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在大學(xué)里,我一邊勤工儉學(xué)努力學(xué)習(xí),一邊與康老師保持著書信來往,常向他匯報學(xué)習(xí)和生活情況。而從他斷斷續(xù)續(xù)的來信中,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況。 在我高中畢業(yè)后不久,他就辭職去了位于長江邊的經(jīng)濟比較發(fā)達的青陽市,先是投奔他一個在那里做生意的同學(xué),后來自己投資,開了一家文化公司,生意十分紅火。聽說他事業(yè)有成,我也替他高興。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我大學(xué)畢業(yè),受聘到家鄉(xiāng)縣城的一家報社做記者,與我一同應(yīng)聘來的還有一個叫秦啟明的小伙子,他畢業(yè)于省城大學(xué)新聞系,跟我是校友。 不知是由于剛參加工作人地生疏生活孤寂,還是年輕人比較容易溝通,總之,我與阿明很快相戀了。但不妙的是,報社的效益一天比一天差,那點微薄的工資不要說維持家用,就連自己的日常生活也難維持下去。到后來,干脆連這點微薄的工資也發(fā)不出了。 康老師得知我的窘?jīng)r后,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叫我去他那兒工作。這年年底,在萬家團圓的時刻,我和阿明卻一起離開了家離開了親人,踏上了去往青陽市的火車。 在青陽市,康老師熱情地接待了我們。我被安排在他公司的辦公室做文員,阿明則當上了后勤部主管,兩人的工資都比在報社時高出好幾倍。在我暗暗慶幸自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的同時,心中又多了一份對康老師的感激之情。 今天被人稱為「康總」的康老師,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清貧如洗的窮教書匠了,他在這里買了別墅,妻子和女兒也接來了。現(xiàn)在,他身穿名牌,出入有車,一副成功商人的派頭,唯一沒變的是他那份對我父兄般的關(guān)懷與愛護。 時間一轉(zhuǎn)便是三個月。3月間的一天,晚上8點多,我仍在辦公室的計算機前敲著一份財務(wù)報表。這時,康總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了,他一邊活動著全身筋骨放松自己一邊走出來,看見我他吃了一驚:「咦,阿婕,還在加班?」 我說:「是呀,有份文件今天要打印存盤。」 他問:「還有多少沒打完?」 我忙說:「馬上就打完了,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他笑笑說:「不是,我想請你一起出去吃宵夜。」 我本想告訴他今晚阿明約了我去看任賢齊的演唱會,但最后我說出來的話卻是:「好吧,您稍等!」 他說:「不急,我等你!」他搬來一把凳子坐在我身邊,看著我一下一下地打著文件。 我心里一慌,打錯了好幾個字。 9點鐘,我們來到了新華餐廳。康總泊好車,帶我走進去。餐廳經(jīng)理顯然熟識他,遠遠地就迎住他。 我們坐下,康總叫了幾樣精致可口的小菜,還有一瓶酒。我倆面對面,默默地吃著。餐廳里流淌著輕松浪漫的音樂,氣氛很好。 我雖自念高中起就熟識他了,但像這次這樣在這么浪漫的氣氛中兩人這么靠近卻還是第一次。 我抬眼悄悄看他,只見他與當教師時相比,儒雅中又增添了幾分成熟與穩(wěn)重,那雙明亮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的有神。想想高中時暗戀他的那份少女情懷,我臉上忽然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這晚,他喝了許多酒。喝著喝著,他忽然放下酒杯,重重地嘆了口氣。我一怔,忙問:「康總,怎么啦?」 他又仰頭喝了一大杯酒:「沒什么。」 「不,我看得出您有心事。」 