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牧羊犬聽了,走到容昭跟前圍著他轉了一圈,舔了舔他的手背轉身出去了。 “嘿!這么靈?!”小吏驚訝的從樹后轉了出來,看著牧羊犬的背影趕到十分的驚奇。 “當然,它是受過訓練的犬,比一般的看家狗強百倍。”容盛淡淡的說道。 “真神!”小吏還不忘看一眼門口,方引著容昭進去了。 到了國子監新學生報到的偏廳,找著負責的先生,容昭把名帖以及蕭正時的手書一并遞上去,那先生看了一眼容昭,又認真的看了一眼蕭正時的手書,方起身朝著容昭拱了拱手:“原來是靖西候世子,這邊請。” 容昭也客氣的抱了抱拳,跟著這先生轉彎兒到了后面,卻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很是熟悉,于是也跟著笑了。 “瞧瞧!人來了不是!”謝宜指著容昭,對另外幾個公子哥笑道,“剛還說起來著,說曹cao,曹cao就到了。” 容昭朝著眾人抱了抱拳,笑道:“我說幾位,今兒是開學第一天么?都不上課?” “郭太傅今兒拉肚子,尊太醫囑在家里修養一日,所以今兒不上課了,再說,你今兒剛來還是先認識認識地方熟悉熟悉同學要緊,上課么,以后有的是你上課的好時候,急什么。”謝宜說著,拉了容昭過去跟那幾個青年公子認識:“這位是鎮南候世子衛承,這位是威烈將軍的公子長孫煜,這位是掌管著上京城里里外外安全防衛的鎮國將軍徐攻徐將軍的公子徐堅,這位顧忱你是熟悉的,這位蕭珣你肯定也熟悉哈哈……” 容昭抱拳,跟眾人一一見禮。 蕭珣則一把把容昭從謝宜的手里搶過來,笑罵道:“我跟容世子的關系還用你來介紹?一邊兒涼快去吧你。” 謝宜指著蕭珣笑罵道:“嘖嘖!你這人……真是屬狗的!翻臉不認人!剛才還跟我說要一起去琉璃街淘字畫,容昭一來立刻把我給甩了。” 眾人又跟著起哄笑起來,容昭叫盛穹和青崖一起把自己隨身用的包裹送去后面住的屋子里,他又朝著謝宜等人拱拱手,說道:“我還有個伙計在門口等著呢,我得去接它進來。” “伙計?讓你的隨從去接不就好了?那邊閑云亭已經備好了茶點就等你一個人了!走走,咱們去那邊邊茶邊聊。”謝宜一邊說一邊拉著容昭往一邊走。 “這不行啊,我這伙計除了我誰都不認,我若是不把它給帶進來,它得在門口蹲一天。諸位先過去,我去去就來,去去就來。”容昭說著,急匆匆轉身往外走。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伙計這么要緊。”謝宜隨后跟上。 容昭笑了笑,心想跟就跟吧也沒啥大不了的。 謝宜滿心期待不知道容昭嘴里說的那位伙計是誰,于是在一眾朋友的嘲諷之中追著容昭跑去集賢門門口,當他看見一只大白狗熱情的撲到容昭的懷里時,謝公子也是嚇得一聲驚叫往后退了好幾步,待看清容昭跟那只大白狗各種親昵之后,方松了口氣,嘆道:“你說的伙計就是它呀?!” “是啊,血點兒,來給謝公子打個招呼。”容昭拍了拍血點兒的腦袋,笑道。 血點兒果然朝著謝宜“汪汪”叫了兩聲算是打過招呼。 “嘿!這家伙真是有靈性啊!來來,給本公子抱抱。”謝宜頓時高興的伸開雙臂上前來。 血點很是冷漠的給了謝宜一個白眼,躲到容昭的背后去了。 “喲呵?嫌棄我?”謝宜來勁了,轉到容昭背后逮大白狗。 血點兒身形靈活比謝宜強多了,兩個人圍著容昭轉起了圈兒。容昭無奈的笑道:“好了好了!挺大個人了跟狗一般見識,謝公子你不怕傳出去給整個京城的人笑話呀?” “不怕!這狗真有靈性,你讓我摸一下。”謝宜不甘心的說道。 “不行,血點兒對我來說就是我的女人,在這個世上,本公子有兩樣東西不跟兄弟分享,一是牙刷,二是女人。” “……你!”謝宜被堵得不要不要的,直眉瞪眼的看著容昭帶著他的大白狗進門去了。 不過兩三天的時間,靖西候世子身邊有一只大白狗被世子爺當自己女人看的事兒,傳遍了上京城。 ------題外話------ 哎呦我滴個媽呀,你們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們會逼我二更嗎?我是真的真的沒有稿子呀! 