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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人面無異色, 她面上劃過一絲期待:“我家在城南的方府?!?/br> 薛晏清眼中有什么一閃而過。 虞莞察覺了身邊男子的異樣, 表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來。她笑著對方小姐說:“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br> 兩女又寒暄了幾句, 待場面話說得差不多了, 薛晏清將另一把紫竹骨傘遞給虞莞:“走罷?!?/br> 虞莞點了點頭, 卻執(zhí)意不肯踏出薛晏清的傘下一步,擺明了要和他共撐一把。 薛晏清無奈地嘆氣:“走罷,阿莞?!?/br> 虞莞露出近似得逞的笑意:方才薛晏清仿佛生氣的情狀還歷歷在目, 若是一路上兩人各自打傘,一句話不說, 回府還不知會怎么樣。 她率先岔開了話題:“方才那位姑娘身份有異?” 薛晏清說:“皇長子妃,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是她了?!?/br> 虞莞恍然,再聯(lián)想到臨走時姑娘說的話。京城姓方的官宦人家只有一個, 她立刻明了了此人的身份,不由得蛾眉微蹙。 先前聽到太后傳來的消息,還只是薛元清急于娶親,只籠罩了大概幾家的范圍。 “竟然這么快就定下了么?” “嗯,”薛晏清不辨喜怒的聲音傳來:“中宮有孕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他自然著急了。” 急了就免不了做一些雞零狗碎的小動作,露出不少馬腳。 虞莞自然聽得出來這個“他”是誰,她不由得想起傳言中那個有孕的侍妾,嘆息道:“方小姐甫一嫁進(jìn)去就要當(dāng)后娘,日子不會容易?!?/br> “恐怕不會有那一日?!毖﹃糖逡娪葺该奸g似有憂色,出聲安慰道。 “此話怎講?” 他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宛如一根定海神針:“此間事,很快會結(jié)束了。” “薛元清會出手?” “只怕是最后一次出手?!倍@一次,他絕不會手下留情,一網(wǎng)打盡。 虞莞“嗯”了一聲,這件事上她對薛晏清有著十足的信心。前世今生,他都會當(dāng)上皇帝,這個位置本該是他的。 她出神地想著,突然感覺手被牢牢握住了。 “夫人還沒告訴我,這次前往國子監(jiān)是為了什么?”薛晏清舊事重提,不懷好意地問道。 他早在致遠(yuǎn)書齋看見妻子的身影之時,就有□□分明了。 虞莞眨了眨眼睛試圖狡辯:“來看看蔚蘭……”話音未落,她就覺得自己后頸被輕輕捏了一下。 像在逗弄著小動物,卻飽含警告的意味。 “是,是來買話本子的?!彼黄葘嵲拰嵳f。 薛晏清甚少在虞莞身上生氣,這回卻是頭一次有些氣悶。不過是區(qū)區(qū)幾本話本子,上一回兩人出游之時又在眼前過了明路,有什么好瞞著他的? “阿莞就那般愛看話本子么?”他的語氣稱不上和煦。 虞莞緊張地抿了抿唇,偷偷覷了薛晏清一眼,以為他是在為自己難登大雅之堂的愛好而生氣。 大不了……她以后偷偷地看罷。 不料薛晏清卻說:“我也甚愛,可惜阿莞竟然拋下我吃獨食。” 什么? 虞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非是阿莞覺得我有些地方對不住阿莞,所以才把情思寄托在才子佳人身上?” 她連忙否認(rèn):“自然沒有的?!?/br> 薛晏清還要怎樣才能對她更好啊,這一幕連虞莞自己都想象不出來。 “好啦?!彼纯蜑橹?,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攥著薛晏清的指節(jié)。 這下她可明白了——自己再不稍加安撫,要是薛晏清待會兒說出“阿莞莫不是在話本子中學(xué)習(xí)如何度過春宵良夜?”可怎么辦。 纖嫩的小手如豆腐般,幾乎要掐出水來。它輕輕撫了兩下薛晏清有力的小臂,薛晏清霎時覺得那些怒意奇異地了無影蹤了。 “是我不好,不該瞞著話本子的事情偷偷出門?!庇葺腹怨缘爻姓J(rèn)錯誤。 她心中自然明白——但凡是個艷陽天,薛晏清都不會生出一點火氣。無奈這場秋雨來得實在太不及時,與其說是動怒,不如是擔(dān)心她在雨中無傘可依的情緒更多。 至于話本子,既然晏清說他愛看…… 虞莞心中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作響,這事過了明路,兩人還能一起看,何樂而不為呢? 回到府上,早有仆婢們在檐前苦苦候著。 見二人一道歸來,他們迅速拿出干凈的軟巾,裹住秋雨中的兩人。 待把兩位主子各自送進(jìn)備好的熱水之后,白芍與兀君提著的兩顆心才敢放下,湊在一處漫談。 兀君仿佛若有所思:“你說——” “什么?” “咱們殿下和王妃為什么總能碰到一起呢?”上一回,偌大的秋狩獵場也是如此。 虞莞對此絲毫不知,她披著軟巾進(jìn)了臥房,那里早有一個半人高的木制浴桶,其中盛滿了熱水,還撒上一片干花。 在婢女的服侍下,她脫下濕潤的羅裙,渾身沒入水汽繚繞的熱水里。 虞莞輕輕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仿佛這一刻才活過來了。 被雨水凍得麻木的肢體漸漸復(fù)蘇,藏在四肢百胲中的冷意上涌,她后知后覺地打了個噴嚏。 拾翠聞聲而來,還帶來一碗剛出鍋的姜湯,微微冒著熱氣。 她不顧虞莞的推拒之語不由分說地給自家小姐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