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衛承抬手接過對方手里的盒子,說道:“麻煩回去跟王爺說,容公子謝謝王爺的好意了。” 簡王的護衛抬頭從衛承的肩膀之上看了一眼里面吃的正香的容昭,方拱手笑道:“好,那屬下告辭了。” 等對方一后退,衛承便抬手把房門關上。 “還別說,簡王的人品還是不錯的,不吃獨食。”容昭笑著朝衛承招手,“來,拿過來給本公子瞧瞧。” 衛承默默地把點心送到容昭面前。容昭捏了一塊湊到鼻子跟前嗅了嗅,點頭說道:“還不錯,可以吃。來,大家都分了吧。” “我們都沒帶點心,就這么點,還是留著公子吃吧。”紫姬把盤子推到容昭面前。 容昭眉梢一挑,佯怒道:“開什么玩笑?本公子像是那種吃獨食的人嗎?” 紫姬笑了笑忙伸手拿了一塊點心來吃。 容昭又看衛承,衛承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吃。 “喏。”容昭拿了一塊遞給他。 衛承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練武之人,平時吃什么都無所謂,什么東西都能咽得下去。這些精細的點心還是你留著吧。” “真是費勁!”容昭不滿的嘆了口氣,伸手把點心塞進衛承的嘴里。 衛承頓時滿臉通紅,差點被點心沫子嗆到。 容昭把最后一口糙米粥喝完,隨手扯過紫姬的手帕摸了摸嘴巴,方朝著門外吩咐道:“把狗蛋兒那小子叫進來吧。” 守在門口的盛穹應了一聲,沒多會兒便把容巖帶了進來。 一身破衣裳完全叫花子打扮的容巖進門來就跪下磕頭,并高聲說道:“屬下見過公子,給公子請安!公子萬福金安……” 容昭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行了!別瞎白活了!快起來吧!” “是。”容巖應了一聲,又磕了個頭,方從地上爬了起來。 容昭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邊用小剪子修著手指甲一邊問:“說吧,有什么收獲?” “屬下這一路收了五百六十四名少年,都是十三到十八歲之間無家可歸的人,雖然瘦弱,但骨骼長得都還不錯,好好地養兩年必定能為公子辦差。另外,老弱婦孺也救了不少,只是我們能力有限也只能送他們一些吃的讓她們去沒有遭受雨災的地方尋求生路。唉!之前屬下還覺得自己挺厲害的,賺了不少銀子也囤積了不少糧食,可到了這災區才知道我那點錢那點糧食根本就不夠。根本就是……那什么車,什么柴……的。關鍵時候還得靠公子您,還是您有辦法。” 容昭吹了吹指甲,哼道:“我有個屁的辦法,關鍵時候得靠朝廷,朝廷,懂嗎?” “是是是,是朝廷的力量大。”容巖忙點頭應道。 “你可別只顧著在這場災難中擴大自己的勢力,若是讓本公子知道你小子背著我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你看我不剝了你的皮!”容昭罵道。 “公子放心,小的就是家鄉遭了旱災才逃難去了上京城做了乞丐,如今有公子教導提攜才混了口飽飯吃,這輩子就算是坑天坑地坑祖宗也絕不可能坑難民——當然,還有公子您。您是屬下的救命恩人,小的一輩子把您當神靈供奉著……” “閉嘴!”容昭罵道,“以后你再這般油嘴滑舌的,我就割了你的舌頭給我的血點兒當點心吃。” “是,屬下這張嘴是討飯的,油嘴滑舌慣了,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嘿嘿……”容巖說著,抬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又躬了躬身,方把又把自己這幾天做的事情詳細的跟容昭匯報了一遍。 容昭聽得有些不耐煩,擺手說道:“好了,你也別總是圍繞著我們轉悠,明兒起就散開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我這邊自有人保護安排,我的事情不用你們cao心。” “是,屬下明白了。”容巖忙答應著。 容昭點頭說道:“好了,天不早了,你去忙你的吧。” 容巖再次叩頭退了出去,紫姬忙勸道:“天不早了,公子早點睡吧。” “簡王那邊有什么動靜沒有?”容昭又問。 紫姬冷聲一笑,說道:“簡王累壞了,早的就吃過晚飯睡了。跟隨他的那些官員們也沒吃過這樣的苦,一個個也都睡得跟死狗一樣了。” “好吧,那咱們也睡吧。”