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高夢枕臉一沉,瞪了他倆一眼,眼中閃過一線殺機。錢塘二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再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段天涯緩緩站起身,將頭上的竹笠取下,輕輕放在桌上,抬起頭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你看在下像是一個坐擁五十萬兩銀子的人嗎?」 高夢枕哈哈一笑,道:「如果你不像,這里就沒有人像了。」 段天涯冷冷地道:「就算我真有五十萬兩銀子,也不會交給你。」 高夢枕臉色微變,問:「為什么?」 「因為沒有人會把銀子交給一個死人!」 話一出口,段天涯的右手便閃電般朝桌上的長劍移去。但他的速度快,高夢枕的速度卻比他更快。他剛一出手,高夢枕的左手判官筆便已點到他的手背上。如果他一定要拿劍,那這條手臂就保不住了。 他不敢硬拚,只好縮手,并順勢用右手小臂架住高夢枕的左手手腕,左手快速出擊,一招「二龍搶珠」,直戳對方雙眼。 高夢枕只得偏頭,閃避。 段天涯不待左手招式使老,忽然變指為爪,再次向桌上的長劍抓去。 高夢枕早已料到他有此一招,右手判官筆已在半路等著他。段天涯連續兩次出手,也沒將桌上的兵刃拿到手中,不由得暗叫不妙。高手相搏,連拔劍的機會也沒有,那不但危險,而且還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 段天涯臨危生智,一掌將桌子劈翻在地,桌子如一道屏風隔在兩人之間。右腳一蹬,桌子便向高夢枕直撞而去。同時手一伸,接住從桌上震落下來的長劍。 但來不及拔劍,桌子已被對方倒踢回來,隱挾風雷之聲,向他飛來。他臉色微變,急退一步,抬起腳想阻住桌子的攻勢。但就在他的腳板剛觸及桌面的那一剎那,身子忽然晃了兩晃,竟站立不穩,如醉漢般跌坐在凳子上。 剛才被踢來踢去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個筆管大小的空洞。原來,剛才高夢枕的判官筆已刺穿桌面,點在了他腳掌心的涌泉xue上。 段天涯大吃一驚,長劍拄地,想站起身來,卻半身麻木,再也無法站起。冷汗不由自主地從額頭上冒出來。 萬大小姐臉色早已變了,急忙飛步來救。上官敏卻斜插過來,擋住了她。她手指一彈,射出一顆霹靂彈。上官敏用腳背輕輕一撥,霹靂彈便折回頭,向著她自己打去。 她大吃一驚,急忙凌空一個翻身,躲閃過去。霹靂彈擊在身后的墻壁上,火花四濺,雖然沒燒著她,卻也令她膽戰心驚,狼狽不堪。 高夢枕看著段天涯,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的聲音卻冷得像一把劍,道:「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段天涯看看他,又看看手持短劍站在他身后的上官敏,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道:「也許已經來不及了。」 高夢枕臉色一變,變得滿布寒霜,十分可怖,手中的判官筆閃電般向段天涯的咽喉點去。 萬大小姐不由得失聲驚叫起來。 但是,高夢枕的判官筆卻在離段天涯咽喉三寸遠的地方忽然停頓下來。 一柄鋒利的短劍已悄無聲息地從背后刺入高夢枕的心臟,胸口鉆出半截劍尖,鮮血從劍尖一點一滴往下滴落。酒館里的空氣忽然凝固了一般,變得異常安靜,連鮮血滴落在地上的叭嗒聲,也清晰入耳。 高夢枕如身在夢境一般,艱難地轉過身來,卻看見上官敏正站在他身后。他睜大眼睛,嘆口氣道:「敏兒,怎么是你?你怎么能相信段天涯的話,傻孩子,唉!」最后一聲輕輕的嘆息,竟似包含無數的遺憾與凄涼。 上官敏冷冷地道:「我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我自己。你在教內結黨營私,早存異心,我和我爹早有清理門戶之心,現在,終于有了讓我出手的機會。」他又看看坐在凳子上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段天涯,得意地笑道,「再說,還可以賺到五十萬兩銀子。我若還不出手,那豈不是一個傻子?」 「好!好!好!」高夢枕連說三個「好」字,身形一晃,重重地倒在地上,卻死不瞑目,雙目暴瞪,臉上帶著一種怪異而恐怖的笑容。 上官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踢了他兩腳,見無動靜,這才放下心來,得意一笑,伸手去拔自己那柄心愛的短劍。 就在這時,一道青光從高夢枕的衣袖中閃出,上官敏慘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一條青色的小蛇從他腳邊快速地溜到墻角,鉆入壁縫,不見蹤影。 「八步斷腸蛇?」上官敏大驚失色,低頭一看,只見自己右手手背有一個黃豆大小的黑點,眨眼之間,整個手背竟都變成了烏黑色,而且烏黑的顏色還在向手臂上端蔓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高夢枕雙眼一合,這才終于死去,但臉上卻還保留著那種陰冷的笑容。 上官敏坐在地上,左手快速封住全身各處大xue,以減緩血流速度,拖延毒氣隨著體內血液循環進入心臟的時間,同時對錢塘二虎道:「快,我口袋里有解藥,快拿給我吃!」 江錢塘一怔,盯著他的左手道:「你的左手不可以動嗎?」 上官敏道:「我一動,血流就會加快。若毒氣攻心,有解藥也救不了我。」 唐江錢道:「好,我來救你!」跳將上來,手起斧落,竟一斧頭將他的腦袋砍了下來。鮮血飛濺,滿屋血腥。 萬大小姐臉色蒼白,不忍再看。 「做得好,三弟!」江錢塘不由得喝彩起來。 唐江錢抹抹臉上的血跡,看看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能動的段天涯,忽然哈哈大笑道:「段天涯呀段天涯,你做夢也沒有想到還會有落到咱們兄弟手中的一天吧?」 段天涯神情沮喪地道:「我的確沒有想到。不過,也許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 「什么交易?」 「如果我愿意用五十萬兩銀子換我這條命,不知你們同意不同意?」 「同意,同意!」錢塘二虎喜出望外,連聲回答。 「那你們快過來,我告訴你們那些銀子藏在什么地方。」 錢塘二虎喜形于色,急忙快步向他走去,走了幾步,卻又同時停住,一齊看著對方。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對方在我背后給我一斧頭怎么辦?所以兩人同時駐足觀望,不敢走在最前面。 「白酒紅人面,黃金黑世心」,這話一點也不假。剛剛還是親密無間的兄弟,眨眼之間,卻就在心中將另一個視作了「對方」。人心變化之快,實是難以預料。 段天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甚覺滑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突然站起身,凜然喝道:「錢塘二虎,你倆惡貫滿盈,段某今天饒你倆不得!」 錢塘二虎驀然見他行動自如,完全不像一個被封住死xue的人,不由得大吃一驚:「你、你怎么……」 段天涯走到他倆面前,淡淡地道:「高夢枕確實點到了我腳底涌泉xue的位置上,不過我已將xue道的位置移開了一點,所以他點了一個空。」 錢塘二虎忽然失聲道:「莫非你會傳說中的『移經換xue大法』?」 段天涯微微一笑,道:「不巧得很,在下剛巧練過這套功夫。」 錢塘二虎的臉上已經沒有血色,指著地上高夢枕和上官敏的尸體顫聲道:「難道、難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