一萬個么么噠! ☆、第九十四回,護主! 第二日,國子監博士郭儀鬧肚子好的差不多了,一大早巳時過來崇文閣點卯。卻見今日應當上課的三十二個學生只到了一半兒。于是老臉一沉,喝問道:“為何空了這么多人?都哪里去了?” 旁邊的助教先生忙回道:“今年多了一些新學生,想必是不知道規矩,還在睡呢。” “還在睡?”郭儀一聽這話立刻惱了,雪白的胡子一翹一翹的罵道:“古人臥薪嘗膽,聞雞起舞!如今這些年輕人卻抱著被子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床!不像話!簡直不像話!” 助教想了想,說道:“那下官派人去叫一聲?” “速去!”郭儀長袖一甩,一臉冰霜。 助教匆匆出門,叫了幾個小吏到近前,吩咐道:“你們幾個人趕緊的去西院,把那幾位昨兒新進來的爺請到這兒來,就說郭大人生氣了!” “是,是……”小吏們答應著各自奔走去請這幾位貴公子。若換做別人如何用得著這般?這幾位不來的都是世家子弟,身份最低的也是三品威烈將軍之子,其余的幾個不是國公家的世子就是侯爺家的世子,要么就是掌管著上京城城防安衛天子近臣當今第一紅人徐攻的兒子,哪個是好惹的? 然而,這也的確是這幾個文官助教們故意而為——文臣武將歷朝歷代都不合,文官罵武將是匹夫之勇,武將罵文官是酸腐之才,史上為什么會有一出將相和的佳話?就是因為文臣武將能夠和和氣氣坐在一起的事兒太少了!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出,才被人們爭相傳頌成為佳話。 閑話不扯,卻說幾個小吏一溜兒小跑至西院專門給學生們居住的院落,然后分散開來,每個房間每個房間的敲門。 在進國子監之前容昭已經考察過這里的生活,通常情況下在大齊朝能進這里讀書的那都是有背景的,所以這些有背景的學生們在這里的衣食住行雖然比不上各自的家里,那也是蠻舒服的:宿舍是套間,里面臥房外邊小廳,有貼身的仆從可以在小廳里打個地鋪啥的方便夜里伺候。臥房里還有書桌書柜以及衣帽柜,一色都是黃楊木家具,不是太奢華但比起尋常人家已經算得上是天堂了。 容昭晚上睡覺不喜歡有人伺候(具體原因就不說了),所以他的外間小廳是不住人的,跟隨來的書童青崖被打發到了專門給隨從們準備的住所,據說是大通鋪,這個正合了容昭的心思。而容盛則負責容昭的安全,每天晚上裹個毯子誰在門外廊檐下某個犄角旮旯,跟臥房里貼身保護容昭的血點兒一里一外,時刻保護容公子的安全。這也是睿王爺的精心安排——人不多,但一個血點兒抵得上十個人激靈,一個容盛抵得上五個人能打。 所以小吏還沒靠近容昭的房門,就先被盛穹給攔下了,盛大爺大粗手臂一橫,冰冷的眼神一掃,悶聲問:“有什么事?”一張冰塊臉把小吏給嚇得后退了好幾步,這人怎么這么兇?! 屋里,窩在容昭背后的血點兒警惕的睜開了眼睛,而容公子卻把身上的被子一拉蒙住耳朵繼續呼呼大睡。 “郭太傅叫小的來催公子去上課。”小吏不敢得罪眼前這位爺,忙拱了拱手。 盛穹原本是想用一句‘我家公子還在睡’把這小吏給打發了,但又一想不行,容昭這是來國子監讀書來了,這第一天就讓太傅差人來催,可不大好,于是心思急轉想了個借口,說道:“我家公子昨晚看書看到三更天,想必是還在睡,你回去跟太傅說,我家公子一會兒就來。” “噯,好,好。”小吏不敢多說,忙答應了兩聲轉身走了。 盛穹這才走到門前輕輕地叩了叩門,喊道:“公子,已經辰時了,起床吧。” 容昭在里面轉了個身,抱著被子繼續睡。 “公子,起床了,太傅派人來催了。” “……滾。老子要睡覺。”容昭喃喃的嘟囔了一聲。 “公子!您說什么?”盛穹偏偏沒聽清,又繼續敲門。 “汪汪!”血點兒不滿的朝著門口叫了兩聲。 “血點兒!叫公子起床了!太傅要生氣了……”盛穹聽見狗叫,敲門聲更大。 “啊——”容昭抓狂的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朝著門口大聲吼了一嗓子,“滾!” 門外的盛穹嚇了一跳,忙收回敲門的手,心想這還錯了? 恰好隔壁鎮南候世子衛承拎著一把長劍滿頭是汗的走過來,回頭看見盛穹如此這般狼狽模樣,笑道:“怎么,你們家世子爺還沒起床?” 