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他的話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口吻卻是肯定句,葉一夏猛地一愣,隨即嗓子里發出嘶啞的聲音,哭的更凄慘了。 卜凡一看,頓時慌了爪子,揪了揪北堂第五的衣服,說:“你怎么幫倒忙?” 北堂第五抱臂說:“我猜對了,上次他做噩夢的時候喊著母親,也是這幅表情,他的母親應該和這種疾病有關系,我猜的沒錯吧?” 葉一夏的哭聲很凄慘,祁戌摟著他,皺著眉,一臉心疼的表情,但是根本沒有辦法。 不過就在北堂第五說完之后,葉一夏的哭聲漸漸的變得小了,趴在祁戌懷里,嘴唇顫抖,聲音嘶啞的說:“我mama死了,你猜的沒錯,她和這種病有關系,但是得病的不是她,是我父親……我父親……” 他說著,全身顫抖起來,閉了閉眼睛,聲音更加嘶啞,用很淡的口吻,但是充斥著一股nongnong的悲哀和絕望,說:“我父親得了這種怪病,后來……他把我母親咬死,吃了……” 第16章 狗16 吃了…… 卜凡嚇得一哆嗦,這太可怕了,尤其葉一夏陳述的是自己的兩個雙親,恐怕葉一夏說話時候的心理沖擊,要遠遠比他們這些聆聽者大得多。 葉一夏說完這些話,急促的喘了好幾口氣,似乎有些激動,在祁戌懷里不斷的哆嗦著。 祁戌摟著葉一夏,用寬大的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說:“沒事了,沒事了小夏,不要再想了,別說了。” 葉一夏慢慢閉起眼睛,眼淚在眼角大轉兒,一閉起來就順著臉頰往下淌,輕輕的抽著氣。 祁戌的安撫似乎有點兒作用,葉一夏的呼吸漸漸平穩起來,好像想要逃避這種可怕的噩夢,在夢中無法逃避的現實,只能在現實中麻醉自己的神經。 一旁的卜凡和蘇久兮都有些不知所措,兩個人的反應都是看了一眼對方,這個時候北堂第五卻聲音低沉的說:“不,葉一夏需要再說。” 葉一夏聽到北堂第五的嗓音,身體猛地一抖,一下就睜開了眼睛,滿眼的驚恐。 祁戌似乎被葉一夏的顫抖弄得有些憤怒,老好人第一次露出氣憤的表情,抬頭瞪了一眼北堂第五。 祁戌身材高大,發狠的表情竟然非常可怕,嚇了卜凡一跳,卜凡生怕他們打架,趕緊攔著說:“都別激動。” 北堂第五則是口氣平穩的緩緩說:“這已經不是葉一夏一個人的事情了,也不只是一段過往,現在這種怪病可能重新出現了,而且很多知情人都躲躲閃閃,咱們中間……” 他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卜凡,又掃過蘇久兮,慢悠悠的繼續說:“咱們中間,可能已經出現攜帶體了……葉一夏,說不說由你。” 北堂第五很巧妙的把最后的決定權,又拋給了葉一夏。 蘇久兮見北堂第五看自己,又看卜凡,頓時心里一驚,嚇得指了指自己,又去看卜凡的手臂傷口,他突然有些醒悟…… 葉一夏目光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懼,最后慢慢的鎮定下來,癱坐在祁戌懷里,緩緩的說:“當時我很小……記得,記得不是太清楚了……我那時候大約只有……應該是五六歲,還沒有上學……” 葉一夏開始回憶了,他的話斷斷續續,似乎很不準確,然而大家都很清楚,那是葉一夏安慰自己的陳述方式,五六歲的孩子已經開始記事兒了,那段可怕的經歷,對于一個大人來說都是巨大的創傷,更別說是一個孩子了…… 葉一夏的爸爸是個商人,有自己的公司,mama則是公司里的職員,老板和小職員的愛情故事,像童話一樣,很多人羨慕葉一夏的mama。 他們很快就結婚了,葉一夏的爸爸是個好男人,對老婆很好,在結婚的第二年,他們有了一個男孩兒,那就是葉一夏了。 