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金嬤嬤給楊夢塵掖好錦被,幾人安安靜靜地待著,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 “太子妃……” 一道哀婉幽怨的聲音突然響起,馬車隨之驟然停下來,還在金嬤嬤幾人眼疾手快護著楊夢塵,否則腦袋肯定撞到車廂上,安頓好楊夢塵,金嬤嬤幾人皆面露寒霜和殺意。 外面紅菱停好馬車,掄起長馬鞭狠狠揮向擋在馬前的廖芷嫣,這會兒紅菱怒火萬丈,哪里還顧及楊夢塵一直教導她們不能隨意傷人,尤其是無辜。 紅菱是習武之人且下手不輕,直抽得廖芷嫣整個趴在地上,若非在意儀態,早就原地打滾叫疼了。 “小姐!”周奶娘飛奔撲向廖芷嫣,小心翼翼捧著她受傷的胳膊驚叫道:“小姐,你流血了!” 自打廖家出事后,廖家族人就經常算計小姐,害得小姐不是受傷,就是中了藥,周奶娘從此便隨身攜帶一些常用藥物,這會兒想著拿出傷藥給小姐涂抹傷口。 廖芷嫣不露痕跡地制止周奶娘,如果不讓所有人看到她的傷口,又如何知道這個賤人的狠毒跋扈? 伺候小姐這么多年,周奶娘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遲疑片刻還是聽從她的命令。 眾人看到廖芷嫣手臂上那條猩紅鞭痕,很快溢出鮮紅血跡,無不心生同情,都對紅菱怒目而視。 不等眾人說話,紅菱冷聲怒喝道:“明明知道太子妃就在馬車里,你卻突然沖出來,難道不知會傷到太子妃?還是你根本就是存心這樣做,盼著太子妃有個閃失,你就能稱心如意呢?” 眾人恍然。 太子妃懷著雙胎七個多月,萬一真有個什么閃失的話,可不就一尸三命?這廖芷嫣還真是用心險惡! 手臂鉆心噬骨的痛,讓廖芷嫣恨不得暈過去,可是她明白也不甘心就這樣暈過去,畢竟她若是暈過去就達不到今天來的目的,以后如何也猶未可知。 最主要的是,她深信這個賤人不敢當街殺了她,否則不止是這個賤人,連太子也要背負污名。 然而看到周圍人譴責憤怒的目光,廖芷嫣心中恨極,美麗面容卻布滿柔弱哀憐,貝齒輕咬著蒼白雙唇,眼中珠淚似落未落,好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 “民女沒想要……” “你若沒想要沖撞太子妃,為什么會突然沖出來?你若再當眾巧言詭辯,我家太子妃仁慈不殺你,我也絕不會饒了你!” 看也不看廖芷嫣一眼,紅菱斂去暴怒情緒,跪在馬車邊:“奴婢讓太子妃受驚罪該萬死,求太子妃責罰!”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沒有駕馭好馬車而驚擾了太子妃,就是她的錯。 太子妃身邊的人素來溫和有禮,從不仗勢欺人,眾人又親眼目睹確是廖芷嫣不對在先,可是這個婢女發威后轉身就向太子妃請罪,由此可見太子妃治下之嚴謹,眾人無不心服口服。 “無妨。”馬車里傳出海棠清冷的聲音:“把攔車之人拖開即是。”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對于沖撞自己的廖芷嫣如此寬宏大量,全然不似其他勛貴必定非打即殺,尤其仿佛沒有聽見廖芷嫣的哭訴哀怨,始終一派淡定從容,眾人暗暗稱贊。 這么一通鬧騰,楊夢塵自然醒了:“廖芷嫣來了。”語氣肯定。 幾人點頭。 在幾人攙扶下坐起身來,簡單梳理后,楊夢塵接過山茶遞來的水果汁優雅喝著,眼眸里幽深不見底。 墨蘭墨竹武功高強且很機警,而廖芷嫣一個閨秀居然能避開兩人來這里,真是有意思。 這么有意思的女子,她當然想見見是何模樣,于是放下手里的琉璃杯,饒有興趣地掀起車簾,從馬車里可以看到聽到外面的情形,外面卻根本看不到聽不到里面,這是龍玄墨讓工匠們費盡心思設計而成。 只見趴在地上的廖芷嫣一張瓜子臉,仿若剝殼的雞蛋吹彈可破,秀挺的俏鼻,絕美的雙唇,肌膚如冰似雪,身穿繡著大朵牡丹綻放的大紅長裙,外罩碧綠煙羅紗,如墨長發綰成流云髻,斜插著一支鑲嵌有拇指大小,褶褶生輝的藍寶石玉釵,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霧遮云繞,當真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 “這樣絕美的俏佳人,你們說文德怎么就沒看上呢?”楊夢塵眼睛看著廖芷嫣,嘴里問金嬤嬤幾人。 金嬤嬤幾人怒。 