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真的?!”趙沐的眼睛立刻亮了。 “嗯。這么大的事兒我能騙你嘛。”容昭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這的確是件大事兒。”容昭伸出手去以手背蹭了蹭容昭的臉頰,笑道:“你可幫了我大忙了。” “我只是希望安平公主嫁到北燕之后能過個平安日子。”容昭嘆道。 趙沐點了點頭,說道:“有這個安先生,將來不管怎么樣,至少她能多一層保障。” “你看,這次我沒白叫你來吧?若是不來,哪里能知道這么重要的事情呢。對了——賢妃的喪事和安平公主的喜事趕到一塊兒了,禮部肯定忙壞了吧?你這個時候跑出來陪我們瞎鬧,蕭大人是不是又急得跺腳了?”容昭懶懶的問。 “嗯,時候也不早了,該回去了。”趙沐一想到蕭正時那雙泛著紅血絲的老眼,也覺得不好一直跟他作對。 “你走吧。”容昭依然靠在椅子上不動彈。 “你怎么樣?我叫霍云把他們都送回去吧。”趙沐看了一眼那邊醉成一團的幾個人。 “不用,你走你的,這里我來收拾。”容昭專心對付著手里的一把瓜子兒。 “你能行嗎?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趙沐說著,湊到容昭耳邊小聲說道:“非常時期就別逞強了,趕緊回去。” “什么非常時期?”容昭第一心思想的是賢妃死了安平公主要出嫁,可是這也不算是什么非常時期啊。 容昭用額頭抵著容昭的額頭小聲說道:“你自己身上怎么樣自己不知道嗎?還要我多說?” “……”容昭一時覺得耳根子發燙,什么話都噎在喉間,啥也說不出來了。 “霍云。”趙沐起身朝著門外吩咐了一聲,“留下兩個人在這里照看徐堅和衛承,你親自帶人送容公子回去。” 霍云趕緊的答應著。 容昭擺手道:“你不用管我,我這兒有容盛呢。霍云還是跟著你吧。” “容盛武功是不弱,但不知道為什么本王就是不放心。”趙沐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一臉陰沉的盛穹,笑道:“沒回你出事兒身邊總是帶著他,這一回一回的雖然都是有驚無險,但本王還是有些怕了。” 對于睿王的質疑,盛穹不敢多言,當下便跟霍云一起把容昭送回容宅。 霍云走了之后,盛穹近前說道:“公子,徐公子的人來回,皇上果然去清風觀了。” 容昭悠悠的嘆了口氣,說道:“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但愿jiejie能挺住。” ------題外話------ 昨天狀態不佳,寫的有點少,看今天能不能二更。 嗯,摸摸大! ☆、第七十九回,與君長決絕 清風觀,雖然是道家清修之所,但因為掛了皇室的名號,擔負著為國家社稷祭祀的職責,所以觀內的屋宇房舍也都寬敞明亮,屋內的家私表面不見奢靡但也都雍容大氣。而且有專門給皇族人預備的院子,以備皇上或者皇子皇妃們前來清修或者祭奠所用。 容悅當時來清風觀的時候是因為觸怒了皇上,所以清風觀內不敢讓她住在專門準備的院子里,只叫人從后面打掃了一個供香客住的小院子給她清修。 因為是奉旨清修,又有皇后娘娘的特別關照,所以容悅以來就拜在清風觀最有名望的逸安道姑的名下,逸安道姑還給她取了個道號,名曰忘塵。 雖然是修道之人心無旁騖,但這皇家道觀里的倒是道姑們也難免沾染一點權勢富貴之心,容悅一來就引起了這道觀里眾人一的各種猜測,但多數人都以為她這輩子完了,即便有一個小皇子現如今已經給了德妃娘娘,她這位淑妃娘娘這輩子怕都難以回皇宮去了。 只有略有眼光的幾個人私下里以為只要靖西候府屹立在西涼城,這淑妃娘娘就不會有什么事兒,最多在這道觀里多呆幾年,等四皇子長大些……或許用不著小皇子長大,只要容公子還在京城游走于各個權貴之間,皇上就不可能冷落淑妃太久。所以,皇上忽然微服駕臨清風觀,雖然有很多人覺得詫異,但逸安道姑和凌虛道長都都沒有太多的意外。 皇上也沒叫驚動太多的人,只在前面給三清上香之后便去看容悅。 容悅此時已經聽見皇上來清風觀的消息,便把跟前的綠云和緋衣都打發到了門外,自己則點了一根素香盤膝坐在八仙圖下的矮榻上白描觀音大士的法相。 進了容悅的小院,張萬壽瞧著皇上的臉色,低聲嘟囔了一句:“這院子怎么這小呢?連盆花都沒有,這肅靜的……” “清修之人講究個清靜,種那么多花做什么?”皇上哼道。 “是,陛下說的是。淑妃娘娘本來也不怎么喜歡花的……也不會養,呵呵……” “是啊,把朕送給她的水仙花都能養死嘍。”皇上想起往事,臉上便帶了笑容。 