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原味見葉萋萋悶聲不說話,盯著她問:“后悔了?” 他問的是她和他上床。 葉萋萋扯唇一笑:“原導說的哪里話,我只是沒調整好。” 原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讓她自己去調整狀態。 幾分鐘中,場記念了場次,伴隨著一聲“a”,演員迅速就位。 杜沅掙扎著從休息椅上起來,閉上眼,迅速讓自己進入許仙這個角色。 他和白素貞相對而坐,小青端上一壺酒和兩個小酒杯,面含微笑,那笑中帶著一點兒嬌媚,她征詢地看了眼白素貞,見白素貞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眼中全是應許之意,便為二人斟了酒。 杜沅飾演的許仙雖是正襟危坐,眼神兒卻不住地往白素貞那邊兒瞟,待對上白素貞的目光,卻又閃躲開來。 毫無疑問的是,早在第一次相見,他心中便已動念,只是礙著自己受過的圣人教誨,不敢逾禮,亦不敢動些歪門邪念。 見他這模樣,白娘子倒是微微一笑,并不點破,只做出個賢良大度的模樣,半點沒有要讓他難堪的意思。 小青卻是不管,她“嗤”的一聲笑了。 許仙頓時滿臉通紅,小青揶揄地看著許仙,像是看著一個耍玩意兒,又忍著笑道:“娘子見官人來,特命我備下三杯薄酒,請官人受用。” 許仙站起身對著白娘子打了個千兒,窘迫道:“娘子還了小子的傘罷,不必多擾。” 小青卻唇角含笑,手一推,直接將許仙推著坐在了椅子上:“娘子有心相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官人倒忍心推辭。” 許仙抬手拭了拭自己額頭上的薄汗,往白娘子處看了看,見她面含微笑滿面春風地看著自己,身子又往后縮了縮,復擦了擦汗。 白娘子嗔怪地看了小青一眼,看向許仙彬彬有禮道:“既安排了,略飲一杯。” 許仙坐直了身子,眼前便出現一雙柔胰,那削蔥根一樣的手指捏著一杯酒遞與自己,他忙不迭接下,眼前容貌本就嬌媚無雙的人兒輕啟櫻桃口,聲音嬌滴滴地湊在他跟前兒道:“小官人在上,真人面前說不得假話。奴家亡了丈夫,想必和官人有宿世姻緣,一見便蒙錯愛。正是你有心,我有意。煩小乙官人尋一個媒證,與你共成百年姻眷,不枉天生一對,卻不是好?” 在場的人幾乎是要為正在表演的三人叫絕。這基本上可以說是葉萋萋發揮得最好的一場戲,演出了小青的頑劣以及對獵物的戲弄,也演出了她對白娘子的唯馬首是瞻。 而周璇飾演的白娘子,則是表面上看去十分端莊,實際上卻眼含媚色,其神態其動作,無不暗含勾引,偏又風情無限,臉在場的女人看了,心口都在發熱。 至于杜沅飾演的許仙呢?分明像是一個弱書生的模樣,身形瘦弱,眉目如畫。有些書生的呆氣,又有些男人的色氣,完全看得出,此人對美女動了念偏偏又不敢靠近。可以說,杜沅的幾個眼神、幾個動作,完全演繹出了男人的劣根性。 許仙聞言,便垂了,做出尋思的模樣。在這里,是一段心里活動,需要后期配音,而杜沅必須在沒有聲音的情況下,根據臺詞的長度,在恰當的時間做出恰當的表情和反應。 她的神情,先是有一抹喜色,喜色之后,便是一抹難色,后邊兒則是抿唇猶豫不定。周璇和杜沅早先就對過戲的,她掐好時間點,眼波蕩漾地問道:“官人何故不回言語?” 許仙起身對白娘子彎腰拱手,臉紅脖子粗道:“多謝娘子垂愛,實不相瞞,只為身邊窘迫,不敢從命。” 旁邊小青嗤笑了一聲,他越發不自然了,白娘子忍笑道:“這個容易,我囊中自有余財,不必掛念。” 許仙面色微疑,白娘子便轉頭看向小青:“你去取一錠白銀下來。” 小青轉過屏風,不多時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包兒,遞與白娘子,白娘子又遞與許仙:“小乙官人,這東西將去使用,少欠時再來取。” 