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衛承聽了這話一愣,心里著實想不到容昭為何會對顧明軒如此的坦誠,只得笑了笑,說道:“顧姑娘說笑了。” “容昭這個人,很容易就會讓人著迷的。即便我知道他是誰,也依然愿意跟他做朋友,依然喜歡他。”顧明軒說著,又輕笑一聲反問衛承,“衛侯爺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他的呢?” “你……不要亂說。”衛承心虛的撇開視線。 “衛侯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喜歡他也不足為奇。我是女子都喜歡他的俠義心腸和坦蕩胸懷,更何況衛侯爺這樣的英雄男兒。”顧明軒坦然笑道,“男女之間,發乎情,止乎禮,這也沒有什么可厚非的。只是,容昭這個人身份太特殊,所以衛侯爺還是得多想想怎么才能演好這出戲。” “何必演戲,我對他是真心的。也不想隱瞞。”經過這片刻的沉思,衛承已經拿定了主意,坦然道。 這話一出口,倒是讓顧明軒愣住了。 “既然睿王爺可以為了他打亂了皇后的壽宴,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衛承平靜的說道。 “你……你這是做什么?你一定要跟睿王爭么?”顧明軒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一向木訥不善言談的衛承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也只有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點彎兒都不會拐。 衛承卻并不著急,只是平靜的端著茶盞,膽大呢說道:“我不跟誰爭,我只是喜歡她而已。” “可是你喜歡他,他喜歡你嗎?他喜歡的是睿王呀。”顧明軒皺眉勸道。 “他喜歡睿王我知道,我只是喜歡她就夠了。”衛承依然很平靜。 顧明軒沒想到是這樣,她是打好了一肚子的腹稿要勸說衛承,卻怎么也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的表露他的心思。 這是一種信任,顧明軒知道。 但這種信任太重,她又覺得自己無法挑得起。 “麻煩顧姑娘好好地照顧她,其實這次賑災我們都離不開他。”衛承說著,把手里的茶盞放在桌上,緩緩地起身,說道:“我走了,天色不早了,顧姑娘也早些休息吧。” “好。”顧明軒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起身相送:“衛侯爺慢走。” * 終于有了精細的食物來滋養容昭的腸胃,不過吃了兩頓飯睡了一個好覺,他的精神就恢復了很多,一早起來居然能下床走動了,這讓紫姬高興地差點又哭了。 “公子終于好了!”紫姬嘆道。 “說起來真是丟人啊!沒有好吃的,這病就賴著不好。唉!”容昭自我嘲笑著。 “瞧你這話說的,養病養病,這不養,病怎么好?你天天吃糠咽菜的,好人都受不了,何況病人?”顧明軒說著,轉身吩咐玉簪:“快把給容公子的粥端上來給她吃兩口。” 容昭洗漱之后穿著一身單衣坐在飯桌跟前,看著粗瓷碟子里裝的是涼碟字睿王府里秘制的小菜,粗瓷碗里裝的是梅若精心熬制的紅豆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嘆道:“想吃這個想了好久了!” 梅若忙笑道:“我們還給公子帶了您最愛吃的醬鴨,一直裝在冰桶里用被子捂著呢,不過公子現在的腸胃還不能吃這個,再放兩天,等公子大好了,奴婢再給拿給公子。” “別說了!我口水都出來了。”容昭連忙擺手說道。 顧明軒咯咯笑著在他對面坐下,笑道:“快吃吧。多吃點,快點好起來。昨天衛侯爺說了,這賑災的事情還是離不開你的。很多事情都等著你去處理呢。” “唉!濟州的事情我基本都沒幫上忙,也就是動了動嘴。衛承這話說的,真是讓小生慚愧呀!”容昭笑著搖頭。 