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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次次宴會都像萬壽、秋狩一樣橫生事端,任誰也吃不消。 “好,都依阿莞的。”薛晏清說。 近來,他很愛聽虞莞漫談以兩人的“以后”。不是夜深人靜時,夢里偶然妄想的片影,而是真實可感的將來。 那樣的場面,他略略一想,心中就泛起止不住的熱意。 這次柳舒圓提出的是家宴,也就是說只有皇室中人。他們和薛元清兩個在宮外開府的,是唯二兩個需要入宮謁見的。 馬車緩緩停靠在宮門處,虞莞與薛晏清牽著手,一前一后地下了車。她本想進了宮之后,兩人的手就自然地分開,沒想到甩了一下,竟然沒甩開。 虞莞看了一眼薛晏清,逆料薛晏清也十分無辜地看著她。 好罷,她不再掙扎。 宮門處見有貴人前來,忙不迭地推開朱漆大門,迎著二人回到這這久違的深宮。 虞莞四下打量了一番,此處草木依舊如故,不知為何,竟有一種闊別已久的感覺。 看來王府的日子果然自由,讓人樂不思蜀。 “屆時,我們將太后接出來,帶她去宮外游樂一番如何?”回到宮里,虞莞警惕心大增,本能地壓低了聲音。 上次她途徑了趕集,帶了不少玩意給太后看了個新鮮。那時候太后,就表現出極其喜歡的模樣。 “都依阿莞的。”每當虞莞說起未來之事時,薛晏清總會如此作答。不是敷衍,而是他覺得阿莞的提議無一不好。 宮宴一事,虞莞早已駕輕就熟。只是這一次,舉辦家宴的地方竟是太后的康寧宮。 據說是太后她老人家主動提議的。 宮中的主流看法是,太后與皇后不睦已久。因此,無論是送去含舒嬤嬤貼身照料、還是主動承辦家宴,都被解讀為為了給林皇后下臉子。 連熙和帝當時都攔了一攔,奈何太后執意如此。 除了長信宮,康寧宮是虞莞最常造訪之處,對此地熟稔之極。到達宮殿門口之時,不須仆婢指引,兩人就徑直來了正殿。 正殿此刻的氣氛現在凝滯極了。 虞莞依稀記得,萬壽宴的清晨,尚有不少宮妃圍著太后說她與薛晏清的恭維話。此刻,她們卻乖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時看向上首的二人。 正是在一起小聲說話的太后與皇后。 林又雨今日容光煥彩,氣度凜然。穿了身緙金絲鈕牡丹花紋錦衣,碧玉攢九鳳冠把烏發高高攏起,襯托著皙白的肌膚與嫣紅的唇瓣格外懾人心魄。 但就外表而言,不見一絲妊娠中的疲態。 虞莞忍不住望了望她的小腹,那里被她疊在腰前的柔荑牢牢護住。 也難怪宮妃不愿意湊上前去,誰與林又雨這位年輕貌美、氣勢驚人的新后站在一起,無異于自取其辱。 ——再說,今日是為了什么而來,她們心知肚明。此刻正用看好戲的神情不斷逡巡在虞莞薛晏清與林皇后之間。 虞莞不愿在人前暴露她與林又雨的關系,只淡淡瞥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落座之后,專心與薛晏清說起小話來。 “薛元清怎的沒來?”她低聲問道。 薛晏清淡淡吐出兩個字:“擺譜。” 虞莞巡視了一圈,發現還當真如此。 宮宴不同于群臣宴,皇室都集中在堯夏閣的玉階之上,彼此之間離得并不遠。康寧宮的正殿建得寬宏,因此,每張桌子之間相隔甚遠。 即便如此,現在也只有零星幾個人沒來了。 葉夫人、薛元清……和熙和帝。 葉夫人大概是與皇后撕破臉了,才會在這么重要的日子給林又雨下臉子。至于薛元清……這又是哪一出? 這么沉不住氣,生怕自己不夠招眼么? 難成大事。虞莞緩緩搖頭。 而在主位上端坐的林又雨,看似云淡風輕,實則緊張地捏起了袖口,左手止不住地撫著自己的小腹。 成敗,就要在此一舉了。 好在這兩人總算知道輕重,在熙和帝來之前姍姍來遲了。薛元清是最后一個到的,他走進正殿之前頓了片刻,滿意地環視著殿中坐得滿滿的人群。 從今以后,這些人的姓名,就要盡數拿捏在他的手中了。 他有些招搖地進了正殿,得意忘形之人引得眾人頻頻側目。 不少宮妃都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今日是皇帝宣布嫡子的日子,他這個身份尷尬的庶長子……有什么好驕傲的? 而薛元清落座不久,內侍終于久違地高喝道:“皇上駕到——” 虞莞起身行禮的片刻忍不住地想:熙和帝是不是早來了,只是等葉夫人和薛元清到了才肯出面。 否則時間怎么卡這么巧。 一想到他好面子到如此地步,虞莞竟覺得還有些好笑。 而主位之上,林又雨與太后也站起身來,望著他。 熙和帝無視了所有人的行禮,大步徑直跨上了主位,把林又雨珍而重之地扶了起來:“皇后當小心些。” 那般愛重的姿態,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對林又雨如何情深意重似的。 太后默默把頭偏向了一邊,她覺得有些惡心。 不料,熙和帝卻把這看成了太后與皇后不和的又一佐證,他看了林又雨一眼,滿是心疼。 林又雨幾乎快要維持不住自己臉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