許仙雖不好意思,但自己一個錢不花還能娶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回家,他心中再是覺著羞恥也是愿意的,便接過包兒來打開,確是一大錠雪花銀子,登時心定,又起身謝過白娘子,道:“多謝厚贈,待我回家和jiejie姐夫表明,便著人來提親。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辭。” 他說完,小青已將傘拿來雙手遞給他。 伴隨著原味的一聲“過”,在場的三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杜沅更是疲憊得很,恨不能倒在當場。她往外走去,前邊兒的葉萋萋腳下一絆,眼看就要摔倒,她連忙伸手一扶,卻因她力道不夠,葉萋萋“啊呀”一聲,身影依然往地上倒去。 杜沅眼疾手快地使力一拉,抬步上前,另一只手環住葉萋萋的肩,葉萋萋便倒在了她身上。她將葉萋萋扶正,淡聲道:“小心。” 在場看到這一幕的工作人員都愣了愣,這簡直是……男友力爆棚! 葉萋萋聞到了杜沅身上帶著汗味兒的馨香,愣了愣,眼前是杜沅拌做許仙的俊秀面容,眼圈兒略微一紅,那紅染到了面頰上,不知道是熱還是還是別的什么。 此時她忘了和杜沅故作關系極好,也忘了從前要和杜沅打好關系的念頭,借著杜沅手上的力道站直,真心實意道:“謝謝。” 杜沅拍了拍她的肩說“沒事”,她吸了吸鼻子,低頭走開。 杜沅則回到化妝間,秦卉便幫她解纏在她肩膀上、胸前、腰腹處的繃帶,杜沅身上的皮膚幾乎都被汗水浸紅,看上去頗有些觸目驚心。 杜沅皺著眉,咬牙忍住疼,秦卉就幫她擦汗水。周璇和杜沅是共用一個化妝間的,她和她的助理一見杜沅這般模樣,登時就震驚了。 周璇忍不住皺了眉道:“你這個……” 她生性冷淡,得了季巖的囑托照顧杜沅,態度也并未變得有多熱情,只是兩個人坐在一起也有話聊,互相欣賞,但不會刻意找話題來講,這對二人而言,是很輕松的相處方式。但這時,周璇開始反省,自己對杜沅的照顧是不是不夠,連她身上弄得這么嚴重都不知道。 杜沅搖頭笑了笑:“沒事。” 說完,卻又疼得“嘶”了聲。杜沅在片場從未抱怨過什么,偶爾還會給忙不過來的人搭把手,周璇和她的助理一直以為在這樣高強度的拍攝下,杜沅還能不借機補覺,是因為年輕精神好,沒想到…… 看著杜沅脫下增高鞋后,這顯得頗為瘦小的身板兒,讓人心疼之余,又有些敬佩。 但目前,這又根本沒法兒治的,只能讓皮膚保持干燥才能好,可…… “接下來兩個月只能更熱,你……”周璇有些擔憂。 杜沅搖頭道:“我真沒事,后面的事后面再看吧。” 等秦卉用沾了涼水的帕子幫她把身上的汗水擦干,又用干的軟帕子擦了一遍,她才換上一身質地極好極輕的自帶薄款bra的寬松棉布t恤,既不至于走光,又不至于傷到皮膚。腿上也是一條極為寬松的棉麻褲,腳上一雙輕便的平底鞋。 看上去相當休閑。 這身兒原本并不算好的搭配,被杜沅一穿,反而顯得非常文藝又非常好看,甚至是性感的。 就如同振保第一次看到王嬌蕊時所發現的那樣,寬大的衣袍并不能遮住她身體的線條,那一寸一寸,好像都是活的…… 這樣的杜沅,硬件軟件都是齊全的,能這么忍得的年輕人,很難不紅。 周璇不由得想起從前在片場同樣很拼的季巖,不由得感嘆,果然這倆人湊成了一對兒,都是一路人。 因這時才下午四點多,之前大家確實累得很了,原味所幸直接放了假,讓大家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開工。這時,明娛這邊派來的制片人就道:“恰好林總在這邊出差,明天要來劇組轉轉,今天下午正好有時間,不如咱們辦個接風宴,讓編劇和主演們也在林總跟前露個臉兒?” 他說的林總,是明娛的ceo林岳。 