顧明軒看了看左右,紫姬和梅若以及玉簪便躬身退了出去。容昭一邊吃粥一邊說道:“怎么樣,說通了嗎?” “別提了。”顧明軒挫敗的搖了搖頭,“這個衛侯爺,真是個死心眼兒。” 衛承死心眼兒容昭自然是知道的,卻沒想到顧明軒如此感慨,因此更加好奇,忙問:“怎么了?” 顧明軒先笑了兩聲,方說道:“昨晚我原本想旁敲側擊的,卻不料他卻單刀直入。張嘴就告訴我他喜歡你,他不跟誰爭,也知道你喜歡的人是睿王,但那些都跟他無關,他依然會喜歡你。” “額……”容昭差點讓紅豆粥給噎著。 顧明軒忙問:“怎么樣,你沒事吧?” “沒事,你接著說。”容昭用力的吞咽了一口,繼續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用筷子夾咸菜絲吃。 “沒什么了。他說話那么噎人,我一肚子的話都白準備了,說也沒用。”顧明軒無奈的笑道。 容昭看著顧明軒蔫兒了的小臉忍不住笑了:“所以,你就這么敗下陣來啦?” “沒辦法,我已經盡力了。你招惹上的這都是些極品之人,小女子只是尋常人,做不了這非常之事。有負所托,不好意思了。”顧明軒搖頭嘆道。 容昭卻很是看得開,笑道:“好啦!又不是什么軍政要務,用不著這樣吧。來來,一起吃飯,這粥燉的真好吃,小咸菜也不錯。如果有rou就更好了。” “就你這樣子,還是晚幾天再吃rou吧。”顧明軒說著,又拿了勺子給容昭裝了半碗粥。 * 霍云來之前遵沐的叮囑,在見到容昭之后就要送信回去。然而顧明軒卻特備叮囑霍云,容昭生病的消息暫時先不要告訴睿王,她怕睿王一著急會做出錯的決定,再插上翅膀飛過來,那皇上肯定會更加恨容昭。一直等到現在,顧明軒才把霍云叫進來見容昭。 霍云從十歲起跟在趙沐身邊,從未對他說過半句謊話,更沒敢隱匿過任何事情。他也非常清楚容昭在他們家王爺心中的地位,若是容昭真的有個什么事兒被他給瞞下了,等回去之后王爺非得剝了自己的皮不可。可是顧明軒和紫姬兩個人一起告誡他若不想害他家王爺和容公子就必須聽她們的。 霍云好不容易熬了兩天,正想著再見不到容昭就趕緊的給睿王送信呢,紫姬便來找他了。 “紫姬姑娘,容公子的病好了嗎?”霍云忙問。 “在這兒閑了兩天,身上都長毛了吧?”紫姬笑道。 “哎呦您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呀!容公子的病到底要不要緊?”霍云催問。 紫姬看著霍云焦急的樣子,也沒再逗他,因笑道:“已經好了,叫你進去回話呢。趕緊的跟我走吧。” “好咧!”霍云忙起身跟著紫姬去見容昭。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便是他鄉遇故知。雖然霍云算不上是容昭的故知,但在今日這種情形,容昭見了霍云自然也是倍覺親切。而霍云進門看見容昭穿著一身月白色綢衫坐在椅子上,雖然面色蒼白憔悴,但精神還好,眉眼之間依然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不敢正視,生怕一不小心就陷進去。 于是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上前行禮,恭敬地說道:“屬下霍云見過容公子,公子萬安。” “快快請起。”容昭忙抬手笑道,“霍副將,別來無恙啊。” “多謝公子,屬下很好。就是我們王爺很是掛念公子,這幾日怕是度日如年。屬下煩請公子給我們王爺寫封書信報個平安吧。”霍云說道。 “嗯,本公子自然知道。”容昭說著,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個信封遞到霍云面前,說道:“喏,給你。” 霍云忙雙手接過來,如獲至寶,開心的笑道:“多謝公子,屬下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京城。” 容昭納悶的問:“怎么,拿到這封信了,你還不回京城去?” 霍云忙拱手道:“屬下是奉王爺之命來保護公子的,這封信自然有可靠地人連夜送回去,但屬下是要留下來聽從公子差遣的。” 