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我們結婚了,自然是結婚的儀式?!彼硢〉卣f,“這是我們一族的儀式,生死相隨,死了也要在一起。” 強大的妖力的沖擊下,她的記憶漸漸地被抹除,替換。 “你又一次忘記我了。”他輕嘆著說,臉上的神色卻是不后悔。 …… 這些,是她失去的記憶。 郁齡站在黑暗之中,默默地看著,看著自己兩次因為妖力的沖擊而忘記他,卻又被他以一種另類的方式填充另一段記憶。 失去的記憶,以這樣的方式讓她想起來。 然后她忍不住想,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呢? 正想著,突然發現黑暗之中出現了光亮,她毫不遲疑地朝著那道光跑去。 當身體跑進那道充滿了光的入口后,她終于睜開眼,對上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第235章 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不祥的血紅色眼睛,對于連續和僵尸戰斗了十幾個小時的人類而言,本能的反應就是拳打腳踢地自衛。 一拳過去不夠,再來一個撩陰腿,終于將湊到面前的血紅色眼睛的主人揍飛了。 不,或者說,那血紅眼睛的主人壓根兒就沒有還手。 郁齡一躍而起,等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時,不禁傻眼了。 金色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自然清爽的風拂過,清新的空氣,芬芳的花香,沒有古墓里的沉悶和穢氣,整個世界是自然而清新的,宛若置身的森林之中。 她能確定,當時他們從祭臺摔下去時,是往地底下摔的吧? 可這一片藍天白云、風景優美的地方算什么?儼然就像突然從暗無天日的地下古墓摔到了森林里,就算有地下世界,也不會有這種地方。 郁齡呆呆地看著遠處的天空和佇立的樹林,最后目光落到先前被她踹飛的人身上。 不,應該說他是自動被她踹飛的,非常干脆利落地承受了她的拳打腳踢,被人打完后,還能一臉溫柔慈愛地看著她,這脾氣好得讓施暴的人羞愧。 不過郁齡沒有羞愧的想法,反而警惕地看著他。 見她警惕的樣子,雙眸血紅色的男人用和他猙獰的外表不符的溫柔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br> 然后,他朝她和善地笑了笑,坐在那兒,表示不會傷害她。 郁齡哦了一聲,瞄瞄他宛若滴血一樣的紅色眸子和那雙沒有收起來的可怕利爪,說他是僵尸,其實也可以。可他的血是紅色的,他沒有僵尸的獠牙,他有自己清醒的意識,他的身體有屬于人類的溫暖。 他就像一個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僵尸的怪物。 他從地上站起來,過了一會兒,雙眼變回黑色,長指甲也收了回來,變成正常的樣子,指甲的色澤像一個正常的人類,粉紅健康,甚至連手臂上那塊原本被僵尸王抓去一塊血rou的地方也重新長了新的血rou,皮膚呈現一種新生的嫩紅色,傷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愈合。 恢復力可怕的驚人,儼然一種怪物。 郁齡弄不清楚他現在到底是什么。 雖然能感覺到他的善意,她依然沒有放松,畢竟這個人……將她的外公害成那樣,她實在難以放松。 還有,這里是哪里,奚辭和外公呢?還有其他人呢? 這些都讓郁齡心里十分在意,想不明白,為什么從祭臺摔下來后,本應該摔到黑暗的地底,可現在就像突然穿越了時空,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身邊的親人愛人都不在了。 她努力地想了下,從祭臺落下來時,奚辭抱著她,可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就漸漸地失去了意識,然后作了一個夢,醒來就在這里了。 