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奚辭厭惡地撇開眼,從沒有一刻覺得人類雄性脫了衣服的樣子是如此丑陋傷眼,哪里肯給郁齡看到,雖然遮住了重點,可看起來仍是難看得緊,到底放開了手。 眼睛得到自由時,郁齡開始打量于安。 于安是個外表看起來四十左右的男人,中等身材,并且發富,面相敦厚老實,給人一種好人的印象。當然,知人知面不知心,長得再敦厚老實,做起害人的事情來卻是毫不手軟。 看了一眼后,郁齡突然發現他的頭發貼著耳朵的地方有些古怪,問葛濱:“你對他做了什么?” 葛濱還要仰仗兩人救命,自然不隱瞞,說道:“我怕他身上還藏了什么東西,所以在等你們過來時,有點兒沒事干,就將他上的毛都剃了,正要剃掉頭發,你們就來了……” 郁齡:“……”所以連他小弟弟上的毛也剃了?怪不得這人看起來白膩膩的一坨rou。 奚辭也默了下。 郁齡發現,這葛濱其實挺有想法的,連這種事情都能想到,能怕鬼怕到這地步,也算是人才了。她同樣怕鬼,但要是讓她待在鬼屋里折騰人,只會打暈了后直接潑狗血,才不會將人家身上的毛都剃了,就因為害怕對方身上還藏什么東西。 話說藏東西能藏到某些毛里面嗎?邏輯呢? 好吧,不能要求一個中邪了月余的人講究邏輯,指不定現在依然還有什么后遺癥呢。 看葛濱一臉正直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怕呢,還是純粹要報復,郁齡也沒管那么多,讓葛濱將堵著于安嘴的破布拿開,開始問話。 嘴巴一得到自由,于安率先就叫了起來,“葛濱,你是什么意思?我自認對你不錯,自從你出事開始,也是我忙著幫你周旋奔波,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早知這樣,我當初就不應該管你。” 葛濱出事后,他這做經紀人的自然是幫著忙上忙下,可惜架不住葛濱中邪后理智全無自己作死,得罪了一干小心眼的八卦記者,被筆誅口伐,往死里黑他,現在名聲已經臭不可聞。 葛濱冷笑道:“于哥,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信了你,才將自己弄成這樣。于哥,我只問你一句,你為什么要害我?” 于安眼睛微閃,一臉驚訝地問:“你說什么?我幾時害你了?你被人拍了丑照的事我也是不知情的,要是早知道,那天根本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撲約。你變成這樣,我也很難過……” 話還沒說完,就被抽了一個嘴巴子,半邊臉瞬間腫了。 葛濱甩了下發麻的手,怒氣也隨著這一巴掌而消了許多,他盯著于安,一句一字地問,“于哥,我身上的東西是怎么回事?我中邪的事情怎么說?” 于安一聽,果然臉色有些變了,目光微微游移,看到不遠處擺放著的自己的東西,臉色又是一變,此時如何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敗露了? “于哥,我也不想懷疑你,可是自從我和景安簽約后,和我接觸得最多的是你,你弄來那些低級的鬼怪讓它們時時地刺激我,又讓我搬來這間鬼屋,讓我越來越活得不像個人,最后幾次做出自取滅亡的蠢事……于哥,我哪里對不起你了?”葛濱越說越憤怒,攥緊了拳頭。 于安不吭聲,一副“我不知道你說什么”的表情。 葛濱又說了一些,都是于安平時怎么照顧他,絮絮叨叨的,前言不搭后語,有點兒神經質的感覺,然后話題一轉,又道:“于哥,這次的事情,你從兩個月前就策劃了吧?怨不得那時候你每次和我接觸時,神色都有點不對,于哥你說吧,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這么害我?甚至連翻身的余地都不給我,要讓我發瘋致死?” 他越說越悲憤,悲憤中又有點后怕,如果沒有郁齡他們橫插一桿,想必再過一段日子,他就會被身上的鬼魘和這一屋子的鬼及鬼怪給弄死了,就算警察來查,想必也查不出什么,這也死得特冤了。 “于哥,你說啊?”葛濱氣得又扇了他一巴掌。 于安咬牙道:“我不知道你說什么!” 葛濱再問了幾次,不管他問什么于安都是那句“我不知道你說什么”,死不肯松口,到最后,葛濱又氣又怒,卻沒轍了。他只是個演員,中邪后還有點神經質的后遺憾,可不是警察深諳問話,問來問去問不出什么后,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他只好求救地看向郁齡他們。 郁齡雙腿交疊著坐在那兒看著他們沒說話,一點也不急的樣子。 倒是奚辭看了眼桌上擺的那堆東西,說道:“那張驅鬼符,是哪個天師畫給你的?這屋子里的聚陰陣,應該也是給你符的人畫的吧?” 此話一出,比葛濱那一堆廢話有用多了,果然見于安的臉色變了。 不過于安依然咬緊關牙,不肯開口,他知道這事如果自己開口肯認,肯定討不了好,原本以為天師的手段玄之又玄,想要發現不容易,哪知道這個世界上的能人異士不少,還沒成功,就讓人發現不對勁了。 “那串佛珠,看著有些年代了,你不說我就毀了它。”奚辭再次說道。 這下子,于安終于急了,開口道:“別,我說就是了。” 葛濱納悶了,瞅了一眼那串沒什么光澤的佛珠,明明就是一串很普通的佛珠嘛,夜市攤上幾十塊就能買的那種,就是比較陳舊,像是被人戴了很久,都有些歷史了,除此之外,實在是看不出于安為什么這么寶貝它。 對了,以前和于安接觸時,也常看到他戴著這串佛珠,一副很珍視的樣子。 于安生怕奚辭真的毀了那串佛珠,當下也不再隱瞞,開口道:“其實這事情,我也只是收錢幫人辦事的,對方的目標是安茹。安茹就是景安的經紀人,對方的意思,想要安茹離開景安,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兩個月前,突然有個人和于安接觸,言明出高價讓于安做一些針對安茹的事情,最好能將她趕出娛樂圈,讓她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于安初時是不理會的,安茹在景安的地位他也是知道的,作為一個出色的金牌經紀人,捧出過影帝影后,想要動她可不容易。可是對方開的價很高,于安心動之下終于答應了,可沒想到對方的手段神鬼莫測,竟然沒有明著挖坑算計安茹,而是將葛濱推出去,用葛濱來間接對付安茹。 按照計劃,葛濱中邪后,沒有理智邏輯,他在一旁稍加挑唆暗示,葛濱自然會很上道地去針對安茹,就像一個瘋狗一樣,會緊咬著安茹和景安不放,然后等時機成熟后,再放出一些證據,到時候還愁不能往安茹身上沷臟水么? 于安沒想到對方的手段這般歹毒,可是后悔已經無濟于事。特別是每次看到葛濱中邪后猙獰的樣子,心里也跟著害怕起來,害怕對方也這么對他,自然不敢說不干了,只好咬著頭皮繼續干。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們起初讓我天天去葛濱住的地方,拿了他的頭發和指甲、血液這些東西,后來葛濱就出事了。我只是聽他們的話行事,我連葛濱是怎么中邪的都不知道。”于安一臉頹喪地說。 “和你聯系的人是誰?”郁齡問。 “我不認識,根本沒見過他,對方沒有表明身份的意思。我手機里有他的聯絡號碼,不過這號碼也查不出什么。他們給我支付的定金是國外的銀行轉賬的,同樣也查不清楚。” 發現事態嚴重后,他也是努力地想查清楚,可誰知什么也查不出來。 又問了幾句,發現于安原來知道的東西也不多,甚至因為見識過葛濱中邪后的樣子被嚇破了膽了,更不敢去探查是誰讓他這么做的,而對方藏得也深,根本沒留什么痕跡。特別是那種神鬼之事,一個普通人也搞不明白。 將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后,于安便繼續頹喪地躺在那兒了。 奚辭突然問道:“你那串佛珠是怎么來的?” “是我過世的mama留給我的,聽說是外婆給她的,能保平安。”