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趙沐卻十分擔心,心想唱什么曲兒啊?這分明就是要出丑嘛。 容昭卻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清了清嗓子,說道:“那我就獻丑一次,若是唱得不好,大家多多見諒哈。” “容昭你唱,我給你撫琴。”蕭珣抱著古琴走了過來,興致勃勃的說道。 顧明軒轉頭吩咐了自己的貼身侍女幾句話,那侍女應了一聲急匆匆進屋里去。 謝宜則朗聲笑道:“難得容公子如此雅興怎么能沒有酒呢?來,拿酒來!” 有丫鬟忙拿了一壺酒并酒杯來,謝宜倒了兩杯酒一杯給容昭,一杯給自己,兩個人碰了一下,各自干了。 “多謝各位捧場。”容昭把酒杯還給謝宜,笑著朝大家拱了拱手,“大家就當聽個樂子吧。”說完,他斂了心神,緩緩地唱起那首《梁祝》—— 碧草青青花盛開,彩蝶雙雙久徘徊。千古傳誦深深愛,山伯永戀祝英臺。 同窗共讀整三載,促膝并肩兩無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誰知一別在樓臺。 樓臺一別恨如海,淚染雙翅身化彩蝶翩翩花叢來。歷盡磨難真情在,天長地久不分開……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首曾經感動過全世界的小提琴協奏曲,而且這也是容昭上輩子每天都會哼哼的一首歌,這么多年不唱,那歌詞還能一字不差的唱出來,就是因為這首歌早就唱的如火純青。 在容昭唱完第一段之后,蕭珣便以琴相和,在他唱完第二段之后,顧明軒手里已經多了一根玉笛,笛聲清越悠揚以及琴聲古樸醇和都壓不過容昭這陰柔又不試清亮的聲線。 因為顧明軒的笛子吹得好,容昭為了配合她又多唱了一遍。 第二遍的時候,琴聲,笛聲和容昭的歌唱聲更加協調,尤其是那曲詞聽過一遍之后也更加熟悉,其中的感情體會的也更深。 唱完之后,容昭朝著蕭珣和顧明軒躬身施禮:“多謝二位抬愛。” 顧明軒褔身還禮,輕笑道:“不敢,實在是容世子的歌唱的太好了。這是什么俚曲?我聽著也不是你們西涼城的曲風呢。” 容昭微笑道:“這的確不是西涼城的而俚曲,這是我從一個行商那里聽來的一個故事,梁山伯和祝英臺是一對戀人,只不過他們兩個沒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只能在死后化成了蝴蝶雙雙在花間飛舞。” “原來是如此凄美的一個故事。”顧明軒嘆道。 謝宜看顧明軒黯然失神的樣子,忙道:“對了,剛剛這首曲子很好,顧姑娘,不如你再來吹笛,讓蕭公子來撫琴,你們再和一遍試試?說心里話,其實我這剛剛還沒能好好地回味,所以想再聽一遍。” 顧明軒抬眼看著容昭說道:“再吹奏一遍也沒什么,只是我想只有聽過這個完整的故事,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所以還要勞煩容公子給我們細細的講一講這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故事。” “這個不難。”容昭隨口答應著,便把梁祝的故事從頭到尾給眾人講了一遍。當他講到祝英臺離開學堂回家跟梁山伯十八相送時,趙沐起身遞過來一盞茶,目光深深的看著容昭,說道:“說了半天了,喝口茶潤潤嗓子,休息一下再說?” ------題外話------ 本來說好了要爆發的! 然鵝,發了一天的燒,燒到39度! 下午打了針,用汗水洗了兩身衣裳到晚上八點多頭才不痛了。 所以趴在電腦前寫了這點字,實在是極限了! 對不住大家了,一萬個么么噠! ☆、第七回,實話難說,也得說! 容昭被趙沐那種眼神看得發毛,只得接過他手里的茶盞來喝水。趙沐卻已經轉身走到蕭珣的面前伸出雙手,說道:“二弟,借用一下琴。” 蕭珣一直尊趙沐為王爺,趙沐平日里也從未這樣稱呼過蕭珣,一時間蕭珣有點不適應,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把懷里的古琴雙手奉給趙沐。 趙沐接過琴來轉身對眾人笑道:“今日,本王也獻丑一曲為大家助興。” “太好了!”蕭云欣首先叫好。 “那就有勞王爺了。”顧忱忙拱手道謝,“還是我家小妹臉面大,平日里咱們誰做東,都請不動王爺這尊大神哪。” “胡說,去年你過生辰,我們大家一起去給你祝壽,我表哥不還彈了一曲嗎?”蕭云欣立刻揭短。 “哈哈,蕭姑娘,蕭jiejie,你就饒了我吧。” “誰是你姐!”蕭云欣橫了顧忱一眼,轉過身去。 “你們兩個也不知道上輩子結下什么仇,見面就吵。”顧明軒看看左右,起身離坐先向趙沐一福致謝,“有勞王爺,明軒心中忐忑。” “你不必介懷,我只不過替容昭而已。”趙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身后的容昭,“他昨晚沒睡好,這嗓子依然有些啞了,還是讓他喝點茶歇歇吧。” 