盛穹頓覺羞愧的抬不起頭來——同樣是侯府世子,看看人家衛公子一大早天不亮就起身練武,這會兒工夫才回來,人家不去上課是因為練武了,自家公子呢?是因為昨天晚上跟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喝酒瞎聊,玩得太晚了!這會兒工夫還朝著自己鬼叫!怎么好意思呢?! “沒關系,昨兒晚上行酒令,容公子輸了幾回喝得有點多,這會兒怕是宿醉未醒,你也別叫了,等會兒我過去跟太傅說一聲,給他告個假也就罷了。”衛承說完,推開自己的房門進去換衣裳去了。 盛穹也覺得沒戲了,若是衛公子能幫忙告個假最好,省的明天太傅還來找容昭算賬,于是正要朝著衛承的門拱手道謝,便聽見身后的房門嘩啦一聲從里面拉開,并伴著容昭懶洋洋的一聲笑罵:“你這混蛋怎么現在才喊本公子起床?讓本公子誤了上課的時辰,你說,這事兒該怎么罰你?!” 盛穹頓時啞了,肚子里有一萬句話要反駁卻不敢開口。 容昭嫌棄的瞥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往外走,又涼涼的吩咐了一聲:“把本公子的書本拿上,快些跟著來。” “是。”盛穹趕緊的答應了一聲跑進去,把書案上的幾本書都收起抱在懷里急匆匆的跟著容昭去了。此時,崇文閣里的氣氛可以說是相當的緊張。郭儀冷著臉坐在講桌后面,一雙老眼不滿的掃視著下面的學生們大談古今圣賢是如何讀書如何刻苦如何自勵的,在他的手邊已經站著四個被從被窩里叫起來的公子哥兒,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戳在那里聽訓。 容昭一腳踏進來便打斷了郭儀的話,郭儀眉頭一皺,生氣的問:“你是哪個?報上名來。” “哎呦,先生這般點名的方式倒是新穎的很。”容昭笑呵呵的朝著郭儀躬身行禮,并朗聲道:“學生靖西候府容昭見過先生,先生早安。” “哼!靖西候府?又是一個不知先賢為何的紈绔子弟。”郭儀冷聲說道。 “先生此言差矣。”容昭立刻挺直了腰板兒反駁,“先生并沒有考我,怎么知道我不知先賢為何?先生身為太傅,當得起天下讀書人之師,卻為何不辨黑白不分是非,對一個素未謀面的晚輩當頭棒喝,一上來就說人家是紈绔子弟?所謂師者,傳道,授業,解惑。難道大齊的國子監崇文閣里的老師便是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給人劃組分類的嗎?” “你!”郭儀活到今天六十多歲,在大齊朝建國之初就在國子監當差,到現在幾十年里也見過不少紈绔成性之人,卻從沒有一個人敢當著這么多學生的面在學堂之上質問自己,還搬出圣人言來彈壓自己的,一時間郭夫子被氣得面紅耳赤,舌頭發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容昭悄悄地掃了周圍幾個被罰站的哥們兒一眼,見大家都面露竊喜之色,徐堅還偷偷的朝著自己豎起大拇指,于是得意一笑,又朝著郭儀拱手一揖,朗聲道:“學生淺薄,還請郭太傅指教。” “容昭!你太放肆了!”學生座位上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忽的一下站起來,指著容昭大聲呵斥,“還不快給太傅道歉!” “喝!這誰家孩子啊,膽兒挺正。”容昭輕笑道。 “本公子乃是肅王府世子,乃是當今圣上的皇長孫!你區區一個靖西候世子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撒野嗎?!你可知這便是藐視皇恩!”肅王的長子趙俊指著容昭的鼻子頗有王者之風的呵斥道。 “噢——”容昭拉著長音點了點頭,轉身走到趙俊面前,上下左右打量這孩子一遍,忽然問:“哎呀皇長孫,臣向您請教個事兒唄?” “說!”趙俊仰著小下巴,冷冷的瞥了容昭一眼。 “您剛才說……藐視皇恩?哎呀容某從小長在西疆那等荒蠻之地,整天跟那些打仗的粗人為伍,讀書不多,所以請教你這‘藐視’的‘藐’,怎么寫?”