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只見屏幕上的畫面乃是陽春三月之景,只是天上云霧叆叇,天氣陰沉沉的。有風吹過,巷口一棵槐樹上,雪一樣的小白花攢成了串兒,在風中顫巍巍地抖下花瓣兒來。 那樹下一個身量高挑身材瘦弱的男子手里拿著一把油紙傘,正往前走去,路上迎面走來一個身材普通臉也普通、身穿短衫腰扎布腰帶、粗布褲子的中年男人,男人滿臉堆笑道:“小乙官?這是往哪里去?” 周圍有各色攤販或是店鋪,亦有行人、買客,像是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活了一般,只是這畫面的畫質極為清晰,色彩有些偏冷色調,但搭配得宜,有市井的感覺,但又不會太過嘈雜。 和其他的粉絲不同,楓橋漁火二人已經是杜沅這邊的“自己人”,自然知道杜沅的角色是許仙。 這許仙一出場,便驚艷了整個影院的女性觀眾,男性觀眾則覺得這就是一小白臉兒,看上去就感覺很弱雞。 楓橋和漁火二人則感嘆,看許仙走路的步態、神態,以及外貌裝扮,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女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杜沅,他們在觀影的時候,只會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卻不會認得出是誰。 畫面切至近景,黃麗娜貪婪地盯著大銀幕上看,只覺得這男人太帥了,連這高清的近景都是經得起推敲和考究的。 這時的背景音樂是輕音樂和鳥叫聲,夾雜著有些模糊的叫賣聲。 聽到來人打招呼,他忙住了腳對著對方拱了拱手道:“近日清明節近,追修祖宗,才從保塔寺燒了(奄)子出來,眼下正要家去。” “如今小乙官仍住令姐家?” 許仙面有訕然之色,溫文有禮道:“正是。因我無有老小,如今正在表叔李將仕家生藥鋪做主管,生藥店開在巷口,離家姊房舍頗近,家姊憐我尚未娶妻,恐獨身在外無人照管,便在她家相互照應著。” 后面男人短短幾句話恭維了許仙的姐夫李募事一番,只說聽聞令姐夫現見做南廊閣子庫募事官,與邵太尉管錢糧等語。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便將人物背景都交待清楚了。 之前因為看過原著的觀眾亦忍不住了然地點頭,知道這是把原著敘述性的文字用人物對話展示出來。只是這開頭,還是覺得節奏算不上快。 許仙和那人分別,在人群中走了幾步,見人們紛紛往一個地方去,便也跟著轉頭,只見不遠處,順著他的視線,鏡頭轉過去,只見人們一邊與趕著路,一邊又忍不住往某處看去,或有贊嘆之色,或與同伴交頭接耳。 當眾人所討論,所看的對象出現在大銀幕上時,影院眾人當即驚嘆了一聲。 正是周璇飾演的白娘子和葉萋萋飾演的小青。 白娘子微微笑著,似乎在側著頭聽小青說話兒。二人的扮相,衣裳雖素,眼角眉梢卻帶著些兒魅意。 她轉頭時,突然頓了一頓,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愛慕之意,又順著她的視線一轉,切換到許仙的鏡頭,只見許仙如同喪失了七魂六魄一般,被行路匆匆的行人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這時,熒幕上的畫面略微暗了些兒,雨聲便由隱隱約約模模糊糊漸漸變得清晰,確實是細雨的聲音。 