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那是上輩子高考之后的一天。 宋澄一個人去了云中月想著隨便看看書,宋澄隨意地挑了一本散文集,準備看看里面寫了什么。 突然,樓梯響了一聲,應該是有人從二樓走下來了。 宋澄自然而然地循聲往上看了一眼,卻在下一刻屏住了呼吸。 是容遠。 高考結束之后,再也沒有了身為同班同學的這層關系,宋澄已經差不多有一個多月沒有看到容遠了。 宋澄每天都在想著要不要去跟容遠在扣扣上打個招呼,算是熟悉熟悉也好啊。總不至于這樣徹徹底底地失去跟他的任何關聯。然而不知道是處于什么樣的膽怯,她一直都沒有采取行動,一直拖到了今天。 宋澄抬著頭愣愣地看著容遠走向了她,門外的光線正好照射在他臉上,那熟悉的眉眼驀然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那一刻的宋澄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 那個人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自己,動作舒緩而美好,宋澄屏住了呼吸。 他走到她面前的時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嘴抿了抿。 在宋澄差點以為出現了奇跡容遠認出了她之后,他很有禮貌地對她說了一聲:“借過一下,謝謝。” “……”宋澄像是被電打到了一樣跳到了旁邊,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然后容遠就走了。 修長俊秀的少年不疾不徐地緩緩離開,逆著光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覺得整個人都好像發著光。細微的塵土在光線中翻飛跳躍,那一刻,他是最好看的風景。 而她,只能一直都站在原地看著他,遠了,更遠了,最后不見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機械地低頭,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頸,這時她才看清自己拿的書上寫了什么。 扉頁上印了簡單的七個字。 任是無情也動人。 她又抬起了頭,定定地看向了那扇已經被關好的門,還有門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大街。 她說不清當初的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緒,用傷心和悲傷這兩個詞來形容好像太過濃烈,細細地回想了一下,用悵然和委屈這兩個詞來形容或許更為貼切。 算是上輩子的時間,這是她認識容遠的第十五年,距離那一次見面,大概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了,上一刻的她都還以為自己已經忘記這件瑣事了。 突然間她才發現,這件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小事其實牢牢地藏在腦海深處,等待著在合適的機會猛地竄出來,狠狠地刺她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都過去這么久了,她想到那個時候的自己突然覺得很想哭。 尤其是她扭頭,看到了她身邊那個正在閉著眼睛打瞌睡的容遠之后。 想哭的沖動更是濃烈。 現在的一切太美好了,怎么可以這么美好呢? 她真怕自己突然就醒來,醒來之后,面對的又是那灰白單調的天花板,還有那沉寂的生活。 宋澄抬手,輕輕地摸了一把自己的眼角,還好,沒事。 而這時,容遠突然把頭扭了過來,看到宋澄的手放在眼邊,他立刻睜大了眼睛,對宋澄說:“你怎么了?太陽太刺眼了嗎?” 宋澄尷尬地點了點頭。 偷偷在別人身邊哭還被發現總覺得有點恥。 下一秒,容遠一下子站了起來,把窗戶旁邊用來遮光的窗簾拉了下來。可能站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些困,整個人歪歪扭扭的,拉好窗戶之后他很快又坐了下去,對著宋澄說:“好些了嗎?” 宋澄對他笑了笑:“沒事了。” 容遠點了點頭,坐正了一會兒又開始迷迷瞪瞪地打瞌睡。 宋澄看著他的側臉,看著看著,突然笑了出來。 即便是夢又怎么樣呢? 她在這,容遠也在這,即使是夢她也是高興的。 況且—— 她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容遠的頭發,細軟的手感傳到了她的手指尖,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漏到她手上,這一切都真實無比。 就算她不再是最特殊的那個了又怎么樣呢? 她本來就沒想到容遠會直接認識她,現在她已經比別人快許多步了,要是這樣她還沒辦法拿下容小遠,那就真是嗶了兔了上天注定沒緣分。 可是她都重生了,怎么可能是沒緣分嘛? 宋澄自己對自己點了點頭,自我肯定了一番。 容遠并沒有直接跟她說自己治臉盲的進度,宋澄也無法去推測他的臉盲到底是好了還是沒好。 