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口大黑鍋
凄厲的女聲劃破了濃郁的夜色, 將這個本應溫和美滿的夜晚赤.裸裸地剝去一層,生生亮出原本被埋藏在秘密之下的畢露殺機來。 葉爭流目力極好, 即使在這樣的深夜里,她站在數米外勉強藏身,仍舊能隱約看清這四個人的五官表情。 這四人分成三邊站著,破軍背對葉爭流,獨占一角;韓峻斜斜朝向葉爭流的方向,脖頸處拖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淅瀝瀝淌出的血流打濕了他衣服的領子。 而出乎葉爭流意料的……是天香公主和那白衣女人的站位,反而更靠近些。 天香公主肩上披著一條雪白的狐裘, 她束好的頭發凌亂散開,又是驚怒,又是后怕。 而那側臉對著葉爭流的白衣女人,不出葉爭流意料的話,她應該便是云渺之。 云渺之緊緊咬著口中利刃, 不同于驚叫的天香和低聲咒罵的韓峻, 她一語不發, 口角滴血,神色卻平靜而堅定。 葉爭流隱隱被她的慘烈和氣勢打動, 不自覺間, 手掌已經按向自己腰間的佩劍。 與此同時, 系統彈窗永不缺席地給出了反應。 【婚禮特別活動·點亮拼圖:洞房昨夜停紅燭, 已集齊(5/8)。請點擊已獲取的拼圖碎片, 可以獲得200名氣值獎勵!】 葉爭流原本不覺得這個婚禮活動的名字如何,然而望著眼前這一幕, 她倒是真心實意地品出了幾分諷刺。 唯一讓她感到疑惑的就是……這里怎么會有破軍? 這三個人的愛恨情仇, 又關破軍什么事? 巧了, 韓峻似乎也是這么想的。他恨恨地擦了一把脖頸上的血,轉頭看向破軍的方向,疾聲怒道:“你又是什么人?” 破軍雙手各持一把短匕,腰間環插的九把銀鯊皮鞘的匕首,如今只剩其六。還有一把卸了匕柄,正咬在云渺之口里。 聽到韓峻的問題,他也用一模一樣的怒聲高頂了回去:“當世難尋的兩位佳人都折于你手,韓宗主,你要我怎么看得過去!” 說這話時,他的頭肩微微一動,仿佛想要轉向身后,卻又生生克制住。 十余片樹葉突如其來地自枝頭落,每一片都精準無比地落在葉爭流的左肩上。想到破軍那個毫無攻擊性的卡牌能力,葉爭流心知,他已經發現了自己。 韓峻當然不可能接受這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理由。他當即破口大罵,以一種會在游戲里被客服當場封號的氣質反噴回去。 “□□老母!我是問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這是他媽我的洞房,這兩個女人狗日的是我的老婆!” 也不怪韓峻如此暴躁。 他分明已經得到天下間最美的面孔,以及人世上最強的劍骨。 他蟄伏多年,終于等來今日,距離脫胎換骨不過一步之遙,實力和勢力早已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然而突然橫來一個破軍,插了這么一杠子,徹底將他的心血化為烏有。 面對這種令人發瘋的情況,他沒當場改信瘋狂之神,都算韓峻信仰虔誠。 葉爭流:“……” 好問題,妙啊。 她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韓峻的洞房外面是想要伺機拼拼圖。 那破軍大晚上的不休息,跑到韓峻洞房外面干什么?他眼饞韓峻娶了兩位絕色美人,所以想來試探著能不能拼多多? 鑒于破軍已經發現了自己,姓韓的又過于不干人事,要讓葉爭流袖手旁觀,那也實在說不過去。 不過稍做思忖,葉爭流便撥開眼前樹枝,從藏身之處挺身站出。 然而,還不等她上前靠近那四個人,場中情景就又是一變! 如果說,在綠色箭頭的指示下,對于方才地下密室的塌陷,葉爭流尚且有所提防,那么此時,韓峻驟然引發的驚變,便完全出乎所有人預料。 只見他怒氣沖沖地重喘兩聲,然后忽地將手伸到自己腦后,迸然一聲扯斷了一條…… 葉爭流下意識飛身倒退,與此同時,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那是發帶嗎,還是…… 從韓峻的手勢,以及他連右手手腕都已青筋暴跳的力道來看,他并非從自己的發髻上拽下一條繡了細細條紋的發帶。 他是直接把那個長條的東西,生拉硬扯地從自己的腦后給活活地拔了出來! 那細條紋的帶子末端還沾染著少許的白漿和鮮血,正如同活物一樣在韓峻手心里扭動。 見到這一幕后,葉爭流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幾乎想要大叫一聲:這又是個什么鬼東西! 韓峻大大地咧開嘴角,露出滿口森白的牙齒。他眼中邪光閃動,似嫉似恨,宛如已經被“唾手可得勝利又因意外”這件事給逼得失去理智。 而與他正相反的是,余下三人在看清韓峻手中那物的時候,每個人的瞳孔都瞬間一縮。 和葉爭流這種半路出家的非酋不同,他們都得到過正經而系統的教育,因此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韓峻手中尚在扭動的惡心東西,究竟意味著什么。 剎那之間,破軍揉身猛上,天香公主下意識伸手去撈,就連雙手被廢的云渺之,都毅然銀牙一抵,“撲”地一聲吐出口中精鋼利刃,短短一截刃身如劍氣般縱橫而出,毫不留情直取韓峻手筋! 然而,還不等他們碰到韓峻的衣角,那細細條紋的帶子已經綻發出兩道刺目的紅光。 