葉一夏出生之后身體一直不太好,mama辭掉了工作,在家里照顧葉一夏,這本身是個和睦的家庭,一直到葉一夏五歲,噩夢悄然開始了。 葉一夏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指,手指在輕輕的顫抖,他的聲音很緩慢,似乎在自言自語,說:“爸爸他……他起初懼怕突然的響聲,例如風吹到門,突然關閉的聲音,‘嘭’的一聲能嚇得他面色蒼白,我們起初都沒有注意到什么,后來他的傷口……傷口怕水,碰到一丁點兒的水,都會紅腫,發癢,小小的傷口甚至都可以潰爛到流膿水的地步……” 后來,慢慢的有些神志不清,但是只是短暫的,甚至一兩秒。 這些反常的舉動,終于引起了葉一夏mama的注意,他們去醫院做了檢查,檢查結果沒有任何問題。 葉一夏說:“醫生說,可能是我爸爸的工作壓力有些大,建議他放松一下精神……” 于是葉一夏的爸爸休了年假,帶著他們出國去旅游,然而旅游還沒有到一半,葉一夏的爸爸病癥更加明顯了,他會突然癲狂,然后對著什么東西流口水,流出粘膩的口水,甚至有的時候會撕咬枕頭,或者是靠枕,把里面的棉絮全都咬出來,咬的稀爛…… 當時葉一夏還小,嚇得怕了,葉一夏的mama又帶著他爸爸去做檢查,一切檢查都沒有問題,但是這種表現已經不可能是工作壓力的問題。 后來他們在一家私人診所遇到了一個姓蘇的教授,那是診所的院長,葉一夏之所以看到電腦上的照片那么反常,是因為他記得那個教授,蘇教授是爸爸的主治醫生。 在那家診所里,爸爸的病情被確診了,叫做…… 葉一夏淡淡的說:“非典型……狂犬病……” 蘇教授是這方面的頂尖專家,對這種疾病很有研究,而且正在深入研究,他說葉一夏的爸爸這種病癥非常有特點,于是葉一夏的爸爸入院了,天天住在醫院里,病情的確得到了一點兒緩解,但是沒有完全根治。 葉一夏說:“蘇教授說這種疾病,應該和基因有關系,他還在做研究,目前不知道具體的發病原因……” 這種病和狗沒有關系,但是表達出來的病癥的確有些像狂犬病,比狂犬病還要癲狂。 住了一個多月之后,爸爸的病癥沒有得到根治,而且開始反復,有的時候很正常,還會和葉一夏說笑,有的時候卻癲狂的像一只瘋狗,似乎要生生咬爛自己的兒子…… 葉一夏說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深深的喘著氣,眾人都屏住呼吸,卜凡知道,葉一夏即將說倒的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葉一夏的聲音開始顫抖,帶著哽咽,說:“那天mama帶我去看爸爸,說爸爸的病有些好轉了,可以跟我玩一會兒,結果……” 他們到了病房,葉一夏的爸爸起初一切都好,什么都好,但是后來,突然一陣風吹過來,“嘭!!!”一聲,將病房的門和窗戶一下吹上了,猛烈的撞擊聲,讓眾人嚇了一跳,葉一夏的爸爸眼睛瞬間就赤紅了,好像要吃人一樣,喘著粗氣,濃稠的口水從嘴里流出來,順著牙縫往下淌,整個人都很不對勁。 爸爸看著葉一夏,好像不認識他一樣,露出一種想要吃rou的瘋狂眼神,葉一夏的mama嚇到了,她立刻將兒子抱在懷里,想要往外跑,同時按了鈴叫護士。 然后護士還沒有趕到,爸爸已經發瘋了,他撲過來,一下將葉一夏的mama砸到在地,瘋狂的撕扯葉一夏。 葉一夏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那種年紀只知道哭,連逃跑都不知道,葉一夏的mama爬起來,奮力的按住發瘋的爸爸,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葉一夏的爸爸毫無神志,對著他mama一口咬下去,頓時呲了滿臉的血,嚇得葉一夏癱坐在地上,哭的更兇殘,嘴里喊著:“mama……嗚嗚mama……” 葉一夏坐在地上,他的mama用足了力氣,把他爸爸推出了病房,“嘭”一聲關上門,大喊著:“一夏!