容昭伸手朝著血點勾了勾,血點兒高興地從地上站起來跟著容昭一起上床去了。 紫姬照舊守在容昭身邊,衛承則去門外和盛穹一起守著門口,大家各自湊合著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不亮容昭就醒了,睜開眼睛時夢里那些衣衫襤褸的災民猶在眼前。 “真是作孽啊!”容昭一邊伸懶腰一邊嘆息,忽然摸上了血點兒毛茸茸的腦袋,一轉頭,便對上那雙烏溜溜的狗眼,一時間又樂了:“血點兒,想什么呢?” “嗚嗚……”大白狗往前爬到容昭的懷里,熱情洋溢的舔著他的下巴。 容昭嫌棄的把這只蹬鼻子上臉的家伙拍開,罵道:“滾開!起來了!再舔餓你一整天啊!” “嗚…”昨晚就沒吃東西的血點兒不滿的哼了一聲,果然把舌頭收回了嘴里。 紫姬聽見動靜忙進來服侍容昭起身,容昭聽見外邊唰唰的聲音,皺眉問:“又下雨了?” “是啊,剛過四更天就開始下,這會兒工夫越發的大了。”紫姬嘆道。 “簡王呢?”容昭問。 “各處都沒動靜呢,想必是都在睡呢。簡王倒也罷了,本來就生的嬌貴,那些隨行的官員們居然也都蒙頭睡到現在都不起來。”紫姬一邊抱怨著,一邊把手巾擰了給容昭擦臉。 容昭胡亂抹了兩把,把手巾丟進盆里,冷笑道:“我只當我是蜜罐罐里長大的,原來這里面所有人都比我嬌貴。” 紫姬眨了眨眼睛,小聲問:“公子,咱們要不要想個辦法把他們叫醒?” 容昭想了想,輕笑道:“算了,咱們又何必做惡人?把這事兒交給受災的百姓們去辦吧。” ------題外話------ 昭昭要想辦法成立自己的武裝力量啦! 哈哈哈…… ☆、第六回,失控 其實容昭也不過是想弄個小小的惡作劇,憑什么他夜里睡不安穩一直夢到那些流民慘兮兮的樣子,簡王卻能安然高枕,睡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起來?所以他就叫人暗中慫恿那些跟隨隊伍前行的老弱婦孺們去簡王的客房周圍哭鬧。想的無非也就是給簡王一個小小的教訓,讓他不知道自己出來干嘛,只知道好吃好喝睡大覺。然而闕萬萬沒想到原本一個小小的惡作劇會釀成慘劇。 那些難民圍了簡王的房間開始哭鬧喊痛喊餓的時候,簡王的護衛便直接拔劍相向。 原本這些難民就對官府懷著仇恨之心,護衛一拔劍嚇哭了孩子,便有做娘的婦人怒了,朝著護衛罵了起來。簡王府的護衛在京城的時候那是吃足了鱉的,早先是肅王,現如今是睿王,哪個王府里的護衛都比他們腰桿子硬。這些人如今一出京城,心底憋了好些年的那口老氣終于吐了出來,終于翹起尾巴耀武揚威的做人了,哪里會受這些難民婦孺的窩囊氣?一個忍不住,手中的劍便揮向了那個指著他們鼻子罵的婦人。 血濺三尺。 那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連同她懷里兩歲多的孩子全都命喪當場。 當即,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哭鬧的孩子不敢哭了,災民也不敢鬧了,連殺人的護衛也都愣住,搞不明白為什么隨手那么一揮人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雨嘩嘩的下著,雨水很快把血跡沖開,紅色在院子里蔓延開來。血水一直蔓延到那些災民的腳下,才有人從驚恐中醒過來,高聲尖叫道:“殺人啦!殺人啦!!官兵殺人啦——” “狗賊,你敢殺我娘,我跟你拼了!”伴隨著一個女娃尖銳的叫喊,那些災民心底最深的憤怒被激發起來,幾十口子老弱婦孺像是瘋了一樣朝著護衛撲了過去。 那護衛先是一怔,繼而毫不猶豫的揮舞起手里的劍對著沖上來的災民橫砍豎殺。 “去!制止他!”容昭失聲喊道。 衛承不等容昭話音落下便縱身躍過去,一腳踢飛了那護衛手里的長劍,把他踹翻在地。 災民們蜂擁而上把那個護衛圍在中間狠狠地打。 簡王府其他的護衛自然不甘心看著同伴被一群災民毆打,于是紛紛把劍上前就要幫忙,衛承厲聲喝道:“都住手!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你們與畜牲有什么不同?!” “怎么回事兒怎么回事兒?這,這這……這是要造反嘛?!”簡王抖成篩子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來。 “王爺,你的護衛殺了人!還請您出來主持公道!”衛承朝著屋里喊道。 “殺,殺殺人了?”