因為戴著3d眼鏡,楓橋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和許仙一起,置身于這市井之中,風吹雨斜,雨打花飄落,這讓他感覺自己仿佛感受到了清明雨的寒意,以及雨中落花的芬芳。 背景音樂也逐漸變調,一道清麗婉轉的聲音便唱了起來,清靈的歌聲似乎飄散在街巷: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這歌聲音調緩而慢,在這段音樂里,電影畫面是一組二十多秒鐘的組接遠景、近景、特寫、大特寫的鏡頭,分別展示了許仙如何撐著傘走過了西泠橋、孤山路、四圣觀、林和靖墳、六一泉。在這些鏡頭中,分別配了字幕,顯示導演、編劇、主演等信息,只是依然沒有寫誰飾演什么角色。 在這些信息里,杜沅竟然僅僅位居周璇之后,連呂楊的番位都壓了。觀影的人一直在跟著劇情走,一時都不曾注意杜沅竟然排在周璇后面的,按理說不該沒有戲份。 音樂聲落下漸趨于無,又是一陣兒清脆而歡快的鳥叫聲,中國風的背景,細雨薄霧籠天下的街巷屋舍,似有一滴水在屏幕上落下,四濺成水花,影院的觀眾便看到飄逸的兩列毛筆字清晰地現實在屏幕上,還做了藝術的效果:白娘子永鎮雷峰塔 字跡逐漸消失,背景越來越模糊,畫面上的元素像是重組過,再變清晰時,大家看到的,已是細雨斜斜、楊柳堆煙、行人匆匆避雨的雨景。畫面是大家在片花里看到的清新山水寫意畫的風格,觀眾此時如同置身其間,許仙站在岸邊,不住地抬手用衣袖拭風吹著打到臉上的雨水,一邊兒四下張望著,船是有的,只是太遠,看去只有一個小黑點。 他面上露出些兒焦急之色,忽然,他轉頭看向一處時,焦急變成欣喜,在岸邊一手舉著傘,一手向江上招手,清朗的聲音急切道:“張阿公,搭我則個。” 船越來越近,下一個畫面,便是大家已經看了數遍的片花里的第一個鏡頭——許仙上船,白娘子和小青搭船。 周璇飾演的白娘子嬌聲瀝瀝:“公公,可否搭我一程?” 許仙看過去,局促而面容羞澀,羞中帶喜,幾秒鐘都是他盯著周璇看時,側臉以及眼神兒的特寫。 那老兒道:“因風吹火,用力不多,一發搭了她去。” 許仙故作鎮定,淡淡然道:“你便叫她下來。” 船再度靠近岸邊,白娘子眼中秋波流轉,一邊儀態萬千地做了個萬福,小青便跟著有樣學樣,有些野性嫵媚的雙眼含笑看著許仙,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兒一般。 許仙慌忙答禮。 兩廂在艙中坐定,老兒在船頭艙門不遠處擺渡,白娘子便對著杜沅秋波頻傳,許仙不太自然,亦不住地偷眼覷看白娘子和小青,小青看了看白娘子,又看了看許仙,便“嗤”的一聲兒笑了。 許仙臉上便爬上了些許紅暈,他抬手拭了拭臉上的汗,又忍不住從袖口處看向白娘子,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動了一下,讓寬大的袍袖往腰間遮了一遮,眼中似有欲色,臉上原本已經擦干的雨水又跑上了他的臉。 人家只有冷的,他倒熱出了汗。杜沅成功地把許仙演出了這種感覺。 看到這里,影評人周南不由得叫絕:“不知道這是哪個演員,竟然把一個看到心儀美女時的男人演活了。” 編劇和導演也極有水平,不像大多數的電影作品,主角一定是光偉正的,那中強行安利的光偉正實在叫人吃不消。 像這許仙,雖然他長得帥,但是看得出,這就是一個普通男人,之前沒有女票,對美女一見鐘情了,有些色心,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一次,文影、周南、劉思哲三人依然坐在一起。