綠云和緋衣看見皇上進來,忙跪下磕頭,皇上抬手一揮,說道:“都下去吧。”說著,又吩咐身邊的張萬壽:“朕進去跟淑妃說會兒話,你們都在外面候著。” 張萬壽忙應了一聲,伸手推開房門等皇上進去之后又把房門輕輕地關上。 容悅聽見動靜也沒抬頭,只管安靜的畫觀音像。 皇上也沒吭聲,只緩步走過去,一看清楚容悅畫的是觀音像,便忍不住感慨的嘆了口氣:“哎呦,如今你都能安下心來畫觀音像了?真是難得。” 容悅手中的毛筆把這一條線畫好之后滿意的看了一眼才把筆放下,抬頭看著皇上,輕笑道:“在這清風觀里不做這個還能做什么?繡花兒?臣妾也不會呀。” 皇上一直最喜歡容悅的率直,后宮之中美貌的女子不缺,賢淑懂事的女子更不缺,缺的就是她這種率真之人。一時間仿若初見,皇上的心情又好了起來。于是也不怪罪容悅的失禮之處,只轉身坐在她身邊,輕笑道:“逸安道姑的劍術極好,你怎么不去討教討教?你不是最喜歡舞劍的嗎?” 容悅淡然一笑,什么都沒說,只管低頭把自己畫了一半的觀音像輕輕地卷起來。 皇上十分的奇怪,因問:“怎么了?還在跟朕鬧別扭啊?朕這不是來看你了嘛。” “多謝皇上掛懷,只是這份隆恩貧道忘塵已經擔不起了。”容悅輕輕地搖頭。 “貧道?”皇上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僵住了。 “是,皇上。”容悅款款起身,站在皇上的對面。 皇上這才看見容悅的一身灰色麻布道袍,素顏凈面,一根象牙簪子別著獨髻,全身上下不見一絲艷麗,在看容悅臉上的表情,也是一點喜氣也沒有,竟是真的面沉如水,心靜如水。 皇上一時間有點恍惚,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好像不是那個自己曾經千般寵愛的女子,而是一個從從未謀面的陌生人。 容悅看皇上盯著自己看,便轉身去小爐子上取了水壺沖了一盞道觀里摘的竹葉茶端過來放在皇上面前,淡淡的說道:“陛下請用茶吧。” 皇上緩了一口氣,方問:“以竹葉為茶招待朕?這清風觀好歹是皇室供奉,什么時候這么清苦了?” “竹葉清熱敗火,而且這是新春的竹葉,鮮嫩清香貧道覺得比那些名貴的茶葉更好。若是皇上不喜歡,那貧道去給皇上換了。”容悅說著,躬了躬身,上前去準備把茶盞拿走。 皇上伸手一把抓住容悅的手把她拉到懷里,輕聲嘆道:“悅兒,你還在生朕的氣嗎?” “貧道不敢,這里是清修之地,陛下請自重。”容悅說著,便往外掙扎。 皇上卻雙臂用力把容悅緊緊地鎖在懷里,沉聲說道:“什么清修之地?這普天之下,哪里不是朕的地方?朕要做什么,誰能忤逆?!” 容悅一聽這話,立刻停止了掙扎,任憑皇上抱著卻撇開視線看著窗戶。 道觀的建筑都以簡約為主,容悅的這間屋子窗戶的窗欞是極其簡單的木格子,上面糊著雪白的窗戶紙,風不大,但吹過時依然嗚嗚嗚作響。 容悅不掙扎了,皇上心里的火氣也小了點,手臂上的力氣也松了些,但依然是抱著她,且把臉埋進容悅的懷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悶聲說道:“悅兒,朕心里著實不好受。” 容悅唇角微微一勾,彎起一絲冷笑。 這樣的日子,誰心里會好受?就因為他是皇上,所以大家都要看著他的臉色,大家心里不好受的時候都忘自己心里壓,他不好受,想起誰來了誰就得在他身邊,聽他嘮叨? “悅兒,你跟朕回去吧。”皇上抬起頭來,看著容悅。 容悅輕輕地搖頭:“君無戲言,陛下豈能出爾反爾?” “……”皇上被堵得不輕,心底里又生氣一股怨氣來,因皺眉道:“你自己想想你那日在乾元殿對朕步步緊逼的樣子,這能怪朕嗎?” “貧道從不敢對陛下有一分怨言。”容悅忙道。 “貧道貧道!你非要跟朕這樣說話嗎?”皇上莫名其妙的發了火。 容悅往后退了兩步,一撩道袍跪倒在地上,磕頭道:“觸怒皇上,絕非貧道所愿。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雖然貧道雖然出家,但依然算不得方外之人,若皇上怪罪,貧道甘愿受死。” “你甘愿受死?你就不為沁兒想想嗎?他才幾個月?你真是狠心啊!”皇上氣得直打哆嗦。 “四皇子有德妃娘娘撫養,得陛下的福澤庇佑,此生必定富貴有余無憂無慮。而且貧道在此清修也是為他積福,這世上沒有不愛子女的母親,然而愛的方式不同罷了。”容悅忍著心痛,淡淡的說道。 皇上詫異于容悅的從容,便越發說狠話只求戳破她的偽裝,于是問道:“你就不怕他將來不認你,恨你丟下他不管?” 容悅慘然一笑,說道:“世間萬事皆有緣法,夫妻母子常相守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夫妻母子分離,也是前生今世的因果。