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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為皇帝西行秋狩而建,占地并不算廣。西側殿也不過是個二進半的小院。 是以,此處并沒有配置皇子書房,更不用說書房中的寢房。 虞莞下意識走去了寢殿,對著一張巨大的拔步床默然無語。她怎么忘了,她今晚是要和薛晏清睡一張床的。 其實,前夜二人剛到行宮之時就是同榻而眠,并未發(fā)生什么。虞莞那日在馬車中顛簸半晌,累得骨頭酸痛,收拾好了之后堪稱倒頭就睡。 但是……今晚,怎能和從前一樣呢。 虞莞越發(fā)察覺,自從薛晏清做了“逾矩”之事,她的心就亂了。 那件事連越矩都說不上。因為……自己是薛晏清的妻子。丈夫與妻子的親昵、乃至更深的接觸本就天經(jīng)地義,像他們這樣成婚數(shù)月還未圓房的,才是咄咄怪事。 其實,她在意的不是薛晏清瞞著她做了什么,而是……她心中的震驚與不可置信仍未褪去,她不相信薛晏清真的喜歡她。 兩輩子喜歡她。 如果這個節(jié)骨眼硬要與薛晏清分床而睡也不是不可。 只是從寢殿搬出去太過節(jié)外生枝。行宮人多眼雜,她可以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卻不能不顧及一向沒有虧待她、又有救命之恩的薛晏清的看法。 罷了,虞莞搖了搖頭,命宮女為她卸釵凈面。 薛晏清來到寢殿中的時候,燭火已經(jīng)熄滅了大半。 整個室內一片靜默昏黃,他卻敏銳地察覺了一種溫吞的曖昧。 虞莞靜靜躺在拔步床的里側,烏發(fā)懶懶地散開,末端還帶著些茉莉香氣的鮮潤水氣。她整個人躲在錦被里,那薄被柔柔地貼著她身體,勾勒出細腰窈窕的輪廓。 薛晏清放慢了腳步走向,行走的聲音輕緩得近乎于無。 他掀開紗簾,走到了虞莞面前,卻發(fā)現(xiàn)妻子嬌美的臉龐半被青絲遮住,半被錦被覆蓋。留給他的只有一個小巧的半邊下巴。 呼吸平穩(wěn),顯然是已進入了夢鄉(xiāng)。 薛晏清啞然失笑。 他比虞莞晚來一步,自然是怕她為難尷尬,給予她單獨洗漱的時間。然而這時間,絕不是包括入睡的。 他連寢前要與她說些什么的腹稿都打好了。 結果……她竟然已經(jīng)睡得這般沉。 也罷,連日的策馬奔波,昨夜在荒郊野嶺她定然沒睡安穩(wěn)。早點休息,也好。 薛晏清放下了簾鉤,紅霧般的薄紗將拔步床中的人影鎖住。 他掀開了另一張錦被,躺在床上,靜靜聽著虞莞清淺的呼吸聲。隨著那若有若無的氣息,他的眠意被沖淡得近乎于無。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憶起清晨時分,嘴唇觸到虞莞眼睫時的異樣觸感。 尤其是熟睡的妻子就躺在身邊,那妄念叫囂得就越發(fā)鮮明。 薛晏清忍不住微微側頭看了虞莞一眼,她顯然睡得沉極了,對自己上床時的細碎動靜也毫無反應。 他心中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催促著他靠近。 他確實這么做了,卻在咫尺的距離忽然止住。虞莞的呼吸打在他臉上,如同小鉤子撓得人發(fā)癢。 看著那抿起的朱唇,薛晏清終是忍不住心中妄想。他微微傾身,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 很難準確地形容那一片刻的觸感,或許觸感他已經(jīng)忘記了。薛晏清只記得他腦中紛亂難抑,如同萬花筒被砸碎了又綻開,每一個鏡中都是千般亂紅紛飛,無由無絮。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八歲那年在宮中看過的煙花。 虞莞一夜好眠,絲毫不知有人已經(jīng)因為她而心亂了。 薛晏清慣常地早起,虞莞看著身邊空落的一塊兒,竟然也沒什么不習慣? 然而面對侍奉的白芍帶來的消息,她卻忍不住愕然不已。 “結束秋狩,午時回宮?” “是啊,是今晨御前派人傳來的口諭。”白芍點了點頭 虞莞皺眉,熙和帝這又是在發(fā)什么瘋?她認命地起身,有了這么一遭,須得在午時之前把物什與人馬都收拾停妥,整裝出發(fā)。 這一道命令,同時也令行宮諸人驚慌不已。 二殿下與虞皇子妃被刺殺歸來的一幕她們都看到了,恐怕陛下下這一道令多半與此事有關。 只是……有什么關系呢? 返程的馬車上,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虞莞也沒有什么頭緒。而況,她絲毫看不出熙和帝對于禍首薛元清與柳舒圓是個什么態(tài)度。 眾人都在緊鑼密鼓地注視著熙和帝的行蹤。 怎料—— 熙和帝回宮第一件事,不是休整或者召皇子覲見。他招來了朝中數(shù)位位高權重的大臣。 所有人都從這一舉動中,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 而那些大臣們,聽完熙和帝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之后,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愕然震驚的神色。 陛下怎么突然想到這么個餿主意? “陛下,請您三思啊!”幾人紛紛跪了一地。 第54章 休妻 看著幾個眾臣跪了一地, 反對之聲不絕于耳,熙和帝并未勃然大怒,反而微微一笑。 “朕之諸子依例本就該封王, 朕還記得,前幾個月禮部還有人上奏勸朕呢。怎么,現(xiàn)下諸卿反而推三阻四起來了。” 底下跪著的一干臣子聽了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