太子妃是翱翔九天的鳳凰,怎么能自甘與這不知廉恥的女人相比?傳出去非成笑話不可。 海棠涼涼道:“回頭我們就把原話告訴太子,不知道太子會作何感想?” “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們用不著當真。”楊夢塵呵呵笑著。 文德本身就是個醋壇子,這段時間心情又不好,如果知道肯定會‘懲罰’她,她還是不去招惹的好。 幾人不理。 楊夢塵趕緊補救,務必讓幾人打消念頭:“我的意思是廖芷嫣這著裝搭配真不對,她長得還算中等以上,若是穿著束腰的白色長裙,把纖細裊娜的身姿顯露出來,再配上柔弱哀憐的表情,水遮霧繞的眼眸,定然會引得男子們恨不能抱在懷里好好疼惜,可惜這身大紅長裙和碧綠煙羅紗,生生將美感破壞殆盡,要知道,紅配綠,臭狗屁……” “太子妃,注意身份!”金嬤嬤嚴肅指出楊夢塵的錯誤。 海棠幾人低頭悶笑。 來到太子妃身邊這么多年,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太子妃爆粗話,真是難得。 不過腦補發現,按照太子妃描述出來的女子模樣,確實是絕大多數男人們喜歡的類型。 至于太子為什么看不上廖芷嫣,只有太子知道。 回頭瞪了海棠幾人一眼,楊夢塵挽著金嬤嬤胳膊撒嬌:“好嬤嬤,我一時口快,你別生氣,我以后一定注意在外人面前絕不說粗話。” “都做娘的人了,還跟嬤嬤撒嬌。”金嬤嬤嘴上雖然說教,心里卻很受用。 楊夢塵晃著金嬤嬤的胳膊:“就算我做了娘,就算我七老八十,在嬤嬤面前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 “你呀。”金嬤嬤輕輕點點楊夢塵的額頭,面容愈發顯得慈祥寵溺。 其實在她心里,一直把太子妃當成女兒般疼愛呵護,看不得太子妃受半點兒委屈,而太子妃也始終敬重她在意她,這輩子她很知足。 馬車里氣氛溫馨融洽。 馬車外綠蘿聽了海棠的話上前試圖拉開廖芷嫣,沒想到廖芷嫣竟掙脫綠蘿的手,倏然爬起來,雙手還死死拽住馬韁,盯著關閉的馬車門,聲音幽遠哀婉,珠淚簌簌的無聲滑過如玉臉龐。 “臣女沒有冒犯太子妃之意,臣女只是想見見太子妃,想問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太子和臣女有婚約在先,為什么太子回到京城就另娶了太子妃?太子置臣女于何地?” 圍觀眾人深以為然。 墨梅怒極,金嬤嬤犀利看了她一眼,墨梅只得按捺不動,金嬤嬤輕輕拍了拍楊夢塵的手,起身打開車門走出去并關閉車門,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睨著廖芷嫣:“廖小姐口口聲聲說跟太子有婚約,請問婚書在哪里?可有通知親族,告知祖廟?”婚書才是重點,有婚書即有律法保證。 “臣女有太子的玉佩為證……”廖芷嫣急切回答。 金嬤嬤冷冷打斷廖芷嫣:“廖小姐的意思就是沒有婚書啰?在場誰不知沒有婚書,便不是合法婚姻。” 眾人紛紛點頭。 廖芷嫣臉色瞬間煞白,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是看到金嬤嬤銳利的眼神,咬著唇沒有狡辯。 彎了彎唇,楊夢塵微微搖頭。 婚書等于現代的結婚證,東楚律法有明確規定,沒有婚書的婚姻不得律法認可,更不得律法保護,廖芷嫣妄想憑借救命之恩和一塊玉佩嫁給文德,本身就是個錯誤。 金嬤嬤絲毫不同情廖芷嫣,言詞犀利道:“當年太子以十歲稚齡率大軍趕赴邊關抗擊三國聯軍的進犯,太子為你所救時不過十一歲多,你也不過七八歲,那時太子和你懂得什么是嫁娶?還有說句犯忌諱的話,當時太子連自己是生是死都猶未可知,又一心抗擊三國聯軍,請問太子怎會跟你許下婚約?” 聽罷金嬤嬤所言,大部分人反應過來,金嬤嬤話里包含三個意思: 第一,太子小小年紀就毅然率軍征戰沙場保家衛國,從而換來臣民們這十幾年太平日子。 第二,自古以來男子十四五歲,女子十二三歲才開始說親,廖芷嫣救太子時,兩人年齡都且尚幼,哪里懂得嫁娶,并且還私定終身? 第三,太子當時一門心思要擊敗三國聯軍,哪里有多余的精力考慮其他? 仔細想想,金嬤嬤所說不無道理,換而言之廖芷嫣所說的婚約是假的?很有可能是無中生有?可是事關廖芷嫣的清譽,廖芷嫣真的會說謊?眾人疑惑不解,但是之前譴責太子背信棄義之人無不感到羞愧。 