眾人一聽這話都呆了——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再好,再賞識,再倚重也沒有這樣的呀?這分明是……一個“寵”字在眾人的唇齒之間含著,都忍著沒吐出來時,琴聲乍起,正是剛才容昭唱的那一曲《梁祝》。 剛才,容昭給顧明軒等人講梁祝的故事,說祝英臺因為喜歡梁山伯才女扮男裝跟他一起去讀書,兩個人促膝并肩同窗共讀三載的時間,正人君子梁山伯沒發現祝英臺是女兒身,以至于祝英臺收到家書必須回家時兩個人十八相送祝英臺再三暗示梁山伯卻一直沒有被點透,最后造成悲劇,兩個人雙雙赴死化為彩蝶生生相伴。 在座的人都被這個凄美的故事打動,但沒有一個人能像趙沐這樣體會到其中容昭的深意。為什么他會在這個時候說一個這樣的故事來給眾人聽?女扮男裝,同窗共讀,十八相送…… 這一切對于眾人來說不過是虛構的故事對趙沐來說卻那么真實,尤其是這首曲子,比故事更深的觸動他的心。所以他所彈奏出來的感覺跟蕭珣的琴,跟顧明軒的笛,跟容昭的歌都大大的不同。他的琴聲所表達出來的那種深沉的愛以及愛而不得的傷痛感染了每一個人,以及容昭。 容昭一向自認為自己不懂音樂這種高深的藝術——一個整天跟數字打交道的藥劑師跟藝術何止是十萬八千里的差距?他的藝術細胞也僅限于對《梁祝》的喜歡以及對這個傳說故事的不屑與利用上。 然而此時,他呆呆的靠在榻上捏著茶盞看著趙沐的側影一動不動,什么都不想,只是深深地悲傷。 其實容昭這樣還是好的,再看對面的蕭云欣已經淚流滿面,顧明軒的眼睛里也含著淚光,還有顧忱,謝宜,蕭珣不是別過臉去悄悄地抹眼淚便是低著頭不敢被人看見。 琴聲緩緩而止,院子里除了風聲和鳥鳴之外再無任何聲音。 許久,容昭才坐直了身子,嘆了口氣說道:“唉!本來我是想賣弄一下的,沒想到還是讓王爺給搶了風頭,那我就算是拋磚引玉了?” 這一聲輕嘆把眾人的思緒都牽了回來,眾人都或者拿帕子悄悄擦淚,或者借喝茶吃東西來掩飾情緒,總之都開始忙活。 趙沐卻轉頭看著容昭,笑吟吟的說道:“多謝。” “謝什么?有什么可謝的。”容昭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伸手遞過去一杯茶,“喏,剛王爺給我送了一盞茶,這回我給您端。” 趙沐微笑著接過茶來,輕輕地喝了一口,說道:“多謝。” “哈!你們瞧這兩個人?活脫一對梁山伯和祝英臺啊!”謝宜笑道。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愣住。 還是蕭云欣率先反應過來,立刻斥責謝宜:“你胡說什么!?” 顧明軒也瞪了謝宜一眼,不悅的說道:“你這叫什么話?小心王爺生氣,容公子罵你!” 王爺沒有生氣,容公子也沒有罵人。事情就這樣輕飄飄的被帶過去,誰也沒有再生橫生枝節。 丫鬟們端了熱騰騰的酒菜上來給眾人一一擺上,大家開始推杯換盞。謝家的女兒謝琦取了琴來給大家助興一曲,博得眾人喝彩。于是氣氛更好,顧忱謝宜等人開始離席互相串位敬酒。 容昭卻提不起興趣來,自己端著一杯酒起身往后面去,他一個人信步尋花,不知不覺轉到了后院,又覺得酒意上頭,恰好看見一顆海棠樹下的石凳,便干脆坐了過去。 杯中酒已經喝完了,容昭手中捏著空酒杯無聊的轉動,低著頭細細的把玩鑒賞青玉酒杯上的雕花。 此時,喧嘩熱鬧屬于前院,海棠無香也不會打擾片刻的寧靜,容昭放空了心思無所思無所想,一個人安靜的呆著。 “容公子?”輕軟的聲音打斷了周圍的沉靜。 容昭抬頭,看見一身淺橘色襦裙的顧明軒微笑而來在自己面前站定。 “打擾你的清靜了,實在抱歉。”顧明軒微笑道,“可是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等今日宴席散了,再找你說話就沒這么方便了,所以……” 容昭微笑著往一旁靠了靠,拍拍身邊,說道:“坐。” 顧明軒的臉驀然發燙,然而卻也沒扭捏,而是提起裙裾上前去坐在容昭的身邊。 容昭原本以為顧明軒會別扭一下的,卻沒想到她竟如此大方對自己毫不設防,一時心里也是滿滿的感動,扭頭看著顧明軒的側臉,微笑道:“有什么問題盡管問吧。今天喝了你的好酒,我答應你一件事情——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顧明軒笑了,點頭說道:“好,那我也借著幾分酒意,大膽的問了。” “嗯,問。”容昭笑道。 “你跟睿王殿下,你們……”顧明軒到底是個姑娘家,一些話總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然而容昭立刻會意,遂笑道:“算是好兄弟吧。”說完,為了增加自己的話語可信度,他又補充道:“在西涼的時候就認識,后來一起喝酒聊天,比較談得來。