屋里的簡王已經抖成一團,根本不敢出來。 “簡王殿下,還請你出來主持公道!”衛承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 里面沉默了半晌,房門終于被人從里面打開,出來的卻不是簡王而是戶部主事杜瑾。 “王爺叫臣問問:這一大清早的就鬧出了人命,衛小侯爺是怎么當差的?”杜瑾挺著胸脯出了房門,徑自質問衛承。 衛承冷冷的看了杜瑾一眼,反問道:“什么時候簡王府的護衛也歸本候管帶了?本候怎么沒接到這樣的命令?” “……衛小侯爺奉陛下之命隨簡王爺和容公子出行,難道王爺的安危不是衛小侯爺的職責?”杜瑾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想要把整件事情的責任都壓到衛承身上。 “敢問杜主事,王爺可有受傷?”容昭高聲問著,踩著雨水走了過來,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著杜瑾。 “容公子。”杜瑾朝著容昭抱了抱拳,繃著臉說道:“王爺受了不小的驚嚇。” “不會吧?王爺連面都沒露,不過是聽這幾個難民哭喊了幾句就被嚇著了?要不要請隨行的太醫來給王爺診個脈?”容昭轉頭朝著屋里喊道。 這話若是傳出去簡王這名聲可是不好聽,杜瑾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屋里的趙淳便高聲應道:“沒,沒事!本王沒事!” “既然王爺沒事,就請出來看看吧。你的護衛和災民起了沖突鬧出了人名,身為賑災欽差大臣,這事兒必須由王爺您來做主。否則等來日回京皇上問將起來,只怕臣等都不好回皇上的話。”容昭朗聲說道。 “好,好!”簡王連聲答應著,卻左右找人,并焦急的吩咐道:“快給本王整理衣冠!” 簡王在自己府里享受慣了,進進出出都有精巧的丫鬟服侍著,這回出門只帶著貼身的護衛沒帶女眷,身邊沒有能夠盡心照顧的人,頓時連起居都搞不利索了。 雨嘩嘩依然的下著,被護衛擋在外圍的災民們依然憤怒不堪,不停地叫著要朝廷給死去的人一個公道。 杜瑾一心要表現,便皺著眉頭走到災民們跟前高聲喊道:“停!都停下!不要吵了!” 容昭只背負著雙手站在紫姬撐著的雨傘之下,默默地則給盛穹使了個眼色,讓他去拿了把傘把躺在地上的死者罩在傘下。 災民們早就聽見眼前這個面白無須的六品官叫那個年輕英武的少年為“小侯爺”便知道這廝在這一行人之中根本不算個什么,所以大家都不聽他說什么,只一味的喊著求公道,要說法,要給死去的人報仇。 “都不要吵了!!!”杜瑾用盡吃奶的力氣吼了一嗓子,終于把災民們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剛好就在此時,身后的房門一開,梳洗打扮利索的簡王從里面走了出來。 杜瑾聽見門響,趕緊的回身朝著簡王深深應該,謙卑的叫了一聲:“王爺。” “嗯,怎么回事兒啊?”趙淳掃了一眼杜瑾便轉頭朝著容昭笑道:“容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早起來怎么就鬧起來了?” “王爺,出人命了。”容昭皺眉道,“人命關天,可不是兒戲啊!難道您沒聞到這血腥的味道嗎?” “是,是嗎?”簡王剛剛裝出來的那點淡定立刻就垮了,他心虛的看了那邊倒在血泊里的尸體一眼,吞了口唾沫,方道:“好好地怎么會死人?杜瑾,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人是誰殺的?!” “王爺,都是這些刁民一大早的鬧事兒!護衛想必也是誤傷……” “杜大人!”容昭揚聲打斷了杜瑾的話,冷冷的問道:“剛剛護衛殺人的時候你在哪里?” 杜瑾一愣,立刻明白容昭接下來要干嘛,但他也不敢當著這么多人說假話,只得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在屋里。” “你在屋里和誰在一起?”容昭又問。 “自然是跟王爺在一起。”杜瑾挺了挺腰板說道。 “你跟王爺在一起,王爺都沒看清的事情,你在屋里就看清了?”容昭冷冷的笑著。 “我,我不是先王爺一步出來查看事情的原委嗎?”杜瑾狡辯道。 “哦?原來你是出來調查原委的?那么青問杜大人,你是怎么調查的?”容昭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