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因為穆從蝶是評委,所以在戛納的這些日子里,陳敘為了避嫌沒去找她,聯系也只靠手機或者電腦。當然了,不管陳敘是否聯系她,在重要的國際電影節,只要本國的電影能拿得出手,她也會出力推舉這部電影,爭取一些電影獎項。 同樣的,只要作品差距不太大,別國的評委亦然。說白了,其實電影節就是一個分豬rou的過程。只是這里的豬rou被包裝過,被人推到了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于是眾人便對這塊兒豬rou趨之若鶩。 “這部電影很好看,是李導正常發揮的水準,”在電影開始全球首映前,坐在評委席的穆從蝶優雅從容地用英語道,“這部電影,值得我們多看幾遍。每看一遍,都會有不同的體悟。它成功地講述了三個人的故事,揭露人性非常犀利。鏡頭語言還是和以前一樣含蓄而美麗。” 李則久在影壇成名已久,曾經用一部改編自金庸武俠的電影,將中國電影推向了世界,從而捧紅了穆從蝶,使她年紀輕輕,便在國際上擁有了一大票粉絲。也讓歪果仁了解了華國功夫以及華國的武術精神,后來他頻出佳作,曾多次斬獲國際大獎,金獅獎和金棕櫚獎他都有兩次,甚至還有兩次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導演獎。 因此,他是幾年才會出一部作品的導演,每一部都是經過了精心打磨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報名參加電影獎項的每一部作品質量絕對是過關的,每一次都是重磅出擊,幾乎每一次都能包攬幾個獎項。 評審團的人對于李則久不陌生,聽到穆從蝶如此贊譽《紅玫瑰與白玫瑰》,原本就很期待李則久新片希望能有一場感官盛宴的評委們越發對這部電影好奇起來。 5月17日下午兩點半,許多觀眾要么是慕名而來,要么是被電影海報上漂亮的主演吸引,紛紛購票進了影院。評審團的人以及眾位影評人都坐在前面觀影。 從電影開始,一直等到電影結束播放字幕,眾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有些悶悶的。 靜默的幾秒鐘過去,全場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觀眾忍不住和周圍的人展開討論。 “嬌蕊對振保說‘你要好好的’、醫院訣別、嬌蕊趴在振保身上哭這幾個橋段,看得人想哭。她又美麗又讓人心疼。幸好后面她結婚生孩子了,沒有和振保有太多糾葛。” “振保太壞了,那么美麗的嬌蕊,他怎么忍心傷害她。還有煙鸝,煙鸝也很美,振保這么對煙鸝,硬生生地把一個好女人逼得出軌。” “感覺這個故事,就是講的男主對已經得到的都不知道珍惜,先是拋棄嬌蕊,后面又殘忍地對煙鸝使用冷暴力,摧毀煙鸝的人格,太壞了。他還想做一個好人,想為自己做的事找到合理的借口,太壞了。偏偏他長得那么好看,我還是不想他的結局太差。現在的結局,其實也不錯了。” “這部電影對揭露男人的本性非常犀利,同時深刻地表現出了三個人的成長。王嬌蕊任性而美麗,卻有著嬰兒的頭腦。她游戲于男人之間卻不懂得什么是愛,直到她遇見振保,懂得了愛情,然后被辜負。最后經過歲月的洗禮,她的外表變得艷俗了,心態卻已經很從容。” “男主角振保,給人的感覺是,他一直在本性和道德之間掙扎。他想做一個好人,但又有著壞的欲望,他被王嬌蕊吸引,一直有抗拒掙扎最后還是背叛了朋友,還在現實的阻力下拋棄了王嬌蕊。和妻子結婚后,好過一段時間,但又不珍惜,最后導致妻子出軌。這個男人,真的很不好。” “女主角嬌蕊很漂亮,這個角色完成了一個女人的成熟與蛻變,從人性到勇敢付出、放手,最后領悟到人生的真諦,還能繼續愛,真的很勇敢。” “這真的是一部好電影,我還想再看一遍。我記得這部電影下午五點半的時候還會放映一次,我們應該先買票。” …… 至于評委們也開始低聲交流,他們的眼光老到而毒辣。在影片開始時,他們便覺得這是一部競爭力很強大的電影,等到電影結束,他們便已經對這部電影有了一個預判,確定了這部電影在入圍的影片中是個什么位置,他們能為自己國家的影片爭取一個什么獎項。 