由于前兩部電影中杜沅的精彩表現,他們很希望看到杜沅在第三部電影里貢獻出更出色的演技。 然而,電影已經開始了好幾分鐘,他們都沒再想起杜沅到底應該會在哪里出現,而是專注地一邊看電影一邊構思影評應該怎么寫。 然而,從許佑第一次見到白娘子開始,他們便已經被情節吸引,像是忘記了杜沅,取而代之的是對許仙這個人物的探究——演許仙的演員,到底是誰?這么出色的個人風格,這純熟的演技,根本不像是新人。然而他到底是誰呢?看著好面熟,就是想不起人名。按理說,國內但凡是有點兒卡司的電影,他們都看過,要有表現這么好的一個演員,他們不該不記得是誰的。 周南的話一出,同為男人的劉思哲亦壓低了聲音附和:“有這演技,我幾乎可以預料到,這部電影上映后,這個男演員可能會是今年最大的黑馬。” 二人低聲交談時,仍然不忘盯著屏幕看。 白娘子和許仙互送了一會兒秋波,就已經搭起話兒來。 “不敢動問官人,高姓尊諱?” “在下姓許名仙,排行第一。” “宅上何處?” “寒舍在過軍橋黑珠兒巷,生藥鋪內做買賣。” 他一邊回答,一邊忍不住去看白娘子,一觸及白娘子的視線,便慌忙轉移到艙壁上。小青在旁邊直用手帕掩著嘴兒笑。 隨后,他面頰微紅,又去看白娘子,也問道:“不敢拜問娘子高姓?潭府何處?” “奴家是白三班白殿直之妹,嫁了張官人,不幸亡過了,見葬在這雷嶺。為因清明節近,今日帶了丫鬟,往墳上祭掃了方回。不想值雨,若不是答得官人便船,實是狼狽。”濕潤的頭發一根一根地貼在臉側,看上去非但不狼狽,反倒更俏麗了些,叫人心生憐愛。 兩個人一問一答,隨著白娘子的視線往外一遞,鏡頭轉至艙外,接片花里的第二個鏡頭,許仙借傘給白娘子,晚上做春夢。 伴隨這雞鳴,許仙起床做在床上,切換到他在生藥鋪給人包好了藥遞出去收錢,客人出去,混入人群之中,行人來來往往,畫面由紅日升起,陽光破云而出,到當空高照,表示這一天已經到了中午。 日頭照進了一個雕花的窗戶,落下點點光斑,原本著一身白衣的白娘子此時正身形妖嬈地歪在榻上,披散著頭發半闔著眼,小青便將一枚枚顏色鮮艷可人的櫻桃喂至白娘子的口邊,她似乎不甚明白,這不明白又帶著天真稚氣:“jiejie今日為何要搭理那許仙?我看他身子骨兒瘦弱單薄,好看是好看,只是連塞牙縫也不夠的。” 白娘子此時的姿態和神情是慵懶的魅,她斜斜地看了小青一眼,輕笑了聲:“你知道什么!越是這樣的,才越……” 第146章 沅沅又開始刷新別人的認知(二) 白娘子此時的姿態和神情是慵懶的魅,她斜斜地看了小青一眼,輕笑了聲:“你知道什么!越是這樣的,才越有趣。那些蠻子都比不得他模樣好看。要說男子的用處,可不止果腹,最讓人銷魂的,乃是那臍下三寸之物。更動人者……” 小青不明白,那眼角眉梢是天真的魅,她不太相信道:“竟有更動人的?” “更動人者,當屬男女情愛,先有情愛,再有床笫之事,則愈使人銷魂。” 鏡頭平搖,搖過一只雕花的窗子,便又是生藥鋪內景,許仙似乎是有些后海,他面色不安地悄悄地探頭望了一眼續著花白長髯的李將仕,暗地嘀咕道:“不說一謊,如何得來這傘還人?” 接下來是他的面部表情特寫,似乎是沉思一瞬,忽然有了主意。 切全景,許仙向坐在柜上的李將仕走了幾步,近景,他彎腰行了一禮道:“姐夫叫許仙歸早些,要送人情,請暇半日。” 到這里,黃麗娜忍不住低聲和李青道:“這白娘子感覺不像以前的電視劇里演的,有些壞壞的。許仙也不算一個老實人。” 銀幕上電影繼續。 許仙請假,李將仕自然答應。 許仙走出生藥鋪,進入人流之中,漸漸地,一個大遠景,街頭巷尾皆是攤販人流,街邊房宇屋舍,溪上連橋,水上行舟。鏡頭再向一個巷子推進,人流之中,許仙拉著一個人便問:“敢問白三班白殿直之妹家在何處?” 