容昭看著趙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笑呵呵的問。 趙俊忙側臉躲開容昭的視線,卻沒掩飾住自己心里的那片慌亂,這個字他的確不會寫,然此時此刻自己正在教訓這個死紈绔,若是承認自己不會寫,豈不是被他笑話?可那又改怎么辦呢?總不能蒙一個字寫給他看,即便這死紈绔不認識,旁邊還有這么多讀書人呢,難不成要在這么多人面前出笑話? “怎么,你不會寫?”容昭圍著趙俊轉了一圈兒,心想這般不知天高地厚說話辦事只知道拼爹拼爺爺的孩子必須得教訓一下。 “不會寫又怎么了?難道你會寫?!”趙俊畢竟是小孩兒,被逼急了什么話都說得出來,理智基本等于零。 “如果我會寫,怎么辦?”容昭反問。 “你會寫……”趙俊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容昭!”郭儀這會兒緩過氣兒來,拿起手中戒尺‘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案,怒道:“欺負一個七歲的娃娃,你臉皮還真是夠厚!” “是啊,太傅說的沒錯,西疆的風沙大,尤其是春秋天,那狂風夾雜著細沙刮過來跟刀子一樣,再薄的臉皮也給你磨上一層老繭。”容昭笑呵呵的說道。 “你……你可真是……”郭儀再次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容昭又轉頭問趙俊:“皇長孫,如果那個字兒我會寫,您怎么說?噢,對了,剛剛郭太傅說了我欺負你小孩子,那這么說吧,我準許你說三個字兒,如果我會寫,你給我道歉,收回你剛才說的話并說三遍‘我不學無術,我只會拼爹’。如果我不會寫,我向您鞠三個躬,說三遍‘我是紈绔子弟,我不學無術,我只會拼爹’。如何?” “好!”趙俊想也沒想就鉆進了容昭的套里。 容昭上輩子是化學藥劑師,這輩子又研究古方凝練鍛煉冶煉之術,古書古籍不知道翻閱過多少,什么生僻字沒見過? 別說三個字了,就憑趙俊這小子有限的學識,只怕他說三十個字三百個字出來容昭也照樣寫給他看。沒辦法,差距太大了!用這招欺負一個小孩子其實容公子心里也有點不忍,可誰讓他自己撞上來呢? “皇長孫,你輸了?”容昭把手里的紙推過去,指著紙上的三個筆畫繁瑣的字,說道。 趙俊的小臉憋得通紅,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汪著水汽,轉頭只看旁邊的一個青年男子。 “容昭!你如此欺負一個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種咱們出去單挑!”那青年男子忽的一下站起來,上前就要抓容昭的衣領。 容昭在趙俊尋求幫助的時候就已經有所防范,看這人站起來便下意識的往后躲了兩步,恰好躲開他這一抓。 “趙海!”一直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蕭珣不樂意了,“這是什么地方,你居然動粗?!” “趙世子,請你給自己留幾分體面。容公子跟皇長孫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礙著你什么事兒了?皇長孫剛剛站起來鄙視靖西候府的時候你又在哪里?你此番行為是鄙視靖西候府呢?還是單純的打抱不平?”徐堅也閃身過來,站在容昭的一側往前半步,等于把容昭護在了身后。 “徐堅!你這是要站在靖西候府那邊了?”趙海怒視著徐堅,問。 “本公子那邊都不站,只不過是瞧不上你在這崇文閣內動武!若想動武,你跟本公子出去試試?!”徐堅冷笑道。 趙海怒視著徐堅兩眼噴火,然而卻沒動腳步。他又不是傻瓜,自己那三拳兩腳的工夫怎么可能跟徐公子比?他徐公子的爹是皇上身邊一等一的紅人,憑的是什么?還不是他徐家家傳的工夫?聽說徐堅八歲的時候曾被徐攻送去武當山學藝七年,深得武當人悉心教導,其武功不比他老子差多少,他趙海一個二世祖哪里敢跟這樣的人動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