最后,郁齡的目光落到對面的男人身上。 他站起來后,整理身上被血染紅的衣服,傾刻之間,又恢復成先前在祭臺上那副風清云淡的仙人之姿,溫柔悲憫,不似人間之人。 額頭勒著的抹額上的紅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發光,襯得他白玉般的面容溫潤美好。 他溫柔地看著她,用一種溫柔的聲音道:“你叫郁齡是吧?” 郁齡嗯了一聲。 他和氣友善地笑了下,“不用害怕,這里是安魂鄉?!?/br> “安魂鄉?”郁齡就像鸚鵡學舌,仿佛不太明白。 譙笪灃走到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樹下。 那棵樹的葉子有些像銀杏樹,在陽光下葉子像會發光的寶石一樣,燦爛得灼眼睛。 俊美出塵的男人伸手輕輕地放在它的樹干上,轉頭朝她露出一個非常美好的微笑,用一種韻律十足的聲音說:“是啊,安魂鄉,我們通靈一族的故鄉,我們的誕生之地、埋骨之所、靈魂歸依之處……” 郁齡一臉茫然,顯然還是不能理解他說的話。 她知道安魂鄉,外公曾經和外婆說過這地方,可那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沒人知道。經歷了這么多事,郁齡并不會認為外公當時的話是開玩笑的,也覺得世界上應該會有安魂鄉。 可她從來不知道,這所謂的安魂鄉,其實并不屬于現實世界中的某個地方。 是的,郁齡現在非常能確定,他們從祭臺摔下來后,直接摔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不在現實世界中的某個地方,有點類似于另一個空間。 聽說,通靈一族能縱橫陰陽,能去一個神秘的地方,如果是這里,好像也沒什么奇怪的。 想想鬼門和魔門的存在,同樣也是通向另一個不存在于現實世界的空間,通靈一族能打開一個“門”去另一個空間也不奇怪。 既然都有鬼門和魔門這種不知道通向什么的世界,為什么這里不能? 想明白后,郁齡很快便接受了這個設定,問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弊S笪灃非常干脆地說,“安魂鄉是通靈一族的故鄉,原本只有通靈一族的人才能進來,這次因為你們的血液開啟,意外地讓不屬于通靈一族的人也進來了。那些人雖然能進來,不過因為他們不是通靈一族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落到哪里去了?!?/br> 郁齡聽后,沒有出聲。 至于相不相信他的話,沒法從她冷淡的臉上看出來。 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郁齡轉頭看去,就見聶譙笪穿過一條開著很多野花的路走來。 他手里拿著一捧用葉子裝著的野果,見到郁齡已經醒了,高興地說:“太好了,郁齡,你終于醒了?!?/br> 他走過來,想要像以往那樣拉她,被她冷淡地避開了。 聶譙笪有些失落,不過也沒有強求,將用葉子裝的水果塞給她,說道:“你應該餓了,吃點東西。” 郁齡看了一眼那沾著水珠的不知名野果,問道:“我剛才怎么了?” “因為開啟安魂鄉的通道,你血脈中的力量被抽取過度,所以昏過去了。”聶譙笪回答道。 郁齡嗯了一聲,沒再問了。 聶譙笪想和她說點什么,但看她冰冷的神色,只好先朝樹下的譙笪灃走過去。 郁齡站在那里,盯著他們,目光慢慢地又看向周圍。 這里就像是森林中的某個角落,周圍除了樹外,還有一小片草地,草地上綻放著很多不知名的花草,開著色澤妍麗的花,五顏六色,像點綴在一塊翠綠色的地毯上的花紋。目光再往遠處看去,卻只是一片灰蒙蒙的色澤,仿佛那里已經是世界的盡頭了。 郁齡皺起眉頭,實在無法理解這安魂鄉到底是屬于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它仿佛有所限制,那些灰蒙蒙的色彩,就是它的邊緣了。 