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晏明雪抬頭看著她,問:「你怎么知道的?」 張丹說:「我當然知道,咱們卓總雖然快要離婚了,但就算他真的離婚,那也是名花有主的人,你跟他走得那么近,難怪有人看不慣。我勸你以后離他遠一點,要不然被人在臉上用刀畫上一只烏龜,那可就難看了。」她湊到晏明雪耳邊,咬牙切齒,最后這幾個字,竟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的。 晏明雪這才恍然大悟,那個光頭男人來找她的麻煩,一定是受了這個女人的指使。 張丹之所以要針對她,就是因為她跟卓遠航走得太近,讓這個一心做著總經理夫人夢的女人醋意大發了。 看著她從自己辦公室走出去的背影,晏明雪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6 「明雪姐,長江邊的蘆花開了,我男朋友拍了照片給我,真是美呆了。下班我們一起去看蘆花好不好?」 這天下午,晏明雪的工作qq里忽然閃動著舒悅的笑臉,她點開一看,原來是舒悅約她去長江邊看蘆花。 她笑了笑,給她回了一個「ok」的手勢。 下午5點,兩人準時下班,在公司寫字樓下坐上出租車,穿過大半個城市,來到了長江大堤上。正是傍晚時分,落日西斜,江堤的一邊被太陽照著,另一邊卻躲在了陰影里,看上去明暗對比非常強烈,也別有一番景致。 兩人沿著江堤走下去,堤下的江洲上,種著大片大片的蘆葦,正是蘆花開放的季節,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雪白一片,江風輕吹,葦竿擺動,朵朵蘆花隨風飄舞,細如棉絮,美如雪花,卻又讓人覺得不可捉摸。 「真美啊!」晏明雪一面發出感嘆,一面拿出手機,不住地拍照。 兩人從蘆葦叢中的小徑穿過,就看見了奔流的長江水。日薄西山,落日余暉把一江流水照得紅通通的。 舒悅站在江邊,忽然感嘆道:「這江水紅得就像血一樣啊!」 這個怪異的比喻,讓晏明雪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戰。她扭頭看看舒悅,這才注意到她今天一反常態,臉上表情憂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些奇怪,問道:「舒悅,你怎么了?」 舒悅沒有說話,目光呆滯地望著西邊天際那已經沉下一半的殘陽,忽然流下淚來。 晏明雪慌了一下,忙問:「舒悅,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舒悅轉過頭來,臉上掛著一串淚珠,看著她說:「明雪姐,我一直把你當成最要好最知心的姐妹,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子對我?」 晏明雪一怔,問:「舒悅,我怎么了?」 「你為什么要搶我男朋友?」 「搶你的男朋友?」晏明雪尷尬一笑,說,「你是說聶家鑫嗎?舒悅,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沒有想多,這是事實。」 「什么事實?」 「到了現在,你還不承認?」舒悅拿出手機,打開一段視頻,播放給她看。 晏明雪湊過去一看,視頻鏡頭中,近處是一張桌子,遠處是一張沙發,她覺得這擺設似乎有點眼熟,仔細一看,才知道這視頻拍攝的正是自己家里的客廳。沙發上,兩具赤裸的身體正糾纏在一起…… 她忽然明白過來,視頻中拍到的畫面,居然正是那天晚上她和聶家鑫的酒后激情鏡頭!晏明雪的頭像是突然被人重擊了一下,轟然一響,然后就是一片空白。足足過了三分鐘,她才緩過神來,一把奪過舒悅的手機,問:「你、你怎么有這個視頻?這是誰拍的?」 舒悅說:「咱們隔壁樓里有一個女人,她老公在街上開超市,我經常去買零食,所以跟這個女人有點相熟。你們那天沒有拉上窗簾,這段視頻就是她碰巧用手機拍攝下來的。今天她在超市里遇見我,就把視頻發給了我。」 晏明雪把手機還給她說:「舒悅,你聽我解釋,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跟家鑫之間并沒有……」 「住口,『家鑫』這兩個字,是你叫的嗎?」舒悅情緒激動,扯住她的衣襟怒聲叫道,「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一直把你當成最知心的姐妹,從來沒有對你設防,想不到你卻在背后捅我一刀……」 「舒悅,你不要激動,你聽我解釋……」晏明雪感覺到衣服都快要被她扯破了,下意識地伸手推了她一把。 舒悅向后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你竟然還敢動手打人?我跟你拼了!」舒悅心情激憤,全身顫抖,從地上爬起來后,忽然掏出一把十來厘米長的水果刀,指著晏明雪道,「虧我把你當成最要好的姐妹,你竟然這樣對我,你、你真是欺人太甚!」 晏明雪嚇了一跳,忙道:「舒悅,你冷靜一點,先放下刀,有話好好說。」 「你搶了我男朋友,還有什么好說的,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舒悅咬緊牙關,目露兇光,像是瘋了一樣,揮舞著刀子,向她撲過來。 晏明雪躲閃不及,情急中伸手抓住舒悅握刀的手,兩人就在長江邊扭打起來。 幾分鐘后,舒悅突然「哼」地一聲,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整個人都僵在那里。晏明雪退后一步,定睛看時,才發現那把水果刀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已經刺進了舒悅的胸口。 她臉色一變,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雙手,她的兩只手上,竟然沾滿了鮮血。 舒悅僵直地站在江邊,低頭看看插在自己胸口的水果刀,又抬頭看看晏明雪,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指著她說:「你、你好狠……」說到這里,身子向后一晃,「撲通」一聲,仰面跌倒在江水里,鮮血瞬間就染紅了一小片江面。 江水流動的速度很快,她的身體被沖出好幾米遠,才緩緩沉入江底。血紅色的江水很快就被沖淡,水波平息之后,江面上再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舒悅,舒悅!」晏明雪猛然醒悟過來,沖到江邊,探頭下看,舒悅的身體再也沒有浮起來。 她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半晌,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著自己的頭發號啕大哭起來:「對不起,舒悅,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就在這時,她隱約聽到江堤邊傳來說話的聲音,她驀然一驚,哭聲戛然而止,顧不得多想,急忙彎腰在江邊洗凈手上的血跡,然后慌慌張張地鉆進蘆葦叢,等了片刻,看看暮色中四野無人,這才爬上江堤。 急匆匆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她沒有開燈,靠著墻壁坐在客廳冰涼的地板上,在黑暗中看著自己的兩只手,好像那上面還沾著舒悅的鮮血。她忽然感覺到胃里一陣痙攣,趴在地上,使勁嘔吐起來。 舒悅的房間,房門緊閉,再也不會有燈光傳出。晏明雪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跟舒悅的合租關系,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一個殺人兇手。 現在該怎么辦呢?她回想一下,慶幸的是,當時江邊寂靜無人,好像并沒有人看見她和舒悅在江堤下走動,所以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她殺了人。 她就那樣呆坐在地板上,腦子里一片混亂,等她緩過神來,外面已經天色微明,竟然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挪動一下身子,只感覺到渾身酸軟,頭痛欲裂,知道今天這種狀態,肯定沒有辦法去上班,想一想,還是拿起手機,給卓遠航打了個電話:「喂,卓總,我想請一天假。」 卓遠航在電話里問:「怎么了,生病了嗎?」 晏明雪「嗯」一聲,撒了個謊,說:「我、我有點感冒,身體不舒服。」 「看醫生了嗎?」卓遠航關心地問,「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 晏明雪忙說:「不用,我在家里休息一下就行了。」 她想一下,又說,「還有,研發部的舒悅,她家里有點急事,她要趕回老家處理,可能要耽誤幾天,她已經跟我請假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