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若有不妥之處,你想辦法安排妥當了再回來。”容昭又朝著紫姬的背影喊了一聲。 “知道啦!”紫姬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屋門。 * 容昭在梅若的服侍下吃了一碗白粥,一刻鐘后又喝了一碗湯藥,然后再次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到下午,出了一身的透汗,不僅把屁股和大腿上纏的紗布給濕透了,連身上的中衣以及棉被都弄濕了。因傷口處奇癢難耐,梅若便拿了干凈的衣裳,紗布,和藥膏來服侍他更換。 這邊剛把濕衣裳脫了,外邊便有人說話,梅若嚇得臉都白了,忙拉過被子來給容昭蓋好,又抬手放下帳子。容昭無奈的嘆了口氣,再次閉上眼睛裝睡。 “容公子怎么樣了?”顧忱在徐堅的陪同下進門,因看見梅若正在收拾衣裳,徐堅又問問:“這還沒睡醒嗎?” 梅若只得福身回道:“回二位公子,半個時辰前我們公子醒了一次,喝了半碗湯藥,沒說幾句話又睡了。” “可還發熱?”徐堅又問。 “好些了。那湯藥是有效的,只是沒那么快。” “也好。”徐堅看了一眼顧忱,嘆道:“他身板兒弱,虎狼之藥著實用不得。” “說的是,我從家里拿了些滋補的東西,等他醒了你燉點粥給他吃。以惜之的身子骨兒,這番折騰怕不是丟了半條命呢!”顧忱回頭吩咐隨從,“把東西拿過來給梅若姑娘吧。” “多謝顧公子。等我們公子好了,一定登門拜謝。”梅若深深一福,然后雙手接過那隨從遞過來的四五個盒子。 顧忱笑了笑,說道:“說這些話就見外了。我跟徐公子都沒把你們公子當外人。” “是。二位公子對我家公子的深情厚誼,奴婢都瞧在眼里呢。”梅若賠笑道。 ------題外話------ 本珠不是后媽,患難才見真情嘛,哦呵呵呵…… ☆、第六十六回,嚇尿了! 容昭這板子挨的說輕不輕,說重也不是太重。三天之后,傷口結痂,也就沒那么疼了。七天之后,傷口發癢,疼痛感幾乎沒有了。然而他卻懶得應對那些來探視的人,不管誰來他都趴在床上裝睡,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了徐堅和梅若。 這期間容昭的親娘葉氏來過將軍府兩次,說要探視自己的兒子。接過被徐攻給擋回去了。徐攻的說法也很合理——容昭現在是嫌疑犯,不是在將軍府做客。親人友人一律不準隨便見。葉氏好說歹說,徐攻就是不松口,葉氏萬般無奈之下也只好留下一些衣物銀兩回去了。 日子無聊,容昭又因為養傷不能下地,每天都窩在床上,身上都快悶出毛來了。便叫徐堅出去搜羅了一些民間話本拿來打發時間。 徐堅也是個不愛讀書的,小時候他爹叫他讀書他整日淘氣,認識的那些字也都是從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里學來的。所以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 “喏!這都是本公子的私藏,夠你看個十天半月的了。”徐堅抱著一摞十幾本話本子放到容昭的床頭。 饒是容昭這樣一個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也被這一摞半新不舊的話本子給震了一下,嘆道:“嗬!還真行啊你!” “怎么樣,對哥哥我特別的佩服吧?”徐堅得意的笑道。 “佩服你不務正業?佩服你看這些不正經的話本子?趕明兒我這傷好了就去跟徐將軍說,我佩服死他兒子了。”容昭笑道。 “嘿!我好心好意的把我私藏了這么多年的好東西拿來給你解悶,你卻想著去告狀!你這人真是壞!壞死了!”徐堅罵道。 容昭開心的笑著,隨手拿了一本《芙蓉記》翻開看,剛看了沒幾行,便聽見外邊有人說:“公主殿下來了,奴婢給公主殿下請安。” “唷,她怎么來了?”容昭說著把手里的書合上便趴在枕上裝睡。 “我還在這兒呢,你這一看就是裝的。”徐堅皺眉道。 “給你創造個機會。”容昭說著,一伸手把被子拉高蒙住了腦袋。 徐堅看著整個窩在被子里的一團,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走,跟進來的趙湄差點撞個滿懷。 “咦?你也在啊。”趙湄抬手把頭上的風帽摘下來,看了一眼緊閉的帳幔,又問:“容昭怎么樣了?” “睡著呢。呃,他已經好多了。”