容昭挑了挑眉梢,得意的笑道:“嚯!連你都來本公子帳前聽令了?那本公子現如今可是威風八面啊!” 顧明軒從旁笑道:“你現在是賑災欽差,是這受災七縣的行政主官。跟前自然要有文有武咯!” ------題外話------ 災難過去了,昭昭要揚名立萬咯! 哈哈哈…… ☆、第十七回,步步為困 容昭這位賑災欽差隨著身體的逐漸恢復,政績也漸漸地做了起來。他擁有比這個時代的人多沉淀數百年的智慧,就算是平日里不學無術,但貴在心思靈活,只要他肯用心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做出一定的成績來。也因為這樣,他的優秀更加反襯出了賑災前任欽差大臣簡王趙淳的無能。 趙淳被帶回京城之后原本是想先覲見皇上的,然而皇上卻并不愿意見他,只叫他有什么事情去跟睿王說,這話讓趙淳如遭雷擊,看著前來傳圣旨的張萬壽半天沒說出話來。 見慣了寵辱的張萬壽對趙淳的表情視而不見,只笑呵呵的說道:“王爺,老奴告辭了。” “張公公,請等等。”趙淳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一只玉蟬來悄悄地塞給張萬壽,小聲說道:“張公公,我父皇這些日子身體還好嗎?我在外面十分的掛念,回來的路上也是快馬加鞭只想能早些見一見父皇,給他老人家請個安,怎么……怎么還不見呢?賑災這么大的事兒,現如今也交給老三全權做主了?” “哎呀,這個么,老奴就不知道了。王爺若是有什么疑問,不如先去睿王府找睿王說說,實在不行,您先去鳳陽宮跟皇后娘娘請個安?”張萬壽覺得趙淳實在可憐,便稍微提點了一下趙淳。 其實趙淳是寧可被皇上打也不愿意去鳳陽宮聽皇后罵的,趙淳的親娘在他一歲多的時候就去世了,然后周皇后膝下無子便以嫡母的身份把她養在身邊,這么多年來周皇后對趙淳一直是恨鐵不成鋼,找了好多師傅對他嚴格教導,然而趙淳從小就不是帝王的料,不管周皇后怎么教導,這母子兩個都不是一路人,趙淳從小到大見了周皇后都像是老鼠見了貓。但如今看來鳳陽宮這道關是必須闖一闖了。 周皇后也正攢足了怒氣等著趙淳回來呢,之前她打算的很好,為了他用盡心思鋪好路,原本想著是讓他這一趟做出點樣子來給皇上瞧瞧,接下來等他的王妃生了孩子,便開始建議皇上立太子的事情。肅王已經失勢,睿王喜歡的是個男人,而且至今無子,所以只要簡王不是太無能,只要他能做出點成績來,這太子之位就是十拿九穩。可是算盤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她竭力往上托的就是一堆扶不起的爛泥! 趙淳一進鳳陽宮便覺得脊背發涼,當他跪在鳳陽宮正殿的時候,后背上的衣裳已經快要被汗水浸透了。現如今是六月天,鳳陽宮里用大大的冰盆鎮涼,比起外面的悶熱來要舒服一百倍。然而趙淳依然只想逃。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福壽安康,千歲千千歲。”趙淳恭敬地磕頭。 端坐在鳳座上的周皇后手里拖著一盞茶,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趙淳,半晌不說話。 面對冷漠的皇后,趙淳不敢沉默太久,于是又磕頭請罪:“兒臣不孝,有負母后厚望,實在是慚愧,求母后恕罪。” “有什么罪可恕呢?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難道自己心里沒數嗎?”周皇后涼薄的說道。 之前,每次趙淳做錯了事情周皇后都會嚴厲的訓斥他,然而今天卻沒有,這涼涼的語氣讓趙淳心里更慌。于是又連著磕頭,請罪道:“母后不要生氣,兒臣知錯了。” “你有錯嗎?你沒有。是本宮錯了。”周皇后冷笑道,“本宮就不該對你抱有幻想,枉本宮費盡心機為你鋪路,而你呢?除了安逸享樂之外你還有什么本事?哦,對了,你喜歡字畫,就算是到了災區也不枉到處搜羅古字畫,放著上萬的百姓死活不管,帶著人跑去那些鄉紳家里去尋找你喜歡的東西!你尋就尋吧,花銀子買回來也就是了。