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她忍不住叫一聲,然后身體不受控制地騰空轉了半個圈,待雙腳重回地面驚魂未定地她才反應過來剛才是紀北平抱住了她的腰。 “你,你……”她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這才是實打實地調戲婦女。 他來干什么?報復? 看著毫無歉意的紀北平,王嬌氣得咬牙,如今真是好人難做,好歹那天是她幫沈雨晴解了圍,怎么到頭來吃虧的成了她?就算報復也不應該找她呀。 媽的,誰叫她靈魂高尚那天非要多管閑事。北京有句土話說得好:多管閑事多吃屁,少管閑事少拉稀! 看著憤怒的王嬌,紀北平只抱著雙臂冷冷一笑。“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這時,冰面上的李永玲完全崩潰掉,大聲呼喊:“來人啊,來人啊,紀北平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啊!” 紀北平皺眉,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身邊兩個小嘍啰去管一管李永玲,“趕緊讓丫閉嘴,別一會兒把狼招來。” “是!” 這地方人煙稀少,離連隊還有一兩公里,除非有人正好路過否則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沒人過來相救。王嬌不清楚她們倆從何時就被紀北平盯上了,如果是碰巧遇到還好,如果真是故意伏擊,那今天兇多吉少。 自古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從學來的知識看,此刻決不能激怒他。王嬌告訴自己要冷靜,往后退兩步,見那兩個人只是指著李永玲說著一些威脅的話,手上并沒有什么齷齪的動作。暗松口氣,故作一臉輕松,不卑不亢地問紀北平:“這么冷的天出來,找我有事?” 北平挑眉,沒想到王嬌還挺鎮定,一般女生看見他這樣必定會嚇得大哭,悠悠然地說了句:“其實,也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 他冷笑著向前走,她滿身戒備地向后退。 嗵!王嬌后背撞到了一棵白樺樹,紀北平順勢把手往樹上一按,把王嬌卡在中間,臉靠近她幾分。 樹咚? “紀北平,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嬌,別那么緊張。” 王嬌皺眉,嘴唇緊抿成一條冷冰冰的弧線,眼睛看著紀北平那張流里流氣的臉,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別叫我名字,咱倆不熟,還是稱呼王阿嬌同志吧。” “噢。”紀北平并未生氣,嘴角上揚但眼神冰冷,“也對,我當然不如容川了,你倆什么關系呀。我怎么能跟他比對不對?”頓一下,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故作好奇地問:“你倆膩歪的時候,他也是這么叫你吧?” “你……混蛋!”王嬌揚起手就照著紀北平的臉揮了過去。似乎早有準備,他一點都不費勁地擒住她手腕,王嬌又揮起另一只手,結果同樣悲催,紀北平一不做二不休,他手大,只用左手就輕松扣住她兩只纖細的手腕,然后右手抵住王嬌下顎往上一抬,刻意壓低嗓音說:“別跟容川了,跟我好吧。” “跟你大爺!”王嬌抬起膝蓋照著紀北平襠部就是一擊。 紀北平實在沒想到王嬌還有這一手. 下三路!居然是下三路! 女流氓! 這一膝蓋著實不輕,幸虧穿了棉褲,不然不全廢掉,也得廢一半。北平氣啊,從小到大第一次挨女生打居然就落在這個部位,“王阿嬌,你……”他想沖過來,卻不想王嬌從地上撿起一根手腕粗細的白樺樹枝,走過來二話不說照著他就是一頓狂抽。 