這確實是一部好電影,也許比起一些情欲暴力戲份較多的電影視覺沖擊較小,但這部電影充分地體現出了四大古國之一的文化底蘊。它的畫風含蓄而優美,女人的身段兒、動作窈窕而多情,她們就像是歷史畫卷的一段風景。整部電影沒有強大的沖擊力,卻讓人覺得雋永且回味深長。 當電影的字幕放完,播最后的幾秒花絮時,電影主創們開始上臺準備致辭。 當杜沅跟在季巖身后,一起隨著前方的李則久陳敘走上臺時,下面出現了一陣噓聲。 “那是美麗的嬌蕊和被她拋棄的丈夫士洪。” “hahahaha……這倆夫妻上臺了。” “士洪的長相好熟悉,我記得他,是幾眼(季巖)。” 對于影片能受到歡迎,甚至在現場看到觀眾如此熱烈的反應,杜沅的心情很好。但她還是照許佑的吩咐,并未喜形于色,而是站在季巖的旁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并在介紹自己的環節里,第一次向歪果人民介紹自己。 “hello,i'm du yuan。in the movie as wang jiaorui。” 說完,影院又是一陣掌聲,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個美麗得讓人心疼的東方美女嬌蕊是由一個叫duyuan的華國演員演的。 她說她的名字時,是原原本本的講的自己的本名,沒有為了迎合歪果仁而取英文名字,因為…… 我就是杜沅。 杜沅在介紹自己時,無比自信甚至于自豪。她就是杜沅,不需要為了別人能叫得順口些而為自己取一個英文名。很多國外的明星來華,他們沒有為自己取一個華國名字,是基于他們的強大自信,不管是對自己的祖國還是對自己。而很多中國明星,不管有沒有走向國際,卻都取了英文名字,他們覺得這是時尚是潮流。 對于這種現象,杜沅覺得不能評判對錯,但就她個人而言,她也有強大的自信,這種自信支撐著她,即使是在面向國際的舞臺,她也能坦然地使用自己的名字而不是xxx·杜。 這樣的她,越發顯得自信而美麗。 在眾位主創介紹過自己后,李則久開始致辭。 杜沅站在旁邊微笑著傾聽,踩著高跟鞋的腳本應很累,這時她卻注意不到。她只是覺得,在這里,有些東西不一樣。她的心底,有些東西在上涌,有那么一些聲音…… 簡單點來講,就是…… “渾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我在這里,我主演的電影,有很多人喜歡。也許他們的喜歡并不是因為我,但我參與過這樣一部電影,這讓我覺得很有意義。”電影放映結束后,回到公寓的杜沅這么對季巖和許佑道,“我必須承認的是,一年前的我很幼稚。” 許佑挑了挑眉,看向杜沅:“你終于發現了?” 季巖瞟了許佑一眼,聲音淡淡的:“我還在這里。” 許佑攤手玩笑道:“好吧,現在你們倆都是一伙的,都在給彼此撐腰。看來我必須要識時務一點。你怎么發現的?” 杜沅想了想道:“這些天,兩天,除了我們自己的電影,我和巖巖也有看其他主競賽單元的電影,包括昨天的開幕首映電影。以前我覺得國人總是更推崇國外的電影獎項,很有些崇洋媚外,很多導演,甚至是大導,都開始為了國外的電影而去迎合一些過我的背景做一些妥協,這也是崇洋媚外看不起自己的電影。但現在……” 許佑了然地點頭:“但現在你不這么認為了。” “是的。”杜沅點頭,“我覺得人們會推崇國外的電影獎項,不僅是因為和國際掛鉤,聽上去更有逼格,還因為參加這些著名電影節、電影獎項評選的電影,質量和水平都很高。雖然評審人數就那么九個,也有分豬rou的嫌疑,但至少入圍的影片都是好的影片,即使是分豬rou,分到豬rou的電影也是好電影。所以大家才會對得到這些電影獎項的電影高看一眼。至于導演的迎合,大約是因為他們的路開始彎了。” 想起曾經在許佑面前大放厥詞的自己,杜沅很是羞愧,臉上飛起了薄薄的紅暈:“當初你也不糾正一下我的觀點。” 許佑想了想,說:“我當初沒有對你的言論做出評價,是因為我覺得世界上的事情都沒有明確的對錯之分。有的只是人的定義。我們對事物的認識會隨著我們的閱歷而增長,當我們的觀點發生變化時,不意味著從前的觀點就是錯的,只是你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式不同,你變得更成熟了。