來京城之后他算是我唯一熟悉的人,所以跟他走的比較近。” “可是……睿王殿下對你的關心好像已經超出了兄弟之間……”顧明軒皺了皺眉頭,嘆道:“唉!算了,替人傳話真是別扭,我就直接說了吧,云欣那丫頭認定了你跟睿王殿下之間是那種不清不楚的曖昧關系,所以心里對你充滿了怨憤,可是我又覺得你不是那種人,所以才忍不住來問你。” 容昭輕笑道:“睿王跟我相識在西涼城,當初我們在西涼的時候并不算太熟悉,也不過是一起喝過兩次酒。但是我來到上京城屢屢受挫卻舉目無親也只有睿王這一個還算得上朋友的人,所以便只有投靠于他,而他也念著跟我相識一場的情誼對我照顧一二,再后來他不慎中毒,剛好我身邊的紫姬姑娘懂解毒救了他,如此我們才走的更親近一些。如果這些算是曖昧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原來是一場誤會,回頭我說給云欣。”顧明軒輕笑道。 “然而,你這樣去跟蕭姑娘解釋,她會信嗎?”容昭笑著反問。 顧明軒一想,又笑著搖頭:“的確。就剛剛你們兩個那樣的表現,連我都有些誤會了——若非睿王爺是做大事的人,恐怕大家都會懷疑了。” 容昭笑了笑沒有說話,剛剛趙沐的表現的確是太過火了,回頭得好好地收拾收拾這個麻煩精。 “容公子,我冒昧的問你一句話,你可不可以不生氣?”顧明軒說著,臉上忽然泛起一片紅暈。 容昭看著她這樣子便猜到了幾分,于是說道:“問吧,今日對你,我知無不言,言不無盡。” 顧明軒驚訝的挑了挑秀眉,問道:“你對睿王,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嗎?” 容昭看著顧明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這是個單純卻不愚蠢的姑娘,她的坦誠讓人無法拒絕。 顧明軒看容昭笑而不語,心里些忐忑。 “沒有。”容昭終于搖了搖頭。 顧明軒輕輕地松了一口氣,心里涌起一陣竊喜,不知道是因為容昭平靜的回答沒有生氣,還是因為答案里的那兩個字本身。 看著眼前這個姑娘如釋重負的樣子,容昭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恥的小賊一樣,一陣陣的心虛。 “容公子,你剛才唱的那首俚曲一點也不像是西涼曲風,應該不算是什么西疆的俚曲吧?”顧明軒又問。 這回輪到容昭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他微微傾了傾身子,說道:“是我聽一個江湖上的前輩唱的,我一開始是被那個故事打動了,所以才下決心學了這首曲子。對于音律,我幾乎是個白癡,你不知道我當年為了學這首曲子費了多大的勁兒呢!還好還好,雖然唱的不好,但好在故事感人,再加上蕭公子和明軒姑娘你們兩個高手幫我抬著,不然今天可要出丑了。” “容公子客氣了。本來這事兒也是云欣不對。身為東道主,我可不能讓你這位貴賓有任何不滿意。”顧明軒笑著搖了搖頭。 “真是個好姑娘。”容昭對顧明軒不吝贊美。 顧明軒的臉上又是一紅,羞澀的說道:“容公子過獎了。” “還有什么問題?趁著今天這個機會一并問了吧。”容昭看著顧明軒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 “……沒有了。”顧明軒低聲說道。 “嗯,你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輪到我問你了?”容昭挑了挑長眉,語氣里帶了幾分打趣。 “呃?你也有問題想問我?”顧明軒詫異的問。 “當然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話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覺得這整個上京城就數你是最好的姑娘,所以想問問明軒姑娘自小可有跟誰定過娃娃親嗎?”容昭笑嘻嘻的問。 顧明軒一聽這話心里莫名一緊,剛搖了搖頭,卻忽然看見容昭眼睛里滿滿的戲虐之意,于是頓時反應過來這家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于是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啐道:“好沒正經!居然說這樣的笑話。” “唉!這可是真真的正經話。”容昭斂了笑,眼神中閃過一絲惆悵,“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求來做伴侶。只是可惜啊!” 顧明軒一顆春心被容昭的前半句話給撩撥的蕩起了明媚的漣漪,然后緊接著后面的一句話就像是一塊大石頭砸過來,讓人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