于安沒隱瞞什么,“我爸死得早,我媽一個人將我拉扯大,她也死得早,死后留了這串佛珠給我。”所以他才會這么珍惜。 葛濱雖然很是很憤怒于安為了錢設計他的行為,想要揍死他。但在世界觀重組過后,對這種妖魔鬼怪的事情也有幾分了解了,知道奚辭不會無的放矢,忙問道:“奚先生,這串佛珠有什么不對么?” 奚辭嗯了一聲,見郁齡也看過來,解釋道:“它沾過人血,已經失了佛性,甚至因為一些因素,變成了一種帶有兇煞氣息的東西,人要是長久佩戴,會招來不干凈的東西,影響氣運不說,甚至可能會間接因它喪命。”說著,他突然笑道:“想必那人找上你,也是因為這佛珠的原因了。” 葛濱和于安都悚然一驚。 于安后怕了一陣,然后又忙巴巴地問,“奚先生,我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了,這……” 他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懂,葛濱依然氣憤于安為了錢將自己害得這么慘,可這事情說來玄幻,交給警察可能警察還不受理呢,頓時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反正,他是不想放過于安的。 奚辭沒理他們,而是將那枚黃符拿起來,端詳了會兒,手指一碾,那黃符就碾成了碎沫。 于安和葛濱看得眼睛都瞪凸了,這人其實是小說中的武林高手吧?徒手將紙碾成碎沫什么的…… “天師畫符,一般會將自己的法力注入上去,現在我用一個反噬的術毀了這張符,畫符的人應該也會受到點創傷。”奚辭微笑著說,接著又拿了那串佛珠,看向于安。 于安忙不迭地道:“您要是喜歡,就拿去吧。”就算是mama的遺物什么的,但是要命的東西,他哪里還敢留? “我可不喜歡這種東西,這般害人的兇煞之物,還是交給天師處理吧,也省得以后釀成大禍。”奚辭說道,用一張干凈的餐巾紙將它包起來。 三人正在說話間,郁齡接了個電話,然后抬頭對奚辭道:“和于安接觸的人已經查出來了。” 于安和葛濱一臉蠢相地看著她,吃驚不已。 奚辭倒是沒有奇怪,事實上,從昨天知道于安有嫌疑開始,郁齡就讓人去查于安平時接觸的人了,這會兒才有消息,也是因為對方藏得太深之故。 看完了阮助理發來的資料后,郁齡皺起眉頭,說道:“是龔曼瑩。” 聽到這名字,葛濱一臉茫然,于安卻震驚地道:“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葛濱皺眉問道。 看他一臉茫然,于安嘆了口氣說道:“龔曼瑩是康氏娛樂的經理,我聽說她和安茹以前是好友,不過在二十年前不知怎么地兩人鬧崩了,不過交情還在的。后來龔曼瑩進康氏后,還曾幾次將安茹叫過去幫忙,但安茹回絕了,一直待在景安。雖然現在兩人在不同的公司,可是聽說她們的交情還是不錯的,龔曼瑩沒理由要害安茹。” 作為景安的經紀人,于安對這些小道消息比藝人們更清楚一些。 “她確實不是要害安姨,而是想給安姨添點麻煩罷了。”郁齡眉頭皺了皺,“襲曼瑩喜歡我姨父。” 三個男人頓時木然。 為了搶男人,女人之間的戰爭真可怕! 郁齡將資料看完后,支著臉道:“龔曼瑩一直看安姨不順眼,以前也不是沒給安姨找過麻煩,但這次有些過火了。”一個不小心,甚至會牽扯出人命來,不像龔曼瑩會做的事情。 或許龔曼瑩自己也是不知道讓天師出手后,會有這樣的后果呢?畢竟一個沒有接觸過這種不科學事情的普通人,是沒辦法想像其中的兇險的,倒是那天師很可疑。 想了會兒,郁齡轉頭看向奚辭,說道:“奚辭,我想知道能召喚鬼魘的天師是誰。” 瞬間,奚辭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76章 自從上次在烏莫村見過被煉成鬼王的外公后,郁齡心里一直擱著事,后來發現死去的mama竟然沒有進陰間投胎后,她心里便覺得兩人可能都被害了。 