徐堅打量著趙湄身上黑色的羽緞斗篷,小聲問:“公主是偷偷出來的吧?” 趙湄不高興的皺起了眉頭噘起了嘴巴,老大不樂意的說道:“本公主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跑出來看他,居然還睡了。” 徐堅忙道:“等他醒了,我替公主說給他。” “干嘛要等他醒?這大白天的睡多了也不好,把他叫起來吧。”趙湄說著,就要往里走。 “唉,唉……公主且慢。我聽梅若說昨晚他傷口疼的厲害,還發熱了。上午喝了兩碗湯藥才發了點汗,好不容易睡著了,就……比叫醒了吧?再說,我也聽太醫說過,多睡覺有利于傷口愈合。” “真的嗎?”趙湄狐疑的問。 “當然這是真的。不信你問梅若。”徐堅說著,轉頭找梅若。 趙湄心煩的擺擺手,說道:“哎呀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了。” “公主,咱們去外邊說話吧,這屋里一股子藥味兒……再說,咱們說話,吵醒了容昭也不好。”徐堅勸道。 趙湄又不舍得看了一眼容昭睡覺的那張床,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吧。” 徐堅帶著趙湄從容昭的臥房里出來也沒去別處,只在外面的小廳里坐下。梅若上了茶點便退了出去,簡單別致的小廳里便只剩下了徐堅和趙湄兩個人。 “容昭這幾天怎么樣?”趙湄還是一門心思都在容昭身上。 徐堅自然知道趙湄的心思,唇角雖然泛著苦澀,但還是大方的笑了笑,說道:“還好有陛下那句不許打死的話,行刑的護衛沒下死手。但也是皮開rou綻。剛從宮里接回來的那一夜最難熬,高熱一整夜不退,可把梅若他們給急死了。”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這件事情明明就不關容昭的事情,他分明是被陷害的。”趙湄不滿的嘟囔著。 “公主慎言,這話若是傳到陛下的耳朵里,可真真是不好了。”徐堅忙勸道。 “這里是你家,本宮這話若是從這里傳到父皇的耳朵里,你爹那那鎮國大將軍的位子也別做了,讓給旁人吧。”趙湄不屑的哼道。 徐堅聽了這話只是摸著鼻子笑,也不敢反駁。 “徐堅,容昭在你這里,你得好好照顧。”趙湄又道。 徐堅忙道:“公主放心,惜之也是我的朋友,照顧他……我肯定會盡心盡力的。” 趙湄扭頭看著徐堅,半晌才嘆道:“我這輩子,跟他是沒有緣分了。也不知道他將來會娶個什么樣的姑娘……對了,我聽說顧明軒也很喜歡他,顧家對他也很不錯,是不是?” “呃……這個么,其實顧忱對惜之不錯的,至于明軒姑娘么,還真是不好說。”徐堅含含糊糊的說道。 “你別瞞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趙湄落寞的說道。 “公主……知道什么?”徐堅試探著問。 “我知道顧明軒喜歡容昭,容昭還專門為她寫了一首曲子叫什么……化蝶?顧明軒還找伶人給這曲子專門編排了一出戲。雖然那天三皇兄出面打亂了我向父皇求賜婚的事兒,但容昭真正喜歡的是顧明軒吧?只可憐我三皇兄還為他挨了十板子,其實他跟我一樣都是一廂情愿的。”趙湄說著,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徐堅快被趙湄這些話給整暈了,他心里嗷嗷的叫著,公主你是從哪兒看出容昭喜歡顧明軒的?容昭這小子心里裝的明明是睿王好不好?然而不管心里怎么咆哮,徐堅臉上還是保持著平靜。 趙湄又幽幽的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看著屋頂不說話,屋子里一時安靜下來。徐堅轉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看到第三眼的時候終于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靜:“公主你這陣子在忙什么呢?” “我能忙什么?不過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罷了。再過一個月我就要離京去北燕了,母后和母妃兩個人整天拉著我準備這個準備那個,若真的這么關心我這么疼我,當時父皇準許那北燕王求婚的時候她們怎么都不說話?”趙湄冷笑道。 “陛下決定的事情是沒有人可以更改的。”徐堅無奈的嘆道。 “是啊!可是你看三皇兄,他為了容昭就敢去忤逆父皇,哪怕被打板子也不怕。”