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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出來啊, 廣陽宮那位也太大膽了罷, 竟謀劃取他們殿下性命. 隨即他心下一松,計劃還沒實施,殿下神通廣大, 業(yè)已知曉。 “廣陽宮,圖窮匕見了。”薛晏清冷冷道。 兀君愣了片刻, 恍然。 可不是么。他也聽說,那位大殿下日日忙于耕耘不得空閑,想拼出個皇孫來搏寵。而柳家竟敢兵行這等險著, 干起殺人的勾當(dāng)。 若是有別的辦法,那兩處也不會如此荒唐行事。 他一躬身:“兀君明白了。” 既然那處想斬草除根,也休怪長信宮無情。 他正要下去布置,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殿下,這些可要讓皇子妃知道?” 薛晏清沉吟片刻,忽地想起自己曾與虞莞相約,秋狩之時要一起在西山游樂賞秋。 說起這事時,他的妻子仿佛眼睛都煥發(fā)別樣的神光。 他修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白玉鎮(zhèn)紙上敲擊,玉石發(fā)出瑯瑯清脆之聲。 那雙盈盈杏眸,不該染上這些野心的血色。 “不必。但是吩咐白芍,務(wù)必萬無一失。” 兀君領(lǐng)命而去,身姿一閃,很快融入茫茫夜色。 而此刻柳家絲毫不知,自己看似精密狠辣的籌謀,早已落入他們眼中“獵物”之手。 柳舒圓苦等父親回信,已過了三日。 等待結(jié)果的日子最為熬人,眼看著秋狩一日□□近,柳舒圓難免心浮氣躁,唇角生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燎泡來。那包白中帶黃,仿佛有膿水涌動,周遭白皙肌膚又泛起絲絲血紅,與她富麗的面孔極不相稱。 放在平時,柳舒圓早請?zhí)t(yī)走一遭了。現(xiàn)在她不過隨意涂了涼膏,又喝了兩劑清火之藥。 畢竟有要事在前,她連薛元清不來正院都懶得,又哪顧得上區(qū)區(qū)一個燎泡。 家中回音遲遲不至,柳舒圓原本有信心父親勢必會答應(yīng)。幾日來杳無音訊、石沉大海,這信心被消磨得也所剩無幾。 因她氣不順的緣故,廣陽宮中的宮女或多或少都受了懲戒,近身侍奉的只有秋和一人。 秋和捧著一盞冰糖燕窩緩緩進(jìn)了正院,踏進(jìn)門前,腳步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柳舒圓瞥她一眼:“家中有消息了么?” “回小姐,還沒有消息。”秋和低下頭。 “啪”地一聲,梨木小桌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秋和的頭垂得更低。 “你退下罷。”良久,上方傳來認(rèn)命般的一聲嘆息。 到底這個計劃過于大膽,刺殺的人不是別人,可是天皇貴胄。稍一步稍一個不慎,柳家就是滿門覆滅的結(jié)局。家中吃過恣意妄為的虧,謹(jǐn)慎些也正常。 柳舒圓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思來想去,秋狩這個絕佳機(jī)會就這么從手縫中溜走,她心中到底不甘。一向愛喝的牛乳燕窩也沒了往日的鮮甜滋味,柳舒圓隨手一推那琉璃盞:“賞你了。” 秋和正要接過謝恩,門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之聲。 一位宮女的聲音遙遙傳來:“皇子妃殿下,您的母家來信了。” 失而復(fù)得的滋味遠(yuǎn)比一路順暢復(fù)雜,柳舒圓猛地站起身來—— 呈上的信件上碩大一個“柳”字封蠟,她眼中迸濺出喜意,不著急掀開,反而擺了擺手:“你下去領(lǐng)賞罷。” 那小丫頭立刻喜上眉梢,利索地行禮謝恩:“謝皇子妃殿下賞。” 退下之前,她還不自覺瞧了一眼秋和,那丫頭端著一盞琉璃碗滯在一旁,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也下去罷。”柳舒圓擺了擺手。 秋和諾諾稱是。臨走時她習(xí)慣性瞧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卻看見她口中念叨著什么,竟然與方才那小丫頭討了賞錢的喜色絲毫不差。 撕開封蠟,展開信紙,上面不過寫了寥寥數(shù)字,卻燎得柳舒圓眼中冒出一把火來。 “一切已安排妥當(dāng)。” 她哼笑,父親果然是個賭徒,她當(dāng)初可沒看錯。 “一切”二字耐人尋味,細(xì)細(xì)想來才知道,原來父親是籌謀完了一切,才送來了準(zhǔn)信。 難怪薛元清這幾日沒那么熱衷床笫之事了,恐怕是在安排刺殺的人手。 父親信中有云,這些人手他們或許以利誘、或用家人威逼,都牢牢握在柳家手中了。 那些刺客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再當(dāng)一回雙面間諜不算什么。 再者說,柳家并不是命他們背叛主家,而是把薛元清派人刺殺的證據(jù)截下一份在手里。 柳舒圓緩緩勾起一個微笑。如此甚好,薛晏清若是死了,他們手里就有薛元清來位不正的實據(jù);若是他沒死,招致報復(fù)時柳家也能全身而退。 信的最后,一行小字草草。上道,斬草除根,杜絕后患。 若是薛晏清死了,誰知道會不會有遺腹子降世。 為絕后患,虞莞也絕不能留。 欽天監(jiān)測算過了幾個日子后,秋狩出行定在了八月初九。 隨即,太和殿傳來一份伴駕的名單。 許是為了維持不近女色之形象,熙和帝半個月來踏足后宮次數(shù)不過一掌之?dāng)?shù),早惹得宮妃時有怨言。不過這些怨言沒惹得皇帝回心轉(zhuǎn)意,這次秋狩,伴駕的后宮人數(shù)不過三四,皆是年長的高位妃嬪。 擺明了要把清心寡欲的形象貫徹到底。