原味雖然是導演,但情商不低,和林岳搞好關系,將來會有更有的機會,自然是樂見其成。很快地,演員副導演就通知下去,說大家最近辛苦了,劇組特地為大家半了個宴會,好讓大家放松放松,地點就是某某酒店的包房。 而葉萋萋這邊,剛收到演員副導演的信息,呂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今晚,注意我的暗示,照計劃行事。” 第109章 尼瑪這個啊 片方定的這個酒店,在一座古園林內,墻上掛著當代名家字畫,房內擺著雅致屏風,更有各色仿古的瓷器、擺件兒、盆景。 明娛的ceo林岳剛到,眾人便迎了上去,大家面含微笑寒暄了一番,林岳便對杜沅笑道:“這就是杜沅吧?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比電視上還要好看些。” “哪里哪里,林總才是威嚴尊貴一表人才。”林岳伸手時,杜沅在如此場合之下,只能禮貌地伸出右手與他握手,并說出這翻頗有些違心的話。 林岳其人,他年輕時不知道是什么樣,現在看上去,其實也就是一個皮松rou垮挺著啤酒肚的尋常中年男人。因平時坐辦公室的時間居多,皮膚倒是白的,為人也稱得上儒雅,從他和其余人的交談也可看出,這人頗有手腕兒。 對待在場眾人,他并未因眾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有所輕視,顯得相當之和善。 可杜沅知道,這人絕不像是表現出來的這樣好相與。比如此時,和她握手時,他的手指故意在她手心兒里滑了滑,杜沅看向他的目光便深了幾分。 林岳收回手道:“杜小姐的兩部電影我都看過,演得很好,倒有幾分90年代影星的風韻。要知道,那時候的影星可都是天然的帥哥美女,完全沒整過容的,現在不行了,大多數演員看上去就一個樣兒,認不出誰是誰來。” 眾人說著,進了包廂,制片人、導演、演員副導演、編劇、兩位男主角、兩位女主角,一共十來號人,圍著林岳在一個圓桌坐著,一群人識相的讓杜沅坐在林岳身邊,好方便二人交談。 “那時候的影星確實有味道,就是現在,看他們也是美的。”杜沅避重就輕,原味也對林岳的話表示了贊同。 等眾人都坐定后,酒菜陸續上來,先由原味領著眾人給林岳敬了酒,十幾人輪流喝了一遍,才開始動筷吃飯。觥籌交錯間,明娛方派來的制片人因了解林岳的癖好,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有意賣個好,便說就這么干吃飯沒勁,呂楊便拋磚引玉,在屋內的空地唱了一首歌。 隨后,席間的敬酒節目,自然而然地過渡到了擊鼓傳花:一個人敲碗,等聲音停時,那枝假花到了誰的手里,誰就表演一個節目助興。 演員么,自然選擇多,唱歌跳舞任擇其一均可,至于制片人、導演、編劇,他們要是沒有才藝可表演,就說相聲、講笑話、詩朗誦也是可以的。 第一局時,那花先落在了周璇的手里,周璇便跳了一段舞,引得滿堂喝彩。杜沅雖說不是不合群的人,但她素來喜凈,并不喜歡這種場合,此時不過勉強支應。 等到第二輪時,她坐在林岳旁邊,眼尖地看到,林岳端起一杯酒飲了一口,便淡淡地看了呂楊一眼。 隨后,第二局時,那花兒到林岳手里,筷子敲擊碗碟的聲音戛然而止。 大家紛紛鼓掌起哄,林岳便道:“詩朗誦和講笑話都沒什么意思,你們年輕人喜歡的舞,我這把老骨頭也跳不動了。” 一制片人便道:“這話可說錯了,林總還不到五十歲,看上午和三十幾歲的人一樣,正當盛年,正當盛年,您要說自己是老骨頭,可讓我們這些真正的老骨頭怎么活?” 旁人紛紛附和。 林岳笑著擺手道:“你們也別忽悠我,我現在什么樣子我還是知道的。要說我年輕的時候,也和呂楊他們這些年輕人一樣,也有這身材這樣貌,就是發了福,看起來顯得老相。我想這單人表演也沒什么意思,倒不如請個搭檔配合配合。” 眾人紛紛笑贊。 