申濤謀奪風水印鑒一事,郁齡也從米天師那兒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始末,知道這世間有正統的天師,他們遵守天師行事守則,自有一番規章制度約束言行,不輕易害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非正統的天師,行事無度,沒有約束力,善惡一念之間,不知有多少普通人死于他們的下作手段中。 這些非正統的天師還有一個特點,皆是出身野路子,身份非常可疑,并且因為行事過于殘忍,違反了天師行事守則,犯下很多案子,連異聞組的人也在追查他們的下落。 現在,他們已經可以確定將外公煉成鬼王的便是那些非正統的天師勢力的人所為,雖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可單這種禁忌的煉鬼之術,就不是正統天師會干的。 由葛濱中邪一事可知,這幕后的人手段惡毒兇狠,非正統天師所為。 雖然不知道這個天師是不是那個勢力的,但是郁齡依然想要查一查。 奚辭自然知道郁齡的想法,當下沉吟了會兒,轉頭問于安,“對方還有什么安排?” 于安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意思,老實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已經將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啊,對了,那人讓我過幾天就將那根紅繩系到葛濱身上。”想到這事,他趕緊說道。 葛濱馬上扭頭看桌子上的那根團在一起的紅繩,不知道腦補到了什么,又驚又怒,撲過去掐住于安的脖子,怒叫道:“你們是不是想要我死?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們,要被你們害成這樣,你怎么不去死……” 于安被掐得直翻白眼,困難地道:“對……不起……放開……” “對不起有什么用?能讓我再重回娛樂圈么?能讓我受創的心靈恢復么?能讓全世界的人忘記這一切么?我的世界觀都被你們毀了!”葛濱悲憤地道。 最后還是奚辭踹了葛濱一腳,才讓于安免于被掐死的命運。 于安拼命地咳嗽著,半晌說道:“我比你……更倒霉,要不是……你……是這種脾氣,他們會將你當成目標么?我只是你的經紀人……就被盯上了,說到底,人家先盯上的人是你,后來才找上我,我也是受你連累的……” 于安的口才也算不錯,至少比中邪太深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的葛濱聰明多了,懂得給自己找借口。 葛濱安靜了下,木然良久,終于反就過來了,怒道:“明明就是你的爛佛珠吸引了那些人關注你,關我什么事?就是你害的,你害我成這樣,我死也不會放過你!”說著,怨毒地看著他,到底沒有再伸手掐他了。 兩人在那邊對掐,奚辭則和郁齡商量怎么將幕后設計葛濱的天師引出來。 “要不要叫米天師幫忙?”郁齡問道,如果到時候又要天師斗法,米天師在的話也能幫襯一二。不是她不信任奚辭,她老公自然棒棒噠,妖鬼都不怕,而是對付鬼怪之類的,作為天師比較在行。 “大米不在b市,聽說現在在海島捉水鬼,那里的某個海域發生水鬼患。”奚辭說道。 郁齡:“……”原來天師是這么忙的么? 水鬼患聽著挺可怕的,郁齡頭皮微微發麻,趕緊揮去這東西,眼巴巴地看著奚辭,問道:“那怎么辦?” “設陷阱引他出來吧。”奚辭思索著道,拿起那條紅繩。 明明害怕,郁齡又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問道:“它用來干什么的?” 看這根紅繩,和云修然專門用來捉鬼的那根紅繩不同,這根的顏色偏暗紅,好像用什么濃稠的液體染上去的一樣,看著就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