這樣問了好幾個人,人家都擺手說不知道,許仙就有些著急起來。 許仙失望地四處張望,似乎是想要回去但又想把傘拿回來的模樣。 到這里,李青忍不住道:“找不到人,說明對方就是妖怪啊!這里就發現了身份,不知道后面會怎么演。” 黃麗娜正要附和一聲,誰知還沒出聲,情節便又有了新的逆轉。 許仙的面色由急轉喜,對著一個方向說話:“jiejie,你家住何處?我來討傘。” 順著他的視線,鏡頭給到對面,只見小青從人流之中走了出來。 小青雙眼含笑地瞅著許仙,似乎是在品評他,又似乎沒有任何涵義,只是暗送了一點秋波:“官人隨我來。” 許仙被小青那一眼看得呆了呆,仿若失了魂。小青已走出好幾步,他才抬袖擦了擦額上的汗,接下來短短一二十秒的鏡頭,展示許仙跟著小青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座宅子前,宅上倆大字兒——白府。 他跟著進去,鏡頭從內景掃過——朱紅簾子、黑漆交椅、山水名人古畫……被小青請進屋子,小青轉過簾子,經過一番“小青叫許仙進去、許仙在外等著后來白娘子發話才進入的這一番古人的虛禮”,許仙才進去了。 隨著許仙的腳步和視線,觀眾看到的白娘子此時已不再像先前那樣慵懶的魅,而是溫柔中帶著些兒女兒氣,嬌聲瀝瀝地向許仙道謝,道謝后又請許仙吃茶喝酒。許仙自然要推卸一番。 “感謝娘子置酒,不當厚擾。” 二人推杯交盞,幾杯之后,許仙坐立難安,只看他那樣兒,就知道他心下肯定動了念,但他仍舊恪守著一個讀書人應該遵守的禮法,對白娘子拱了拱手道:“今日天色將晚,路遠,小子先請告辭。” 白娘子眼中波光流轉,又給許仙斟了酒,嘴角噙笑舉杯,聲音溫軟嬌糯道:“官人的傘,舍親昨夜轉借去了,再飲幾杯,我叫小青取來。” 說著,她便向小青道:“小青。” 小青故意拖長聲音應了聲:“哎。” “你去王大娘處將官人的傘取了來。” 小青瞅了許仙一眼,嬌嬌俏俏地笑道:“既是娘子開口,小青莫有不從的,只是娘子打得好算盤,你且和官人飲酒,卻不知道辛苦我這樣跑腿的人。” 說著,她又故意用眼神兒去撩許仙。 許仙滿臉通紅,不知道是酒上了頭還是…… 小青離開,白娘子又勸許仙:“再飲一杯。” 許仙倒也不傻,看得出白娘子是故意的,便央求道:“娘子還了小子的傘罷,這傘原是叔叔家的,如是小子所有,便是送給娘子也不當得什么。” 白娘子又一個含笑的眼神兒遞過去,直叫許仙愈發難耐。 接下來,接的就是片花里,白娘子讓許仙請媒人來娶她的鏡頭。 在白娘子說到“煩小乙官人請一個媒證,與你共成百年姻眷,不枉天生一對,卻不是好”時,楓橋忍不住一把拍在了漁火的手臂上,黃麗娜也是相當雞凍,影院里突然一陣sao動,好多人都忍不住說:“太會撩了。” 簡直都快成了撩漢指南! 黃麗娜客觀地和李青低聲交談:“這兩個人……好有cp感!只是,剛剛許仙為什么那么看小青?感覺這個許仙不是尋常的許仙,白娘子也不是尋常的白娘子。但是兩個人在一起真的好養眼,而且,你看他們的眼神兒,看得人渾身發熱。” 李青有些不甚好意思:“我也覺得,總感覺這倆好配。” 漁火心里有些崩塌:白娘子,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白娘子!再也不能直視了! 隨后,影院里的男人看到白娘子這樣,由于是3d電影,白娘子給許仙遞酒時,他們似乎有種是在給自己遞酒的感覺,心里麻酥酥的,尼瑪,美啊!恨不得自己就能成為許仙,也恨不得許仙立即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