夢的姑娘竟然是眼前這個十三歲的小家伙。有人說臉紅和呵欠是藏不住的,陸然也覺得如此。 聞昭沒注意他的臉色,回道,“已經無礙了,勞陸大人掛心。” 他掛心嗎?不知今日是怎么了,隨便一句客套話他都聽出深意來…… 三天的煙火之后該讀書的還是得讀書,該上朝的還是得上朝。 這日陸然走在白玉階上,同僚笑著同他打招呼,他謙和地笑著一一回應。看見薛相在后面,陸然立即停下腳步向他行了一禮,縱使他知道自己肯定討不了好。 果不其然,薛相看也不看他,徑自從他身邊走過,走到前邊實在憋不住似的“哼”了一聲。 陸然也不介意,還對四周幾個看熱鬧的笑了下,那幾個連忙假裝什么都沒看到正視前方。 下朝的時候幾個交好的官員一道走著還在小聲討論。 一個工部的官員道,“薛丞相還在冷待陸侍郎呢,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另一個尚書省的消息靈通些,給他科普道,“吳兄不知道嗎?那是因為陸侍郎拒了他的寶貝女兒啊。” 那個工部的一聽驚詫,“竟有這事?陸侍郎真是不知好歹,薛相的女兒嫁給他那是他的福氣!” 另一個回道,“我倒是欣賞這種性子。” “沒想到你也對他另眼相看,這幾年他雖然竄得快,但是不滿卻少,要我說,那小子年紀輕輕的,心眼子卻比我們這些老家伙還多……” 陸然走在后邊稍稍放慢了步伐,省得被他們看到了尷尬。 聞曇自這一遭好似變得文靜些了,但一聽說要去堆雪人就立馬故態復萌,在庭院里堆出了爹爹娘親,就開始堆她三哥和二姐,嘻嘻哈哈的。 末了她隨意捏了個雪球說,“阿酉,這是你,你最小。” 聞酉被她氣紅了臉,不服道,“五jiejie你把阿酉堆得最丑!”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開始朝對方身上扔雪球,聞昭一把抱起聞酉,對聞曇道,“曇兒不許欺負阿酉,他才三歲,你多大啦?” 聞曇笑瞇瞇地道,“回二jiejie的話,曇兒今年七歲,也是小孩子!” 三個人笑鬧了一會兒聞酉突然道,“大伯父和二哥哥好像吵架了呢。”聞昭問他為什么這么說,聞酉道,“阿酉找二哥哥玩。荔枝jiejie說二哥哥在大伯屋里,阿酉就去大伯屋里,阿酉蹲在屋外,二哥哥和大伯吵。” 聞酉說了這么長一句話,有些累的樣子,且他也沒聽懂大伯和二哥哥在吵什么,自然也說不清楚。 聞昭領著兩個小家伙進了屋,在熱水里凈了手,隨后一人捧著一個手爐。聞曇喜歡看聞昭寫字,聞酉也跟著起哄要看,聞昭笑著鋪了宣紙,問,“曇兒最近在背什么?” 聞曇一聽這個,皺著眉頭,一副壞了興致的模樣,道,“《弟子規》。” 聞昭一笑,就寫這個了,聞曇見她二jiejie動筆,拋開不快,認真地看起來。 當晚,聞昭用過晚膳后在院子里走著消食,往湖邊去的時候卻見一高大人影憑欄而立,頭頂上的白玉發冠在月色下剔透生光。聞昭沖喊了一聲“二哥”。 聞鈺像是沒聽到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二meimei嗎,到二哥這里來。” 聞昭覺得二哥有些不對勁,想起聞酉說的吵架,心里又是擔心又是疑惑,遂聽話地上前,站在二哥身旁,二哥的發絲撩在她臉上,聞昭竟然感受到一陣冷濕。看來二哥站了不少時候了。 正月的夜晚寒風凜凜,聞昭的臉被刮得生疼,忙將披風攏了攏,臉也埋在茸茸的銀狐毛里邊。二哥卻仿佛感受不到寒意似的,仍巋然不動地站在那里,看著湖對岸的假山,問聞昭,“爹他為什么要我娶一個不認識的女子呢?” 聞昭一聽,立馬想到前世定下二哥與那孫瑜的親事仿佛就在這幾日,問他,“二哥你是怎么想的?二哥……愿意嗎?” 聞鈺靜了一瞬,目光并未從假山上移開,涼幽幽地道,“不愿。” 既是不愿,前世怎么就定下來了呢?或者說二哥的抗爭并未奏效? “二哥仿佛覺得該有一個更好的人選……”說完不等聞昭反應,又是一笑,“罷了,我與你說這些作甚,你也只是個小姑娘。”說完還揉了揉聞昭的腦袋。 “走吧。在這里吹風當心又病了。”說完很是瀟灑地擺擺手出了亭子。 也不知道是誰叫她過來的!縱是聞昭這樣的好脾氣也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走在路上,聞昭仍在想二哥的話,那句“更好的人選”被她翻來覆去地啄磨,心里想著這人選真是確有其人呢,還是二哥純粹在不甘心呢。 沒想到,聞昭很快就知道了真相。 ☆、第18章 假斷袖 春闈將近,三哥也不再埋頭苦讀了,反而輕松起來,四處走動。聞昭看著也為他高興,這樣的狀態正是最好的。 聞昭記得前世三哥便得了個探花。雖然三哥不及二哥心思活泛,會想主意,但三哥讀起書來比誰都認真,比二哥多費了些心思,會試時候的年紀也比二哥大一歲,成績自然比二哥好些。 雖然這一世聞昭比前世黏三哥些,占了三哥不少時間,但聞昭有信心,三哥這世也一定能得個一甲第三回來! 比起三哥,二哥那邊的事就聽著有些鬧心了。這日眾人在壽延堂向老夫人請安,大伯提起二哥的婚事,二哥皺眉冷道,“爹不要在祖母面前說這些了。” 大伯怒道,“你這年紀了本就該考慮婚事了,就是你祖母也在cao心這事,難道真如外界所說,你喜愛男子不成?!” 其余人聽了都大驚失色,恨不得自己現在不在這里似的。 這類斷袖傳聞輕易傳不到他們耳里,也就大伯人脈廣,聽的消息也多,某日竟然聽說自己兒子與同僚到酒樓吃飯,同僚點了個姑娘唱小曲兒,最后自己兒子竟然一腳把那姑娘踹到地上,半點容忍不得似的。且平日里也沒見聞鈺有上心的姑娘,就是通房丫頭這樣的都不曾有,老夫人做主送的他也撂到一邊當作一個尋常丫鬟。 再聯想到自己兒子與友人相處得那般密切……就是那跟他不在一個部里的陸侍郎府里他都去了好幾次! 老夫人沖大伯斥道,“老大!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就是真斷袖也不能拿到一大家子面前來說,這老大真是跟他爹一樣的炮仗性子! 聞鈺又氣又窘,臉色通紅,當下沖大伯吼道,“爹你怎么不先把大哥的婚事辦了?只顧盯著我!” 大伯仿佛也后知后覺自己言語失當,嘆了口氣,聲音低下來,“你大哥常年在西北,不好說親事,等他回來再說。” 聞昭聽到這里眨了眨眼,她可是知道她大哥娶了個不得了的姑娘呢。 不過也不怪大伯心急,他統共只有三個孩子,一個個都養這么大了,他卻連一個孫兒輩的都沒的抱。 再看過去的時候卻見二哥垂著眼眸沒有出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幾日就是幾家的夫人相約去西山道觀為家中赴試的后輩祈福的日子,秦氏自然要去,且還同大伯母三叔母一道去。大伯母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三哥能金榜題名,晏氏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說起來母親會邀請晏氏一道去,大抵也是為了防止外邊的人說國公府妯娌不和吧。 聞昭看著一同去的二哥,心下有些感慨,二哥這段時日煩惱那件事仿佛都瘦了些似的,說話時也少了些往日風流恣肆的模樣,所以這一到休沐日就被大伯母硬拉出來透透氣。 大伯母也是想抱孫子的,可是卻不忍心逼迫兒子,再怎么說,孫子也不比兒子重要啊,兒子才是她嫡親嫡親的,是她懷胎十月一朝分娩掉下來的心頭rou。 就是想抱孫子也多半是懷念當年兒子在她懷里嚶嚶啼哭,全然依賴的模樣。 西山道觀是貴婦人常來的地方,建在西山的半山腰上,香火充足,建得自然也就氣派些,門墻上都刷了朱紅色的漆,道觀的牌匾還是先帝御筆,正門前還修了九十九級石階,巍峨肅穆。據傳這道觀里曾出了兩位已然飛升仙界的仙人,觀里還有那兩個仙人的玉像。 聞昭跟著母親拾級而上,走進正門,在前院里看見了振北侯夫人,承恩伯夫人,威遠侯世子夫人,衛國公世子夫人等好些人家。不管平時合不合得來,此時都是寒暄了一陣,再互相夸一夸對方府里的公子,才施施然往里邊走去。 聞昭誠心誠意地為三哥求了一個福袋,秦氏更是捐了一大筆香火錢。因為午時要留在觀里用膳,大家伙也不急著回去,便在西山道觀里四處逛逛了。 道觀后院有一處姻緣樹,上面系滿了有情人的紅絲帶,在正月里光禿禿的枝丫上也別有一番味道。小姑娘獵奇,聞曇聽了便要拉著聞昭去,聞昭有些無奈,卻擰不過她。 聞昭不信在這上邊系一條紅絲帶便可以長相廝守,因此興趣并不大。 此時姻緣樹那里一對年輕夫妻誠心求了紅絲帶,然后那夫人嬌笑道,“我不管,阿郎你要把它掛到最頂上!” 那年輕男子笑得憨厚,身手卻靈活得緊,幾下爬上樹,有些滑稽地兩腿夾著樹干,兩只手系絲帶。然后滑下來一副討賞的表情。 聞昭縱是不信這些,見這一幕也有些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