當然,當我們的觀點和別人不同時,只能代表觀點不同,我們不能說別人是錯的,更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 季巖略微頷首道:“我贊同許佑的說法。正因為有不同思想的碰撞,才會產生火花,從而引發不同的思考。” 許佑贊同地看向季巖,季巖回視之,兩人碰了下拳頭。 杜沅捂了捂臉,隨后放下,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們,說:“確實有火花,我臉都被思想的火花燒紅了。昨天我發給你的那個文檔,暫時先別看了吧,等我再仔細看看劇本斟酌一下重新把我的意見發給你。” “我已經看過了,和我的意見差不多。《完美實驗品》原本是一部推理言情小說,推理過程不算精妙,難得的是言情和推理結合得還行,劇情較多,且緊扣社會熱點,又淺顯易懂。只是原作者似乎筆力不夠,原本九十分的故事只寫了六十分出來,數據并不那么好。如果我們把故事講清楚,講得爽一點,再撒點兒黑色幽默和大眾能看懂的諷刺,他們就會覺得這電影有內涵。既好看又有內涵,票房口碑雙豐收。別把這事兒看得太難,普羅大眾能體悟到的東西不一定比你多。”許佑冷靜地分析。 季巖聽到這篇名很眼熟:“《完美實驗品》?” “是的。”許佑調出杜沅發給他的文檔給季巖看。 “這電影曾經有人接洽我這邊,請我出演。”結果不言而喻,他拒絕了。 “我們已經購買版權,準備自己開發。” “劇本誰寫?” “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這項目難度不大,我想讓杜沅試試。”許佑看向杜沅,“當然,要看你的時間。會請一個資深編劇做輔助。” 杜沅想了想,《完美實驗品》原著一共有四個案子,許佑的打算是做成系列電影,先做一部看看市場反應。所以就是一個案子一部。因為有原著,她只需確定框架,然后注意起承轉合、鋪墊、高潮,應該就很省事兒。 至少臺詞大部分可以沿用原著。 原著也沒有特別晦澀難懂的地方,更沒有什么深刻的內涵,她曾經在校時,也做過編劇,雖然只是編一些小品和場景,還有她、葉萋萋、杜雨深要演的大戲,但也算是有經驗。再加上她的職業特殊性,手里就有三個優質劇本,劇本是啥樣她都知道。所以這個活兒不算難。 她沉吟片刻道:“如果是我來寫,至少要《白蛇傳》拍攝完之后才能開始,還要和導演、資方溝通,確定場景大綱。也就說初稿出來怎么也要《白蛇傳》拍攝完一個多月以后。公司才起步,這個時間拉得太長了。” 許佑點了點頭道:“所以我的打算是,找編劇和原作者溝通,共同創作劇本。這一塊兒由你和我們的導演負責,你要保證編劇寫的劇本是按我們要框架來寫的,可以深化但不要篡改劇情,不能有邏輯上的bug。劇本至少要在你和導演這兒通過,才正式投拍。《大山里的女人》是齊東陽想拍的電影,當初他向我引薦你的時候,我答應過他你出名后會出演他的處女作,不拿片酬,但計入投資拿分成。” 杜沅想了想,說:“他原本的思路,我不太贊同。我認為歌頌一個被拐賣的女人后來停止反抗留在當地當了教師,會引起群眾的憤怒情緒。因為這對其他逃脫的女性無疑具有諷刺意味,且有鼓勵被拐賣婦女停止反抗的意味。所以,如果我一定要參演這部電影,我希望劇本由我自己來寫。” 許佑想了想道:“這個可以有。只要你能說服齊東陽就ok。” 旁邊被忽略的季巖已經看過杜沅對《完美實驗品》的反饋,他想了想說:“如果劇本照這個框架來,我是可以接受的。等劇本出來可以給我看看。” 許佑聞言抬頭道:“ok,就這么說定了。” 其實他故意給季巖看,就是有這么一絲希望。杜沅有了,季巖還會遠嗎?只要劇本不是太爛,里邊兒男女主又有感情戲和親熱戲,畢竟是愛情夾雜一些推理的電影,親熱戲是噱頭,只要有機會,估計季巖都會接。 結果么,自然皆大歡喜。 這廂三人又聊了一會兒,許佑的工作電話響起,杜沅就和季巖回了房間。結果一進去,杜沅就抱住了季巖的腰,整個人都有些萎靡。 倆人躺著休息了一會兒,又要開始準備參加今晚的“玫瑰之夜”。 韋珊決意要狙擊杜沅。 昨天,韋珊這么對鐘格非說:“反正,七分真三分假,我們把故事編圓一點,應該會有人相信,我們再利用水軍引導一下。” 但這一次,鐘格非并沒有答應韋珊。他沉默了一瞬,說:“你這樣做,沒有任何好處。從她的戲路來看,她和你已經不太有可能會重合。《紅玫瑰與白玫瑰》已經入圍主競賽單元,即使沒有得獎,同一部電影如果你和她都想演,片方也會先選她。” 