鎖上門!鎖門!一夏!快鎖門!” 葉一夏嚇得小臉慘白,什么都不敢動,聽著外面慘叫的聲音,mama一邊痛呼一邊叫喊,還有不停的撞門和撓門的聲音,葉一夏終于跑過去,把門鎖擰上。 他們就隔著一扇門,外面的動靜清清楚楚,葉一夏的爸爸瘋了,跑過來的護士全都尖叫著,很快保安也來了,也發出了喊叫的聲音。 葉一夏靠著門,聽著外面mama的叫聲,一切都不真實,一切都非常無助…… 葉一夏把臉埋在手掌里,嗚咽著說:“最后她不叫了,我聽不到聲音了,外面還是亂七八糟,過了很久很久,太陽都下山了,外面終于漸漸的沒聲了,我打開門……看到……看到我mama滿臉是血,臉……臉都被吃掉了一半,手也是……我爸爸的臉上蒙著一塊白布,我都看不到他的模樣,好多人受傷了,他們匆忙的走來走去……” 葉一夏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從嗚咽終于變成了痛哭聲,有一種嘶聲力竭的解脫感。 祁戌緊緊摟住葉一夏,說:“小夏,沒事了,沒事了……” 葉一夏不敢抬頭讓別人看到自己痛哭的樣子,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卜凡聽著,有一種深深的揪心感,說不出來有多痛苦。 蘇久兮也一臉呆愣的模樣,怔愣的不能說話,他是個大少爺,從小是富二代,從沒遇到過這么殘酷的事情…… 北堂第五算是最淡定的了,淡淡的說:“然后呢?” 葉一夏深吸了兩口氣,說:“后來……后來我變成了孤兒。” 葉一夏的爸爸有錢,有很多叔叔伯伯,還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是墻倒眾人推,葉一夏的爸爸一死,好多人來爭奪家產,葉一夏一分都沒落到,還是個不到上學年齡的小孩子,根本沒有靠山,被掃地出門了。 不過后來,在葉一夏流落街頭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叔叔,那個叔叔把葉一夏從街上撿走了,但是并沒有收留他,而是把他帶到一個普通人的家庭里,給了那個家庭一筆錢,讓他們領養葉一夏。 葉一夏抽了抽氣,說:“再后來我就遇到了祁戌。” 葉一夏和祁戌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的關系,祁戌是他鄰居,兩個人是從小學開始的好朋友,那戶人家拿了錢,但是對葉一夏并不是太好,再加上后來有了自己的孩子,對葉一夏更是冷淡,祁戌有時間就會跑過來找葉一夏玩,給他帶好吃的。 之后葉一夏才知道,原來祁戌也是孤兒,也是寄人籬下,但是祁戌很樂觀,總是一臉傻笑,或許是受了祁戌的影響,葉一夏也漸漸有了一些改觀,他雖然不愛和別人說話,但是也不再死氣沉沉的…… 北堂第五聽到這里,皺了皺眉,說:“當時領走你的人是誰?” 葉一夏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我似乎……對那個人沒什么印象,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子了,他也沒有告訴我自己的名字,但是我確定不認識他,也不是家里的叔叔伯伯……” 卜凡嘆氣說:“那豈不是又斷了。” 葉一夏突然又說:“對了,我聽到有人管他叫‘丞先生’。” 第17章 狗17 丞先生? 眾人都面面相覷,現在又多了一個神秘的人物,他們不知道這位丞先生是誰。 