趙湄眼睛里流露出一種神往,輕聲嘆道:“其實我覺得容昭很幸福——如果有人肯為了我去忤逆父皇,我就會覺得幸福。” “公主,我……” “算了,我也不過是隨便說說。真的忤逆了又怎么樣?你看我這脖子……容昭不也是連看一眼都不看嗎?”趙湄垂了頭,一臉的落寞。 徐堅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一腔深情若是錯付,就算是賠上性命也是枉然。 沉默繼續,屋里安靜的詭異,徐堅聽力超凡,似乎可以聽見趙湄的一呼一吸之聲。 “公主動身的時間定了沒有?”徐堅忽然問。 “定不定有什么要緊?總是過不了二月便動身了。” 徐堅艱澀的說道:“臣……想辦法送公主北去。” “你送我?”趙湄詫異的看著徐堅,直直的盯著他看了半晌,方笑了:“也好,有你送我,這一路上便可安心了。” “公主還想要什么,不方便跟皇后和謹妃娘娘說的盡管告訴臣,臣想辦法去給您弄齊全了。”徐堅又道。 “這會兒我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等我回去好好想想,想起來了就告訴你。”趙湄笑了。 “好。”徐堅答應著。 容昭在臥室里面側著耳朵聽外面倆人說話,原本還以為徐堅能鼓起勇氣說兩句男人該說的話呢,誰知道聽了半天就只聽見一個‘公主想要什么告訴臣,臣想辦法給您辦齊全了’的話。容昭默默地罵了徐堅一句沒出息,便重新拉高被子面朝里睡了。 * 轉眼便是正月十五。 原本皇上說把容昭關進鎮國將軍府里交給徐攻看管之后,如果上京城里不再出現劫匪大盜,老百姓們太平了,那就說明之前是容昭搗亂,要好好地審審他。若把容昭關起來那些賊人依然會出來禍害百姓,那這事兒就另說了。然而從大年初一到十五,自從容昭被徐攻看管之后,上京城里還真就太平了。 半個月的太平,讓上京城的百姓們又恢復了之前的活躍。正月十五這日天還沒黑,就有踩高蹺,耍龍燈等雜耍班子開始出來亮相,那些店鋪商家也紛紛在門口掛起了花燈,更有生意做得大的商家在自家每個花燈下都掛了燈謎,凡是猜中的都有獎。大街小巷都掛起了各式各樣的花燈,紅彤彤一片,喜慶又熱鬧。 睿王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早就從關雎宮里搬回了睿王府。 正月十五這日,趙沐帶著霍云出門上街,一路沿著繁華地段溜溜達達的到了一家酒樓門口,然后花重金進了酒館四層樓上臨街的一個雅間。 今晚,睿王殿下約了簡王一起喝酒過元宵。 簡王趙淳是個風雅之人,睿王相約,他自然高高興興的來了。 “三弟!”趙淳到門口看見已經等在里面的趙沐,忙笑呵呵的打招呼,“沒想到你先到了!今兒這街上真是擁擠,我的馬車走到那邊就走不動了,沒辦法,只好步行過來。” “二皇兄。”趙沐起身拱手見禮,微笑道:“沒關系,我也是剛剛到。皇兄快請坐。” “好好,你也坐,你也坐!”趙淳忙指了指趙沐身后的座位,又問:“你這傷沒事兒了吧?要不要叫他們再加個厚墊子?” 趙沐輕笑道:“已經無大礙了。多謝皇兄關心。” “無大礙就好!你說這一場無妄之災,真是……”趙淳一邊把身上的斗篷交給身后的隨從,一邊搖頭嘆息著。 “不過是給父皇出出氣罷了,也算是盡孝了。”趙沐落座,又抬手道:“皇兄先嘗嘗他這兒的茶,這茶的味道竟不比我們平日用的差。” “是嗎?那我得嘗嘗。”趙淳說著,拿起面前的那盞茶來認真的品了一口,點頭贊道:“果然不錯。可見好東西也并不一定都在宮里。” “皇兄說的是。”趙沐說著,又轉頭吩咐霍云:“叫他們上菜上酒。” 霍云答應著下去,沒多會兒工夫店家小伙計果然開始上菜,還燙了一壺上好的自釀桂花酒。 趙淳這個人是個地地道道的文人,喜歡書畫,喜歡研究古籍,喜歡喝兩口小酒。 對這樣的人,趙沐只需動動小手指頭就能把他哄得團團轉。 所以這兄弟二人對月小酌,看著窗外的一片繁華各自唏噓心中遺憾,氣氛十分的好。 “三弟,你是真的喜歡那個容昭嗎?可是……他畢竟是個男子,你這樣毫不忌諱的在父皇面前說你的想法……愚兄總覺得太莽撞了。”趙淳有了幾分酒意,就把趙沐當成了親兄弟,說話也隨意了很多。 趙沐呵呵一笑,也有點借酒裝瘋的意思,說道:“二哥,人生苦短,遇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不容易。我管他是男是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