直接指著一個同學問他“誒這個人你知道是誰嗎”這樣的問法也太過愚蠢,宋澄只能一路旁敲側擊地窺探一下容遠的進度。 比如放學的時候,走到容遠面前突然說:“我覺得趙月月的那個書包上掛著的東西還挺有趣的。” 這個時候,容遠就會異常懵逼地看著前方,視線依舊沒有落點,扭過頭問宋澄:“趙月月是哪個?” 宋澄就會笑著對容遠說:“哎我看錯了,前面那個人不是趙月月。” 容遠懵逼地點點頭,然后繼續背著書包往前走。 宋澄在心里哈哈哈地笑著這只臉盲兔子大概是沒救了,病重無藥可醫。 然而兩個月過去了之后,事情卻發生了轉變。 起源是一節英語課,王莉臨時有事請了鄰班的老師來代課。 放學的時候,容遠突然跟宋澄說了一句:“今天這個老師有個單詞讀錯了。” 宋澄第一個念頭是“哇容遠居然能聽出這個老師讀錯了一個單詞,可喜可賀,看來英語水平是真的提高了。” 然而下一秒,宋澄突然發現容遠的措辭有些不對勁。 容遠說的是“這個老師”。 而不是“王莉”。 宋澄湊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能看出這個老師不是王莉?” 容遠輕輕地點了點頭:“現在可以認出來了。” 宋澄沉悶地“嗯”了一聲,壓了兩個月的石頭終于落地了。 他真的要開始認識其他人了啊…… 之前阻止容遠廣泛交友的最大兇手就是他的臉盲癥,畢竟誰也不想跟別人說話之前先來個自我介紹,容遠不認識別人自然也不會主動湊上去說話,除了個別自來熟的同桌,容遠的交友范圍極其狹窄,出了方圓半米這個狹小的范圍,到處都是死角。 然而,現在卻不同了。 自從容遠可以認出別人這個信息傳了出去,許多人就開始主動找容遠說話。 其中有許多是想跟他當朋友,自然也有一部分動機不純。 比如現在這個,放學之后拿著一道破數學題問了容遠快半個小時的妹子。 宋澄觀察到了,容遠已經悄悄地看了兩次鐘了,大概想走但是不好意思。 宋澄窮盡角度偷看了一眼,想知道那個女生到底是問了多么高難度的一道題,看清的那一瞬間,宋澄倒吸了一口氣。 要是比較高難度的也就算了,居然還是一道概率題,如果她沒有看錯,那道題畫個樹狀圖就可以完美地解答出來好嗎? 宋澄坐在位置上,恨不得自己的視線可以像機關槍一樣把對方給突突了。 不行,她要想辦法,盡快帶容遠離開這個是非地。 大不了等會兒她去給那個女生講題,那道題她也會,攤手。 ☆、第44章 再次暴露了 宋澄坐在座位上,思考著怎樣才能自然而言合理順暢地救容遠于危難之中。 對容遠發展多邊外交關系這樣橫加干預是很拉仇恨的,雖然這個妹子顯然是想發展穩定的雙邊外交關系。 直接拉肯定不行,這樣顯得她太過妒婦了,再加上容遠頭上還沒有被她掛上“宋澄所有”這個牌子,她不能那么直接地上去宣誓主權。 不過—— 她可以曲線救國啊。 宋澄把自己的臉藏在了書堆后面,陰險地笑了。 她拿出了手機,找到了容遠的扣扣,然后,她看著容遠一無所覺的背影,輕輕按下了震動。 正在給那個女生講題的容遠像是聽到了手機的震動聲,他偏頭,從書桌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機,把手機打開了看消息。 然后,容遠就回頭了,宋澄在他回頭前的一瞬間低下了頭,作專心致志好好學習不理晨昏狀,其實一只手正按著試卷下面的手機。 或許是她沉著穩定的形象太過又震懾力了,容遠沒有立刻跑到她面前來問她到底怎么了,也很沉著穩定地在扣扣上回去了她:“怎么了?” 宋澄偷偷地笑了,在手機上敲下了幾個字:“你現在支付寶有錢嗎?我在某寶買了個東西,想讓你給我代付一下,多謝了(大笑)。” 宋澄不用看都能猜到容遠現在納悶的樣子,她偷偷把眼睛從書堆上面露了出來,看了容遠一眼,容遠此刻正低著頭往手機上打字,旁邊的那個女生有些局促地左右看了看,差點撞上了宋澄的目光,宋澄連忙低下了頭。 這邊容遠打的字已經傳過來了:“你需要多少?支付寶賬號是多少?” 宋澄傻眼了。 少年你這生活經驗也太匱乏了吧? 這種代付情節百分之九十八都是盜號啊,容遠這就信了?這就跟她要支付寶賬號了?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呢…… 她本來是想要裝成被盜號了,這樣的話,在容遠識破這是一只盜號狗之后,他肯定會過來提醒她一聲,然后他們兩個就可以一起就盜號這個話題開啟討論,容遠也有理由順理成章地跟那個妹子說再見,回頭再續前緣。 不,跟容遠前緣肯定是續不上了,可以讓宋澄來掃個尾巴。 然而計劃到一半就跑偏了,直接跳到了容遠給錢的這一步,這個發展的回路還是太迅速了。 宋澄不由得猜測,是不是容遠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喪心病狂的盜號狗? 不過事情都進行到這一步了,她肯定不能自己暴露自己,也不能真的要容遠給她轉錢到支付寶。 她需要盡快地解決這件事情,一定要快,畢竟盜號狗看到像容遠這樣的人上鉤了肯定會很快地給出反應,絕不會給大魚反應的時間。 三秒鐘內,宋澄完成了后臺徹底關閉扣扣,播放鬧鐘,摁掉鬧鐘的同時把手機放到了耳邊這幾件事,并且大聲地說:“喂,趙萱你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情嗎?誒?我被盜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