若他怪我恨我,我亦無話可說。” “……你還真是!你在這里呆的久了,呆傻了吧?”皇上生氣的起身,一把把茶盞掃到地上,“既然這么愿意在這里呆著,那你就呆著吧。” 容悅不生氣也不動怒,看著皇上氣呼呼的出門去,便躬身說了一聲:“恭送皇上。” 門外邊守著的張萬壽聽見茶盞落地的動靜時就嚇得一個哆嗦,心想壞了,淑妃娘娘的倔脾氣犯了。 綠云和緋衣兩個人也嚇了一跳,但心里更多的是埋怨,娘娘在這里吃了多少苦?皇上一來還發脾氣,難道就是為了朝著娘娘發脾氣來的? 張萬壽只來得及在皇上出門之前跟綠云小聲說了一句:賢妃死了。房門便被皇上從里面猛地拉來,他也趕緊的上前去隨著皇上走了。綠云愣了半晌,方急匆匆轉身進屋里去。容悅看了一眼綠云的臉色,皺眉問:“發生了什么事了?” “娘娘,剛剛張公公臨走之前小聲跟奴婢說:賢妃死了。這……這會是真的嗎?”綠云這個時候還在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張萬壽的話。 “賢妃死了?”容悅也是一怔,不過很快便冷笑了,“死了就死了唄,人生一世,不管活多久,這都是最后的結局。” “娘娘這話叫人聽著心酸。”綠云嘆道。 “這有什么可心酸的?這只是一句明白話而已。對了,以后不要叫我娘娘了,我不是什么娘娘。”容悅輕笑道。 “是,姑娘。”綠云點頭答應了一聲,想了想,又納悶的問:“皇上今兒親自來清風觀,難道不是要接您回宮的意思?” “你猜對了,他的確說要接我回去的話了。只可惜,我沒答應。”容悅淡淡的說道。 “娘娘?!”綠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您為什么不答應?您晚上想小皇子想的睡不著覺,這眼睛都快哭瞎了!您為什么不回去啊?” “好不容易從那牢籠一樣的地方逃出來了,為何還要回去?即便是為了孩子,我也不能回去了。”容悅說著,哽咽著背過身去。 “都是奴婢該死,不該胡說八道惹姑娘傷心。”綠云忙道。 “算了,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兒。”容悅擺擺手,說道:“行了,我出去走走,你把這里收拾一下。” * 皇上微服來清風觀然后怒氣沖沖離開的事情在當晚就傳到了容昭的耳朵里。容昭聽了這些之后看著來回信的盛穹,半晌才嘆道:“你心里又輸了吧?” 一直陳這臉站在容昭面前的盛穹重重的點了點頭,悶聲道:“屬下心里明白。” “所以你一路跟到這里,受這么多委屈也是值得的,對不對?”容昭又問。 盛穹又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么,你暗地里集結的那些舊部打算怎么辦?”容昭又問。 “啊?”盛穹瞪大了眼睛看著容昭,臉上滿是驚恐。 “真當我是傻瓜?真當我不知道你借著培養狗蛋那小子的機會把你的那些舊部都招攬到了京城混編在那些叫花子里的事?盛穹,當初在飛云澗的冰天雪地里你對天發誓,余生追隨本公子絕無二心。那你現在說說你這絕無二心究竟是怎么個意思?是算計我絕無二話吧?!”容昭說到最后忽然拔高了聲音,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手邊的桌子。即便掌心生疼,但卻遏制不住心底的怒氣。 盛穹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慌張的說道:“公子明鑒,屬下絕沒有別的心思,只是那些人被四處追殺實在是沒地方躲,他們只會放牧打仗,又對耕種生意之事一竅不通,這一年多實在是凄苦。屬下瞧著于心不忍才把他們留在了身邊,那也是存著為公子擴充實力的心思。那些叫花子們雖然激靈,但也只能探消息跑跑腿兒,真正做起事來還得是那些訓練有素的人不是?” 容昭氣得不輕,原地轉了一圈又回來指著盛穹罵道:“訓練有素?的確是訓練有素了。可是本公子拿著銀子去給你養一群訓練有素的人?你他娘的心里裝的什么小九九當老子真的不知道嗎?!” “屬下不敢。屬下知道錯了,請公子責罰。”盛穹忙道。 一想到盛穹今天在皇上回城的路上悄然做了埋伏,容昭的后背就一陣陣發冷,這會兒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漢子,依然是心有余悸,冷聲說道:“老子責罰不了你,你還是滾吧!滾回你的草原去,帶著你的那些殘兵敗將去做你的復仇夢去吧。老子可不想讓你這混蛋給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