動作又穩又準又狠! “王阿嬌,你……哎呦!” 王嬌不打別處,就沖著紀北平的臉去。樹枝沾滿白雪,揮起來時雪花飛濺,濺到北平眼睛里又濕又疼,他什么也看不見,只覺露在外面的臉頰被樹枝剮得生疼。 “別打了!”他抱頭躲避。 王嬌卻緊跟不放,邊抽邊罵,“臭流氓!叫你胡說!叫你胡說!” 因為啥也看不見,北平越躲越偏,然后一步踏空直接翻滾著掉在了冰面上。 “北平!”不遠處,那兩個小嘍啰見他跌落進河里,趕忙跑了過去。北平呈“大”字仰躺在濕冷的冰面上,帽子掉落一邊,滾了三圈停在不遠處。 幾秒鐘后,北平從眩暈中清醒,睜開眼,他看到了蔚藍蔚藍地天空。媽的!老子還活著啊!被兩個小嘍啰攙扶起來,他摸著已經滲血的眉角和嘴唇,其中一個小嘍啰“呸”了一聲,擄擄袖子,說:“別上火北平,哥們這就給你報仇去。” 說著,從冰面上撿起一塊碎石頭朝著剛剛走下斜坡的王嬌大步走了過去。 “你丫回來!” “啊?”小嘍啰愣住。 北平嘴角疼,懶得一字一句地說,吼一嗓子:“我他媽讓你丫回來!” “放,放過她了?” 北平不說話,捂著發疼的左臉望著王嬌漸漸遠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直到爬上對岸她也沒回頭看自己一眼。誰說南方人好欺負? 對岸,因為李永玲嚇到腿軟,爬上去后,王嬌負責背書包。 “阿嬌,紀北平剛才沒對你怎么樣吧?” 李永玲驚魂未定,還以為紀北平要對王嬌…… “沒事,他就是一個嘴炮。”王嬌毫不在意地說,胸口卻還撲通撲通地狂跳。天知道剛才紀北平的臉離自己只有幾分遠時,她嚇得差點犯心臟病。 不過也正是離得這樣近,王嬌才忽然發現為何第一次看見容川時會覺得他有點眼熟。他的眉目與紀北平的眉目長得非常像,幾乎一模一樣,仿佛用同一塊模板印刻。 “阿嬌,你想什么呢?”李永玲忽然問。 “嗯?” “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剛才?剛才說啥啦?王嬌壓根就沒聽見。但懶得重新問,胡亂應一句:“噢,聽見了。”實則心里還在想著那□□揚的眉目。 ☆、第33章 入v第一更 春節到了。 大年三十這天早上,王嬌正坐在床上編辮子,李永玲抱著臉盆跑進來,“阿嬌!阿嬌!” 自從那天小河邊被紀北平突然”伏擊”,這幾日李永玲遇到啥事都是一驚一乍的,張小可笑道:“咋的啦永玲,天塌下來啦?” “別胡說!”李永玲回身趕緊把門關上,雖然遠離政治中心,但隊里也有不少耳聽八方的積極分子,“小可,不是我說你,就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如果是在北京,早拉出去——”永玲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張小可吐吐舌頭,今天過節,一時高興就有些忘乎所以。 “永玲,急急忙忙跑進來到底啥事啊?”王嬌已經把頭發梳好,兩條麻花辮又黑又亮。 永玲把臉盆放在鐵架子上,有些興奮地說:“今天不是過節嘛,隊里讓董力生和張寶良去豬圈挑選兩頭rou好的大豬,一會兒就宰了,要不要去看?” 王嬌崩潰,誰要去看那個?“永玲,你好血腥啊……”沒想身材如此瘦小的她居然長了一顆氣拔山河的大心臟。 “什么叫血腥?”李永玲瞪大眼睛特別不能理解的樣子,“小可,你要不要去?” 張小可正趴在桌前寫日記,想了想然后說:“去!” 王嬌翻白眼兒,心想看完殺豬你倆還能安心吃下豬rou么?反正王嬌是不行,記得上大學時去幾個同學一起去一家內蒙古餐廳吃飯,經理推薦了烤全羊,王嬌說那就來一只,過會兒,大廚領著一只半大小羊崽子來到他們桌前,問,這只羊行嗎?王嬌摸摸小羊毛茸茸的腦袋,也沒明白啥意思,點點了頭,其實心里說的是好可愛。結果她手剛離開羊腦袋,大廚拉過小羊一刀就捅死了…… 當時一桌女生嚇得嗞哇亂叫,王嬌更因自己是殺死小羊的罪魁禍首而難過了好幾天。 從那兒以后,王嬌得有三四年不敢碰羊rou,路上遇到烤羊rou串的攤位也是繞道走。 