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歐陽君一手捂著嘴,鮮紅的血液自他的指縫間緩緩流出,砸在鋪就臺階的大理石上。 一滴接著一滴,久久難以干涸。 歐陽君本就枯瘦,此時流血過多使得他的面容越發的蒼白。 他的另一只手費力的向前伸著,就在他的指尖與歐陽擎的褲腿只剩下一拳之隔的時候,始終守在歐陽擎身側的白軒突然間,毫無預兆的出腿將歐陽君用力踢開。 而巧的是,被踢出去的歐陽君正好撞在門側的盆景上。 “啊——!”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人將頭埋進丈夫的懷中,瑟瑟發抖著,這樣血腥的場景她在嫁入歐陽家之前可是從未見過。 她用眼偷偷的瞄著位于歐陽擎身側的顧紫,卻發現顧紫非但沒有露出同她一樣狼狽的神色,反而面容極其淡定。 唯有那深淺不定的狹長鳳眸中,涌現著如果漩渦一般的波動。 血順著盆景石托的側面蜿蜒而下,歐陽君只是無力的痙攣了兩下就徹底的陷入了昏迷。 歐陽擎皺眉看著,眸光刺向白軒的那一瞬間,嗜血的陰霾僅是剎那間便鋪散開來。 沒人能看清歐陽擎出手的動作,只聽見啪的一聲響,眾人將視線紛紛從歐陽君的身上移開,轉而在白軒與歐陽擎之間打轉。 眾目之下之間白軒猛地跪地,左臉上清晰的腫出五條紅棱。 尷尬的氛圍,靜默的姿態,一時間眾人面上不敢表露,但是心中卻都是震驚的。 白氏的嫡子是歐陽家族世代家主的守護者,白軒自有記憶以來被灌輸的思想便是誓死護衛歐陽擎。 在過往的一次次任務中,為了保護歐陽擎而負傷無數。 故而在其他人看來,白軒直等于歐陽擎的利爪,是歐陽擎的金鐘罩保護衫, 白軒在歐陽擎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無法動搖的。 同樣的,白軒也是絕對不可能被其他人拉攏,繼而背叛歐陽的。 可是剛剛白軒的做法實在是不能用沖動二字來解釋,如果可以的話,歐陽擎是不愿去懷疑白軒的。 所以他才在當場打了白軒,也算是給了其他人一個交代。 “少爺…”白軒直視歐陽擎的雙眸緩緩低垂,與地面徑直相對的那一刻,眸底反復被颶風席卷而過,激蕩起巨濤駭浪。 “請少爺責罰!” 數秒后,歐陽擎才抽回凝視的眸光,轉身的那一刻他薄唇輕啟,聽似無波卻絞揉著似有若無的怒意。 “自己回組織領罰。” “是!”白軒凝聲回答,言語間滿是敬意。 待眾人的身影完全被門板隔絕在視野之外,白軒才緩緩起身。 他姿態隨適的彎腰彈彈膝蓋上的土,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唇角勾起的笑意諱莫如深… 經過初步診斷后,醫師表明歐陽君腦部受損嚴重,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至于具體情況如何,還要看接下來的手術成功與否以及歐陽君后期的恢復。 在眾人看來,歐陽擎剛剛的做法無非是想著借此機會來殺雞儆猴,將族中的刺頭全部鏟除,卻不想還沒起到警示的作用,雞就已經半死不活了。 一時間有人憂慮,也有人竊喜。 醫院二樓的會議廳中一片靜默,宛如陰風嗖嗖的太平間。 “擎少…”依舊是剛剛出聲打算為歐陽君求饒的老者,此時他看著顧紫,眉宇間是與歐陽君如出一轍的不贊同甚至是厭惡不屑。 人活到這份上,越是老越是保守,越是講究門當戶對。 愛情這個詞在他們看來,都不要說和糞土相比,簡直就是連牛毛狗毛都不如。 “我為歐陽家族賣命六十年,我自認我從未做過有辱歐陽家族門風的事情。今天不管你會如何處置我,是像廢掉歐陽君一樣的廢掉我,亦或是其他,都沒有關系?!?/br> 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起身,拐杖拄在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我如今已經是半截身子埋進黃土里的人了,說句不中聽的話,我也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可是!”手中的拐杖拿起后又重重的落下,砰的一聲似是敲打在場內眾人所有人的耳際。 “你要讓這個來歷不明,混跡娛樂圈的女人來當歐陽家族的主母,我不同意!死也絕對不會同意的。老家主才去世,我身為歐陽家族的老者…我不能看著你繼續錯下去啊!” 許久的靜默后終于出現第一個贊同的聲音,卻是在一眾兄弟中與歐陽靖關系最好的歐陽暝。 “沐老說的沒錯,我曾經與顧小姐有過兩面之緣,所以對于顧小姐的人品脾性我是信得過的?!?/br> 歐陽暝走到歐陽沐身后,將歐陽沐攙扶著重新坐下才繼續說著。 “可是要想坐穩一個大家族的主母之位,除去自身的素質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有強有力的后盾,不然的話,只怕是連…” 嘴邊的話戛然而止,歐陽暝抿著唇線,邁著沉重的步伐坐回原位。 可即使是他沒有說完,在場眾人也能很自然的想到剩下的半句話。 那就是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顧紫玩味的眸光在眾人或譏諷嘲笑或事不關己的面容上環視一周,她正要出聲,卻被歐陽擎從桌下按住了手背。 詫異的側眸看向歐陽擎眉宇間的運籌帷幄,顧紫一時間搞不懂歐陽擎為什么要阻止她。 顧紫之前做了那樣多的事情,接手青幫,談判聯盟,甚至在一次交易中險些喪命,直到現在后背上還殘留著一條淡粉色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