葉一夏不認識丞先生,然而丞先生卻在葉一夏無父無母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帶走了那時候失魂落魄的葉一夏,給了他一個家,雖然不是完美的一個家,但卻也讓葉一夏遇到了祁戌。 北堂第五轉向祁戌,皺眉說:“你認識這個丞先生嗎?” 祁戌搖了搖頭,說:“沒聽說過。” 祁戌雖然是孤兒,不過他覺得自己的身世要比葉一夏好得多,因為他壓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也是被領養的,雖然領養他的家庭對他也不是很好,但是祁戌很知足,遇到葉一夏之后就更是知足了。 卜凡揉了揉臉,一臉的苦惱,說:“所以現在事情越來越亂,我已經糊涂了。” 北堂第五說:“這很簡單,我們可以梳理一下。” 他說著,舉起食指晃了晃,那動作非常蘇,看起來有一種有條不紊的感覺,慢慢的說:“第一,這事情不是偶然的,也不是新發的,要從葉一夏的父輩開始算起,甚至更遙遠一點,從蘇久兮的爺爺開始算起。” 蘇久兮雖然沒聽懂,但是仍然點了點頭,他知道爺爺是個醫生,他的父親、叔叔伯伯全都是醫生,他們家就是學醫的名門望族,到了蘇久兮,他根本不是學醫的料,不只為人馬虎,而且不知上進。 蘇久兮雙親過世很早,蘇久兮的叔叔伯伯們,從來都沒強求他,也不知道是不管他,還是溺愛他,總是沒有管教,蘇久兮也放任自己,完全對醫學沒什么興趣。 現在想起來,蘇久兮還有些慶幸,爺爺研究的這個方面,實在太可怕了,動不動就會咬死人,而且還會吃掉! 事情的起源并不是當下,而是很多很多年前,葉一夏的父親就已經牽扯在事情之內了。 北堂第五說:“值得注意的是,咱們剛才查閱搜索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大篇幅的敘述,幾乎查不到任何痕跡。” 卜凡點了點頭,說:“對,這種病如果這么可怕,為什么網上沒有記錄?” 北堂第五說:“這種病應該是爆發性的,卜凡在圖書館的電腦里看到了一份圖片文件夾,是剛剛死掉的師兄曾經瀏覽過的,甚至是他整理的,上面出現了一個研究組,說明是針對性的。” 卜凡又點了點頭,北堂第五說:“那么這種怪病,應該曾經被鎮壓下去過,這種怪病沒有記錄,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以至于我們這些小輩兒,根本沒有聽說過,遇到了這種病,還以為是單純的狂犬病。” 北堂第五又舉起一根手指,說:“第二,也就是最大的疑問,既然這種病已經消失了,是怎么又突然出現的呢?” 北堂第五突然的發問,讓眾人陷入了沉思,剛才葉一夏也說了,蘇教授根本沒有查清楚病情的發病原因,所以他們毫無頭緒。 這種病突然又開始滋生起來,起碼有一個起源,起源在哪里? 他們第一次遇到,應該推算到蘇久兮被自己的小弟襲擊,第二次遇到是圖書館里被咬爛的師兄,第三次遇到是蘇久兮襲擊了卜凡,第四次遇到是剛剛在圖書館,班里的一個女生襲擊了卜凡。 事情發生了的越來越頻繁,說明怪病在不斷的滋生,潛伏在他們周圍。 北堂第五又舉起一根手指,說:“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里面出現了幾個關鍵人物,這些人顯然或多或少的知道事情,甚至有的人涉足了當年的事情,但是他們都不說出來,一個個守口如瓶,是為什么呢?” 北堂第五說著,開始一個一個的數,說:“蘇教授蘇柏,咱們的授課導師肖瑾然,學校校醫陳陌,照片上的師兄崔丞遠……” 他正說著,卜凡突然一愣,說:“崔丞遠……” 北堂第五說:“怎么了?” 卜凡撓了撓頭,然后又搖了搖頭,說:“沒什么,總是覺得怪怪的,有什么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