卻偏偏要硬搶,你是皇子王爺啊!這么丟人的事情也能干得出來。皇族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周皇后拍著桌子斥責道。 這番話把趙淳說的汗流浹背,他原本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卻沒想到周皇后卻已經了如指掌。她知道了,皇上肯定也不難知道,怪不得皇上連見都不見自己,讓自己直接去找睿王說話呢。于是他連連磕頭,苦苦哀求道:“兒臣錯了,求母后恕罪!求母后恕罪!” “恕罪?”周皇后靠在鳳榻上頹然道:“你做的這些事情,難道就是‘恕罪’這兩個字就一筆帶過的嗎?你知道恕罪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本宮要無休無止的替你善后!本宮累了!也煩了!以后你的事情,本宮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母后……”趙淳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 “母后!”一聲清朗的笑聲從背后傳來,把趙淳給嚇了一跳。 “大哥?”趙淳抬頭看見一身月白貢緞繡銀線五福流云紋的長袍緩緩地從自己身邊走過,不自覺的直起了身子,愣愣的看著趙潤:“你回來了?” “二弟。”肅王趙潤轉身看著跪在地上的趙淳,微微笑問道:“你也回來了?” “……是啊。”趙淳頓時又委頓下去,低下了腦袋,像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周皇后也覺得該在趙潤面前給趙淳留一點臉面,于是淡淡的說道:“簡王起來吧。” “謝母后。”趙淳起身的時候趔趄了一下,貴得太久了,腿都麻了。 “二弟小心。”趙潤忙上前扶了一把,又關切的說道:“二弟此去這一個月的時間,竟瘦了這么多。” “額,還好,還好。”趙淳心里恨死了趙潤的這句話,但又不好明著說什么。 “肅王今日怎么來了?是有什么事情找本宮?”周皇后看趙潤奚落趙淳,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 趙潤忙拱手說道:“回母后,兒臣聽說母后這幾日身上不舒服,所以特意進宮來給母后請安。另外,昨日兒臣的管家老家送了一些紅稻米來,兒臣叫人煮粥,覺得味道還算不錯,所以今日特意送進來給母后嘗嘗。” “你有心了,東西交給趙萬德就行。”周皇后微微笑了笑,指著下手的椅子說道:“這大熱的天難為你跑一趟,做吧。” 趙潤忙躬身謝坐,然后在椅子上坐下來。 周皇后又看了一眼低頭縮腦的趙淳,心里越發的厭煩,但是若當著趙潤的面再數落趙淳,只怕又長了趙潤的氣焰。現如今這兩個皇子都在自己的手上,然而兩個人卻都不可靠。她要利用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轄制趙潤聽話,同時也要激勵趙淳上進。如果真的說皇位人選,周皇后心底深處還是更愿意把趙淳推上去,因為他雖然懦弱,但卻聽話。 “簡王也坐吧。”周皇后悠悠的嘆了口氣,又吩咐旁邊的宮女:“還不給兩位王爺倒茶來?” 外面的宮女早就預備好了香茶,只等皇后一句話便送了進來。 趙淳是真的渴了,剛好送進來的茶水也不燙,他接過來便兩口喝完,又把空了的茶盞還給宮女,笑道:“再續點水來。” 宮女答應著下去,又續了一杯茶送上來,趙淳又喝完,才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沒再要。 趙潤一直冷眼看著,心里對趙淳這般沒出息的做法非常的鄙夷,但卻不動聲色。 周皇后心里厭煩之極,便把手里的茶盞放下,淡淡的說道:“沒有什么事兒,你們兩個都各自回去吧。天熱,每日的請安就免了。簡王,你的王妃已經有了身孕,既然回來了,就在府中好好地陪陪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