聽到眾人質疑,廖芷嫣不禁心慌意亂,怨毒地瞪了金嬤嬤一眼,朝著馬車大聲叫道:“太子當初確實承諾會迎娶臣女為妻,臣女相信太子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敬重太子保家衛國的英雄大義,才答應了太子的求娶,要不然臣女堂堂知府嫡女又何以至今云英未嫁?誰知道卻落得今天這種尷尬的結局,天下人都知道太子妃心慈仁善,求太子妃給臣女做主。” “太子現在是本妃的丈夫,你卻要本妃給你做主,這主意倒是不錯。”楊夢塵清泠聲音不但沒有怒氣,反而充滿調侃:“說來聽聽,你想讓本妃如何給你做主?” “臣女不知,臣女就是想要一個說法,自從答應太子的求娶,臣女就日日夜夜焚香誦經為太子祈福,盼著太子前來迎娶臣女,臣女對太子一片癡情,甚至為了躲避爹娘的逼婚搬到庵廟長住,誰知臣女日盼夜盼,最終盼來的卻是太子另娶他人,臣女心神俱裂,若非家人發現及時,臣女早就成了一縷香魂,臣女始終不愿意相信太子會背棄諾言,因此才趕來京城,結果,結果卻……” 看著神情悲戚,淚如雨下的廖芷嫣,仿若梨花帶雨般楚楚可憐,不少人,尤其是男子們不由得心生憐惜之情,但是基于金嬤嬤剛才說的話,眾人不敢出聲指責太子無情。 人群中有人想開口發表言論,可是在金嬤嬤和綠蘿,紅菱凌冽森寒的目光掃視下,馬車周圍還有威風凜凜的侍衛們虎視眈眈,便閉緊了嘴不敢言語。 清眸直視著廖芷嫣,楊夢塵聲音始終清冷淡然:“多說無益,你只需說清楚想要本妃如何給你做主?” “臣女也不知道……”廖芷嫣一臉的茫然和委屈無助。 楊夢塵微揚語氣中透著莫名意味:“你連你想要什么說法都不知道,本妃又如何給你做主?” 廖芷嫣輕咬著蒼白雙唇,淚水迷蒙的雙眼怔怔盯著車門,神情迷惘無措,恍若夢里霧花叢中迷失方向的青蝶,讓人恨不得把她擁入懷中好好憐愛。 “既然廖小姐還沒有想清楚,那就等想清楚了再來找本妃做主。”坐得有些久,楊夢塵感覺不太舒服,便換了個姿勢:“本妃正好有個疑問,不知廖小姐是否愿意為本妃解惑?” ------題外話------ 謝謝親親159**2250 投了1票(5熱度)! 謝謝親親137**1429 投了2票! 謝謝親親玉冰雪 投了2票! 謝謝親親bearsam9981 投了7票! 謝謝親親王炳杰 投了4票! 謝謝親親139**9783 投了1票! 謝謝親親elsaboss 投了1票! 謝謝親親莫問無語 投了1票! 謝謝親親181**3710 投了3票! 謝謝親親mengyuxin66 投了4票! 謝謝親親137**1995 投了1票! ☆、255羞辱,質疑 “太子妃請問,臣女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廖芷嫣心中驚惶怨毒,面上卻一派敬畏。 楊夢塵慢條斯理地問道:“太子在邊關待了好幾年,回京城到與本妃大婚之前也有五六年時間,期間廖小姐和廖家人為何沒有找太子履行婚約? 再有太子和本妃大婚,皇上曾經下旨昭告天下,廖小姐的父親身為一方知府,不會不知道這份圣旨,為何沒有當即有上折子,或是前來京城向皇上稟明情況? 別說漢巴郡距離京城太遙遠,從皇上賜婚至今已經三年多時間,你們就是用爬也爬到京城了,為何現在才來京城?” 眾人點頭。 當初賜婚圣旨一下便鬧得沸沸揚揚,漢巴郡離京城再遠,三年多時間也早該知道了,何況這廖芷嫣的父親還是一方知府,不可能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之事,為什么現在才來找太子,確實很奇怪。 “爹娘說太子身份高貴,以臣女的家世配不上太子,因此一直勸說臣女不要把太子的諾言當真,可是臣女對太子情根深種,又堅信太子是信守承諾的大丈夫,于是苦苦等候太子,誰知不但沒有等來太子,家中親人還突然死于叛亂,如今臣女孤身一人……” 廖芷嫣流淚辯解,同時擺出自認為最美的姿態,每次她只要露出這個姿態,那些男人就紛紛鞍前馬后為她服務,即便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 果然,在場大多數男子頓生憐香惜玉之心,恨不能沖上去將這個柔弱美人兒擁入懷中疼愛,之前的懷疑自是蕩然無存。 “本妃沒有記錯的話,叛亂乃是去年發生的事情。”廖芷嫣妄想借著悲慘遭遇引發眾人的同情,從而譴責文德和她,也要看她答不答應,楊夢塵眼底閃著凌冽寒光:“按說廖小姐應該還在為雙親守孝,怎的穿著一身大紅,廖小姐身為官家嫡女,不會連這個規矩都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