可天上卻有太陽,這一切實在難以用科學來解釋——算了,反正自從她遇見奚辭以后,身邊就開始發生了很多不科學的事情,再添一樁也沒什么。 郁齡一邊咬著不知名的野果,一邊聽著不遠處聶譙笪兩人的對話。 他們正在商量如何獵殺一同進入安魂鄉的僵尸王,兩人的態度都很一致,必須趁這次機會殺死僵尸王,殺死這個原罪。 等他們商量得差不多,聶譙笪再次朝她走過來,郁齡看著他沒說話。 聶譙笪站在她面前,神色有些復雜。 譙笪灃依然站在樹下,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樹干,用一種溫柔而寬容的神色看著他們。他的本質上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只要看到他的人,不會否認這一點。 可溫柔不代表不殺戮,殺戮是一種守護。 郁齡沒等他開口,就問道:“將煉鬼之術交給黑沉天的人是誰?” 聶譙笪低低地道:“是我爺爺。” 郁齡并不意外這個答案,以聶譙笪的年紀,他當時還沒出生呢,確實干不了這些事情。 她一直以為,外公會被煉成鬼王,是黑龍堂的人干的,可后來聽說了黑龍堂成立的原因,以及黑沉天被玄門開除的事情后,便明白黑沉天在這件事情上,其實也是被人利用了。 后來,證實了聶譙笪也是通靈一族的人的身份后,很多事情便聯系起來。 可能從異聞組還沒有建立伊始,譙笪家的人就開始謀劃了。 “為什么?”郁齡問。 聶譙笪和她一起長大,明白她的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低頭看著她懷里抱著的那些水果,說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唯一能將郁天競留在陽間的方法?!闭f著,他自嘲地笑了下,“通靈族人,被上天剝奪的可不僅是壽命,還有靈魂。通靈族人死后為鬼,沒有輪回。” 人類死后為鬼,有三魂七魄,可入輪回。 可同為人類的通靈族人,卻被剝奪了這些,比沒有三魂七魄的妖類更不如。 郁齡神色微動。 聶譙笪終于抬頭看她,神色間再無愧疚,“郁天競是郁家的后人,他血脈中的力量太強大,死后不得輪回,他的意志將會在一天一天中消散,最后變成沒有意識的聻鬼,只能永遠被遺棄在聻之獄,承受永生永世之苦,直到魂魄消亡在天地之間,方才解脫?!?/br> 說到這里,他的表情是說不出的苦澀。 他想起了很多族人,那些已經死了的族人,死后被遺棄在聻之獄中變成聻鬼的族人,或許有一天,他也會像那些先輩一樣,變成鬼見鬼怕的聻鬼。 所以,郁天競死后,他的父親將他的魂魄交給黑龍堂煉成鬼王,阻止他進入陰間。 可惜雖然阻止他進入陰間,卻沒能阻止他的轉化為聻鬼,當他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識時,便會完全轉化為鬼見鬼惡的聻鬼,被送去聻之獄。 這是上天對通靈族人的驅逐審判。 郁齡也沉默了。 這個意外的答案,讓她一時間無法承受。 “我們沒有惡意,只想為通靈族人爭取一個好的結果,為后代子孫謀取一個善終。郁齡,曾經欺騙你是我不對,可是我沒有選擇?!?/br> 聶譙笪終于伸手輕輕地按在她的肩頭,認真地看著她,“從一百年前,通靈族人突然暴斃,差點所有的人都死后,我們就只能選擇和天斗,為自己和自己的后代爭取一個好的結果?!?/br>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譙笪灃說:“不是一百年前,是一千年前?!?/br> 郁齡和聶譙笪同時看過去,就見譙笪灃站在那株發光似的樹下,微風掀起他染血的衣袍,宛若即將羽化的仙人一樣。 他對他們道:“一千年前,先祖就發現通靈一族的能力太過逆天,很多暴斃早夭的通靈族人的命運讓他們警醒起來。他們預測到一個可怕的結果,為了給后人謀取一線生機,譙笪家和郁家聯手,秘密修建了一個密室,欲要將通靈族人留給后代祖孫的最重要的東西放到祭臺,由我進入密室中守護它?!?/br> 他微微閉上眼睛,似乎有些遺憾又有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