豬是拉到連隊里殺,小黃豆進屋時順著門縫王嬌已經聽到了幾聲豬的慘叫。 “咦,阿嬌,你沒去啊?” 王嬌囧,心想難道我長了一張血腥殘暴的臉么?“殺豬有什么可看的,我才不去呢!” 小黃豆坐過來,現在她已經愿意跟王嬌說話了,畢竟兩人住一個宿舍,原先也沒啥矛盾。她兩只小手堵著耳朵,對王嬌怯生生地說:“你仔細聽著,一會兒豬不叫了記得告訴我一聲啊。” 王嬌哭笑不得,但還是點了點頭。 大概十幾分鐘后豬才停止慘叫,小黃豆把手放下來,問:“阿嬌,咱倆看看去吧。” “看啥?” “看宰豬啊!” .......七零年代的姑娘們膽子都這么大嗎? 王嬌跟小黃豆走到后廚宰豬的地方時,董力生正奮力把豬腸子掏出來。地上的血水已經清理干凈,空氣里漂浮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大花豬橫躺在地上,肚皮處割開一條大縫。李師傅站在一旁邊抽煙邊指揮,“哎呀,你小子慢點地,力氣大了腸子該斷了。” “可力氣用小了出不來啊!”董力生第一次干這活,沒經驗,力量松了,感覺腸子根本扯不動。 李師傅嘴巴不屑地撇撇,使勁嘬兩口煙,沖力生揮揮手,“你個生瓜蛋子,真笨,看我的!”他蹲下,大手伸進豬肚子里,非常有經驗地說:“看,就像這樣……” “呼啦”一段血淋淋的腸子被揪出來。 王嬌實在待不下去了,快步跑出去站在戶外一陣陣干嘔。正巧廖春生上完茅房繞過來,看見她蹲在地上吐,忙跑過去問:“阿嬌你病啦?” “沒,沒事,嘔——” 等吐得差不多了,王嬌才說了實情,春生笑呵呵的,邊幫她拍著后背邊理解地笑道:“惡心是正常表現,別說你一個小姑娘,就是我們剛來連隊時看見殺豬心里也慎得慌,不過咱們一年就吃這幾回豬rou,多想想這個也就不惡心了。” 這時張寶良從后廚大搖大擺地走出來,胸前掛一件黑色膠布大圍裙,上面血跡斑斑。看見王嬌和春生,他伸手一指,“你倆咋還有心思聊天?廚房里大家都快忙瘋了,趕緊進來!” “干啥呀?”春生搞不清狀況。 寶良瞪他一眼,“還能干啥?洗豬大腸唄。” 王嬌轉身想跑,卻被廖春生一把揪住,“跑啥?” 想想豬大腸里的東西,三天都不想吃飯了! “不是跑,是忽然想上廁所。”她快速編了一個理由。 春生笑笑,看出她就是嫌臟,但也不點破,抓著她手腕就往廚房里走,“廁所一會兒再去,咱們人多手腳又都麻利,豬大腸幾分鐘就能洗完。別怕,我教你哈。” 誰要學那個…… 后廚水池旁,王嬌深吸一口氣拼命忍住惡心將戴著塑膠的雙手伸進冰涼的水中。幾位知青里,春生與張小可比較有經驗,兩人分頭教著其他人。見王嬌苦瓜臉,拿起一段腸子不知如何下手,春生捂嘴偷笑,然后告訴她洗豬大腸跟洗衣服差不多,‘腸子很有韌性,輕易揉不破,但是縫隙處要注意清洗干凈,不然吃的時候就不知誰倒霉了。” “哎,一看見這玩意就想吃炒肝。”小可生無可戀地說。 王嬌知道炒肝是老北京的一種小吃,但具體長啥樣不清楚,就認真地問:“小可,炒肝到底是咋炒的?” 炒肝,炒肝,肯定得放油炒吧? 張小可與其他幾位北京知青先是一愣,互相看一眼,然后集體爆發出哄笑聲。 “哈哈哈,阿嬌你太幽默了!” “阿,阿嬌,我,我服你……” 王嬌臉紅,不明白自己說錯啥了。“喂,你們別笑了!”她很生氣,兩手緊緊攥住豬大腸,張寶良笑趴在地上,感覺快抽過去,“再笑我把洗腸子的水潑你們身上了!” 見她真急了,不像是開玩笑,幾位北京知青忙正色,小可擦擦眼角滲出的淚,呵呵笑兩聲才說:“大小姐,炒肝不是炒的,是煮出來的……”她大致講了一下炒肝的做法,先把豬腸用堿鹽侵泡揉搓,文火煮熟后切成“頂針段”,豬肝則是切成“柳葉條”,再用大料生蒜黃醬做一個料汁…… 張小可口齒伶俐,說起愛吃的小吃,句與句中間連標點符號都不加,王嬌也沒完全聽清,但也大致清楚原來炒肝跟炒字一點關系都沒有,看來確實是自己孤陋寡聞了,但心里還是有點不甘,“你們北京人真奇怪,這哪里是炒肝,明明就是煮肝嘛,名不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