紅色的光本來就是最有穿透力的光源,再配上那扎眼的亮度,簡直堪稱致盲利器。 葉爭流猛然閉上了眼睛,卻仍慢了半拍。刷地一下,眼淚就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但在閉眼之前,葉爭流還是頑強地看清了紅光的來源——就在帶子的一端,兩個圓圓的小點正鑲嵌在條紋帶子上。那紅光宛如一對兇險的眼睛,下面似乎有一處被遮掩的裂口,因為光芒太刺眼葉爭流一時沒能分清。 ……等等! 條紋細帶、紅色眼睛,以及蜿蜒的裂口。這莫非是…… 蛇? 韓峻從自己的后腦里,生生地拔.出了一條活蛇?! 為了確定這一點,葉爭流急忙用手蓋住眼睛,從指縫里模模糊糊地看了出去。 然而,那刺眼的紅光轉瞬即逝。 葉爭流抬起眼睛,卻只看見四個人如同被橡皮擦憑空抹去,在同一時間里飛速消失的身影。 不過一次眨眼的功夫,原本站在廢墟中的四個人,竟然就這么直接隱匿了蹤跡。 倘若葉爭流沒有全程觀看,恐怕連他們曾經存在的證明都找不出來。 “……” 葉爭流驚愕交加,實在不能相信,四個大活人就這么在眼皮子底下沒了。 她甩手打出幾塊石頭,朝著記憶里四個人的站位扔去,每一塊石頭都輕松地穿透了空氣。 她低聲呼叫破軍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只有夜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和遠處的寒鴉叫聲混在一起,聽起來格外地凄厲詭異。 最后,葉爭流橫下心來,自己站到了那片廢墟上。 什么都沒有發生。 她沒有消失,沒有被抹除,也沒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半截身體變成虛無。 不過,遠處卻隱隱亮起了火把,幾個由遠及近的人聲正飛速朝著廢墟的方向靠近。 ……也是啊,剛剛那四個人鬧得毫不收斂。深夜里本來聲音就清晰,他們又是塌房子,又是信邪神。這么大的動靜,周圍的賓客不來看上幾眼,實在是說不過去。 想通了這一點,葉爭流毫不猶豫,轉身拔腿就跑。 不知道那些人看到人去樓空的廢墟以后,究竟會如何作想。但葉爭流反正是不能給他們抓著。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只是個無辜的拼圖愛好者罷遼! 葉爭流跑得快,來者的移動速度卻也不慢。等這些人來到廢墟周圍時,葉爭流的身影已經快要投入密林之中。 西風將急促的交談聲送入葉爭流的耳朵,葉爭流聽到,身后的幾人正在議論紛紛。 “怎么回事?喜房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 “喜房倒也罷了,可是宗主夫婦呢?宗主和公主如今在哪兒?” 大家商議未果,忽然有人注意到遠處葉爭流的身影:“等等,那里有一個人!” “他必定和此事相關,喂,站??!” “不準跑!” “你快給我停下來!” 葉爭流充耳不聞,把技能直接開到最大,一味地埋頭猛沖。 果不其然,幾秒種后,背后就有人辨認出葉爭流身上衣物,登時反應過來:“你們不要追了,是玄衣司!” “玄衣司……莫非是冥路殿主……” “即使是玄衣司正殿主又如何?這里可是梁國的地界,是梁國的鶴鳴山!應鸞星你欺人太甚!” “噓!快快住口,不要命了!” …… 與此同時,被安排在極遠處下榻的應鸞星,剛剛熄滅屋中燈火,便隱隱地感覺頭頂有些沉重。 他警惕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天靈、百會,確認自己既沒有忘摘帽子,頭上也沒有突然地生出一叢鳥類的羽冠來。 不耐煩地皺皺眉頭,應鸞星反手掀開了被子。 ——天下間恨他的人多了,料他們也做不成什么。 普天之下,少有他應鸞星不敢應的事。 一邊這么想著,應鸞星一邊躺進被子,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 而在另一處,葉爭流欣慰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個標志性的玄衣司小立領,心里十分的舒坦。 誰說死人衣服沒有用的,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此行既拼上了拼圖,還能成功逃脫,外加給應鸞星扣鍋又添堵,真是一個一石三鳥的完美夜晚。 果然,廢品是用錯了地方的寶物啊。 反正,這些人若把她錯認成玄衣司門下,倒也不算說錯。 葉爭流記得,自己似乎還在玄衣司掛過一個什么名,叫什么……完球蠱女來著? ※※※※※※※※※※※※※※※※※※※※ 感謝在2020-11-10 23:40:54~2020-11-11 23:13: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亦飄零久、向佐走,向鼬走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鶴臥雪 50瓶;向佐走,向鼬走 27瓶;岄上 20瓶;你就是在那里嗎 19瓶;聆、居然在 10瓶;月入楹瀾 3瓶;提燈者、懶人鄙 2瓶;快樂小咸魚、玫瑰十化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