他目光一黯,輕嘆一聲道:「我在想自己拚命地工作拚命地賺錢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有些詫異,不知他怎么會忽然有這種感慨。 他接著說:「我拚命地賺來這么大的一份家業(yè),又有什么用呢,連一個繼承的人也沒有。」我這才明白他是在感嘆自己只有一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傳宗接代繼承他的事業(yè)。我記得以前康師母曾經(jīng)做過手術(shù),已經(jīng)不能夠再生育了。 我安慰他說:「康總,您女兒乖巧懂事,長大了照樣可以助您一臂之力呀!」 他說:「唉,女兒再好,終究是人家的媳婦,又怎能與兒子相提并論呢!」 我心里對他這種思想頗不以為然,正想給他講一番「女子照樣能頂半邊天」的大道理,他卻擺手道:「好了,今天不要提這些不開心的事了,來,咱們干一杯!」 左一杯,右一杯地干下來,待到11點多我們吃完時他已是酒氣沖天醉意朦朧了。我也喝多了一點,頭暈暈的。 我扶著他走出餐廳,他卻連停車場的方向也找不到。幸好餐廳的經(jīng)理跟他熟識,知道他喝醉酒不能駕車,便幫我叫了輛出租車。 20分鐘后,出租車在康總的家門口停下來,我把他扶下車,按了半天門鈴卻不見康師母出來開門。 康總這才想起來說:「她帶著女兒回娘家去了。」 他掏出鑰匙去開門,插了幾次都找不到鎖孔,最后還是我動手幫他開了門。 康總住的雖是別墅,但家里依然保持著樸素的本色,并不顯得十分奢華。我把東倒西歪的他扶到席夢思床上,又打來熱水,替他把臉擦干凈,然后幫他脫鞋寬衣,蓋好毛毯讓他在床上睡覺。就在我做完這一切準備轉(zhuǎn)身離去時,康總忽然捉住了我的手。 「婕,你別走!……我好喜歡你,你不要離開我……」 我臉上一熱,回頭看他一眼,卻見他翻一下身,又鼾聲如雷了。我忙趁機掙脫他的手,逃也似的下了樓。 走了好遠,我的心還在怦怦地跳著,是驚是喜還是害羞,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上班,康總見了我一切如故,好像什么也不曾發(fā)生過似的,倒是我的心卻忐忑不安起來,總預(yù)感到我和他之間也許會有什么故事發(fā)生。 我到底是希望和他發(fā)生什么故事,還是害怕和他發(fā)生什么故事呢?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一個星期后的一天,康總叫我陪他去跟一位日本客戶談一份文化項目推廣合同。說是談合同,其實是陪人家吃喝玩樂。如果人家吃得滿意,玩得開心,那這份合同就談成了,反之,就泡湯了。 我隨康總來到帝豪酒樓,在約定的包廂里,已有一個五十來歲、又胖又矮雙眼瞇成一條縫就像是從電視里走出來的典型的日本鬼子形象的男人,帶著一個穿超短裙打扮艷麗助理模樣的小姐坐在那里等著我們。 康總給我介紹說這位就是山本先生,省城一家大型廣告公司的總經(jīng)理。出于禮貌,我邊微笑著點頭說:「山本先生,請多關(guān)照!」一邊向他伸出了手。 他的眼睛瞇得更厲害,伸手在我手心里重重地捏了一下。 雙方坐定,山本那yin邪的目光一直放肆地在我身上掃來掃去,令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一陣觥籌交錯,吃好喝好之后,康總把擬好的合同從公文包里拿出來,遞到正打著酒嗝兒剔著牙的山本面前:「山本先生,合同我已擬好了,請您過目。」 山本彈掉手里的牙簽,cao著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康老板,你辦事我放心,你擬的合同我完全同意。」 「那就請簽字吧!」 「要我簽字不難,得先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山本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山本那赤裸裸的目光盯著我不懷好意地笑道:「只要這位阿婕小姐陪我一晚,明早起床我就簽字付款,怎么樣?」 我的臉「騰」的一下齊脖根都紅了,如果不是康總在場,我早就憤然起身離席了。我什么也沒說,扭頭看著康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