林岳便和服務員說了幾句,雅致的包廂內便響起了熱情而奔放的音樂前奏。 “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跳舞,尤其喜歡探戈。”林岳轉身對杜沅彎腰似模似樣地做了個邀請的動作,“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杜小姐跳個舞。” 大家自然起哄,周璇看了那些起哄的人一眼,神情冷淡,皺了眉不說話。 葉萋萋放在桌下的手緊攥成拳,面上笑容也寡淡了幾分。 林岳言行舉止得體,并沒有逾矩的地方。杜沅也知道,這個時候,盡管她看出了林岳此人并非表面所見的和善,卻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能坐到明娛影視集團ceo的位置,他的人脈、關系網、手段必然是強大的,想要封殺她一個剛走紅的藝人、打擊許佑剛成立的小影視公司,簡直不要太容易。 且眾目睽睽之下,她沒有拒絕的理由。畢竟她曾經在公共場合跳過探戈,不會的借口壓根兒用不了。 杜沅只略加思索,便將手搭在了林岳的掌心,與他一起走向屋子里空出來的場地,做出了開始的姿勢。只有她自己知道,林岳緊握著她的手,并不老實,當前奏過去,兩個人的舞步邁開,隨著音樂的節奏,跳了起來。 眾人的掌聲喝彩聲一直都在,可杜沅的臉色卻越來越冷。 在舞蹈動作中,林岳摟她后腰時,故意掐她的臀,摟她側腰時,又故意撩開了她寬大的衣擺緊貼著她腰側的肌膚,在一個他攬著她的腰,她半躺著抬起一條腿時,他的手更是肆無忌憚,頗為色情地抓著她的臀揉捏。 只是因舞蹈動作比較快比較大,又有林岳自己的身體遮擋,眾人完全看不出異樣。 待一曲罷后,于贊美聲和喝彩聲中,杜沅和林岳雙雙回到座位上坐下,林岳的手放在桌下,直接摸上了杜沅的大腿。 杜沅心中早憋了一肚子火,盡管當初許佑遇襲時,她便告訴自己,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絕不能再沖動,這會兒仍然將理智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一把推掉林岳的咸豬手,因她抬頭看到墻上掛著一把木劍做擺飾,等那花兒到自己手里時,便不往下傳,擊打碗碟的聲音停止,她笑了聲,站起身道:“之前我學了一套劍舞,一直沒機會在人前現一現,今天就借這個機會耍耍。” 呂楊這會兒派不上用場,眼睛時不時地看向葉萋萋那邊,抿著唇不發一語,林岳看在眼里,心內冷笑了一聲,把眼神兒放在了新的獵物——杜沅身上。 居然會拒絕他,果然夠味兒。 男人么,即使是呀潛規則,也總是喜歡征服的感覺,對方越是反抗,他便越是有興趣。 原味本是一個人精,覺察出一些味兒來,但他沒必要為一個杜沅得罪林岳,這明顯是得不償失,只饒有興味地看向杜沅,看她想做什么。只見她和服務員耳語了幾句,服務員點了點頭,面上似有難色,杜沅又講了幾句,服務員面色緋紅,竟棄墻上的木劍不取,直接出門而去,拿來一柄真的劍。 杜沅利落地將劍拔出,讓服務員先保管好劍鞘,那薄薄的鐵皮在燈光下,泛著一泓冰冷的光,讓人心生一絲寒意。 杜沅哂笑了一聲,林岳饒有興味地看著杜沅,只當她剛剛才拒絕他現在又要表現自己,是在欲擒故縱。 這時,周璇卻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笑了。她勾唇道:“劍舞要有音樂才行,古琴我不會,笛子倒是會一些的,今天就獻個丑,給大家助助興。” 那服務員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杜沅,將近一米八的漢子忸怩道:“古琴我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