畢竟和杜沅合作過的大導都夸過她的演技,沒合作過的韋嘉運和華語影壇地位最高的女演員穆從蝶都肯定過她的表現。一個是演了多部電影至今不溫不火的女演員,一個是第二部電影就征戰海外的新人女演員,杜沅方的優勢很明顯。 鐘格非得到過內部消息,知道杜沅的新角色是許仙,所以已經斷定杜沅當不了韋珊的路,自然不愿意麻煩。他每天的工作很忙,除了韋珊,他手上還有其他的一線演員和當紅演員。 在鐘格非反對下,韋珊沒再說話。她知道鐘格非的判斷是正確的,但她無法咽下這口氣,明明當初還是毫不起眼的新人,可杜沅一出現就妨礙著她的演藝道路,真的是……太討厭了!她必須把杜沅下馬。 韋珊下了決定,立馬就和她公關團隊的負責人花同通了電話,要求花同按照她的意愿編造杜沅的黑料,弄成一個帖子,準備找一個合適的時機發布出去。 杜沅知道,昨天只是走紅毯而已,杜沅的著裝和表現雖然備受好評,時尚圈對她的評價也很好,但是,還不是杜沅的熱度最高的時候。國內的人民都知道,今天是《紅玫瑰與白玫瑰》的海外首映。 她在等,花同也在等。 從天明等到天黑,戛納時間16:30,也就是b市時間22:30之后,遠在戛納的娛記們發回了照片和稿子,一時之間,關于“紅白玫瑰廣受歡迎,x國導演xxx肯定杜沅的演技”等新聞開始在網絡上鋪開。 但這還不是時候。 韋珊撥出花同的電話:“再等等。等凌晨的時候,大家都快睡覺的時候再發,那時候是網民因為睡意而糊涂,不會多加思考,很容易相信。” 一直到戛納時間七點,b市時間凌晨1點,新媒體的某一兩條舊新聞被裁撤,換上了關于玫瑰之夜的新聞。通過新聞,大家都知道,遠在地球的另一邊,“玫瑰之夜”主題宴會正式開始,季巖、杜沅、陳敘、李則久、周語詩紛紛亮相,姜靈夢、周璇、楊憐花、汪翼等明星皆到場助陣。 后文又po出了季巖、杜沅、周璇、陳敘、周語詩幾人的合照,再講了講現場的美食以及娛樂項目。 出席這個主題宴會,杜沅沒再穿下午的禮服,而是換了一身兒適合去酒會的單肩小禮服,腳踩著單跟平底鞋,頭發左側編了小蜈蚣辮一直延伸到耳后,右側的頭發自然地披散著蜷曲著,五官用高光弄得很立體,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更鋒銳,但依然眸中含媚依然精致迷人。 杜沅弄這樣的造型季巖第一次見,當即就看得差點兒移不開眼。 杜沅剛弄好,他就忍不住在她唇上親了親,吃掉她剛擦上的口紅,弄得杜沅又補了一次樁。 六點半時,杜沅等人到了地點,玩了一會兒自拍,周璇陳敘都有發微博。七點時,他們和前來助陣的明星們站在李則久的身邊,和他一起宣布“玫瑰之夜”正式開始。并宣布了“玫瑰之夜”的娛樂規則——任何一人只要接受了別人贈予的玫瑰,都必須和對方跳一支舞。 宴會剛開始,姜靈夢欲上前邀請季巖時,和杜沅挨著的季巖便已經雙目含笑地看了過來,她的唇邊綻開一抹微笑,正在她等待季巖過來邀請她時,卻見季巖低了頭,一邊含著笑溫情脈脈地說著話一邊遞出玫瑰。 而杜沅,居然接受了! “一想到這里有很多人都不是我們國家的,他們不關注我們那兒的新聞,沒有聽到過我們之前‘只是朋友的說辭’,他們會猜想我們是情侶,我就覺得很開心。這讓我越來越期待我們的關系曝光那天。”杜沅小鳥依人地靠在季巖的懷里,在人群中,一邊跳舞一邊在他耳邊低聲絮語。 季巖眼中充滿了柔情:“如果你想,什么時候曝光都可以。” 杜沅咬了咬下唇,嘆了口氣道:“現在不行,還得再等等,等我離你近一點。” 季巖深情地看著杜沅:“好。” 杜沅唇邊又浮起了一抹微笑:“至少,至少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要見家長了。” 這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季巖想了想,說:“也許見過家長后,我們可以先領證。” 杜沅扶在季巖肩膀上的手當即就掐了他一下,抿唇看著他:“巖巖,你怎么能這樣。都沒有求婚呢。” 季巖忍不住笑出了聲:“放心,一樣都不會少。” 杜沅:“那你什么時候求?我覺得這事兒得趁早。” 季巖:“……你想得好多。”他自然不會告訴她,如果講了,哪里來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